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找到救你的办法。”
问泽遗沉默半晌,这才道:“一定会让师姐安然无恙。”
不光他们时间紧迫,祂也着急,因为谷雁锦是祂争夺主导权的最后机会。
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引沈摧玉攻击谷雁锦,再击破两人之间的剧情。
想要主动彻底摧毁原书,压缩祂喘息的余地,谷雁锦无可避免要和沈摧玉碰上面,而且越快越好。
可现在的谷雁锦身体状况不明,他没有十成把握保证谷雁锦的安全。
“我猜师弟一直以来东奔西跑,就是为了阻止沈摧玉的恶行。”
她语气坚定:“师弟但行大义,不必为我过多思虑。”
“我也不需师弟救我,我只求我寻自救之法时,师弟能替我保护好青藿。”
她并不指望问泽遗和兰山远,更相信自己。
谷雁锦不是正经仙家出身,许多修士认为是个刻薄无趣、不懂规矩的人。
她自己也这般认为。
这没什么不好,至少找她麻烦的修士真的少了很多。
每一次轮回,她都和几个师兄弟不太亲厚。
大师兄总有很多事情要忙,二师兄每天不知道想什么,小师弟好动总打架惹祸。
她安安静静守着自己的药寮,摆弄灵草和丹药,只有大师兄会偶尔来关心她两句。
对于什么轮回,她一概不知。
谷雁锦像个守在药寮的局外人,一次轮回清空一次记忆,贯穿整过轮回的主要作用,仅仅是给沈摧玉提供泄//欲的药。
太可笑了。
她爬山千万级阶梯,连着十天十日不休息救死扶伤,是为尽自己为医者的本分,传承医者仁心。
不是为给谁当陪衬,给某件事做局外人。
而且她还有个小徒弟。
和她不一样,青藿是个话多的热心姑娘,宗内上下都喜欢她。
她的天分也比她高,假以时日,青藿会成为九州最好的药修。
她不知道青藿每一世的结局。
可没有她在,药寮也落到沈摧玉手中,年纪过小的青藿一定不好过。
为了自己,也为了青藿,她也不能装傻充愣,麻木地等着死期降临。
“抱歉,恕我不能答应师姐保护青藿。”
谷雁锦闻声,诧异看向问泽遗。
“青藿是师姐的徒弟,应当师姐亲自来护。”
问泽遗向她行礼:“我希望师姐能同我们一道铲除沈摧玉,永绝后患。”
“还青藿,乃至持明宗、天下万万人安宁。”
谷雁锦是局内人,既然有心要争,就不该被排除在外。
没有谁求着谁,他们都是即将脱离桎梏的棋子,既然为同一目标所努力,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谷雁锦的眼睛缓缓睁大,略有错愕。
旋即,她脸上露出微笑,毫无惧色。
“师弟想如何做?”
问泽遗正色:“在确定计划前,师姐需要先知道前因后果.......”
谷雁锦语速快,问泽遗的话多。眼见两人相谈甚欢,兰山远默默站在一旁,只是微笑着时不时帮问泽遗补充两句。
碍于谷雁锦在,他只能盯着问泽遗看。
很好看。
他不反对问泽遗的任何想法,前提是问泽遗的身体不会受影响。
天色渐渐变暗。
“师弟。”
在听到问泽遗第三次咳嗽后,兰山远面上笑容变淡。
他有意无意抓了下问泽遗的手,幽幽道:“该回去吃药了。”
第124章 反杀
“情况就是如此。”
左右已经把轮回和前尘往事都解释清楚,问泽遗被兰山远盯得凉飕飕,自己的体力也快消耗殆尽。
他赶忙快进话题:“师姐可还有疑惑之处?”
“还有最后一件事。”
谷雁锦配合地加快语速:“依照你所说,这一轮回之所以和之前不同,是因为沈摧玉的机缘被堵。”
“而操纵沈摧玉的幕后黑手没有办法让沈通过正常手段坑害他人,只能仗着自身足够强大,强行干扰你我。
“正是因此,我才会一直找不到导致我眼盲的病根?”
问泽遗笃定:“是。”
既然是祂下手干预谷雁锦的健康,就不可能让她寻到医治之法。
想要根治,谷雁锦就必须逃离祂的掌握。
“那就好。”谷雁锦面上凝重稍缓。
确定无法通过正常手段医治自身,谷雁锦作为医者,更加关心的是怪病本身的危害。
对别人没有危害,是坏消息里最大的好消息。
“我先前还以为是新出现的病症,万幸不会波及他人。”
她轻吁口气:“抱歉,耽误师兄和师弟时间了。”
“目前的计划都还不算万全,若是师姐想好,我们明日再详谈。”
问泽遗沉声:“得尽快了,祂不会给太多的时间。”
“我送师姐回去。”
“不必,你快回去吃药,耽搁时辰药会不起作用。”谷雁锦摆了摆手。
“有些事我还得自己消化,要是你们不放心,我就在这等着,找两个剑修来陪我罢。”
“好,师姐自己千万保重。”
等到从药寮喊来两个帮忙的剑修,问泽遗这才急匆匆和兰山远离开,片刻都不敢耽搁。
谷雁锦站在树下,看向两人远去的方向。
师兄和师弟,同她记忆中的每个轮回都不一样了,甚至可说判若两人。
真的会有同样的人在不同轮回里,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可她、兰山远和问泽遗,心照不宣地都没提及此事。
突然接受太多消息,谷雁锦的思绪很乱,暂时分不出心去仔细思考多余的可能性。
至少从眼下看,师兄和师弟同她齐心,这就足矣。
一片火红的枫叶落下,因为叶片太老,叶尾处已经枯焦打卷。
谷雁锦抬起手,稳稳接住落叶。
她已经连落叶的颜色也看不清了。
“长老,该走了。”
旁边的剑修看着她罕见的惆怅模样,心里直打鼓。
她印象中的谷雁锦,一直是个强势又冷静的药修。不是很好相处,很少这般脆弱。
谷雁锦松开手,枫叶轻飘飘从指缝滑落,晃晃悠悠落向地面。
如果他们的人生只是反复在某个片段轮回,她对自己过往的记忆全是假的.......
那曾经的千万世,究竟算是什么?
身处轮回的他们,还有他们追求的大道,真的算是存在吗?
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谷雁锦的神色恢复平日的冷淡。
“走。”
至少现在的每个人都真实存在。
而无论结果如何,她和所有人,都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枫叶还在零零落落地脱离树干,可原处早已没了那几道人影。
倦鸟归巢,向着各处飞去。
“没睡踏实。”
小筑内,兰山远松开搭着问泽遗手腕的手。
人可以佯装出若无其事,但脉象骗不了人。
问泽遗的脉象白日尚可,到了晚上会变乱,而且比之前更加微弱,距离透出死气只有半步之遥。
问泽遗顿了顿,轻描淡写道:“兴许是昨夜睡太浅了。”
他昨晚足足睡了五个时辰,按道理不该这么疲惫。
天一日日在变冷,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是硬撑不露怯。
他一坐下就发冷,身体也开始失去知觉。
其实到和规则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的身体是否康健,已经不太重要。
可兰山远会心疼。
问泽遗想劝兰山远别捂了,他的手就算捂热,过不了半刻又会重新发凉,白白浪费力气。
话到嘴边前,先在喉头转了几个圈,出来已经是另一层意思。
“师兄,我不冷。”
兰山远经常会理解错情绪,可这回却敏锐捕捉到问泽遗话里话外的牵强。
“不该让你见血,是我的过错。”
他轻声检讨着,情绪低落。
“我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怕见点血。”
问泽遗抽出手,不轻不重拍下兰山远的肩:“想点开心事,别垂头丧气。”
他的眼睛依旧很亮,像是天晴无风时,水面上落满光的镜泊。
“比如明晚......我就住回你屋里?”
这话由他说出来多少有些厚脸皮,但兰山远爱听,问泽遗也乐意说。
“小泽。”兰山远看着他,却没同往日那般带着雀跃。
“你不开心。”
“谈不上。”
问泽遗心头发堵:“但也确实没多好过。”
不过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留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紧迫到让人心生不妙。
眼见气氛不太对,他岔开话题:“既然在休息,就别想当下的麻烦,多想想往后的事。”
“师兄,你往后最想做什么?”
兰山远反问:“小泽想做什么?”
“想去九州各处看风景,去哪还没想好,走哪算哪。”问泽遗脸上带了笑。
“找个地方钓几天鱼,再换个地方去摘灵草,去山里隐居几月。”
他还想去顺路看看路上认识的朋友。
他希望每个脱离既定命运的“炮灰”、“配角”和“路人甲”过得都好。
不过这话,兰山远肯定不爱听。
问泽遗打算自己偷偷想。
“你想去哪,我都随你去。”
“当然。”
问泽遗挑眉:“我人都是师兄的,你还想抛下我跑去哪?”
“还有,我还要看师兄的识海。”他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大了些。
“最近太忙,我都险些忘了。”
问泽遗一直很好奇兰的识海究竟长什么样,才能让兰山远这么抗拒被他人知晓。
但他之前是进不去,后面他的自己识海因为封窍变得虚弱,也探不到兰山远的识海了。
说着说着,他语调变得轻快。
“好。”
兰山远没了以往的纠结,应得很快。
“不许反悔。”
说着说着,问泽遗打了个哈欠,累得开始点头。
“不会反悔,安心睡。”
兰山远坐在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又不是小孩,这般哄我不管用。”
问泽遗抗议。
他眼皮打架得厉害,脸正对着兰山远,声音不自觉带了鼻音。
兰山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嗯,不是小孩。”
一刻钟后。
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问泽遗,兰山远小心替他掖紧被子,又压平皱巴巴的被角。
他的手搭住问泽遗腕上的玉镯,源源不断地往里输送着灵气。
黯淡的玉镯发出忽明忽灭的光,照得问泽遗的小半边脸有了些血色。
可也只是转瞬即逝的血色。
问泽遗这一觉睡得冗长。
他醒来时累得睁不开眼,还是稀里糊涂一勺苦药塞进嘴里,这才恢复几分清醒。
“师兄,几时了?”
屋外阴云密布,天色暗沉,他还以为只是清早。
“未时。”
问泽遗猛地睁开眼,险些弹跳起来。
转眼已经到了下午,他睡了足足大半日。
“我已经把符交给谷雁锦,药寮和她的居所附近都有结界镇守。”兰山远语调平淡,却像是强压着情绪。
“不急,可以再歇息会。”
问泽遗沉默地接碗喝药,一气呵成。
真相绝非兰山远说的这般平淡,往日他就算早上犯懒,兰山远也一定会把他拉起来喝药。
他下午才醒来,只能说明兰山远试了许多办法,没能把他叫醒。
所幸醒来后缓了半个时辰,他的脉象又重新恢复平稳。
问泽遗毫无胃口,但还是勉强逼自己喝了点粥。
正当他在挑粥里的菜叶子吃时,一只背上写着红符文的纸鹤急急落下。
问泽遗捉住纸鹤递给兰山远:“师兄,有人急着找你。”
这种纸鹤是加急传消息用的,说明有修士遇到棘手事,甚至着急到无法亲自来找兰山远。
“宗主,沈摧玉有情况。”
莫且行的大嗓门焦急地传来:“未时三刻时,我们发现他居然在用不明方式,吸收尘堰的灵力!”
问泽遗猛地放下勺子,看向纸鹤的方向。
沈摧玉自己绝对没这么通天的本事。
是祂急了。
“沈摧玉的修为突然急速上涨,已经有药修被他身上多出的灵力刺伤,情况不容乐观。”
莫且行说得匆忙,像是已经忙到自顾不暇。
“我已经让人去请您,劳烦您快些来一趟,再这样下去,尘堰会被沈摧玉活活吸干灵力而死!”
“师兄,带我去。”问泽遗站起身来,走动几下活络筋骨,僵硬的四肢舒缓开来。
太巧了,他昨日刚和谷雁锦通过气,许久未见的祂就开始利用沈摧玉搅浑水。
他未时醒来,沈摧玉就挑未时犯病。
与其留在小筑孤立无援,倒不如跟过去,看看规则还有什么伎俩。
兰山远自然不放心他单独待着,哪怕不愿也只能同意。
他将另个存储灵力的玉镯扣在问泽遗手腕上,随后掏出一沓符咒递给问泽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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