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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重生]——西瓜炒肉

时间:2024-07-20 08:29:52  作者:西瓜炒肉
  屋内灵气荡开,传来一些模糊的动静。
  安无雪“唔”了一声,低下头去,盯着手中金光流转的树枝,思绪飘飘。
  他余光之中,瞥到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似乎动也没动。
  真不愧是无情入道的谢仙尊。
  他闭了听觉,把玩着手中那让云舟筹谋了许久的至宝,思索着炉鼎印一事。
  他若是想走,宿雪身上的炉鼎印是一大隐患。他之前以为他可以先行离开,再想办法压制这玩意,可这几次发作下来,他逐渐有所察觉——这印记不是普通的炉鼎印。
  云舟不知是从哪得来的。
  寻常之法怕是对付不了这炉鼎印。
  云尧最后解开印记了吗?
  他若是跟着云尧残魂的回忆看下去,是否能看到一些线索?
  他思虑间,眼前景色又变了几次。
  云舟修为一日千里,没过多久便到了大成期巅峰,差一步便是足以睥睨两界的渡劫高手。
  云尧的进境速度却比先前慢了许多。他与云舟开始双修之时,本来已经停滞在大成初期许久,眼看就要突破一个小境界了。可和云舟双修之后,直至云舟修至大成巅峰,他才堪堪进入中期。
  有一日双修完毕,云尧走出云舟的屋子。
  他站在门前,背对着房门,仰头望着眼前云剑门的巍巍群山,静默半晌。
  “师兄怎么还在这?”云舟走了出来,“不是说师父他们有事找你商量,要赶去主峰吗?”
  “嗯?”云尧闻声回头,“我……”
  云舟笑着走到他的面前,稍稍俯身又抬头,调笑道:“师兄这是舍不得我?”
  云尧神色一空。
  他其实想问云舟,那个双修印记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修为进境越来越慢,云舟不是没有看到,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他犹豫了许久。
  半晌。
  他眯了眯眼睛,温和一笑,点头:“嗯。但我还是得走了,时辰不早了。”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问,赶忙转身御剑离开了。
  他去了主峰,见了云剑门掌门之后,才知晓,原来云剑门和照水城附近出了个仙祸遗迹,里面出了个铜镜化妖的魔物,似乎在大成初期。
  除魔是仙修本分,云剑门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云尧领命,带着几个弟子赶往遗迹。
  谁知消息有误,那镜妖当时已是半步渡劫,云尧不敌,以重伤为代价,才带着云剑门弟子安然归来。
  重创他的是半步渡劫的魔物,举派只有同样半步渡劫的掌门能为他调理。
  掌门探查云尧伤势之时,看到了他手上的炉鼎印。
  云尧自小醉心修炼,一生之重,不过只有云剑门和云舟。
  他从未见过炉鼎印,可云剑掌门何等阅历?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什么。
  当时云舟刚刚听说云尧重伤赶来,正巧看见掌门倏地站起,一掌将本就重伤的云尧打在地上。
  “师兄!”云舟神情骤变,冲上前扶住他。
  云尧伤上加伤,面无血色地突出一大口鲜血,神色茫茫:“师父……”
  掌门勃然大怒:“你手上的那是什么东西!?你身为宗门首座,同辈典范,居然给他人作炉鼎?我说你怎么进境越来越慢,还以为是你紧绷太久,偶尔贪玩疏忽也不为过,但是你——!!!”
  他似是气极,一口气没顺上来,连着咳了好几声。
  云尧懵了。
  他看向云舟,一双眼睛雾蒙蒙的。
  云舟眸光闪烁,眼神躲闪。最终,他撇开头,什么也没说。
  云尧只觉身上的伤更疼了。
  掌门斥问道:“你身上炉鼎印的所有者是谁!?”
  一片沉默。
  云舟没有说话。
  云尧呆呆地靠在师弟的身上,连嘴角的血都忘了擦。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等云舟开口吗?可哪怕他现在确定了云舟给他种下的是炉鼎印,他居然还是不想云舟被师父发现。
  可云舟这般坦然地站在一边,他又觉得心一扎一扎的,魔物造成的伤、师父暴怒之下的那一掌,都不如眼下胸膛溢满的痛楚来得疼。
  他最终一个字都没说。
  云剑掌门盛怒,当场定了云尧悖逆之罪,受雷刑。
  雷刑之时,云尧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可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从看到云舟眼神躲闪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开过口。
  行刑结束,云皖和其他师弟师妹们冲了过来,哭成一团。
  云皖当时年纪尚浅,全程看完雷刑,小脸被吓得煞白,面带泪痕地说:“大师兄向来行事端正,掌门怎么如此严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云尧眨了眨眼,看向还站在不远处的云舟。
  他惨笑道:“没有。师父所言……一字不错。”
  云舟终于缓步走了上来。
  他说:“师兄,我送你回去吧。”
  回了云尧的卧房,云尧仍旧沉默。
  他从前就不多话,若是和云舟独处,也总是默然无声地坐在一旁,偶尔在云舟看过去的时候笑一笑。
  可这一回的沉默却让云舟有些惶惶。
  云舟坐在床边,抓着云尧的手,手指摩挲着那被雷霆劈过的印记,低声说:“师兄可是生我气了?”
  云尧五脏六腑都在疼,云舟的话像是自天际遥遥而来,朦胧而模糊。
  他皱着眉听得断断续续的,不答。
  云舟又说:“我是意外得到此印的,不知这是炉鼎印,早知如此,便种在我自己身上了。师兄生气,把我千刀万剐了就好,莫要不理我。”
  他似乎确实有些怕了,神情紧张,惴惴不安地看着云尧。
  “……当真如此?”
  云舟猛地点头:“师兄信我一次!”
  云尧侧躺在床上,抬眸看着他的师弟。
  他想,就这么一次吧,最后一次。
  云舟所言非虚也好,他自己自欺欺人也罢,就当是云舟这么说的。
  他轻轻说:“好。”
  云舟面露喜色:“那师兄好好养伤,其他琐事不必忧心,我会和云皖师妹他们好好商量的。”
  “……好。”
  此后,云尧因接连受伤又受了雷刑,足足闭门养伤了几个月。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知晓,掌门对他大失所望,已经去了他云剑首座之位,将首座之位交给了年纪轻轻便已经渡劫在望的云舟。
  云皖等人不知其中缘由,却被掌门勒令不得多嘴,便没人敢再说什么。
  安无雪本以为云舟已经达成了目的,既到了半步渡劫之境,又得了首座之位,将来云剑门都会是云舟的,云尧对云舟已经无用,云舟多半不会再对云尧付诸心神。
  可云舟仍然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去看看云尧,给他送上一些灵药灵物,替他疗伤。
  云舟还喜欢盯着他给云尧种下的炉鼎印看。
  有一次,云舟起了兴致,云尧伤口未愈,他还要拉着云尧双修。
  云尧眸光黯黯,赶忙挡住他,说:“师弟,我们还是不要如此了。”
  云舟刚才还挂着笑意,被这么一挡,面色蓦地沉了下来:“师兄什么意思?师兄还在生我气?可你不是答应我,之前的事情翻篇了吗?”
  “师弟或许误解我的意思了,”云尧一字一顿道,“我不怪师弟,但……师父说得对,我不该如此。我还当你是我的师弟,只是我们以后还是不——”
  “我不要。”云舟强硬地说。
  云尧终于来了脾气,他顿了顿,无奈道:“你不要便不要吧,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再与你双修了。”
  他知云舟脾性,已经做好了应对云舟纠缠的准备。
  可云舟只是笑了一下。
  云尧一愣,只觉得自己似乎突然不认识他的师弟了。
  师弟的嗓音都带着笑意:“师兄,你不会觉得,这是你现在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吧?”
  “什——”
  云尧倏地浑身一僵。
  炉鼎印所在之处,一股燥热顷刻间流转在他的经脉当中,瞬间抽干了他所有力气。
  云舟的灵力似有若无地环绕在他的身周,仿若醉人神思的仙酿,让他不由自主地想离云舟更近一些。
  “你……”
  “师兄不是已经知道这是炉鼎印了吗?”云舟轻柔地将云尧拉进怀里,“师兄,乖一点。”
  云尧颤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师弟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知道那是炉鼎印、知道他的进境会越来越慢、知道他无法脱离。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师弟修炼的工具。
  可他已经踏入深渊,回不了头了。
  他推不开云舟,只好闭上眼,任其施为。
  安无雪眼见云舟落下床帐,赶忙移开眼,和谢折风一道离开了这段回忆的屋子里。
  屋内传来了一些暧昧难言的动静,眼前的男人回过头来,突然说:“云舟把你带到落月之时,你身上已经刻了这个印记,必须有人将气息注入印记之中——我只是把气息注入其中而已。”
  “……嗯?”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他见到宿雪长相之后,并不想探究谢折风当初为何留下了宿雪,只在意如何解开这东西。
  “我不会与你双修,”谢折风说,“你不必担心我用此印记做什么。”
  安无雪低笑一声:“那我还该多谢仙尊。”
  他的语气明显不对,谢折风皱眉,却没说什么。
  他们两人几句话的功夫,云尧残魂的记忆又过了数月。
  云尧伤到了根骨,又总是被云舟磋磨,修养许久才可独自行走。
  他好不容易走出洞府,看见门中其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这才知道,原来大半年过去,门中首座已是云舟,而那个镜妖也被云舟镇压降服,正待送往落月峰,封入苍古塔。
  他静坐了整整一日。
  最终,他去了云舟洞府。
  他想找云舟好好谈一谈。
  他之前就总是来云舟洞府,洞府外的结界对他不设防,他无需许可便走了进去。
  刚踏入结界,前方便传来云舟与他人交谈的声音。
  云尧不愿此时打断云舟办事,便往一旁的树丛中一躲。
  他本意只是想等来客离去,不料刚一站定,便听见来者说:“云舟道友此番渡劫在即,又解决了镜妖作乱一事,当真是年少英才,怪不得城主有意让千金和云舟道友结为道侣。”
  城主?照水城主吗?
  云舟要和照水城主的千金结为道侣……?
  只听云舟客套道:“那是城主看得起我,渡劫一事,我还没有把握呢。”
  “照水城也许久没有出过渡劫期了,此事若成,照水和云剑两边都会尽力助你渡劫,此事十拿九稳,没什么好担忧的。”
  “……”
  两人又来回交谈了几句,最终,云舟说:“过几日,我要将镜妖送去苍古塔,届时路过照水城,再与城主府好好商议。”
  “好好好,那我便告辞,回禀城主去了……”
  云舟陪着那来客行至结界旁,打开结界,目送人离开。
  回身之时,他骤然瞧见云尧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一瞬间,他的神色竟是有些慌乱。
  他快步来到云尧身前,从灵囊中拿出披风,笑着给云尧披上,说:“师兄怎么来了?身体好些了?山间风多,师兄现在灵力薄弱,小心冷着了。”
  “我听到了。”云尧说。
  云舟动作一顿。
  “那些不过是客套话。”
  “你若是与他人结为道侣,我算什么呢?”云尧兀自说着,“一个见不得人的炉鼎吗?”
  “师兄!”
  云尧轻声说:“师弟,你放过我吧。”
  云舟神情狠狠一抖。
  “我不过是想借照水城之力助我突破渡劫,没有真的打算和什么人结为道侣。师兄若是不高兴,我回绝了便是。”
  说完,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或许是喜欢师兄的,可他眼中,修为进境永远是最重要的。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了哄云尧,说出这样的话。
  可云尧只是重复着:“师弟,你放过我吧。”
  云舟怒道:“我都这般退让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问题问得可真好。
  云尧哂笑——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高兴过。
  他平静地说:“师弟,动怒于修行不佳,此话我从前便日日与你说。”
  “是师兄惹我生气的。师兄休想摆脱我,这炉鼎印是上古秘法,没有解法,唯有师兄修为超过我才可化解,否则的话,师兄至死也无法摆脱我的烙印。”
  “真是可惜了,师兄伤了根骨,怕是此生都追不上我的修为了。”
  他说着,又抓起云尧的手,掀开他的袖子,看着他亲手落下的印记。
  山风吹过云尧没有手袖遮挡的手腕,带来丝丝凉意,连云舟触碰到他的指尖都让他觉得无比冰凉。
  他寂寂许久,才说:“我想出去走走。”
  “……嗯?”
  “我刚才听你说,你要送镜妖去落月封入苍古塔。我修养了大半年,想出去看看了,师弟一同带我去散散心吧。”
  “师兄怎么突然想……”
  “这点小事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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