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昂站起来，强颜欢笑道：“今年是我第一次陪你过生辰，我从很久以前就设想着如何度过这一天。不过不久之前这些设想被统统推翻……今年，我准备了两个礼物。”
“我会做一个合格的儿子——这便是我的第一个礼物。”
第112章
“什么？”柳云岚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喃喃道。
祁昂看着他：“自从知道那个真相以来，我夜不成寐，想了好久，也想了很多。我虽然愚笨，但你以前教我们的每句话，我都记得。”他深吸一口气，“我决定退回自己的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从前种种痴心妄想，从今以后，我会学着慢慢放下。你我从前的种种纠缠，我也会当做没有发生过。今后，你我关系只是父子。”
早该如此。柳云岚恍然间点点头，可是心中却像缺了一块儿般，空落落的。
祁昂长舒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从此以后，我便陪在你身边，你去哪我便去哪。”
“陪在我身边？”柳云岚疑惑，“可是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那便是我要送你的第二个礼物。”
柳云岚不解，探头向祁昂的身后瞧了瞧，并没有发现什么。
祁昂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礼物，你日后会发现。这几日，我便留在山上陪着你。”
……
送别祁昂后，柳云岚还是有些恍惚，浑浑噩噩间，他脚步虚浮着走进卧房内，缓缓的合上了房门，而他的手在关门后仍保持着靠在门扉上的姿势，神情恍惚。
他脑海中不断翻涌着方才祁昂所说的话。
柳云岚知道自己没有放下。
他也没有自己想象的豁达，再次见到祁昂时，他的心中还是隐隐作痛，忍不住想要逃避。
眼看祁昂如此清醒理智的与自己划分了界限，他却又止不住的懊悔与遗憾。
不知不觉间，他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他心里装下了人，有了牵绊，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想到这儿，他苦笑一声。
短促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直起身子打算回身，却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似乎是有猛兽在不知名的角落窥探着。
这引起了他的警惕，他将手再次搭在了门扉上，打算推开门。却在此刻，身后突然贴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后那人已经贴近。只是一瞬间，柳云岚躲闪不及下，感到手腕处传来一阵蛮力，将自己的手腕牢牢地锁住反剪在身后。眼前悄悄推开的门也被强制合上，而他自己则被迫扑在了门扉上。
“呃……放开我！”柳云岚断断续续说道。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人力气很大，动作也很粗暴，将自己的手腕拧的有些麻，麻之后则是强烈的灼热。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感觉片刻后，身后那人五指张开插入他的发中，摁着他的后脑勺，将他牢牢按在了门板上。
柳云岚有些眩晕。他的右脸压在木格子上，十分硌的慌，不一会儿细嫩的皮肤就被压出红痕。
不等他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钳制住，令他被迫向后扭头。不一会儿，一个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左耳。
陌生的气息让柳云岚本能感觉到危险，他靠近那人的半张脸庞显然不适应，被这股陌生的气息所刺激，颤抖着泛出粉色。
而另外半张脸若隐若现地落在入侵者的眼中。被木格压出的红痕尚未散去，凌乱的发丝飘落些许，俨然一副美人遭难的样子，充满凌虐美。
柳云岚努力看向那个人，他的脖颈有些酸，下巴也被捏的有些红，从他的视角却只能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和一只充满侵略感的眼睛。
“你是……谁？”柳云岚艰难的问道。
身后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得有些惊人：“先生，是我。”
柳云岚隐约辨认出了来客：“祁昱？你这是做什么？先放开我，我手腕好疼……”
尾音脆弱的哭腔像一只小钩子，祁昱心尖一抖，听话的松开了手。
柳云岚赶紧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然而片刻自由之后，身后那人又再次贴上来，强有力的胳膊从他身后穿过他的腰间将他紧紧搂住。
祁昱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能把柳云岚完全覆盖住。他低头俯身在柳云岚的右肩，哑声道：“先生，生辰快乐。”
“怎么总是搂搂抱抱的，”柳云岚嘟囔着，祁昱的气息落在他的耳后，令他很不适应，“你先松开我，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祁昱退开些许，但是双臂仍然勒紧在柳云岚的腰间。
他看着柳云岚的头发。柳云岚方才准备剃度时将头发全部洒落，此刻只用了一根布条简单绑了一下。他一身打扮素净非常，但是艳丽的面容却让这身打扮十分刻意，仿佛是山精鬼怪刻意装扮成这样勾引男人，意图吸收男人的精气。
祁昱不由得舔了一下嘴唇，将柳云岚绑发的布条扯了下来，瞬间乌发散落。
“你做什么？”柳云岚觉得祁昱有些不对劲。
祁昱默不作声将柳云岚的头发收拢起来，令它们通通倾泻在柳云岚的左肩。如此，柳云岚光滑的脖颈便袒露在他眼前。
他重新将头低了下去，放在柳云岚的右肩。
柳云岚被身后的重量压的有些不稳，为了保持平衡，只好双手握住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他微微侧过脸想要看看祁昱，却不曾想这细微的动作令两人无限接近，双唇近在咫尺。
祁昱眼神一暗，作势贴了上去。
柳云岚瞳孔微缩，下意识向后仰头，躲开了这个吻。
“先生，为何要躲？”
柳云岚能听出来祁昱话中暗含的委屈，这句话似乎不仅是在问他为何要躲开这个吻，也在问他这几日来为何要躲着他。
柳云岚垂下眼睛：“我们已经不再是这种关系了。”
祁昱听完后放下了双臂，握着柳云岚的肩把他转过身来，令他面对自己：“先生，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柳云岚没有抬起双眼：“我们那样的关系本来就是由孩子所维持的，如今孩子已经没了，我们……”
祁昱打断了他：“难道你想回到从前？可是我们已经做不成父子了，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儿子，更不用说你我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可从未听说有哪家的父亲和儿子会滚到一张床上。”
柳云岚兀然抬眸，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祁昱见状，又放缓了神色，拉起柳云岚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是我一时口快，先生不要生气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摸摸看。”
说着，便把柳云岚的手塞入了自己的衣襟中。
“这成何体统？你自己拿出来便是。”柳云岚皱着眉想把手拉出来，却被强制按着在祁昱怀中摸索，只片刻他的手便触到了一丝冰凉。
祁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令他把那件东西从怀中掏了出来——是一支碧玉簪子。
簪子碧玉盈润，一看就是用的上等的玉料。
“先生喜欢吗？”祁昱的尾音有些颤抖，他不知柳云岚是否能听出自己的紧张，“我帮你戴上。”
柳云岚躲开了他的手：“不必了。这太贵重，而且我今后，应该也不会再佩戴玉簪了。”
祁昱愣住：“为何？”
“我已决定以后归于山野间，自然不会再用这种易碎的簪子。”
“归于山野……和谁？”
柳云岚将玉簪放回祁昱的手中：“我意已决，陪在我身边的人是谁不重要，你既已决定日后要君临天下，那么此事已经与你无关了。”
祁昱恍惚中没有拿稳，玉簪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柳云岚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却不曾想，眼前的祁昱突然暴起，将他按在了身后的门扉上，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粗暴地吻了上去。
“唔……”柳云岚被牢牢压制住，被迫仰头承受着激烈的吻。
祁昱的舌头长驱直入，扫过柳云岚的舌根，柳云岚被迫与他交换着气息，发出抗议的鼻音。
祁昱越吻越深，柳云岚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右手狠狠捶打着他的后背，左手却因为姿势不稳的原因牢牢的抓着祁昱的肩膀，看起来似乎欲拒还迎。
祁昱终于放开了他，柳云岚大口呼吸着，面色潮红，发丝凌乱。
只不过他想错了，祁昱只给了他片刻缓息的时间，少顷，他被祁昱箍着腰托起，双脚离地，面部与祁昱持平，而后汹涌的吻又再次落了下来。
这个姿势让柳云岚很没有安全感，他双脚无助的踢踏着，却始终落不到地面，只好紧紧环住祁昱的肩膀，如此一来只好将双唇完全奉上，任人掠夺。
又一次漫长的吻结束之后，柳云岚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
他任祁昱揉弄着自己被吻得嫣红的唇，任祁昱双指伸入口中把玩他的舌。
他被弄得乱糟糟的，眼中一片水雾，眼尾拖出一片靡丽。
祁昱的眼神越来越暗，揉弄着柳云岚的耳朵又吻了上去。
柳云岚已经被吻得恍惚了，不知了多久，身后的门突然一阵颤抖，随着敲门声一起响起的，是祁昂的声音：“柳云岚，你在吗？”
柳云岚顿时一个激灵，可是他此刻嘴唇还被吻着，无法回答祁昂。
“唔嗯……”他无力的推拒着，却换来了更激烈的亲吻。
“什么声音？”祁昂敲门的手一顿，“有人吗？柳云岚，你在对不对？我有东西要给你。”
祁昂等了片刻，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开门。
“奇怪……”他自言自语着，决定推门而入。
可等他打开门，房内已经空无一人，只有窗户还打开着。
第113章
柳云岚醒来时，眼前一片昏暗。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时，意识不甚分明。额前碎发垂下，阴影打在额头上，眼睛半合着，睫毛垂下，遮挡住瞳色，颇有一股慵懒的媚意。
一张足以遮住他半张脸的手缓缓的伸了过来，抚摸着他的面颊，像抚摸着一只猫，将散落在面颊的碎发拨至耳后。
柳云岚还未缓过困劲儿，一时间忘了挣扎，任由那人摆弄着自己。
“先生还未清醒过来吗？”祁昱对柳云岚此刻的神态心动不已，他语气放得轻柔，像生怕惊动一只蝴蝶般。
“你……”柳云岚缓过神儿来，皱着眉头躲开了祁昱的手，“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挣扎着起身，半跪在衾被中，掀开窗户向外看去，只看到外面的一切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一片静谧，“这是哪儿……？”
柳云岚眼睛睁大，惊讶的向外探着头，不防身后笼罩上一丝成熟男性的气息，他来不及躲，按在窗棂上的手便被另一只手握住，耳边也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这是我在京郊的私宅，不久前刚刚建成。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按先生的喜好挑的，可惜现在时辰有些晚了，夕阳西下，夜色中看的不是很清楚。”
柳云岚看着外面陌生的景色，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黄昏光景转瞬即逝，却很美，先生若是想看，我寻人去打两盏灯笼，你我欣赏完黄昏再夜游一番，如何？”
“我哪也不去。”柳云岚闷声道，“我只想回寺中呆着，我对你的私宅布置成什么样子丝毫不感兴趣……你放开我。”
“先生，”祁昱的手慢慢收紧，将柳云岚牢牢的纳进自己的怀中，“先生，你不要走好不好？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为你煮了长寿面，你还没有吃到今年我煮的长寿面呢。”
“我已经吃过长寿面了。”柳云岚打断了他。
祁昱的眼神的失落转瞬即逝，他勉强笑道：“那也好，生辰总要吃一碗长寿面。对了，还有礼物……先生，我给你的礼物。”
祁昱手忙脚乱的在怀中摸索着，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沮丧：“差点忘了，我给先生的礼物先生不喜欢。”
柳云岚看着他失落的模样，仿佛看到他耳朵瞬间耷拉下来，柳云岚可悲的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对祁昱完全置之不理。
他有些别扭的说道：“你还没有拿出来，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呢？”
祁昱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光亮，又顷刻间归于灰败：“礼物我方才已经拿给先生看过，可是先生亲手把它摔碎了。”
柳云岚这才想起来，祁昱的确送给自己过礼物，那根碧玉簪。
但是玉簪已碎，两人也闹得有些不愉快，所以纷纷默契地短暂遗忘。
柳云岚狠下心道：“玉簪已碎，我们的关系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你放我离开吧。”
祁昱嘴唇微抿，眼神透露着可怜：“先生是在因为我贸然告诉祁昂真相的事怪我？”
“那件事，是你冲动了。”柳云岚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祁昱，“但是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止这些……”
祁昱眼神逐渐暗了下来，他用以前柳云岚听后会心软的语气哀求道：“先生，求你了不要离开我。至少……至少等过完中秋，以前每年中秋都是我们共度。先生你还记得吗？今年，我特地去我们一直买的那家点心铺子里，和点心师父学了手艺，今年的月饼我打算亲自做，先生你留在这儿，尝一尝，好吗？”
“中秋佳节，家人团聚，可是你我现在还算是＇家人＇吗？”
祁昱不可置信的看着柳云岚，脸上是受伤的表情。
柳云岚与他对视片刻，最终败下阵来，毕竟，十多年的相处让他对祁昱的心软刻入骨髓，柳云岚别开了头，妥协道：“之前发生事情，我可以当你是误入歧途。你初经人事，误把对长辈的倾慕当做红鸾星动，只要你可以放下这些异常的情愫，我可以努力试着同你做回父子。这样，以后的中秋我们还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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