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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备份(近代现代)——尤里麦

时间:2024-07-21 09:05:47  作者:尤里麦
  “看到你的消息我肯定回你的啊,我什么时候超过一个小时没回你消息?别生气啊。”
  江措一笑起来,空气中水分子的密度都变得庞大,环境逐渐潮湿,讲的话还黏黏腻腻的说不清楚,气氛混乱又汹涌,因此甘愿生霉、腐烂。
  孟醒还能说什么,生气本来就谈不上,又把那台报废的手机放回去,“我没生气,你休息吧。”
  他说了没生气,江措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听话地闭了眼睛。
  但也就闭了那么两秒钟,江措又睁眼,转向孟醒,认真地说:“但我是真的想出院。”
  “……”
  “不喜欢医院。”
  “……”
  “小孟律师——”
  “知道了,”孟醒移开视线,“我去帮你问医生。”
  傍晚五点江措挂完最后一瓶水,孟醒找医生开了伤药,又买了两大卷纱布,回到病房。
  张其棕的新婚妻子是下午三点的时候到的,眼睛很大很圆的藏族姑娘,人很活泼好相处,会一边骂张其棕连累到朋友,一边冒着大雨给他送自己做的藏面。
  江措整个下午都在睡,这时候精神还不错,歪在床上看他们夫妻俩吵吵闹闹。
  “我都说了那个人长得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靠谱!你还相信他买他的楼!”
  “我错了我错了,老婆你做的面真好吃。”
  “所以呢!现在是要怎么样!”
  “我都安排好了,你别担心,”张其棕说,“医生说明天就能出院。”
  张其棕不像江措,他成了家,夫妻俩有自己的房产,婚前他是常住旅馆的,婚后周末回家住,有时候也会让妻子在旅馆住下。
  没有家的单身人士自然而然地获得了关心:“阿措,你出院以后住在哪呢?”
  “不知道啊。”孟醒拿着药进门就听见这样胡诌的一句——
  “可能睡桥洞下面吧。”
  “……”
  张其棕大惊失色,急忙道:“别别别,兄弟你这样我真的良心不安,更何况这么大雨你要干啥啊别想不开我给你订旅馆……”
  孟醒早就见识过江措没个正形的这招,走到他床边,“你又乱开玩笑。”
  “他可不一定是开玩笑,”张其棕对孟醒说,“以前我俩在西藏的时候他就怂恿我一起盖麻袋睡野外。”
  孟醒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心里升起一些泄气。
  没想到他猜江措在开玩笑还猜错了,虽然说是朋友,但看起来完全不了解他似的。
  张其棕的妻子没听他说起过这个,也很感兴趣,问他:“那你们最后睡野外了吗?”
  “浅浅体验了一个晚上,差点没冷死我。”张其棕说。
  江措懒洋洋地笑:“我看你不是也挺开心的。”
  张其棕道:“现在是讨论我开不开心的时候吗!”然后转头看向孟醒,“小孟啊!你快拉住他!”
  即使从未尝试过,孟醒也不觉得自己拉得住,但江措这时候反倒澄清了:“就是开玩笑啊,你个笨蛋,下这么大雨我怎么可能去睡桥洞,你能动脑子吗?”
  张其棕的妻子笑得停不下来。
  孟醒有点无语,没理这群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兀自替江措收拾东西。
  事故刚发生的时候,江措反应过来了以后,就忍着疼单手把自己放在旅馆内的东西收了一些进包里才去的医院,剩下那些被埋在水泥块下的也没去管了。
  他东西不多,物欲浅淡,珍贵的也几乎没有,几身衣服就差不多是全部家当。
  江措这个包和孟醒拥有的那个很像,巨大的黑色的一个。孟醒帮江措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在包的最底层看到个看起来就很重的木盒子。
  他面不改色地按住了想要了解的心思,把叠好的衣服放进去。
  “老婆!他骂我没脑子!”张其棕说不过江措开始找外援。
  江措坐在床上笑:“你有你就不会真以为我要去睡桥洞。”
  张其棕噎了一下,搂过床边站着的女人:“有什么关系,我没脑子,但你没老婆。”
  孟醒把江措的包甩到背上,果不其然有点沉,转头对江措说:“走吧,我叫好了车。”
  张其棕没想到江措现在就要走,问他去哪。
  江措把没伤的那条胳膊往孟醒身上一搭,没来由给他增加重量,语气颇有些欠打:“和小孟走啊,他收留我。”
  然后张其棕为了找回场子,就在后面说他是吃软饭的角色。
  坐到车上孟醒才问:“为什么他说你吃我的软饭?我们明明不是那种可以吃软饭的关系。”
  江措懒声说:“怎么?口头上的便宜也不愿意让我占一下?”
  出租车司机是本地人,听到两人的对话估计内心澎湃,大雨路况不好的情况下都要紧急分出一眼往后瞧。
  孟醒闭嘴了,又开始分不清玩笑与真话的区别。
  江措只是看着他,笑着说他好严谨。
  索南是提前个把小时才知道江措要来他家民宿住的,孟醒的手机号,接起来是江措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啊,你俩待一块儿呢?”
  江措那边有些嘈杂,好像有个人嗓门特别大,他的声音就显得没那么清楚:“我俩待一块儿不是正常?”
  也是,最近这俩人总是厮混一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你怎么了,声音听着好像不是很精神。”
  索南毕竟跟他认识十几年了,也算是相互知根知底的人物。
  江措说:“没怎么,到底有没有房间啊?”
  “有是有啊,很多啊,”索南问,“但你不是总嫌我这里贵吗,你那小破青年旅馆不住了?”
  “塌了,住不了。”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索南是很知道江措这个人的,江措当时刚到民族中学上课,索南上学晚,比他大三岁,初三。
  索南同样是政府针对贫困乡村的振兴计划的受益者,他从迪庆别的贫困地区来,适应得还算好,两人在一个校园活动上认识,算不上一见如故,但此后总有种神奇的惺惺相惜。
  从相识开始两人就保持着联系,江措在大学时家里出事以后的几年里,虽然不在香格里拉常住,经常跑到世界各地不知道干什么了,不过联系一直没断。
  所以江措垂着受伤的手臂笑眯眯地站在前台,问他孟醒隔壁的房间是不是空置时,索南就大概猜到他什么意思了。
  或许还能追溯到更早,索南想起孟醒来的第一个晚上。
  初见那双绿色的眼睛是真真好看,而江措的眼睛又是十分善于发现美丽的。
  他们到民宿的时间接近六点了,晚饭时间,简芮希在餐厅坐着看到孟醒,站起来挥挥手叫他的名字,说他的留在事务所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帮他拿了回来,另有个案例想和他一起探讨一下。
  孟醒应了一声就去了,走前还和江措说:“等我一会儿。”
  索南把孟醒隔壁房间的钥匙抛给江措,带着答案问他:“什么意思?”
  江措懒洋洋地趴在前台上,反问道:“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不是不知道,”索南说,“但是你这么主动……不像你啊。”
  台子上放了颗很小的发财树,被索南的阿妈每天悉心照料着,四月初开始抽芽,到现在已经新长出好几片鲜嫩的绿叶。
  是最有希望的时候,向上的生机像是要冲破脉络,江措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片,触觉反馈上来的痒也经过他的筋脉。
  “拜托,”江措笑着说,“他简直好看得要死,可爱得要命,人又不聪明,我不主动一点,等着他跑掉吗?”
  索南把他的手打开,不让碰:“以前天天粘着你、追着你要跟你出去玩儿的那些人呢?他们跑掉,哦,回家的时候也不见你留过他们。”
  江措以前做导游的时候带过不少人玩儿,索南见了一些没见到的更多,也知道江措对他们都是很好的,只是那些人对他额外的、难免产生的更亲近的感情,江措就算看出来了也装不知道,然后又什么事都没有似的,还是很妥帖人地照顾他们。
  江措摊了摊手:“那他们要回家了,我总不能拦着吧。”
  “你就是不想拦,还嫌烦。”
  “可是你应该也知道,”索南顿了几秒又说,“就算你这么主动了,他和那些人一样,也是要走的。”
  “我知道。”
  孟醒结束了与简芮希的探讨,拿着电脑直起腰向江措走来,细软的黑发被风雨搅得有点乱,他随意往后拨了拨,灯光就穿透发丝间的罅隙,把他整个人渲染在一道金色的边里。
  江措看向那个走向他的人,说:“所以我要的只是现在。”
  灯一关就没有光了。
  “不想以后。”
  【作者有话说】
  有些人开始露出真面目,明天有
 
 
第27章 一切都还没开始
  索南其实不是很苟同江措这种想法,只是江措这个人,算是他看着一步步走出来的,于是什么都没说,摆摆手,没收他递过来住店的现金。
  “你每次从家里拿那么多吃的喝的给我填库存,算了,不收你的。”
  江措挑眉,作势要把钱收回去,“真的啊?我可能还要住挺久的,你今天当菩萨?”
  “那你还是给我吧。”索南知道江措的条件其实很好,至少不愁钱花,于是从那沓厚厚的现金里抽了半沓出来。
  江措笑着把剩下半沓收了回去。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是什么,目标明确执行力强,比如不想读佛经想骑马,被父亲用藤条打了下次还会逃课,比如想要交毫不扭捏的爽快的朋友,疏远不想深交的人也很有决心。
  孟醒已经走到他身边,看了眼江措手中的钥匙,问他:“上去么?”
  “嗯,等一下。”
  江措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那支显示屏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递给索南:“帮我修一下。”
  “……”索南看看手机又看看江措的手臂,“你没被砸死真的称得上奇迹生还。”
  江措跟着孟醒上楼,“修不好就算了,我重新买一个,电话卡帮我拔出来。”
  索南在背后白了他一眼,没想给他修,打算直接叫人再送一个新的过来。
  江措的包还在孟醒身上挂着,因此在经过孟醒自己的房间门时,他脚步没停。
  江措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孟醒就把包递给他,没打算进去。
  “医生和我说,你烧还没退,待会儿再量一下体温,要注意补充水分,伤口不能沾水,伤药每天晚上重新上一次。”
  “哦,”江措把包接过来,“今天晚上要不要?”
  今天白天护士刚给换过药,孟醒想了想:“明天吧。”
  那个包在江措手里好像一下变得很重似的,他接过来在手上拿了几秒,就放到地上,然后笑着对孟醒说:“好的,那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
  作息良好的孟醒回到房间,今天却没什么心思吃晚饭。
  胃里像装了石头,沉甸甸地让他有点想吐。可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中午饭是病房里江措不想吃的几个水果,现在也不觉得饿。
  情绪产生但无法给出大脑反馈,只有身体上做出的一些反应来告知他情感的变化。
  我为什么在难过?
  那些给他带来过痛苦的人——孟启明和蒋霁,不说自己有没有恨,但那些伤害剜在肉上都是实打实的。面对他们,难过固然是有,但孟醒并不觉得这些难过、痛苦、和伤害是他应得,所以他怪孟启明的父爱来得迟又不纯粹,怪蒋霁骄傲自大还无缝衔接。
  那他能怪江措什么?
  一切都还没开始,对孟醒来说,那人的面目甚至有时都朦胧。
  旧手机充满了电,“叮”一声,进来一条消息。
  孟醒不用打开就知道是谁。蒋霁最近是安分了一点,但时不时还会给他发一些没有营养的消息,比如自己的早午晚饭,自己现在在哪去做了什么,还有伦敦为什么总是在下雨。
  孟醒瞧了一眼窗外,雨还是下,松赞林寺的金顶好像也失去了阳光下的那种生气和信仰力。
  他是对伦敦没有什么好感的,但偏偏今天香格里拉的天气都和那个地方如出一辙。
  担心蒋霁再去找简芮希的麻烦,孟醒现在至少会回消息,但都是针对蒋霁有关“复合”的言论,反正蒋霁不嫌麻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远,他回几句“不要”、“不想”和“没必要”,求简芮希一个清净还是可以做到的。
  【xxxxxxxxxx9:你吃晚饭了吗?】
  【xxxxxxxxxx9:我刚吃完,这家餐厅味道很好,下次想和你一起来。】
  【孟醒:不了。】
  对话往往到孟醒发表拒绝就为止,然后第二天,蒋霁会找新的话题,看似分享实则骚扰。
  孟醒回完消息,站起来走到烧水壶前,水是早上烧的,水壶没什么保温的功能,里面的水此时已经凉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喝下去,勉强压下反胃,拿出了自己今天在医院用作记录的本子。
  下午的时候江措睡觉,他闲来无事,用手机找案例和格式,在本子上先写了一版比较潦草的诉状。
  要修改的地方还是很多,孟醒秉承着想不明白就不想的原则,直接放过自己,认真地开始着手修改诉状。
  改到一半,有人敲门。
  孟醒放下笔去开门,就看见江措湿着发尾,衣服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藏式对襟衬衫,一手拿着两个碗站在门口,另一只手好像这时候就好了似的,拎着一个铁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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