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说过要保护方时。
明明他知道穿越回来很多事情的发展都发生了改变。
王汉、火腿肠、上次方天联系方时,竟还去找了邢天柔要钱……
很多事情都变了。
他应该知道方天再来找方时的时间可能不再像之前一样,为什么还要抱有侥幸心理?
他太蠢了,太大意了!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邢知周十几分钟就赶回了邢家村,他在村里的主干路上与两辆警车擦过,他刹住车往警车车窗玻璃里看,警车的速度很快,邢知周看不清车里的情况,只能回头看着车屁股,车子到拐角处转了个弯彻底在他视线中消失了。
没关系吧?
应该没关系吧?
他赶紧往方时家赶,到了地方方时家周围都是村里人,有人指着方时家,嘴里喋喋不休的议论着什么。
邢知周穿过人群进了方时家,“方时!方时!阿姨!阿姨!”
方时家一团遭,桌子板凳倒在地上,厨房间的碗碎了一地,筷子凌乱的散在各处。
“喵——喵——”
邢知周听到花瓣的声音,循声找去才找到它怯生生地躲在天井杂物堆里,花瓣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敢出杂物堆,它小心翼翼的看着邢知周,眼神里都是惊恐,显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邢知周蹲下身,花瓣才敢上前蹭他的叫,一声声猫叫不停,向邢知周说着它的害怕,它的委屈。
现在邢知周可以确定的是,方时和邢天柔阿姨都不在,应该都在与他擦过的警车上。
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花瓣凑上前舔他的手指安慰,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脑海里想了很多不该想的。
孙梨花在邢知周冲进方时家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后面,生怕孩子太难过,现在邢知周静下来了,她才好上前安慰。
“小周,你没事吧?”
邢知周抬头看孙梨花,颓靡的叫了一声,“阿姨。”
孙梨花看邢知周这样,心里不太好受,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却让邢知周的情绪紧绷起来,他紧张的问:
“阿姨,是不是方时出什么事了?他和邢阿姨怎么都不在?她们……”
孙梨花说:“当时是什么情况,我不在,所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有别人家听到方时家摔碗筷的声音,过来看才知道方天又来找事情了……”
周兰和邢越也赶来了,正巧听到孙梨花的话,再低头看到满地狼藉,邢越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怒斥道:
“真他妈是个疯子。”
孙梨花回头看周兰他们,叹道:“你们也回来了?”
周兰顺手收拾地上的碎片、筷子,邢越跟着一起,周兰说:“警察都来了,能不回来吗?天柔和小时呢?他们去哪儿了?”
孙梨花说:“被警车带走了,说是要做笔录,做完笔录就回来了。”
听到这,邢知周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没事,没事就好,不是那件事就好……还没发生就好……
周兰有些不忍接着往下问,还是邢越开口了:“方天回来又打他们了?”
孙梨花沉默。
邢越:“呸!真不是男人。”
孙梨花:“哎……不过还好方时大了,一直护着他妈,要不然啊……哎!说的对!这方天,就不是男人!”
邢知周从地上起来,问:“阿姨,你知道方天这次回来的原因是什么吗?又是要钱?”
孙梨花说:“不是,好像是为了离婚的事情,还是天柔找他回来的。你们说方天既然愿意回来谈离婚的事情,那肯定他自己也想离,怎么好端端还能打起来?”
邢越冷嗤一声,说:“跟神经病讲什么逻辑?”
孙梨花点头,觉得邢越说的有几分道理。
几人打算留下来帮方时家打扫一下,周兰考虑到孙梨花大着肚子,想让她回去休息,孙梨花拒绝了。
就帮忙递递东西,倒倒垃圾什么的,不至于累到,更何况家里没有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打扫卫生的时候,周兰他们一起骂方天,几乎是把这辈子会的脏话都用在了方天身上,邢知周一直默默收东西,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
方时什么时候回来。
等收拾完,周兰说回家,邢知周坐在凳子上没有动,邢越问:
“仔仔,你不回去吗?”
邢知周说:“我想等方时回来。”
周兰认真盯着邢知周的神态表情端详,莫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说不上来,邢越还在劝邢知周回家等,周兰阻止了他:
“算了吧,仔仔和小时关系好,他家出了这种事他肯定不好受,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邢越:“好……吧,我就是怕他一个人待着难受……”
周兰说:“我们去街上买点菜吧,天柔他们做笔录回来,应该也没工夫自己做饭了,本来也说好了来我们家吃的。”它转头又对孙梨花说:
“梨花,你也去我那吃饭吧?”
孙梨花是个大方的,说:“那我不客气了哦?”
周兰说:“不要客气!”
……
邢知周就一直在方时家坐着,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信息安安静静躺在聊天框里,对面没有回复。
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日薄西山,一辆警车停在了方时家门口。
邢知周明明觉得很累的,但那一瞬间,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好像疯狂在疯狂分泌,他起身,急切的往车里看,直到看到方时下车,双腿竟然软了。
他撑着门框,对方时笑,他知道笑的难看,但总不能哭吧。
方时搀扶着邢天柔下车,看到邢知周,注意到他的状态,问:“你怎么了?”
邢知周差点就要哭了,喉头哽了哽,说:
“等你等到腿麻了……”
第42章 瓦解与脆弱
警察把方时一家人带到了警察局,因为双方都挂了彩,而且又是一家人,所以只是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做了笔录,先动手发疯的方天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甚至连拘留都没有,事情就以家庭纷争草草了结了。
方时没有把当时的情况细讲给邢知周听,只是说了个大概后就一直坐在书桌前不说话,也没其他动静,不看书,不做题……
只是在发呆。
邢知周看着方时脸上的红肿,还有脖子上的抓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还疼吗?”
方时身子轻微动了一下,摇了摇头,过了几秒才说:“我妈应该比我疼。”
邢天柔的伤势看起来比方时要好得多,方时这么说,邢知周只能理解为心理上的伤痛。
有时候心痛比身痛要痛上千百倍不止。
身上的伤几天就好了,那数十年搓磨下来的心上的伤呢?怎样才能痊愈?
邢知周长长叹了口气,方时微微侧过头看着他,邢知周也看着方时,两人就这么对视。
邢知周在等方时说话,后来实在等不下去了,才问:“你看着我不说话干嘛?让人怪……”
怪不好意思的。
方时面颊肌肉微微收缩了一下,邢知周就慌了,“是疼吗?”
方时说:“不疼,处理过了。”
邢知周不信。
方时又强调,“不疼,真的不疼。”
邢知周:“……”沉默着,嘴唇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泪腺开始分泌眼泪蓄在眼眶里打转。
在同龄男生面前哭,多少有些挂不住脸,邢知周偏头擦泪,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压下情绪。
他说:“怪我,我说过要保护你,我没做到。”
方时声色轻轻的,“怎么会怪你?如果这都要怪你,那这世界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邢知周剩下的话被噎在喉咙口,确实,在别人的视角里来看,这事该怪的只有方天,他邢知周连个路人甲都不算,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
可是他自己心里过不去。
因为回来的目的,最重要的就是保护方时,但他没有做到。
方时:“邢知周。”
邢知周:“嗯?”
方时:“你作业做完了吗?”
邢知周懵了,“啊?”
怎么好端端的就讲到作业了?
方时说:“你今天应该也没空动作业吧?你先回去吧,我想……”
“我想一个人静静。”
邢知周:“……”
他答应了方时,没有要留下来,但是有那么点失落,离开方时房间时,他故作轻松的说:
“晚上去我家吃饭,我爸妈都做好了,等着你和阿姨来呢。”
方时回身看他,“好。”
门慢慢被合上,门后的邢知周只留一条缝,直至彻底消失在了方时的视线中。
老房子隔音不好,方时静坐在位置上,仔细判断邢知周的动静。
他在楼道,下楼了,和邢天柔说了两句话,步子逐渐听不到,方时直起身子,翘首就看到了邢知周回家的背影。
残阳如血,邢知周搭着肩膀,背影落寞。
他起身下了楼,邢天柔正在扫地。
明明家里已经被周兰他们打扫的很干净了,她却还是闲不下来。
“妈,别扫了,很干净了,休息一会儿吧。”方时想拿邢天柔的扫把,却被邢天柔拒绝了。
邢天柔说:“地是干净的,但我要扫扫心里。”
方时无奈,每次邢天柔被家暴后总要忙一些事情,拖地、扫地、擦桌子,各种家务,方时问过学校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这可能是创伤后的一种应激反应。
很多动物都有这样的反应,包括人类也是一样的。
等邢天柔扫完了,累了,方时才能到她身边去,把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下,同时他自己捞了一张凳子坐在她面前。
邢天柔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膝盖上,背弓着像一只没有生气的虾米。
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实在太累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方时觉得自己对于邢天柔来说,也是个拖累。
方时手交叠放在大腿上,食指指腹互相摩挲着,思虑了很久,他才开口:“妈,如果我离开你,你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邢天柔整个人颤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向方时。
她太憔悴了,方时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不知道多久时间过去了,邢天柔开口,声音颤动着,说:“你离开,对我来说从来不是解脱,我不会把你给方天的。”
……
是的。
方天愿意回来和邢天柔谈离婚的事情,说明他一开始是摆正了要离婚的态度的,第一次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和邢天柔交流,只不过后面的事态脱离了他的预想。
方天要分财产,邢天柔同意了。
方天说他家里的房子和邢天柔没有一点关系,邢天柔也同意了。
但是方天又提到了方时的抚养权,想要离婚,方时必须跟着他走。
邢天柔不同意,并且很严肃的拒绝了方天。
邢天柔的忤逆,最后成为方天发疯的导火索。
虽然孩子大了,父母离婚后可以自由选择和谁生活,但是方天就是要用邢天柔来拿捏方时,让方时跟着他走。
明明他一天父亲都没当过,现在却要来争方时。
这件事,无论哪个母亲,都不会同意。
邢天柔抹了眼泪,深呼气后,好像变得坚强起来,“我和方天离婚的事情你不用上心,这婚我是一定会离的,方时……”
“你是妈妈的全部,我不会让方天带走你!绝对不会!”
“妈……”
邢天柔笑容有些疲惫,“好了好了,不聊这些了,不是说要去小周家吃饭吗?我们走吧,省得去晚了她们要担心,还要麻烦过来喊我们。”
邢天柔在前面走,方时跟在后面,在要踏出家门的那一刹那,方时轻轻拉住了邢天柔的衣袖。
大概是从小生活的环境太压抑,他很少有对邢天柔显露情感的时候,可如今面对一个自始至终都坚强选择他,保护他,不放弃他的母亲,他在心里花了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坚硬”城堡在此刻瓦解。
瓦解下来的瓦砾残骸,每一片都写了两个字——脆弱。
他说:“妈……谢谢你。”
邢天柔揉着方时细软的发,方时低着头,肩膀不住地上下抽着,他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明明泪流了一脸,却不敢抬手去擦,也不知道是在固执什么,他就是觉得抬手擦的话,哭的太明显了,至少应该不经意间抹眼泪才对……
“傻。”邢天柔说。
邢天柔又说:“看来,还是得等小周他们来喊我们去吃饭了。”
然后拉着方时又回了家里。
最后,真的是邢知周来他家喊两人去吃饭的。
天气冷了,这顿饭在邢知周家里吃。
邢知周的注意力全在方时身上,方时全程没与邢知周对视,却还是被邢知周发现了他眼睛红红的。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去提。
第43章 还能一起上学
邢知周本以为发生了这种事情,方时应该几天不会去学校了,所以一月二号下午他也就没有约方时去学校上自习。
可他没想到一开门,方时已经推着车站在了他自家楼下,单手夹着一本口袋英语单词书,用食指翻面,这种状态,好像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方时往邢知周这边看,将单词书塞进口袋后,推着车穿过马路就来到了邢知周面前。
24/59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