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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近代现代)——春风遥

时间:2024-07-22 08:57:45  作者:春风遥
  这人明显是被魇住了。
  最常见的脱离方式是聚焦一个点,让身体的某个部位动起来,然后进一步掌握身体的控制权,最后击穿整个梦境。
  手没有动,腿没有动,关键部位……
  刚醒来的周祁安一个鲤鱼跳,一拳头扫过去:“卧槽,变态?!”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一醒来看到有个变态在盯裆,这谁能忍?
  连帽衫只是朝旁偏移一步。
  周祁安皱眉,那一记重拳明明打到了对方,却仿若砸在棉花上。
  “我在看,哪里动了。”连帽衫戴着口罩,声音沉闷无比。
  周祁安正要骂街,反应过来什么,说:“是脚趾。”
  这可是特殊进化过的脚趾,迟早能刨地挖出一个别墅,从脚趾开始,他一步步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周祁安警惕问:“真不是搞偷袭?”
  话音刚落,突然发现桌上有一张小纸条。
  周祁安指着纸片上第一个Q版小人:“这个蛆是……”
  “你。”
  “……后面这个麻花?”
  “我。”
  周祁安总算看懂了这张借条,一言难尽地塞回去。
  连帽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救你。”
  周祁安挑眉:“原来如此。”
  自己薅走一个小闹钟,对方想加倍赚回来。不过究竟是救人赚,还是杀人赚,完全视情况而定,或者说看心情。
  被连帽衫一打岔,他迟来地关注起身后的大米,发现都还好好装在罐子里时,松了口气。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白炽灯管很有节奏地一根根亮起。
  两人默契地停下说话。
  电压不稳,忽闪忽闪的灯光照在裂开的瓷砖上,除了缝隙间肮脏的泥垢,里面还混合着一些灰白色的碎末……周祁安突然低头仔细看了下瓷砖缝隙,甚至伸手摸了下,神情莫名。
  “对了,我刚刚睡了多久?”
  回答他的是降临的钟声。
  咚的一下,钟声传遍整栋大厦,一连十二响,预示着零点的到来。
  残余音鸣下,整个世界换了一层惨白的滤镜,不少正在大厦内活动的玩家同时停下脚步,神情凝重。
  钟声彻底消失,周祁安听到了来自游戏的提示音。
  【支线任务一开启】
  【支线任务:完成米铺老板的要求--收米(不得少于四斤)。】
  【任务奖励:老相片(涉及主剧情线索)
  温馨提示:收米越多,越有机会触发道具奖励。】
  自任务下发后,周祁安在米铺等了很久,别说人影,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无聊中,他瞄了眼连帽衫:“你不去做任务?”
  怪物乘客念叨的几家店铺应该都可以触发涉及主线剧情的任务,这是买了消息不用,陪着自己耗时间吗?
  连帽衫没有回答。
  又等了一会儿,周祁安忽然站起身,意识到可能想岔了。
  收米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等着人来卖,一种是上门收。只不过米铺老板下班前强调了看守店内财物,所以他潜意识按照第一种对待。
  周祁安看向光线最为昏暗的几家店,虽然白天店面没开,但门口堆放着一些生活垃圾,证明有人居住。
  他不准备继续等下去了,直接离开。
  见周祁安走得如此干脆,连帽衫血红色的眼珠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微的诧异。
  对方难道就不担心店里财物被破坏?
  他伸手捞了下自己的影子:“你也去做任务。”
  影子一尾游鱼般窜高走低去做支线任务,连帽衫似乎有着严重的嗜睡症,闭着眼睛,陷入了深度睡眠。
  ·
  两侧所有的店铺一字排开,五花八门的招牌颜色有种市场大排档的风格。
  周祁安依次开始敲店门。
  “有人吗?收米。”
  第一家无人应答,第二家无人应答,敲到第三家,店门开了,一个笑容满面的老太太出现,喉咙嘶哑:“原来是收米的来了。”
  她打开门,主动请周祁安进去。
  周祁安认真看了她两秒:“你不正经。”
  “?”
  周祁安:“正经人谁大晚上给陌生人开门?”边说他边往里走:“下次注意啊。”
  老太太虚伪的笑容凝固。
  对待明显有问题的npc,礼貌是没有用的,周祁安抓紧时间观察环境。
  屋内到处悬挂着灯笼,鲜红色的光芒映照在四周墙壁上,和路边打光的猪肉店给人感觉如出一辙。玄关直对供台,遗像里的人年纪很轻,看着也就二十出头。
  供台上的香烟雾统一飘往旁边的小房间,一尊棺材静静停在逼仄的角落。
  棺材色泽很淡,比白桦树的颜色还要更惨淡一些。
  棺材板没有盖严,里面似乎有冷气萦绕。
  老太太指着个脏兮兮的秤,神秘兮兮地说:“来,小伙子,站上去。”
  常见的家用体脂称,不知名的液体黏在上面,更像是菜市场称肉的秤砣。
  “快些咧,称完才能收米。”
  见周祁安不动,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急促:“快啊。”
  周祁安站在一处,望着前方供奉遗像的台子:“老人家,供台歪了。”
  他这会儿又有礼貌了,主动帮忙,半蹲下身,单手抬起柜子一侧给它扶正。
  起身时拍拍手上的灰,望着外面黑色垃圾袋说:“我再帮您去扔个垃圾。”
  话音落下之前,人已经在门口,下一瞬间周祁安险些跑出了音速。
  后方,老太太树皮一样干枯的脸孔全是恶寒。
  她浑浊的眼睛能清楚看到周祁安跑去了哪里,但她没有阻止,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在原地发出一阵渗人的冷笑。
  想要收米,这小店员就得回来。
  老太太冷笑声还没停止,瞳孔中的倒影不断放大,周祁安放下垃圾自觉跑回来了。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如一道雷电掠至。
  老太太稀疏的头发在静电下全部竖了起来。
  “……”
  周祁安没有去秤那里。
  等老太太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站在棺材边,冲老太太招招手,示意她把秤拿过来。
  老太太涣散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反应过来什么。
  先展示力气,再展示速度,此刻年轻人可恶的表情中写着一句话:敢动我,扛起你儿子就跑。
  反正棺材板也没有钉,捞具尸体还不容易。万一真不好捞的话,还可以毁。
  “!!!”绑票死人,畜生!
  浑然不觉老太太想要杀人的目光,周祁安突然捂嘴嘴巴,干呕了一声:“抱,抱歉。刚扔垃圾好像被味儿熏到了。”
  再不快点,吐你儿子棺材上。
  细长的腰身缓慢地俯下,仿佛下一秒真要吐出来。
  “呕。”
  “住口!”
  老太太穿着布鞋,过分小的脚残影般掠过水泥地,端着秤来到周祁安面前。
  她佝偻着背把秤放下,一时间颇有种在伺候人错觉。
  周祁安这次一点也不客气地直接踩上去。
  他的半只胳膊还蠢蠢欲动地放在棺材上,时刻有要挟持人质跑路的趋势。
  脏兮兮的秤上,血红色的数字来回变动了几下,最终停下来。因为秤表面太脏了,周祁安只能看到末尾的数字。
  盛怒的老太太忽然又笑了:“和我家幺儿差不多重……”
  似乎是顾虑着周祁安一直徘徊在棺材面前,老太太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并没有下一步异动。
  称也称了,周祁安冷冷问:“米呢?”
  老太太神经兮兮地笑了好几声,最后说:“别急,我家不产米。真正批发米的地方需要办理登记,你有照片吗?没得话先去金氏照相馆,直走就能看见。”
  周祁安定定看了她几秒,说:“哦?”
  口吻明显有着存疑。
  【获得线索:取米需要照片登记,请前往金氏照相馆】
  系统提示音出现的一刻,他才把手从棺材上拿下来,看着还有几分恋恋不舍:“那我就不打扰了。”
  什么店铺收米上门还要拍照,做证件吗?
  临走前,周祁安主动帮忙带上门。
  老太太连忙紧张地跑去检查棺材。
  门合上的过程中,烛光中遗像里的照片像是活了一样,嘴角缓缓泛起一个邪恶的笑容。
  和那个恐怖的笑容对上,周祁安原路返回,连盘端起桌上的供品走人。
  遗像:?
  ————
  离开老太太家,周祁安开始寻找照相馆。
  金祥大厦建立得时间很早,设计上存在不少缺陷,大部分位置划给店铺,左面还有露天专柜,中间供人走得地方就很狭窄了。
  前方几乎是一条甬道,大圆柱挡住了后面店面的半个招牌,店铺没有被灯光覆盖到,隐约可以看到金氏照相馆几个字。
  “欢迎光临。”
  清脆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周祁安身体一颤:“你差点把我供品吓掉了。”
  “……”
  黑暗中门口竟然站着两名礼仪小姐,正顶着一张白到模糊的脸庞鞠躬。她们头是低的,但眼睛一直在往上睁,里面全是眼白。
  见周祁安不进去,她们腰弯得更低了,“欢迎光临。”
  两个人几乎堵死了路。
  遇到黑店了。
  这一刻,周祁安有点想妈。
  被死死盯着,他不进也得进。
  才迈入门槛,两名礼仪小姐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几乎是以一种扣押的状态将他按在了座椅上。
  座椅正对面是一张镜子。
  除了礼仪小姐,镜内还倒映着一张陌生的面孔。那是一个卷发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周祁安背后,脸是类似石膏的质地,五官很立体。
  继续往下看,卷发男的脖子上竟然插着一把很有年代感的老式剪刀。
  目测职业为理发师。
  一名礼仪小姐微笑提着化妆箱过来。
  周祁安:“这里不是照相馆?”
  扭曲的手指放在头两侧,理发师拔下脖子上的剪刀,转动周祁安的脑袋,让他直面镜子。
  “我们是一家专业的照相馆。”
  镜子旁边就是店内的宣传板:
  1.专业照相,涵盖妆造。
  2.加急冲刷,保证客户自进门起二十分钟内拿到心仪的照片。
  3.金果果水果铺老板不得进入。
  礼仪小姐已经开始精心为周祁安上底妆。
  粉底沙腻腻的,糊在脸上很难推开。礼仪小姐手下的力道突然变重,喉咙里挤出嗬嗬妒恨的声音:“客人,你皮肤真好。”
  “你也很好。”周祁安对着那张基本没有五官的脸说:“自带磨皮功能。”
  其实礼仪小姐更该称赞他的眼睛。
  周祁安已经看到了好几个适合攻击的角度,只要召唤出【白绫】,就有机会缠住怪物,得到逃跑的喘息之机。
  身体微动的瞬间,他的视线重新在宣传板第二条和第三条指尖徘徊,好像在迟疑着什么。
  然而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卷发男还真的是一位理发师,迫不及待地给周祁安套上白色的理发围布。
  屋内突然有了一抹光。
  如聚光灯从头顶照下,周祁安成了屋子里唯一焦点。
  光影交替下,墙上理发师的影子和客人的影子有了奇妙的重合。
  一阵尖锐的疼痛,让迟疑中的周祁安回过神。
  理发师摆弄着剪刀,只捡发梢末端,但影子照射出的又是另一种画面,这剪刀几乎戳进了血肉,甚至更深处。
  咔嚓,第一剪刀下去,周祁安几乎疼到痉挛。
  那种痛楚不是言语能形容的,周祁安差点就想起身了,理发师幽幽问:“客人,你不想要照片了吗?”
  没有照片就办理不了收米登记,周祁安满头冷汗坐着。
  理发师继续动刀,口中碎碎念着:
  “水果店老板就是个贱人!经常偷我这里的电,导致我门口灯牌都亮不起来……”
  他把所有的愤恨都集中在剪刀上。
  周祁安疼得冷汗直流,却是没有接他的话,半晌,他疼得一边哆嗦一边强调:“先说好,我不会为染发多掏一分钱。”
  附加隐形消费项目都去死。
  说完,颤抖着拿起供品里的苹果,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硬刚的操作,让理发师目光一沉。
  理发店外,连帽衫站在阴影处,但忙活的礼仪小姐没有注意到他。
  周祁安看到了,灯光暗淡,镜子中映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好怪。”
  这个连帽衫怎么给他的感觉和刚刚不一样,就像是幽灵,没有实体?而且很难看清五官。
  周祁安的感知没错,正在注视这里的是连帽衫外出工作的影子,它刚好路过。
  影子拿出一张欠条晃了晃,意思需要帮助吗?
  某种程度上说,里面人行为略蠢,想要从理发店全身而退无非就是顺着理发师的思路,打听他和水果店的恩怨,然后触发支线任务,任务结束估计就能拿到照片。
  但对方却选择硬抗。
  理发店内,周祁安依旧没有打听恩怨的意思。
  痛觉体现在精神上,从镜子里可以确定,肉体是完好无损的。那就和先前被米淹没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次是纯粹清醒体验。
  普通人可能抗不过去,但他不一样。
  就当是有痛手术了。
  大约先前的说话激怒了理发师,后者故意延长每次下剪刀的时间,欣赏着周祁安被钝刀磨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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