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一头雾水,仍然听话的坐下,褪衣。
伤在右臂,上半身的衣服甚至不用全脱,扒到肩膀下,就能看出伤势了。伤口算浅,不怎么严重,就是有点长,哪怕包扎好,一不小心也很容易崩开,痊愈起来会费点事,还有就是伤在右臂,寻常生活中多了很多不方便,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轻伤。
“很快就会好,母妃不必担心。”
珍妃却扭过头,掉了眼泪。
二皇子就有点慌,自己母妃什么性格,自己最清楚,母妃向来要强,何尝掉过什么眼泪,连皇上面前都没怎么装过的,可今天只是看到他的伤,竟然就……
“怎么了?”他赶紧扒拉上衣服,拿帕子给珍妃擦泪,“可是有什么事?母妃别吓我……”
珍妃闭眸,叹了口气:“你可知是谁动你?”
刚看完伤,又提动不动的,想来应该说的是那批刺客。
“难道不是老三?”二皇子挑眉,“除了他,谁还敢跟我作对?”
珍妃摇了摇头。
二皇子的确意外:“还真不是他?那是谁?”
珍妃垂眸:“是皇上。”
二皇子惊的差点碰翻桌上的茶:“父,父皇要杀我?”
怎么可能呢?
“不,不可能,父皇那般偏爱于我,这些日子不管我跟老三斗的多么凶,都一直偏袒我,前几日还专门赏了我东□□一份,老三和其他皇子都没有的……”
“傻孩子,那是试探,”珍妃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试探你到底知不知道点什么。”
二皇子怔怔:“知道什么?”
看来是不知道了。
她就说,如果儿子真的知道了什么事,不可能不同她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
珍妃眼泪又下来了:“知不知道他快死了……又不想别人知道知道这件事。”
“啪——”
二皇子这回真的打翻了茶盏:“母妃……娘,你刚刚说什么?父皇快死——”
珍妃自己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嘘!你想和我母子二人死在这里么!”
二皇子这才深呼吸几口,胸膛迅速起伏,尽力压低了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珍妃才将这几日查探到的消息,自己的猜测,包括皇上的脾性作为,一一透露分析给二皇子。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么,为何皇上一直不立太子?”珍妃紧紧捏着儿子的肩膀,“因为对他来说,太子不是传承,而是忌惮!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只能是他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能他能拥有,他不允许被任何人觊觎……最疼爱的儿子也不行!”
“你和三皇子,你们吵吵闹闹,一时东风起西风灭,一时西风峻东风闲,没有谁能真正冲上来,皇上才会放心,才会满意,所以他会在你弱之时护你,在三皇子势低之时帮他,可你们之间若有人异军忽起,或者知道了他的秘密,心下一横想要取而代之——”
二皇子懂的不能再懂:“他会容不下。”
所以才有了自己面对的那些刺客,他甚至要暴露私下培植的暗部力量,才能险险脱身。
可现在,这些力量暴露了,父皇若想杀他,只要将这件事挑开,他就没了活路。
“可我并不知道……我在宫里什么都没看到……”二皇子觉得很委屈。
珍妃:“但皇上觉得你知道了,你又有暗部,威胁更大,他本就不会提前封储君,交代身后事,欲清醒地保持最高权力到最后一刻,现下你已无路可退。”
二皇子深深皱眉:“父皇的性子,既怀疑了,就不会停止……”
那他接下来怎么办,坐以待毙?
不可能。
“我是不是……只有那一条路走了。”
二皇子这句话说的很艰难,可如果不想死,好像只有奋力一拼了,不做,或输了,都只有死路一条,赢了,或许可以提前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
“可最近父皇一定会派人紧紧盯着我,”二皇子迅速思考,“我需要一个幌子。”
把焦点方向往谁那儿扔呢……
简王府。
温阮拉邾晏品尝下午茶:“来尝尝,我最近请李月蛾折腾出来的新吃食。”
是牛奶布丁和小蛋糕。
他最近闲着没事,想起这些满足口腹欲的小东西,叫人做了几个简单的小烤窑,李月蛾聪明又有天赋,这些小东西很快做了出来,他尝过,味道很是不错。
“她最近瞧上了一个男人,我让南星去看了看,人品还行,是个规矩的,要放她嫁人,她不愿意,还把那男人拐到了我的庄子上,要帮我一起干活……那男人厨艺不错,脑子也清楚,我觉得在庄子上实在浪费,就给了几张菜谱单子,在城内盘了个酒楼,让他俩好生经营,日后我还多个吃饭的地方…… ”
邾晏:“我也要去。”
温阮:“嗯?”
邾晏:“你不想带我?”
简王殿下不高兴了,还推开了温阮的小蛋糕。
温阮:……
你幼不幼稚。
“真的不尝尝?松松软软,很不错的。”
“啊——”邾晏直接张开嘴。
温阮:……
他很想直接怼你是没有手么,但看到最近对方很累的份上,不同他计较,真的把小蛋糕递到他嘴边。
邾晏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还不错。”
“是吧是吧?”温阮眼睛亮亮。
邾晏很喜欢看到温阮这个样子,也很喜欢听温阮说生活里的细碎小事,比如庄子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了,庄头又和媳妇吵架了,百姓又来寻他问种地的事了,霍二少消极做生意被老爷子拎回老家揍了……等等,以往没注意过的小事,听起来竟然也很有趣。
他顺着温阮的眼睛,看到了不一样的百姓日子,繁琐,却很鲜活,很有生气,大历天下,就是由这一家家繁琐鲜活的百姓们聚成。
挺好的。
温阮却突然板了脸,问他:“还不准备同我说实话?我都喂你吃小蛋糕了!”
邾晏意外:“嗯?”
温阮气:“又耍赖了是不是!还跟我装,蓝田得到的消息,南星能不知道?南星知道了,能不告诉我?那二皇子想算计你是不是!”
“你都知道了,还不跟我说!”
“还骗我喂你小蛋糕!”
第89章 我又不是为了他
悠闲午后, 茶香沁雅,点心甜暖,简王妃正在嘲笑简王——
“你看看你, 是不是又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了?”
别人不知道邾晏的心思, 温阮多少能猜出一二:“殿下是不是, 想让二皇子看清楚点什么, 想明白点什么?”
比如杀机从哪里来, 该往哪躲,怎么躲, 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局势,别一意孤行,把自己送上绝路……
“有没有人同殿下说过,你心肠很软?”
“别以为嘴甜,就可以不吃药,”邾晏朝门边招招手,已经在门口等了片刻的南星迅速过来,将药碗放到桌上就跑,“本王心肠硬不硬, 你可以亲自看看。”
温阮:……
他的身体经过长期每日磕药丸子的调养,心脉得以滋养补润, 加之内心困扰的问题有了答案,不再束缚,症状已然好了大半,现在再遇下雨基本不怎么疼了,但相熟的御医把过脉, 说现在反而是最关键的收尾阶段,只要这最后阶段平稳度过, 那余生不再担忧,与常人无异,可若是不当回事,消极怠慢不吃药,那这病么,怕是要反复的。
这个过程也不长,最多再坚持一个月,每两天服一次药,但这药比较特殊,不易成丸,所以得喝汤药。
温阮感觉这是老大夫为了诓他吃药编的,奈何身边人都信老头不信他,不管他怎么逃避拖延,这些人总能盯着他把药吃了,这些人里的盯人头子,就是面前之外,简王爷。
“这么烫,待会再喝。”
温阮习惯性拖延,继续聊二皇子的事,邾晏渠道广,宫里的消息,现下已经知道了:“你真的不可惜?二皇子,本来可以看清楚的。”
邾晏目光缓缓离开药碗,准备饶自己的王妃一会儿:“我又不是为了他。”
恐怕这世间也就只有温阮,才把他想的那么好。
他的确推了二皇子这边一把,想点一点他,但点完之后别人的选择,也是他很想看的戏。
其实二皇子想要脱困很简单,只要退出皇权争夺就行了,主动避走,急流勇退,表现出自己没半点夺嫡争皇位的意思,很大概率会被封王,催着离开京城,奈何人不愿意啊。
“咱们得做点什么吧?”
温阮刚说完,又摇了摇头,重新说:“不对,不是我们得做点什么,那娘娘教是不是得坐不住了?眼瞅着二皇子都要造反了,他们还能低调绸缪,不赶紧想办法来个混水摸鱼?不然等二皇子真干成事,哪还有他们的机会?”
邾晏这般低调促成,该不会是早想到了,计划捋顺,专门等着这种机会呢吧!
温阮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邾晏眼梢微柔:“那阿阮觉得,二皇子会挑什么时候?”
温阮想了想,突然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莫非是……万寿宴?”
最近京城开始渲染准备,要大操大办的,皇上寿宴!
“我那好二哥,是个喜欢讲究体面,爱好名声的人,就算举事,也会想把局面做到顺理成章水到渠成,遂皇上的病情,必须要暴露,”邾晏话音慢条斯理,“还得把所有其他房子全部弹压下去,任何人都不如他的优秀,睿智,先见,一如既往的竞争对手三皇子,必然要打压,而我——会是被他踩为反派的人。”
温阮很懂:“有能力有实力有号召力,有英明的前瞻大局观,有解决问题的魄力,还有被恶人为难的宿命感……这剧本的确不错。”
邾晏:“所以阿阮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届时与我一同进宫,前排看戏。”
温阮相当听话:“那我现在就去——”
可惜刚站起来,一个箭步还没冲出去,就被邾晏长手一捞,坐到了人家膝上。
“你不想自己喝,”邾晏老神在在端起桌上早就不烫了的药碗,“我不介意喂你。”
温阮瞬间就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危险。
虽然邾晏没有什么可怕的语气,也没说什么可怕的话,可这个姿势,这种气氛……
邾晏可怕起来,他有点不想再试。
他大义凛然的端过药碗,视死如归的一口气饮尽。
……
这次的万寿节,是太元帝自己明示暗示要大办的,底下人自然不遗余力,办的昂贵且热闹,往些年没这么花费过,今年早早宣传起来,京城路人皆知,人人参与。
各种庆祝花活不断,场面繁华又宏大,甭管是不是有人借机敛财,趁机做生意,总之这热闹十几年来独一份,天□□臣的折子上变着花样的描述,皇上不无满足,甚至主动出现在城中,与百姓同乐了两次。
就是寿宴之前耗费了太多的心力精神,难免无以为继,到了真正宫宴这天,太元帝累着了,除了白日里大项庄严仪式举行,其它小项能减则减,晚上宫宴甚至都略减了规格,准备简单一点。
满朝大臣没一个反对。
没办法,换谁连轴转这么多天,又是亲力亲为办事,又是上折子变着花样的夸,谁也受不了不是?大家眼底都忙出明显青黑,也实在是折腾不动了,最后这一宴嘛,随随便便吃一顿算了。
所有人都有些倦怠,也就没心思观察别人,当然也察觉不到更多的意外情况。
比如三皇子这边。
最近他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因为曾经救下他的那个蒙面人,一直都没有过来寻他,他可是皇子,实力雄厚,门下官员无数,靠皇权最近,最有可能往上一步,救他难道不是想要好处?为什么没有过来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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