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到家了我跟你说一声。”
平常只要十分钟出头的车程因为大暴雨,开了二十多分钟。
邢知周撑伞下了车,仰头看天。
乌云密布,雨落成线,根根可见。
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都在赶着回家或者找个地方避雨。
邢知周的脚步同样也很快,突然与前面的一个人相撞,他忙说了一句不好意思,那人却匆忙掠过了他,然后朝身后去。
邢知周愣了一下,往前走两步,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
他低头,看到腹部插进了一把水果刀,血正沿着被捅的窟窿往下顺延,淌进了水泊之中,晕染成脚底一片鲜红。
伞从手中脱落,邢知周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
意识消失前,他听到旁边有人被吓哭了出来。
“杀人了!杀人了!”
“啊!啊!啊!”
“快报警!报警!”
……
第95章 疯子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请问是方时吗?”
“邢天柔是你母亲,邢知周是你室友是吧?两人今天先后被刺,目前嫌疑人还在寻找,请跟我们走一趟做个笔录。”
方时被带到了公安局,脑袋全程是空的。
警察答什么他就说什么,很快根据回答内容结合现场的监控视频,警方很快锁定了嫌疑人,并且下发了逮捕令。
……
医院。
晚七点三十八分,邢天柔宣布抢救无效,死亡。
晚九点整,邢知周下达病危通知书。
医生出来给邢越递了病危文件,周兰当场晕厥,邢越颤抖着手,硬掐着大腿签上了字。
医生转头要走,邢越急道:“医生,医生!我儿子他能活的!能活的吧!”
“我们会尽力。”
大门关闭,邢越瘫软在地上,嘴里不断重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
方时从警局出来后,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邢天柔去世了。
他紧紧攥着手机,呆在原地,双眼空洞的望着虚空中某一个点,没有聚焦。
直到有人撞了他,说了一声对不起,他才回神。
他脚步极快的往医院走,一路上嘴唇紧抿,没有表情,甚至连一滴泪也没有流。
到了医院,看到了邢天柔的遗体,他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坐在地上,没有大悲,只是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
“妈,妈……你……你醒醒。”
“妈…妈,你怎么睡着了,你别不说话,我求你。”他揪着白色床单,头重重抵在床上,“我求你……不要不说话。”
“不要不说话。”
周遭一片安静,只有方时的哭声和自言自语。
【邢知周是你的室友吧,两人先后被刺。】
他脑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身体像是蹿进一条电流一般,方时靠着最后一点希望,双手撑着膝盖起来,他跌跌撞撞的找到人询问邢知周的状况。
那人说:“下病危了,还在手术。”
方时跑到手术室门口,看到一箱一箱的血袋往手术室调的时候,他摔在了地上。
邢越看到了他,强撑着精神走过来,“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仔仔和你妈都被刺了!是谁!警察怎么说的!是谁!”
方时摇头……
他猜到是谁,但是却没办法说出口。
邢越早晚会知道是方天,是方天那个疯子!
方时整个人情绪已经接近崩溃。
他的生父杀了生母还有他最在意的人。
最在意的邢知周。
……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方时狼狈的抱住头,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叔叔对不起!”
邢越身子僵住,退后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他将眼神从方时身上抽离,转而木木的看着手术室大门。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知道能不能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出来……”
方时呆坐在地上很久,直到腿麻了才曲了曲脚,一瘸一拐的走到邢越旁边,坐在隔邢越一个空位的位置上。
时间仿佛不动,是静止的。
很慢很慢……
手术中的亮灯突然灭了,邢越和方时同时站起,两人眼睁睁看着邢知周从手术室推了出来,顶上还挂着水。
医生说:“要转去重症监护室,至于能不能醒来,还要看病患本人的求生意志。”
意思能不能活,只能听天由命。
邢越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方时扶了他一把,他才堪堪站稳。
“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求你了!求你了!”
“家属,请不要激动,去楼下办理手续吧。”
邢知周被推走了,转了个弯消失在拐角。
邢越加紧脚步跟上,方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想,如果邢知周不认识自己就好了。
就算认识他,两人只是普通朋友就好了。
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可是……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方天要恨应该是恨他和邢天柔才对。
方天根本和邢知周没有接触,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杀他……
就因为邢知周是自己的朋友?
就因为这个?
他想报复,应该来找自己。
……
公安局办事效率很高。
凌晨1:30,查到了方天在镇京西郊的一处出租屋的消息。
撞开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现场都是老刑警,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当即警觉起来,拔出手枪。
在最里面的卧室找到了坐在两具尸体边喝啤酒的方天。
现场所有人无不错愕,刑侦队长举起枪道:“方天!把手举起来!”
……
凌晨两点半分,方天被逮捕归案。
法医留在现场勘查之后,将现场两具尸体带回了公安局。
两具尸体,一具成年女尸,在三四十岁之间。
另一具是幼年男童,估计两三岁的样子。
死了大约有一个礼拜左右的样子。
经调查分别是方天的妻子和儿子。
方天对杀害他们的事情供认不讳。
第96章 你放心,我不会再出现
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
早八点,审讯室。
方天坐在警察对面,耷拉着脑袋,没有生气。
审讯员问:“姓名?”
方天嘴唇动了动,答:“方天。”
审讯员问:“在昨天,二月二十日下午六点的时候,你进了花园小区,在六点二十的时候出来,期间做了什么?”
方天冷漠的回:“别问了,我杀人了,杀了个婊子,是我前妻,出来之后又遇到了骗子,也被我捅了,怎么了?我都承认,怎么了?”
“请你端正态度!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方天冷笑:“为什么?婊子前妻看不起我,跟我离婚还把我儿子带走了,我杀她怎么了!她妈的!要不是她和我离婚,我怎么可能又娶一个婊子!老子对她这么好她还绿老子!还跟别人生孩子!”
“草!草!老子白养那个贱人的野种两年!他妈的!他妈的!草!”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害邢知周?”
“邢知周?呵……顺手的事。”
他将从小区出来碰到邢知周捅了他一刀的事情轻描淡写的描述过去,好像杀的不是人,只是一只普通的阿猫阿狗一般。
而原因,也原原本本的说了。
他恨所有人,包括邢知周。
邢知周当初要是不骗他,他怎么可能放方时走?就算不离婚,他也要狠狠抓住方时这棵摇钱树!
结果呢?
婚离了,摇钱树没了。
再婚,他妈的被绿了,孩子还不是自己的。
这些种种,他邢知周能脱的了干系吗?!脱不了干系!
他们都是罪人,全都有罪!
犯人认罪,并且动机已经全部了解清楚,接下来会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
死刑。
审讯员和记录员起身,离开前方天终于抬头:“邢知周死了吧?”
审讯员沉默推门,没有回答方天。
……
医院那边,方时将邢天柔的遗体接回了邢家村。
丧事就办了一天,来的几乎都是村上的人,亲戚很少。
第二天方时就把邢天柔送去火化了。
他捧着骨灰盒从殡仪馆出来,村书记说把他妈妈送去祠堂,方时拒绝了。
他想到邢天柔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不想埋在地里,想去海里漂荡,永远自自由由的。
事情办完,再回镇京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
方时整天整宿的待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等着邢知周醒来。
胡子长了一圈,人也变得很憔悴。
邢知周父母都看在眼里,知道方时对邢知周的关心不比他们少。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不是方时的爸爸,邢知周根本不可能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尤其夫妻两个知道了方天刺伤他们儿子的理由后,就愈发觉得这一切除了方天的错,其实方时也有原因。
就算自我安慰这不怪方时,但是内心深处还是不由自主的会去责怪。
邢知周对方时的在意,已经到了不得不去正面严肃处理的地步了。
这点,连邢越都察觉出了不对劲,旁敲侧击的问过周兰,周兰默认了。
一天后,邢知周还没有醒来。
周兰走到了方时身边坐下,将手中的一次性水杯递给方时,“喝点吧,嘴角都起皮了。”
方时说了一声“谢谢阿姨”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后将杯子捂在了手心。
周兰用余光瞥了一眼方时,说:“对于天柔的死,我们表示也很心痛,你不要太难过。”
方时点头,“知道,谢谢关心。”
“……”周兰抿抿唇,经过一番心里斗争后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方时,你是个好孩子,我和仔仔爸爸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方时:“……嗯。”
他知道,有些事要被捅个稀巴烂,露出里面的骨血了。
周兰说:“理性告诉我们,我们不该怪你,但是感性又一直在和我们说,如果不是你,仔仔根本不会遇到这些事情。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期望他能够醒过来,那醒过来之后呢?”
周兰舔了舔嘴唇,呼出一口气后,说:
“仔仔对你太在意了,你知道吧?你是男生,他也是男生,只要你在,你就会一直影响他,现在你和他之间还隔着这么一道仇恨。
或许他不怪你,但我和他爸爸真的做不到,所以,我请你不要再影响他,我请你离开他,离开他的视线。”
方时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表情麻木着,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心痛到全身的器官,血液,不支持他有任何反应,只能呼吸,一遍一遍的呼吸。
周兰说:“你马上研究生毕业了,我想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去别的学校读博,只要远离镇京就好,为了你,也当是为了仔仔。
阿姨……求你了好吗?他喜欢你,你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让他回归正常的生活吧。”
方时哭了,呼吸断断续续,喘不上气,他觉得身体的每一寸在被撕裂,很痛,要死一样的痛。
他的眼泪砸在杯子里,杯里的水荡出一圈圈涟漪。
周兰脑袋白了那么一瞬间,这才明白,或许从头到尾就不是邢知周单相思,而是两情相悦……
邢知周喜欢方时,而方时同样也喜欢邢知周。
两人或许已经是在一起的关系了。
不然怎么解释方时哭的这么心碎呢?
这是周兰第一次看到方时掉眼泪。
周兰定了定心绪,语气坚硬道:“方时,请你离开好吗?趁他没醒来,你离开吧。”
话音落下。
走廊的灯闪烁了几下,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在这压抑的气氛下更加让人觉得刺鼻难闻。
方时觉得一阵反胃,冲到卫生间吐了。
这两天他没吃东西,吐的全是酸水,他双手撑在洗手池上,抬头看镜子中的自己。
他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双眼布满血丝,眼袋拉的很长,胡子拉碴,像是一个流浪的拾荒者。
他简单漱了个口,从卫生间离开走到周兰面前。
“阿姨,我听你的,但是请等我知道他醒了,我再离开。”
一瞬间,周兰眼泪涌入了眼眶。
“谢谢,谢谢你。”
“阿姨,我不会再在他面前出现的。你……放心。”
第97章 离开
三天后,邢知周有短暂的意识苏醒,被医务人员转送到了vip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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