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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他之前中过蛊，会是这个影响的吗？”柳云岚紧张兮兮地说的。
“殿下之前中过蛊毒？那蛊虫可排出体外了？我对蛊毒研究不多，只在前人手札上看到过过，这个应该只在大宛国有。”
“祁昱，你确定蛊虫被排出来了吗？”柳云岚急忙问道。
祁昱直觉还是不信任胡道为，但看到柳云岚为了他如此焦急，心下顿时熨帖。
“我确定。是我亲自挑开筋脉，把它挖出来的。先生你放心，不会再有事了。”他温柔地安抚着柳云岚。
柳云岚有些惊讶，当日祁昱只说手腕上的伤口是为了取出蛊虫放血导致的，柳云岚还以为取出蛊虫只需放血。听过祁昱方才的一番话，柳云岚才知道，原来还要亲自挑断经脉，才能将它取出，怪不得祁昱说他以后要练左手写字了。
柳云岚眼眶都红了，抚摸着祁昱的右手：“还疼吗？”
“不疼了。”
柳云岚还是不放心，对他说道：“你听话，让神……太医给你看看。”
“是啊，殿下。您自己处理蛊虫。可能处理的不是很干净，体内留有余毒。还是让在下帮您把一下脉吧。”胡道为也适时劝导。
祁昱对胡道伟有些天然的排斥，仍旧嘴硬着：“我没事——”
但触及到柳云岚担忧的目光后，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妥协了：“好吧。”
诊脉时，柳云岚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胡道为。祁昱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而将目光牢牢粘在柳云岚的脸上，嘴角在无人的地方不可自抑的上扬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道为的面容越来越凝重，柳云岚一颗心不免悬了起来。
诊脉结束时，柳云岚不等胡道为开口便着急的问道：“太医，结果怎么样？有余毒吗？要不要紧？需要怎么祛毒？”
他一连串的抛出了许多问题，把胡道为的思绪都打乱了。
“您先别着急。”胡道为安抚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对蛊毒鲜有涉猎，因此需要回去再研究。冒昧问一下，不知殿下可否，给我几滴血？”
祁昱耐心已然告罄：“这天下不缺能人异士，胡太医若是不知该如何解蛊毒，孤自然会去找能解蛊毒的人来。来人——送胡太医回去。”
“等等。”柳云岚拦住了祁昱。他了解胡道为的医术，明白他的一番话绝不是信口开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此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劝祁昱道，“祁昱，胡太医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你就按他说的做吧。”
祁昱与柳云岚对视了一会儿，想开口说些什么，胡道为已经把早已准备好的瓷瓶递到了他的面前。
祁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自给他记了一笔，但还是无奈的把瓷瓶接了过去。
“需要全部接满吗？”柳云岚看着那巴掌大小的瓷瓶，心中有些心疼。
“不必，只需没过底部即可。”
胡道为离开时，祁昱亲自将他送到了殿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祁昱暗暗咬牙，他能看出来先生与这太医是相识的。这太医甚至懂得要用先生拿捏他，实在可疑。于是他抬手招来一名手下，令他暗中跟踪胡道为，调查他的来历。
而另一边的柳云岚，趁着祁昂出去的功夫拆开了祁昂的来信。
祁昂不善言辞，也不会掉书袋，写起信来都是真情流露。他笔迹笨拙，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时不时还会涂抹。满纸概括起来，便是想你想你想你……间杂着几颗黑蛋，柳云岚看的忍俊不禁。
外头传来脚步声，柳云岚止了笑意，急忙把信封塞进了被褥里。
看到祁昱时，柳云岚心中一阵心虚，虽然他也不理解这心虚从何而来。
“先生这病，再养两三日应该就会好了。”
“嗯。”柳云岚叹了口气，“在这么日日躺下去，我人都快成傻子了。”
“等先生病好了，我们便出去透透气，正好御花园凤鸣池的荷花开了。”
“对了，让我看看你的手腕，我帮你上药。”柳云岚道。
“没事先生，已经不疼了。”祁昱无奈的笑着，但还是解开白纱，把伤口露了出来，“你看，都要结痂了。”
伤口果然已经结痂，只是像一条虫子，狰狞地横在手腕上。柳云岚眉头打了结，轻轻地触摸着伤口。
祁昱手腕狠狠一抖：“先生，痒……”
“啊，抱歉。”柳云岚尴尬的收了手，不知怎么想的，他低下头对着伤口轻轻地吹了一下。以前祁昱年龄尚小时，每次磕了碰了，柳云岚都会对着他的伤口吹一口气。可是现在祁昱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孩童，柳云岚都得抬头仰视他。
想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柳云岚瞬间脸上飞红。
“那，那个……”柳云岚感觉自己的脑子成了一片浆糊，一些扔到角落里的回忆碎片翻了上来，被他刻意忽视的那一幕就这样又出现在他的脑海。
祁昱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等着他的下半句话。柳云岚脑中却浮现出了祁昱猩红的眼睛，正是他被祁景强迫的那一日。祁昱被绑在屏风后，被迫听完了全程。
刻意遗忘的回忆突然浮现，柳云岚的舌头打了结，突然不敢面对祁昱了。
祁昱察觉到柳云岚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开口问道：“怎么了先生？”
“我，我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觉得现在必须得开口说些话。被褥中的左手紧张的蜷了起来，却不小心触碰到了藏在被褥中的纸张。
祁昂在信中写道，三日后，他和长公主会去城外的云中寺上香。
“……我想三日后去城外的云中寺。”
*
胡道为没有说错，柳云岚的病不出三日便好了。
这几日，祁昱似乎忙碌了起来。本来得知柳云岚要去云中寺时，祁昱便要陪柳云岚一起去。柳云岚还没来得及想出借口拒绝他，祁昱却因为事务繁忙，主动找到柳云岚说他要失约了。
柳云岚松了一口气，一是因为，自己去云中寺的目的是为了见祁昂，二是因为，柳云岚又恢复了此前那般对祁昱别扭的感觉。
不过，让柳云岚感到奇怪的是，他这几日因担心祁昱身上的毒去找过胡道为，却无功而返，太医院的人说胡道为告假了。
柳云岚心中疑惑，便想着见到祁昂打听一下。
如此便到了要去云中寺的那一日。
云中寺地处京郊，通往此地的山路崎岖，往日香客不多，因而庙宇也不算大，与京中的护国寺、浮云寺比起来，云中寺算是籍籍无名。
长公主为何要来一座如此小的寺庙，柳云岚也能想到，因为这庙中，供奉着程将军的长明灯。
柳云岚外出时不喜欢带着仆从，因此一人走过崎岖的山路，到达寺庙时，已出了一身汗。
寺庙的住持应该是陪长公主去了，迎接柳云岚的只有一个小沙弥，约莫十三四岁，稚气未脱。他带着柳云岚参观每一座佛堂，还差最后一座时，那小沙弥却突然捂住肚子，面如金纸。
“小师父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柳云岚关切的问道
“这位施主，”小沙弥疼得面容有些扭曲，“不，不好意思，我许是吃坏肚子了，想如厕。”
“您去吧，还差最后一座，我自己去上香就可以了。”
“好，您绕过前方那棵松树，向左转……再走没几步，就是那座佛堂了，空性师兄在那里。我，我先走了。”小沙弥飞快的说完，捂着肚子踉跄着跑远。
柳云岚料想祁昂那边还未脱身，便决定将最后一座佛拜完再去找他。
他顺着那小沙弥指引的路线，却没有看到他所说的佛堂，倒是发现了一处禅院，柳云岚走上前去敲了敲门：“请问里面有人吗？在下迷路了，不知师父可否帮忙指引？”
他等了一会儿，仍没有人来开门。他想着禅院内应该无人，便决定原路返回。
转身刚要离开，身后的门却突然打开了。还未等他回头，身后凌厉的风声袭来，一只粗糙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
柳云岚被拖入房内，那人将他的双手牢牢锁住，按在他的头顶。他身后便是紧闭的房门，无处可去。房间内漆黑一片，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模样，只能看到他一双豺狼般的眼睛。
第61章 怪人
柳云岚挣扎着，那人却纹丝不动。
呼救的声音被堵回腹中，使得柳云岚只能发出可怜的鼻音。那人俯下身子，在他的脖颈处细细的嗅了起来。
陌生的气息落在他的颈边，柳云岚感觉自己像被大型猛兽抓住的猎物，马上就要被吞吃入腹。
未知的恐惧在黑暗中无限放大，柳云岚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那人闻过他的脖颈、喉结，又细细地嗅着他的耳后。在挪到右耳时，柳云岚感觉耳上坠着的碧玉耳坠动了一下，应该是被那人的鼻子触碰到了。
而此刻，他罕见的停顿了。
这枚耳坠是被祁景强制戴上的。柳云岚没有耳孔，乍然间被穿上了一枚耳坠，如果贸然取出，伤口恐会流脓，因而一直留到了今天。
那人放开了捂住柳云岚嘴巴的手，似乎有些好奇一般摸着柳云岚的右耳，从耳廓摸到耳垂，又摸到了耳垂上坠着的兔子玉坠。
“你放开我，不然，我要喊人了……”眼前人是个疯子，柳云岚不敢惹他，只能强装镇定。
那人一动不动地审视着柳云岚，身后窗格透进来些许微光，隐约描绘出柳云岚的轮廓。模糊的光影中，他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振翅，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那个人双唇微启，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声，像坏了的木偶被扭动时发出声音。
柳云岚感到手部的禁锢有些松动，连忙再次挣扎起来。终于挣脱时，他忙不迭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他沿着来时的路继续跑着，绕过松树，撞见了之前那个小沙弥。
“施主，你方才去哪儿了？我找你许久都没有找到。”
柳云岚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沿着你，给我指的路线……一直走下去。却没有见到那座佛堂，我想着，找位师傅，问一下。便进了一个禅院，可是……”
“哎呀！”小沙弥猛地的拍了一下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真对不住这位施主，我忘跟您说了。那边有个禅院住了一个怪人，那人和家人一起上山时遇到大雨，不小心跌落山崖，差点就死了，幸亏被我们主持捡了回来。他这个人怪怪的，老用可凶的眼神瞪人，我们都挺害怕他的。”
柳云岚的呼吸还没有平稳下来，胸膛一起一伏着，回想起那人的举动，耳边似乎又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
明明是三伏天，他却突然打了一个寒噤。
“施主，您碰到他了？他……没有伤害您吧？”小沙弥支支吾吾的问道。
“我没有大碍。”既然那人失去了家人，又受了重伤，柳云岚便决定不与他计较了。
“那就好。”小沙弥松了一口气，“我带您去最后那间佛堂吧。”
“不必了。我听闻你们住持今日接待了一位贵客，现在那位贵客离开了吗？”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但是我刚才看到住持回自己的院子了。”
每年长公主来到寺中，在主持的引领下上香祈福之后，便会独自一人留在供奉着程将军长明灯的佛堂中静坐数个时辰。
柳云岚料想长公主此刻便是独自待在佛堂中，那自己便可以出发去找祁昂了，便匆匆地与小沙弥道别，向与祁昂信中约定的地方而去。
到达约定的地点时，祁昂已早早在此等候了，看到柳云岚的身影，他像头熊一样猛的扑上来，将柳云岚牢牢锁在了怀里。
“柳云岚——”祁昂拉了个长腔，闷头在柳云岚的发间，黏黏糊糊地哼道，“我想死你了。”
说完还像只大狗狗一般蹭了蹭柳云岚的脑袋，把他的头发都蹭的凌乱了。
“我也想你，可是你先把我松开一点，我快喘不上气了。”柳云岚无奈道。
祁昂憨笑着把他松开，又紧紧拉着他的手，把他转了一圈。
柳云岚对他这一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未问出口，祁昂便猜到了他的意思，回答了他：“我们分离时，你还发着热昏睡着，我与祁昱陪了你一晚上，可担心了。如今再见面，我瞧你都瘦了。”
“那天晚上，你也照料我了？”
祁昂皱起了眉头：“祁昱那小子没有提起我吗？”
还真没有，柳云岚腹诽道。
“看样子那小子还是不想接受我。”祁昂叹了一口气，忧伤道，“也是。谁让我从他的哥哥突然变成了他的爹呢。”
柳云岚哑然失笑。虽然这句话也没错，但是怎么从祁昂嘴里说出来，总有种大言不惭的感觉呢。他狠狠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奇怪的想法驱逐出自己的脑袋。
“你怎么了，摇什么头呢？”祁昂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噗！”柳云岚忍不住笑了，“因为我看到了一只傻狗。”
祁昂四处张望着，嘴里发出疑问：“哪儿呢？”
“哈哈哈……”柳云岚开怀大笑着，他好久没有如此放肆的笑过了。
“你戏弄我！”祁昂这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看着柳云岚。
柳云岚笑的都弯下腰来，眼角也沁着泪。
祁昂咬着牙，默默掏出了自己的爪子，向柳云岚的肋侧袭去。
“做什么，等等……”柳云岚的肋侧格外敏感，受不得刺激。他边笑边躲着，像个小孩子一般同祁昂追逐嬉戏。
祁昂人高马大，轻轻松松便将他制服。他被按在一棵巨树的树干上，气喘吁吁道：“不，不来了，我错了好不好……”
祁昂眼神慢慢变得深邃，他嗅了嗅柳云岚的侧颈，引得柳云岚想起了刚才那个怪人，忍不住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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