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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宋宜舒纠结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长公主缓缓靠近，贴在他的耳边，红唇轻启：“这句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可万万要保守秘密——三皇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承大统的。”
第117章
王厨子最近发现自己的小徒弟有些不对劲。
说来惭愧，他的厨艺在京城算得上数一数二，可是他收的这个徒弟却是个朽木。
跟着他学了这么长时间，始终没有继承到他的厨艺，甚至连刀工都不行，总是不小心切到手。王厨子决定过段时间，找个理由把他打发了，却没想到前两日他的徒弟起夜时被石头绊倒，摔断了腿，等养好伤就像换了一个人，刀工突飞猛进，烹调蒸煮也都像模像样，王厨子甚是欣慰。
美中不足的是，徒弟做出来的菜，味道却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后院那位贵人自从来过一次提到了用菊花做糕点，便引起了王厨子的兴趣。
王厨子特地经过重重管事的允许，壮着胆子亲自去跟三殿下请求离开外出去撷芳斋，打听菊花糕的做法，遗憾的是并无收获。
好在过去几天后，撷芳斋托人来告诉他，自己那边研制出了菊花糕的做法。
王厨子深谙学无止境，立刻又跟三殿下告了假，去学了手艺。
不过等他会做了之后，却始终在没能再见到那位贵人一面。
王厨子辗转过多个高门大户的后厨，这是他遇到过最和善亲人的主家，因此一直记挂着。
“唉，小飞，你说我做的菊花糕，那位贵人吃了没？”王厨子行云流水地切着一只黄瓜，口中闲闲地问道。
一旁正在摘菜的徒弟闻言一顿，思考片刻，道：“我想贵人应该吃了，不过，看三殿下如此宝贝那位贵人，估计不让他到处走，所以那位贵人没法亲自过来和师父说。”
“嘘！”王厨子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随后他紧张地查看了四周，确认没人后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这种事儿怎么能随口放在嘴边，虽然两位主子的关系这府内上上下下心知肚明，但是咱也不能放明面上来讲，你晓得吧？”
王厨子见他不语，继续说道：“若是被人听到，咱们在背后议论两位主子，那咱们这小命……”
怕什么，来什么，王厨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已传来管事的声音：“王师傅，今儿午膳有什么菜？”
王厨子浑身一哆嗦，拍了拍胸口，强制自己挂上虚假的笑容：“管事大人，我们正在备菜呢，求您指点。”
管事皱着眉头：“嗐，我正愁着呢。”，他朝后院的方向指了指，“你也知道，咱们府中最宝贵的可就是那位贵人，可是贵人这几日不知有何烦心事，差不思饭不想的，已经好几天没正儿八经用过膳了。这可把咱们殿下急坏了。我这不特地过来问问你有什么想法，做点新奇的东西也行，好歹让贵人多吃一点儿。”
“这……”王厨子挠挠脑袋，“容我想想。”
这时候，一边的徒弟突然出声：“敢问管事大人，贵人是何方人士？”
管事双眼一眯，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徒弟坦然与之对视，不慌不忙道：“小人想着，可以做点儿贵人的家乡菜试试。”
管事眼睛一亮：“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贵人祖籍金陵，你看着做一些贵人的家乡菜，若是能哄得贵人开心，少不了你的赏。”
王厨子堆着满脸的假笑送走管事后，回头瞪着自己的徒弟：“你说你出这个头干什么？他们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得了，你非得自作聪明，万一没讨到贵人欢心岂不是要挨罚？”
“师父放心。”徒弟全然不惧，笑道，“这个办法必然有用。既然贵人是金陵人士，那么我们便做几道当地的特色菜——松鼠鱼，你看如何？”
“你的脑子是不是如厕的时候一起丢了？”王厨子恨铁不成钢，“咱们刚来这里的时候，主子不是特地交代了贵人的喜好。我都让你背下来了，贵人不喜欢吃鱼，你还要做那劳什子的松鼠鱼？”
“师傅只管放心，这道菜我来做，也由我端去给贵人。若是出了事，便全是我的主意，并不会牵连到师傅。”徒弟抬起头，露出信心十足的笑容。
*
书房内，柳云岚坐在书桌前，正在誊抄一本古籍。
他写的入迷，丝毫没有注意到敞开的房门和缓缓走进来的人。
祁昱在柳云岚的书桌前站定，没有出声打搅他，而是拿起了墨锭，给柳云岚磨墨。
两人沉默不语，一时间房内只能听到磨墨的声音与清风吹过书页的沙沙声。
这是自从柳云岚被幽禁至此，两人之间最心平气和的一次相处。
时光在此沉淀，居然有一丝岁月静好的味道。
柳云岚抄完一本册子，手有些酸了，他缓缓的搁下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祁昱倒了一杯茶，端到柳云岚的面前：“先生抄了这么久，该歇一歇了，喝杯茶吧。”
柳云岚是有一些口渴，但是并不想接过祁昱手中的茶杯。
祁昱带回小橘之后，两人和睦了一段时间，柳云岚又试探着让祁昱放自己离开，可是却得到了他的拒绝。
两人不欢而散，柳云岚气祁昱继承了祁渊的强势，不顾自己的意愿非要建一个金笼锁住自己。祁昱气柳云岚只想着离开自己，与另外两个混小子远走高飞。
不过柳云岚见祁昱端着茶杯的手有些抖，又有些不忍心，最后还是瘪着嘴接过了茶杯。
“你算准了，我会心软。”柳云岚不甘心的开口，“可是我也是有底线的。我一再退让，并不是因为我怕了你，而是因为我在乎你。若是某一日，我不再心软，那么便是我决心与你一刀两断了。”
“先生！”祁昱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慌向他袭来，他快步走到柳云岚的身边，跪在地上仰望着他，眼神可怜兮兮，“不会有那一天的，先生……不要。”
“你不要再做出这副柔弱的样子。”柳云岚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如今，处于弱势的分明是我，你不肯放我走，折断双翼也要将我困在这里，不就是在日复一日消磨我对你的……”
亲情？爱情？柳云岚自己也说不清了。
祁昱从背后抱住他：“先生，再等等，再等等，可以吗？”
柳云岚有些累，没有挣扎：“我已经等的够久了，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快了，”祁昱贴在他的耳边，“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放你自由。”
话音落地，两人一时无言。
半盏茶后，门口响起敲门声。
祁昱放开柳云岚，问道：“是谁？”
小厮回话：“殿下，宋大人与柳相来了。”
柳云岚眼神微闪：“你与父亲还有联系？”
“我与外公相亲多年，怎会因为我不是柳家血脉就生出隔阂？”祁昱勉强笑道，“况且柳家支持我多年，我明白他们付出的心血，所以我不会辜负柳家和外公。”
柳云岚偏过头去：“你既然决定了这条路，那最后……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能承担？”
“先生，你我都清楚。只有有了权力，才能有底气，才会不任人宰割，我只是想要护住你，也护住我自己。”
“我不需要你护住我。”柳云岚看着他，“只要你不困住我，我自己便可以过的好好的。”
“先生……”
“好了，你不必在我这里消磨时间，父亲和宋大人应该已经等你许久了，你去吧。”柳云岚转过身，没有再看祁昱。
祁昱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只叹了一口气。
祁昱离开后，柳云岚又坐回了书桌前，继续誊抄着古籍，只是却接连写错了许多个字。
他知道自己现在静不下心，只好将笔搁到了一边。
他坐在窗边，静静地出着神。
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叶枯黄，纷纷摇落。
枯枝败叶间，一只喜鹊正在筑巢。
柳云岚就这么看着，看着喜鹊从捡树枝到搭巢穴，一步一步在空落落的树枝间落了家。
而当这一切结束，日头也升到了最高处，该用午膳了。
管事轻手轻脚走进房间，请示过柳云岚之后，便命人上菜。
“贵人，这是今天的午膳。厨房特地做了您那儿的家乡菜，您瞧瞧合不合胃口？”管事一张老脸极尽谄媚地笑道。
柳云岚看到餐桌中央的那条松鼠鱼时，明显一愣。
管事看到那条鱼脸色也变了，呵斥上菜的小厮：“怎么回事儿，这道菜是哪个厨子做的？不知道贵人不喜爱吃鱼吗？还不赶紧端下去丢掉！”
“等等。”柳云岚看着这道松鼠鱼，想起了祁景，“先别撤下去，我尝一下吧。”
管事赶紧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厮上前试菜。
“不必了，”柳云岚制止了他，“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没有人会花费心思毒害我的。”
说完，便将鱼肉直接放进了口中。
“贵人，小心驶得万年船呀！”管事急得差点儿跳起来，“你可是殿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们——哎呦喂，贵人怎么了？可是这鱼有问题？”
管事看到柳云岚吞下鱼的那一刻脸色突变，吓得自己也脸色惨白。
却不曾想柳云岚摆了摆手，居然笑了起来：“这道菜是谁做的？叫他来见我。”
第118章
管事惴惴不安，他摸不清柳云岚此刻的喜怒，尝试着问道：“贵人恕罪，今儿这桌菜都是王厨子的徒弟做的，他现在还没出师，估计有些手生，有什么让贵人不开心的地方……”
柳云岚笑着打断他：“你不必害怕，我不是找他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有些好奇，他是怎样一个人，还挺别出心裁。”
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命人传了王厨子的徒弟前来。
那人一瘸一拐地走来，穿着朴素干练的短衫，低头躬腰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他规规矩矩地跪在柳云岚面前：“小的给贵人请安。”
柳云岚上前亲自扶起了他的手。
随着此人缓缓站起，柳云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你抬起头来。”
不过等那人人抬起头，柳云岚却有些失望，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柳云岚意兴阑珊，扶在那人手臂上的手慢慢收回，却在中途被眼前的人所拉住，几不可查地，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柳云岚瞳孔微缩，怔了一下。
只听那人低眉顺眼道：“鱼儿多刺，贵人小心，千万不要扎到舌头。”
柳云岚倏尔看向他。
管事有些忐忑：“贵人，您看……是要罚还是要赏？”
柳云岚回过神来，浅笑道：“罚赏我自有定论，你们先下去吧，留他来服侍我用膳。”
管事有些为难：“贵人，殿下吩咐……”
“怎么，我用膳你也要在一旁看着？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被旁人看着，我更吃不下去了。”柳云岚一改温和的语气，道。
管事依然堆着笑脸，心中却腹诽，被旁人看着吃不下去，那被这小子看着就能吃下去吗？
但是无奈，柳云岚毕竟是主子，管事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况且那小子长的其貌不扬，贵人应该不可能起了那方面的兴趣。
想到这里，管事只好告退。
众人退去，房中只剩两人。
徒弟突然有些局促，他服侍柳云岚用膳，给柳云岚夹菜，却绕过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夹了王厨子做的一道菜。
“怎么不夹那道松鼠鱼？”柳云岚忍着笑问道。
“先生莫要取笑我了。”
祁景放下筷子，无奈笑道。
*
祁昱将柳云岚看得劳，院中上上下下严防死守，活像一个铁桶。
好在自从柳云岚跟祁昱抱怨他总是留自己一人在这里，祁昱无奈之下搬回了小院，致使他的幕僚只能来此与他商议大事，来来往往中，才让祁景有了可乘之机。
不久前，他悄悄潜入府中，撞见了起夜的徒弟，顺势将他打晕自己扮作他。
小舅舅离开前，留给他可以易容的“千面”还在，足以让他以假乱真。
所以他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这样也防止别人怀疑，毕竟他的身形比徒弟高大不少。
潜伏在府中多日，祁景终于将府中的道路摸清。剩下的便是假借买菜的名义想方设法与府外的祁昂联络，两人里应外合，制定出了一条绝佳的逃跑计划。
现在就差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自那日两人相见之后，柳云岚怕引起祁昱的怀疑，没有再召见祁景。
两人约定以菜肴为号，若是厨房又做了松鼠鱼，那么便是祁景找到了离开的时机。
柳云岚日日等着，却没等到祁景的信号，而是等到了祁昱。
祁昱最近不知在忙什么，又是多日没有出现。不过遗憾的是，偏偏祁昱不在时，防守才最严密。
祁昱一来就抱了柳云岚满怀：“先生想我了吗？”
柳云岚皱着眉头，以前两人还是父子时，祁昱也喜欢这样抱着他，那时两人之间关系很纯洁，柳云岚倒是也不觉得这个怀抱有什么不对，只当是儿子对父亲的撒娇。
可是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和以前相同的各种亲密行为，通通都变了味。
柳云岚不动声色的挣脱出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是否还是皇位的事？你可有为难祁昂？”
祁昱耳朵耷拉下来：“许久不见，先生怎么一见面就问别的男人？”
“那不是什么别的男人，那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你一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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