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山远早已换好正式的着装,身上沾着淡淡的烟火气,像是已经出去过一次。
喝过药,一颗甜润的糖喂到问泽遗嘴里。
“这是哪来的糖?”
问泽遗拿牙磕了下,这糖比昨日从药修们那得的糖要瓷实,不是他带回来的那一袋梨膏糖。
“清早在山下买的,没用多久。”
兰山远话一出,问泽遗又从甘甜里品出丝酸味。
但这酸味还挺招人喜欢。
兰山远下山只是眨眼的事,可找铺子排队还需要时间,没有他说得那般轻巧。
“师兄有心了,我很喜欢。”
问泽遗细细尝着糖的滋味,任由它缓慢地化开,没舍得嘎嘣咬碎。
咽炎比方才轻了些。
扫了眼兰山远的打扮,问泽遗迅速找出自己那一堆深色衣服里罕见的白衣,利落地穿在身上。
这件衣服和兰山远平时的风格很像,但还远没到能惹人误会成情侣装的地步。
毕竟大部分术修都爱这么穿。
但落在沈摧玉眼里,这两件衣服定然般配到扎眼。
随后,问泽遗取了块兰山远没佩戴出去过的玉扣,堂而皇之别在身上。
玉佩撞上玉饰,发出叮当脆响。
“师兄,走。”
要是运气好,保不齐给沈摧玉点机会,他今日就会动手。
就算运气不好,也就是多等几日的事,沈摧玉向来不是能忍耐屈辱的性子。
果不其然,问泽遗刚跟着兰山远后脚踏入药寮的门,就因为扎眼的着装,收获了沈摧玉嫉恨的目光。
“请诸位随意。”
兰山远坦然地环顾四周,视线潦草地扫过沈摧玉,又迅速移开。
修士们已经逐渐习惯了副宗主出现的地方,宗主也会出现,很快便开始各干各的。
“师兄就非得过会去演武场?”
问泽遗故意问兰山远,声音不大不小。
“你也没要紧事,我看还是药寮呆着舒坦。”
他说着,和兰山远进了屋。
屋门被重重关上,极好地隔绝了声音。
兰山远去演武场做什么?
沈摧玉急得抓耳挠腮,恨问泽遗步子太快,他没能听进去后半句。
他盯着紧闭的屋门,满脑子不受控地想着污糟事。
门关着,兰山远怕是在里面和那个姓问的苟且。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紧紧攥住,攥住手心的药瓶。
他等不了了。
被问泽遗三番五次羞辱,还让兰山远折磨,他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沈摧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躲在角落里,伺机而动找着机会。
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问泽遗推开屋门,客气地叫住个抱着药书路过的腼腆修士。
“劳烦了,帮我给宗主煮趟茶。”
语毕,问泽遗拿出一盒早就准备好的雾里青,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
兰山远爱茶全宗皆知,而问泽遗不擅长泡茶也人尽皆知。
修士并未察觉异常,只是为难看了眼怀里的书。
他本就不善言辞,这种小事又不好麻烦别人。
“好,我把书送过去就来。”
犹豫片刻,药修恭敬道。
“行,那就交给你了。”问泽遗放心地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他有意无意碰了下茶盒,将摇摇欲坠的盒盖顶开条极小的缝。
机会来了。
为了抓住难得的机会,沈摧玉的大脑顾不上过多思考,便指挥着他别扭地掐诀,用蹩脚的术法隐身。
攥着药瓶的手激动地颤抖,里面已经被磨成细碎粉末的药来回晃荡。
不受控地走了几步路,沈摧玉来到桌前。
药修马上就会回来,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沈摧玉下定决心,手忙脚乱地打开瓶塞。
怕被人发现粉末,他不敢多加醉笙箫,只是用手胡乱捏了一点,慌乱地丢入茶盒之中。
忙乱之下,一部分药粉掉落在桌上,折出诡异的晶亮。
不好!
要是被发现,他就功亏一篑了。
沈摧玉狼狈地吹开药粉,勉强还有三分俊的脸上表情狰狞到可笑。
悬在他腰间的水壶轻轻晃动了下,随后归于平静。
赶在药修放下书卷之前,沈摧玉落荒而逃。
他精神极度紧绷,因为大脑缺氧瘫坐在角落,大口地喝着水压惊。
屋内。
问泽遗坐在兰山远身边,手忙脚乱煮着茶,却乐在其中。
茶煮好了,光看汤色非常正常。
“里面加了料,师兄可小心些喝。”
问泽遗托腮笑着,面上全无紧张。
“什么料?”兰山远倒了杯茶,等稍凉些,递到问泽遗嘴边。
问泽遗也没客气,主动低头抿了口茶。
雾气缭绕,衬得他面容柔和了几分。
眨了眨眼,问泽遗含糊其辞地威胁:“很吓人的料。”
兰山远收回杯子喝了口,淡淡地拆穿他:“冰糖。”
“这就被师兄发现了,没意思。”
见装不下去,问泽遗重新靠回椅背。
恰逢此时,屋外响起声音:“宗主,副宗主。”
是方才去沏茶的修士。
问泽遗赶忙将半靠在兰山远膝盖上的腿收回,欲盖弥彰地往后退了三寸,装出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请进。”
药修没敢正眼看他们,恭敬地托着茶壶和茶盏,放下后便转身离开。
等他关上门,问泽遗倒上半杯茶闻了下,了然地笑了:“沈摧玉真当我给他的是醉笙箫,还没敢多放。”
他怎么可能拿兰山远的安危去赌,沈摧玉得到的所谓“醉笙箫”,不过是谷雁锦提供的次品罢了。
一炉丹药里面能有一半是次品,好些的次品还有用处,像他给沈摧玉那颗,实际上没半点效用。
可没有药理常识的沈摧玉压根分辨不出好赖,还以为自己真拿到了宝。
至于真正的春/药,早被兰山远的元神趁着沈摧玉不备,在沈摧玉偷摸下药时,藏在他喝水用的壶里。
平日沈摧玉警惕性很强,可在作恶时难免紧张,给了元神机会。
害人者终将害己。
既然沈摧玉开始动手,他也要让沈摧玉尝尝被春/药所害的滋味。
“师兄,轮到你了。”
问泽遗看向兰山远。
接下来,就该让沈摧玉去演武场了。
光在药寮发疯怎么能满足沈摧玉过剩的表现欲,还方便让药修救治他。
沈摧玉动不动拉着别人做垫背,随时随地疯给其他人看,就应该让他在能容纳千人的演武场疯。
“不急,他身上的药还没生效。”兰山远脸上带着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给他送的大礼也未到。”
“大礼?”问泽遗不解。
这在他们的计划之外,他并不知道兰山远要送什么大礼。
“是他最爱的师尊。”兰山远给问泽遗倒了杯水,浅色的瞳中意味不明。
“我想请他,去演武场陪他的爱徒。”
持明宗一隅。
尘堰绝望地摇着头,含含糊糊却发不出求救声。
他的手完全不听使唤,僵硬抓起桌上的不明丹药,无法控制地往嘴里塞去。
唾液顺着嘴角留下,药丸迅速化开,流入喉管之中。
奇异的香味弥散开来。
尘堰僵硬地站起身,踉跄着朝外走去。
第121章 抓获
意识到兰山远要做什么,问泽遗陷入了沉思。
兰山远面上的平和裂开条缝,唇角紧绷,局促不安。
“抱歉,我不是刻意瞒着你。”
他怕问泽遗生气,再要分床睡。
“这点小事也算不上刻意隐瞒,师兄不必紧张。”
问泽遗的表情愈发古怪:“我只是在想,沈摧玉不是那处不能用了吗?那他怎么能和尘......”
他迟疑半晌,恍然道:“我明白了!”
前面用不了,沈摧玉不还有后面能用。
是他看多了原作,导致思路狭隘。
“只是他俩不管怎么搭,都有伤风化。”问泽遗嫌弃道,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光想想那画面,就足够辣眼睛。
“你就在药寮待着,不用到场也行。”
兰山远用手理着问泽遗因为方才走动打结的发尾:“安心睡,不会有人打扰你。”
他已经后悔了。
问泽遗看他就够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不该看到多余的脏东西。
问泽遗睁大眼:“这怎么行!”
“难得有热闹,师兄还想抛下我单独去。”
兰山远定定看着他,直白道:“小泽,我不想你看他们。”
“我保证不多看。”问泽遗随意搭着他的肩,“不就是光着身子的男的,我......”
察觉到兰山远投来的视线骤然危险,问泽遗立刻冷静下来,识时务地改口:“我还真没怎么见过。”
他声音越来越小。
的确,他只是对着图画过而已。
“我要去。”问泽遗尴尬地咳了声,迫使自己理直气壮起来,“师兄都去看了,那我也要看。”
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兰山远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
“看一眼就好,切勿多看。”
“知道了。”问泽遗想了想,“师兄,我们得现在就把沈摧玉引去。”
“别到时候他们碰面时药效太重,真在演武场......”
问泽遗脸皮薄,说不下去了。
他只是想看热闹,不想脏了演武场,更不想真的看现场表演。
眼下正是演武场内没人的时辰,早些让沈摧玉和尘堰碰上,修士们收拾残局也方便,丑闻也不至于影响持明宗声誉,给别人惹麻烦。
“好。”
兰山远也不愿问泽遗到场时,径直就看到两人苟合的画面。
他站起身来:“我去引他离开。”
“师兄放心,这里有我在。”
问泽遗假模假样地打开门,送兰山远离开药寮。
他声音不小,恰好够几米远外的沈摧玉听见。
兰山远的前脚迈出门槛时,问泽遗状似不经意看了眼沈摧玉。
上挑的眼尾处满是轻蔑,激的沈摧玉气血上涌。
“狐狸精。”
沈摧玉的呼吸频率已经不太稳,他背过身,恶狠狠骂了句。
在他心中,自己这英气的长相才最好,最讨人喜欢。
他不承认问泽遗生得足够漂亮,可问泽遗体弱、倨傲又轻浮,显然不是良人。
肯定是这张脸,勾得兰山远误入歧途。
他用强迫都得不到的人,竟然会去讨好问泽遗,和他索吻。
沈摧玉在心里骂着脏话,鬼鬼祟祟确认过问泽遗进了屋,这才趁人不备,偷偷离开了药寮。
问泽遗将沈摧玉加过料的茶水倒掉,随后慢悠悠地打开抽屉。
他容易头晕,所以抽屉内会放些吃的,这会刚好派上用场。
既然是看热闹,又怎么能没零嘴。
问泽遗刚收拾好,一阵风过,兰山远的身形出现在窗边。
他没真去演武场,不过是给沈摧玉指了路,早就折返回来。
“他已经去了。”他言简意赅。
“我们也走。”
问泽遗给兰山远倒了壶茶,犹豫了下,还是没把瓜子一起装走。
偷偷吃点别的倒也罢,可吃瓜子实在是太像看乐子,壳也没地方装。
兰山远接过壶,站在原地没动弹。
“走了。”问泽遗挑眉。
“等会他们被抓起来,我们就没热闹看了。”
他连声催促,兰山远这才挪了挪:“就看一眼。”
他不放心地重复叮嘱问泽遗。
“好。”
借着结界隐匿身形,问泽遗走在兰山远身边。
识海之中,有些时候未发生变动的原作忽明忽暗。
尘堰的名字正在变化,隐有碎裂的意味。
改变产生蝴蝶效应,与尘堰有关的其他持明宗修士的名字也随之黯淡、消失。
演武场四面开阔,因为这些天打算重新翻修,所以四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修士。
隔着大老远,问泽遗都能瞧见演武场中心站着尘堰和沈摧玉。
兰山远有意无意想要挡在他身前,可问泽遗身量更高,他怎么拦都拦不住。
尘堰面上是不自然的酡红,本就偏黑的皮肤被红色衬得更黑,因为瘦脱了相,整个人憔悴到几乎不能看。
自然不止他一人狼狈,沈摧玉身上的药性也已经开始发作。
他修为低下,也比尘堰更难把持住自己,动作早就不规矩起来。
他的手摸在尘堰胸口处,尘堰面上愈发难耐。
“师尊,你好像他。”
沈摧玉一开口,喝水的问泽遗险些被呛到。
问泽遗脸上看戏的表情瞬间僵住,微微侧过头,看向锲而不舍想挡在他身前的兰山远。
兰山远也没想到这一出,眼中略微带了烦躁,手指不自然地掐着手心。
尘堰和兰山远唯一的共性就是都是男的,尘堰哪里比得过兰山远。
“有眼无珠。”
问泽遗顿时毫无胃口,将零嘴收了起来,把兰山远的手给掰开。
“我好热。”
沈摧玉不住蹭着尘堰,已然变得神志不清。
“不行,你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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