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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灯确认完自动驾驶的航向之后，就在困意作用下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
“啊？灯灯没有拿到竞赛名额啊，嗨呀，没事儿，那玩意儿不就是锦上添花么，咱不去也行，灯灯来吃菜，这肘子肉特别好吃。”
俞灯耳边是絮絮叨叨的女声。他睁开眼，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他初二这年的年末家庭聚会来着，刚才说话的人是他大伯母，他们刚聊到学校的奥数竞赛。
俞家的儿女众多，每次家庭聚餐的时候都格外热闹。而俞灯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所有长辈都喜欢他。
俞灯看着这些亲戚，还有些迟疑。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呀……他现在应该在这里聚会吗？想不明白，不管啦，先吃饭再说。
俞灯眨了眨眼，从刚才混混沌沌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的碗里已经堆了好几块肉，他朝旁边的大伯母弯弯眼睛：“谢谢伯母。竞赛太难啦，我好多不会做的。”
“没事，让他们会做的去比赛呗，灯灯可以跟伯母出去旅游。”
这样的聚餐本是其乐融融的，但在俞家大伯母说完没多久，俞灯对面的座位冒出来一道醉醺醺的声音。
“啧，俞灯还是比不过他哥他弟，明明他们都是年级第一！俞灯怎么就，嗝！只能考个中下游？”
俞灯抓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看向说话的人。
那是他的父亲。父亲年初的时候去国外玩乐结果被撞断了腿，医生说只能截肢，他们家公司的管理权现在都给了黎瑛妈妈还有哥哥，父亲就整天喝酒，很不着调。
俞封冷冷地瞥了俞父一眼，低头哄俞灯：“别听他胡说，宝宝考多少分也没关系的，而且我们宝宝其实很聪明，只是反应慢一点而已。”
“就是啊，这人怎么乱说话的啊，谁说二哥比不上我，二哥明明是最棒的！”俞凛在旁边帮腔。
“俞封俞凛，我是你们老子！你们什么态度？”俞父拍着轮椅扶手，醉醺醺地怒吼，“本来就是考得不好，李家那小子都拿到了竞赛名额，为什么俞灯不可以？”
这番对话发生在短短两分钟内，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俞父已经训斥了俞灯。
俞灯的耳朵被他的吼声吵得嗡嗡的，胸膛因为情绪波动起伏了几下。他努力忍住自己的泪腺，但还是有点控制不住，睫毛溢出几滴眼泪。
俞父吼完看到俞灯的眼泪，给自己找补：“我说你一句而已，你怎么又哭？”
俞灯抬起眼，有些委屈地回答：“我只是没办法控制流泪而已……而且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又没有做坏事的。”
俞父还想说什么，黎瑛打断他的话，压着嗓音冷冷地提醒：“灯灯为什么是早产难产儿，他为什么会体质弱，为什么会反应速度要比别人慢一些，你不清楚原因吗？”
俞父终于哑火了。
俞爷爷已经反应过来了，拎起拐杖，火冒三丈地在俞父头顶敲了一下，一脚把他的轮椅给踹出了聚会的大厅。
“去去去，管不住下半身又管不住嘴的糟心玩意儿，谁让你这么和灯灯说话的？哎，灯灯宝贝乖啊，咱们不理你爹那晦气东西。”
俞灯闷闷地哦了一声。他看着这些满眼关爱的亲人，小声地强调：“我没有很差劲的。”
笨一点怎么了呀……他其实也没有比别人差很多的，对不对？
第187章 美梦游轮的小船长13
俞灯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 挺直腰坐在餐桌边，坐姿是那种很乖巧的端正。那双眼睛还浮着水光，鼻尖和眼底微微泛红。
“就算……就算没有别人那么聪明, 我也很厉害的呀……”
俞灯说到这里, 太阳穴隐隐抽疼了一下。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呀？总感觉他已经经历过好多好多复杂又危险的事情了，他都做得很好的。
这种微妙的想法持续了几秒, 很快又消失不见。
周围的长辈们看着俞灯, 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感叹，谁会舍得伤害这样的宝贝呢……哦，灯灯宝贝那个不着调的爹除外。
刚踹了俞父一脚的俞爷爷率先表态：“那当然了，别说什么差劲了, 我们乖乖就是最好的宝贝，不比任何人差！”
“是啊, 别听你爸胡说，容易掉眼泪怎么了，我们就乐意哄着灯灯。”
俞家这些亲戚大多定居国外, 俞灯和他们并不常见面, 但这些都是很疼他的长辈。此刻听到俞灯的话，他们纷纷卯足劲哄他高兴, 让他忘掉刚才不愉快的经历。
俞灯最后被他们夸得有点脸红，战术性埋头吃饭。长辈们非常善解人意转过去聊天，让俞灯自己缓会儿。
“哎, 小瑛啊，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俞爷爷看着黎瑛, 脸上多了几分愁容, “老三那人，有点小聪明就以为自己能耐了, 这么多年没点长进，还越活越回去，管不住自己。”
黎瑛平淡地说：“您知道的，我和他结婚只是出于利益合作。”
俞爷爷并不恼火，只是很轻地叹息：“要是小符也这样想就好了……”
黎瑛毫不客气地说：“现在想来，他双腿截肢也算是一种报应了。”
长辈们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俞灯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聊什么。他耳边都是哥哥和小弟给他说的冷笑话。
直到聚会结束，俞封俞凛都还在变着花样哄着他们的心肝宝贝。
饭后，俞凛干脆从俞灯身后抱住他的脖子，用一种别扭但亲昵的姿势搂着他回家。兄弟几个刚回到家里，就听到俞父的鬼哭狼嚎。
“我好端端的坐着轮椅走在路上，有个不认识的人突然过来打了我一顿，你们居然说监控看不到人？！查，继续查！”
俞灯的耳尖动了动。
唔？居然有看不见的人揍了父亲一顿吗？虽然这样说出来有点大逆不道，但是他一点都不不为父亲难过着急诶……只是有点好奇是谁做的。
反正俞家兄弟几个都没有搭理俞父，可以说是非常哄堂大孝啦。黎瑛挥挥手让管家把俞父的轮椅推回房间，转头哄俞灯：“乖乖，今晚吃饱没有？妈妈给你再做点甜品怎么样？”
“不用了妈妈，我吃饱了。”俞灯摇摇头，“大伯母夹了好多菜给我。”
“那就好。”黎瑛女士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俞凛再多哄哄，“乖乖想要什么就和我们说，尽管使唤你弟。”
“没错，我就是二哥最忠诚的仆人。”俞凛洋洋得意，“大哥也比不上我。”
俞封没好气地在小弟后脑勺拍了拍。
俞灯翘起嘴角，在哥哥弟弟的簇拥下回了房间。没过多久，他那神出鬼没的外星人朋友来到他的房间外面，进屋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俞灯困惑地说：“你怎么啦？”
“我只是不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还需不需要。”
“嗯？什么呀。”
应珩顿了顿，报出了一大串俞灯自己都已经忘记的小荣誉，最后总结道：“俞小灯，你是很优秀的人。”
这位怪物天才用自己的方式，生疏又笨拙地给予安慰：“你的母亲会为你骄傲，你的家人如此，我也一样。”
俞灯一眨不眨地看着应珩，眼睛慢慢弯起，温热的眼泪却也在同时滚落下来。
应珩极其罕见的出现了手足无措的情绪：“……别哭。我没有骗你，俞小灯，你是很优秀的。”
俞灯的眼泪掉得更凶。
应珩懊恼地握了握拳头：“抱歉，我说错话了。”
“你没有说错话呀。而且我知道我很厉害的，我才没有被他影响……”俞灯慢吞吞地走到应珩面前，伸手抱住他。
“谢谢应珩哥哥。不过，你们怎么都把我当小孩哄呀……”
应珩脱口而出：“因为在大家心里，你是应该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宝。”
应珩说出这样的解释时，表情并没有像那些长辈那样溺爱，而是平日里的冷淡平静。但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喊宝宝，又有种奇怪的反差感，甚至可以说是难言的温柔。
俞灯的耳垂有点发烫，泛起了淡淡的粉。
应珩则是像是发现新世界大门，把这个称呼又反复咂摸了几遍。
“灯灯宝宝。”
……
在那场年末聚会之后，梦境里的时间又跳跃了几次，俞灯继那只三头犬之后，又捡到一只长了三条尾巴的又像虎又像豹的奇怪生物。
梦境的合理化作用让俞灯忽略了不对劲，把这只虎豹兽带回了家，和三头犬一起饲养。没有人觉得这两只小动物有问题，大家都默认了它们的存在。
俞灯的初中生活平静充实，梦境里的时间飞逝。某天，俞灯在洗澡时摸到脖子上戴的破碎小镜子，迟疑地停住动作。
奇怪……他为什么会一直戴着这面镜子呢。他好像提醒过自己要注意镜子来着，是什么呢？嗯，这面镜子碎成了好多块，像极了他遇到的十几个男人……男人？
任务对象……副本，醒来？
被模糊的记忆通过这条线索串联起来，但不等俞灯通过魔镜的记忆锚点想起梦境外的记忆，他在某种牵引力作用下，眼皮骤然一沉，再次闭上眼睡了过去。
若是俞灯能够想起前几天的记忆，就会知道他在猝不及防间坠入了第二层梦境。
“唔？”
俞灯的眼睛一闭一睁，愣愣地睁大眼睛。他发现自己坐在墓园里面，刚才似乎是靠着亲生母亲的墓碑睡着了。
“我太累了吗……竟然在这里睡着了，还梦到了初中的事情。妈妈，我已经上高中了哦，但是高中的题好难，我每天都要学好久好久……”
俞灯分享着自己的生活，仔细擦干净墓碑上的灰尘，小声说：“小凛还在外地集训，哥哥也去出差啦。这几天只有我在家。妈妈，等下我要回学校了，下次再来看你哦。”
少年站起来。
金色的暖阳落在俞灯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张精致秾丽的脸已经完全长开了，漂亮得宛若吸食日月精华而生的精灵。
俞灯告别母亲，拎着书包回到学校。刚回到学校，他就看到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靠在校道旁边的树下，不远处还有个沉默英俊的男人走过来。
俞灯歪歪脑袋。这两个人……是他们学校的老师或是同学吗？
而那个桀骜的少年在看到俞灯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短短几秒内，少年的眼神从茫然到明悟。
“原来如此……把我们丢进梦境里不说，还压制了身为玩家的所有记忆，真是阴险啊。”少年一边靠近，一边喃喃自语，“还好看见灯灯之后能够想起来。”
俞灯什么都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阴险？”
少年僵住，脸上的表情垮下来：“宝宝不认识我了吗？我叫程骁，是你最开始遇到的同伴。”
俞灯犹豫几秒，摇了摇头。
而不远处那个男人也走了过来，语气略微急促地喊他：“灯灯。你也不记得我了吗？我叫秦钧。”
俞灯再次摇头：“不记得哦。但是我应该认识你们的，对吗？就像之前我遇到的那些家伙一样……只是你们没有受伤。”
程骁和秦钧对上视线。明白了，看来不止是他们被丢进了这个奇怪的副本。
算了，管其他人干什么呢，反正是他们遇到灯灯宝贝了。
“灯灯，我好高兴。”程骁抓住俞灯的手指，脸上哪里还看得出来桀骜不驯，完全就是摇尾巴小狗的乖顺模样。
“那几个家伙之前总说和你当了高中同学……现在我也看到灯灯在高中生时期的样子了。”
秦钧也挤过来，一遍遍呼唤俞灯的名字，宛若在吟诵让自己清醒的魔法。
“灯灯，灯灯……”
桀骜少年和男人站在俞灯的两旁，声音同时响起：“幸好我遇见了宝宝，不然就要浑浑噩噩下去了。”
在某个瞬间，他们的表情he动作一模一样，声线相似，身影近乎重合。
俞灯揉揉眼皮：“诶……？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们变成……变成一个人了？”
不对呀，现在再看他们明明是两个人。程骁笑起来：“现在还不是。”
两人还想和俞灯说话，俞灯却被身后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
“俞小灯。”
俞灯扭过头，看到他的外星人朋友走过来。应珩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应珩哥哥，你怎么来啦。”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秦钧和程骁挑挑眉，看向俞灯身后的空地。
应珩走到俞灯身前：“你在和别人说话吗？”
俞灯点头：“是呀，你，你还是看不见他们吗？”
应珩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自己无法看到的虚空处。僵持片刻后，无声地说：“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太对劲，原来这是记忆。”
“……而你们，是我未来的结局。”
程骁和秦钧抱着手臂，同样看着虚空。俞灯没听到应珩说了什么，他左右张望，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
过去与未来同时出现在这片梦境，除了作为梦主和连接点的俞灯能够看到所有，他们并不能看见彼此。
虽然程骁和秦钧仍然无法看到应珩，但他们出自同源，又在慢慢恢复曾经的完整记忆，又怎么会猜不到应珩在说什么呢？
“宝宝，我好像快要离开了。借你的草稿纸用一下。”程骁笑笑，从俞灯书包里抽出草稿纸，龙飞凤舞地写了几句话。秦钧同样拿出草稿纸。
事实证明这种沟通方式是可行的。虽然他们互相看不到对方的存在，但纸张上多出来的字迹还是可以看到。
“宝宝，我们似乎又被丢去其他地方了，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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