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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肆意(玄幻灵异)——麦麦田

时间:2024-07-21 08:48:49  作者:麦麦田
  “小四你这一趟回来变了。”孟婆用扇子掩着嘴鼻,眼睛似笑非笑,“变得会说话了。”
  李肆笑笑,“我要走了。对了。我有名字了,叫李肆。”
  李肆断断续续地把折子写完,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星期了。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细节他无法解释。比如顾长卫的动机,还有那本没有顾云雾姓名的家谱。然而事到如今,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无法找到答案。
  他向来不擅长书写,折子上的字写得跟猫挠似的,比那折子上的故事还要曲折离奇。要是他精于读书写字,也许就去文武判官手底下混个文官当当了。每日只要记录案件和整理阴阳簿就能攒功德。只是文官考试实在太难了,他懒得去背那么多律法。而且文官风险小收益也小,还不如当个小卒,万一哪天抓到个大恶鬼呢?
  这时候李肆又想起了顾云雾,作为被他抓到的第一只鬼,顾云雾实在是没有当恶鬼的潜质。最初他们俩都喜欢大言不惭,一个说要索人性命,一个说要揍人出气。谁想结局却如此潦草。是否正是因为这样,顾云雾才会心有不甘地不告而别呢?七七四十九天已过,他投胎了吗?
  如今,他身在何处?做些什么?
  然而胡思乱想是没有答案的。无论怎么想,李肆都觉得自己是见不着他了。他叹了口气,把折子卷好,揣着在袖子里出了门,往阎王殿走去。
  路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是尚未投胎的人。他们是黄泉之国的过客,短暂的停留一段时间,便奔赴下一段旅程。
  李肆忽然在人群里瞥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少女明眸皓齿面若桃花,她说说笑笑,与李肆擦肩而过时,李肆瞥见了她腰间别着个精致的香包。
  “春桃?”
  少女驻足回望,“你认识我?”
  “算……认识吧。”李肆有些心虚地往后缩了缩。
  “没想到这里认识我的人那么多。早知道我就晚点喝那孟婆汤了。”那姑娘倒是一副非常高兴的模样,她捂着嘴笑着,眼睛眯得跟月牙儿似的。
  “还有别人?”李肆警惕起来,此刻他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处像爬满了蚂蚁,酥酥痒痒的却挠不到。
  “前些日子,有位公子来找我,说他是我的故友。他还把这个香包给我了。说是我生前绣的。”春桃说着,把腰间的香包拿起来给李肆看。“想不到我生前竟过得如此之好,不但手巧,还认识如此俊秀的公子呢。”
  “你知道他后来去哪儿了吗?”李肆问道。
  “不知道。约莫是投胎了罢。”春桃摇摇头。
  “他还说了什么吗?”李肆又问道,他想知道顾云雾的下落,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知道他的下落。
  “公子说了,嗯……他说……”
  他说:前世承蒙姑娘关照。愿姑娘来生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第8章 母亲(一)
  阎王殿上,阎王爷双手捧着李肆的折子,眉头拧成了麻花。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自暴自弃般放下折子,抠心挖肚地表扬了李肆一番,并让他去赏善司那儿记上这次办事儿的功德。
  对于阎王爷挖空心思的称赞,李肆听得十分漫不经心,匆匆行礼谢赏就退下了。
  说实话他心情算不上太好。顾云雾宁愿专门去找春桃道别都不来找自己。再加上回来之前还被人捅了刀子,于是越想越不爽快。
  李肆走出阎王大殿,正巧碰到了文判官崔钰大人迎面而来。崔钰长得高大挺拔,仪态端庄,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杀伐决断的气势。也是多亏了他跟武判官钟馗,才保住了阎王殿望而生畏的威严。否则地府这块招牌迟早要被里面坐在大殿上的那个胖老头给砸了。
  崔钰抬眼看到李肆,便停了下来,问道:“不太顺利?”
  “也不算,就是临了了被人给捅了一刀子给捅回来了。”李肆故作轻松地说道。
  崔钰听后点点头,“以后小心行事。”
  “那个……崔大人……”
  “若是想询问他人阳寿,恕我不能多言。”崔钰板着脸说道。
  李肆没有尾巴,但此刻他觉得自己尾巴被人给踩了。
  “待审判顾长卫之时,我会派人告知。你只需办好自己的事即可。”崔大人摆了摆袖子,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李肆听后感觉心情好了那么一些。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我的事?我还能有什么事?修葡萄架子吗?
  在去赏善司殿的路上,李肆远远看见个人正蹲在路边,揣着手唉声叹气。
  “甲一兄。你这是怎么了?”
  甲一是个身材纤瘦的青年人,他长了一张酷似猴子的脸,颧骨略高脸颊微凹,耳朵却奇大无比。人总说猴精猴精,但甲一看起来却是又猴又傻。
  “乙四兄弟,我怕是要完蛋了。我辛辛苦苦攒的功德,是要全搭进去了。”
  “你拿功德去赌了?”
  “我哪来的功德去赌啊?我前阵子去接人,让跑了一个。引渡一次才十功德,跑了一个得罚我一百。”甲一崩溃地捂住了他的猴脸。
  甲一是黑白无常的手下,平日干的都是去人间引渡亡魂的差事。简单来说,乙四的工作是追兵,甲一则是迎宾。
  这份差事虽说整日风餐露宿,但可以捞一些亡魂的过路钱,算是份肥差了。只不过若是让个把亡魂跑了,那可就变成赔本的买卖了。
  地府小卒生活不易,干最脏最累的活,攒最低最少的功德。遇到同病相怜的,李肆倍感欣慰。
  “仔细说说?”
  “跑的是个女的,长相太普通了我压根记不住,就知道她脖子后有颗黑痣。那天接的人多,我没怎么注意她,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我既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也不知她家住何处。若是上报了倒是能查到这人的身份,可是我的一百功德就没了啊!”甲一捶胸顿足道。
  一般的亡魂无非就是附在了生前的物品上,通常若是知道家住何处,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
  李肆想了想问:“她的贡品纸钱呢?查查贡品也许有些线索。”
  “什么贡品啊?那女的穷的叮当响,也没人给他烧纸钱。她就拿着一牛皮袋的点心,好像是死的时候刚买的,攥手里一块带下来的。呐,就这么个破玩意儿。”
  甲一从兜里掏出个小纸袋,就是随处可见的牛皮纸袋,开口处折了几折,用了一张红色的纸封住口。
  李肆接过来瞧了一眼,笑了。
  那封口的红纸上写着店铺的名字:余韵。
  “甲一兄,我帮你把逃犯找出来,你分我五十功德如何?”李肆心情大好,连他头上的那一簇杂毛都雀跃起来。
  “什么?五十?你怎么不去抢?”
  “抢劫是有损功德的事情。”李肆一边用手掂着点心袋子,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可以互利共赢。”
  “你……你打算怎么做?”
  “你无需上报。我留一张追踪符给你,到人间去把她的住处找出来,到时你跟过去把她捉回来便是了。”
  甲一一脸为难,他往后缩了缩:“私上人间可是要被罚的。你是阎王大人养大的,你们情同父子,你大可以天不怕地不怕。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行,那你可以呆这儿等着被罚叭。我告退了。”李肆不喜欢听别人提这层关系,其实怎么说他都无所谓,他听不得有人把阎王爷说得好像总徇私枉法似的。于是他抬脚就要走。
  “等……等等。二十功德。给你二十。”
  “四十。”
  “三十,不能再多了。”
  “三十五。不能再少了。”
  “那……那成交。”
  “成交。”
  李肆时隔了近一个月再次回到了安南镇。这一日,连绵了几日的春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狠狠地放晴了。镇子上变化不大。余韵茶铺关了,顾家大门紧闭。除此之外,街上照样是人来人往,老百姓还是一如往常朝九晚五地生活着,无非是茶余饭后又多了几个新的谈资。
  这个镇子算不上大,除去顾家大院,从南到北走一遍也不过个把时辰。要打听一个有些明显外貌特征的女子应该不会很难。
  李肆以魂体的姿态在街上晃悠着,若想要向人打听,他就得找一副人的躯壳。本想着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哪家有将死之人,不巧这天遇到的所有人个个都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他逛着逛着,一路逛到了镇子郊外的河边,看到有一人趴在浅滩上。他赶忙凑了过去,蹲下来打量着他。
  此人是一彪形大汉,身材魁梧,看着像是混江湖的。他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地儿,血肉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斗是逃命到了此地。
  他仿佛感觉到了李肆般,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只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仿佛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低声呢喃着:“玉玺……师父……救命。”
  李肆歪着头看着他那张被血模糊了五官的脸。心想:这人是不成了。他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背,说:“兄弟,上路吧。”
  男人的身躯自此死去了,魂体留在了原地。过一阵子就会有鬼差上门收人。
  李肆趁机钻进了那具皮囊,他站了起来,到河边清洗了一番。附身时产生的一些微不足道的法力愈合了大部分伤口,虽然不至于全部痊愈,但足够让附身的鬼差行动自如。虽然伤痕累累,但这副身子可比春桃那小丫头的结实多了。除了满脸的络腮胡有些扎手之外,李肆非常满意。
  他甚至动了“要不先去顾家揍顾长卫一顿再说?”的念头。但是很快他就摇摇头,把这种不务正业的想法抛掉了。
  李肆在身上搜罗了一番,摸出了十枚铜钱。意外之财让他心情大好,他脚步轻快地上路了。
  李肆回到了顾府,他沿着顾家的矮墙外的小街,从里到外一圈又一圈地绕,果然在绕到第三圈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位英雄,可是在找什么人啊?”
  找的就是你啊,算命先生。李肆不慌不忙地转过身。
  白日之下,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起来更加贫困潦倒了,他佝偻着背,两只手背在身后,一笑,眼角的皱纹就热闹地拥挤到一块。
  “想跟先生你打听个人?”李肆抱了抱拳说道。
  “嗨呀,英雄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老夫是做什么的?”老先生说着朝他伸出了个手掌。
  李肆看了看老头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手,从口袋里一阵摸索,在那摊开的掌心上放上了十枚铜钱。
  “这位英雄,您是不是看不起老夫。”老头的脸部抽搐了几下,“要一两银子。”
  “没有了。”李肆拒绝得干脆利落,坑蒙拐骗他并不擅长,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相待。
  老头掂量着这几枚铜钱,思忖了一会儿。“老夫有一法子,能让这些铜钱一变十,十变百。就看英雄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老头把李肆领到了个小赌场里。与其说是赌场,不过就是几个破木头支起来一个帐子,里面摆了几场破桌破椅。如此便成了个小小的聚赌之地。一群不务正业的男人正在里面赌博吆喝,脏话横飞乌烟瘴气。
  “靠,他妈的老子又赢了哈哈哈哈。怎么样,干死你们这群穷孙子,今天终于轮到老子发财了。”声音来自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他一脚踩着凳子一边摇着骰子。李肆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很欠揍。
  老头凑到李肆跟前小声道:“这人赢了一上午了,手头正好有一两银子。”
  李肆哼地笑了一声。地府原先也盛行过一阵子赌博,虽然有明文禁止,然而小赌怡情,人就算死了也是有爱赌博的,但他们都不愿意跟李肆赌。
  也不知道李肆是什么福神附体,他总是赢多输少,运气好的时候能让对面赔的倾家荡产。久了大家都不愿意与他玩了。于是李肆一看到不带他玩的赌局就上报,一报一个准。后来地府的赌博之风就渐渐消失了。
  如今到了人间可以放手一赌,简直是正中下怀。
  “这位大哥,可否跟我玩上几把?”李肆乐呵呵地对那麻子说道。这种人一看就是赌博场上的肥肉。只有经常输的人才会为一时的运气欢欣雀跃。真正的好手永远是沉默的,因为他们对赢已经太过熟悉了。
  围观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怂恿起来:“王二麻子,上啊。你不会赢了钱就想跑吧。”“就是。今儿你运气好,不用怕他。”“这把再赢了请哥儿几个喝酒啊。”
  “行啊。来吧。赌多少?”王二麻子很是乐意。
  “我没多少钱,随便玩两把。”李肆说着把十枚硬币放在了桌子上。那王二麻子一脸不屑地笑了,推给他俩骰子和骰子杯,“行!你赌大还是赌小。”
  “大。”
  两人开始摇晃起骰子杯来,骰子在杯子里哗啦哗啦飞舞着,王二麻子一脸坏笑地盯着李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肆选择了视而不见。
  两人几乎同时停下。
  第一轮,李肆十一点,王二麻子七点。李肆赢。十枚铜钱进账。
  第二轮,李肆赢。二十枚铜钱进账。
  第三轮,第四轮,都是李肆赢。他现在一共有八十枚铜钱了。
  在第五把时,王二麻子的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其实投骰子并不是单纯地看运气,通过控制摇骰子的力度和角度是有可能影响一些点数的出现概率的。李肆百无聊赖地在地府里活了两百多年,有的是时间研究这些无聊的玩意儿。
  “不玩了不玩了。都是些小钱,赌着没意思。”王二麻子摆摆手。
  可李肆离一两银子还差九百二十枚。这样一把一把赌下去,实在太慢了。
  这时候老先生忽然说道,“我赌我这位大兄弟赢。赌金一两银子。”这句话如同火星子般点燃了旁边围观群众这把子干柴,众人纷纷跟赌。
  “哟,王二麻子你这时候可不能跑,兄弟们的钱可就靠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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