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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朕说的是哪个疯吗？”
说话间，黎珩将自己腰带上悬挂的一枚盘龙玉佩摘下，低头挂在了少年的腰带上。
林风致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变化，闻言疑惑地“嗯？”了一声。
“不是我名字的风吗？”
若不是这个风，好端端他干嘛叫自己“小风子”啊？
头顶突然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声，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又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陛下笑什么？”
男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
“朕叫的不是这个字。”
“那是哪个字？”
林风致开始疯狂地在脑海里想到底还有什么“风”，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
他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知道的“风”实在少，只有他名字里的这个“风”字。
男人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写下“疯”这个字，告诉他。
“是这个疯。”
“这个疯是什么意思？”
林风致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他想过改名字，可以前不是他想改就可以改的。
现在的话……
他瞥了眼黎珩，心道：陛下的宠爱还是有点用的，起码可以扯虎皮给自己改个名字。
看出他的小心思，黎珩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林风致以为他不愿意告诉自己，有些失落地垂下眼。
他正要说“自己可以不用知道的”，就听到陛下说……
“是不受约束的意思。”
虽然不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风致总有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陛下为什么要叫我小疯子？”
男人轻笑了下，望向他的双眸不再冷漠深沉，而是明显的笑意。
“因为合适。”
乖巧听话的外表下，却藏着不为人知的疯狂，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向世人伸出他尖锐的獠牙。
少年担得起小疯子这三个字，不过少年不喜欢的话……
“要朕如何叫你？”
少年摇摇头，一脸无辜地问题推给他。
“我不知道，陛下想。”
总归不是林风致就好。
或者说，若是他没有姓林、没有从他爹娘口中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他应该会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可偏偏他姓林，他知道这个名字由何而来、又有何意，让他如何去喜欢？
即便他不算真正的男子，可他也不是女子！
若爹娘有苦衷也就罢了，可偏偏只是希望他爹想要女儿，好等他长大卖去楼里，像从他娘身上一样源源不断取得钱财。
可惜，他是男儿，楼里不要他。
也可惜，他娘渐渐年老色衰，被楼里赶了出去。
更可惜，走投无路的爹娘，不顾他的求饶将他卖进了宫里，只为了半两银子。
他的命只值半两银子。
黎珩看着他突然消沉下来，便知道他大抵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沉吟片刻，他抬起少年的脸，语气温柔地问道。
“朕为你先取字如何？”
第74章 沧海横流：手疼
“好啊！”
取字林风致还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男子及冠的时候，长辈会为其取字，日后外人便会叫他的字而不是名，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叫他的名。
不过他如今尚未及冠。
他在青楼出生，爹是个穷书生，一辈子都在做当大官娶美娇娘的梦。
他知道名和字的区别，还是托了他爹那个该死之人的福。
即便很小的就知道这件事，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属于自己的字。
成为小太监后就更加不敢想了。
在这宫里，以前唯一让他还能高兴一点，就是不会有人叫他“林风致”，只会叫他“小林子”。
该说不说，少年这理直气壮的样子，真的是恃宠而骄了。
若被杨公公看到，指不定要多后悔自己的有眼无珠，竟然把陛下的宝贝疙瘩给让人欺负了。
黎珩没想什么太过深奥复杂的字，而是……
“长乐与无忧寓意都极好，可有喜欢的？”
不管是长乐还是无忧，都是比较通俗易懂的。
林风致在宫里待了好几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明白。
“可长乐与无忧我都喜欢，都是陛下给我取的字，我都想要。”
对上少年眼巴巴的目光，黎珩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白天叫一个，晚上叫一个？”
“哇，陛下好聪明！”
少年满眼都是崇拜，瞧着是真心实意的。
对此，黎珩无奈轻笑。
“小马屁精。”
“不是小马屁精，是小龙屁精，陛下是九五之尊，是真龙天子，才不是什么马呢！”
少年一本正经地纠正，半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模样究竟有多可爱。
黎珩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好笑地看着他。
“好，小龙屁精。”
他笑得这般明显，就算林风致想装瞎都不行啊！
轻轻哼了声以示自己不满，少年才又纠结地问他。
“那白天叫什么？”
现在就是白天，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听陛下叫自己的字了。
“叫无忧如何？白日里叫无忧，夜里便叫长乐。”
“都听陛下的！”
“无忧，要给朕更衣吗？”
“要的！”
少年应了一声，高兴地去给他取衣服了。
直到这时候，林风致才发现自己换了一件自己不能穿的衣服，又佩戴了陛下才能佩戴的龙纹玉佩。
惊讶的同时，少年心底满是喜悦以及……
向往权力的野心。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人知道，他配得上陛下对他的好！
也许是心情好了，给黎珩换衣服的时候，少年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坐上龙辇的时候，他都还在兴奋当中，直到……
再次看到那几个高高在上的大家公子，少年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双眸更是死死盯着其中一人。
周自横看着坐在龙辇的两个人，突然觉得一阵牙酸，心里还有股淡淡的羡慕嫉妒。
同样都是被睡的，怎么人与人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他无辜背了黑锅不说，还挨了打，险些成为个太监，那名少年却能与狗皇帝并肩而坐，正是……
如果他对自己也这么好，其实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和男人……
呸！不行！
自己可是直男，还得娶媳妇，还得找回家的路，怎么能待在后宫跟不知道多少人争宠。
除非自己疯了！
察觉到青年的目光，龙辇上的男人抬眸朝他望去。
四目相对，周自横猛地回神，僵硬地朝朝他笑笑。
“见过皇帝陛下。”
他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本就是北周人，对于盛朝的礼仪都是来京城之后才学的，而且……
因为他是质子，所以也没有会对他刻意提醒什么。
本来没人出声还好，可他都行礼了，那六位公子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行了个礼。
“拜见陛下。”
原主是见过这些人的，其中有些还是他曾经的陪读，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渐行渐远了。
皇帝与臣子，向来如此。
因为功名只是一介白身，所以这六人是实打实地跪地行礼的。
因而没有得到黎珩的允许，他们是不能起来的。
久久没有听到让自己“免礼”的声音，六人都忍不住看了看其他几人。
因为身后错综复杂的世家关系，他们几人一向都不是一条心的。
可眼下突然落到同一种境地，他们能做的就是先暂时一条心，度过眼下的困境再做打算。
黎珩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跪在中间身着绿色长袍的青年。
“柳家大公子让人将朕的人从养心殿赶走了？”
其余五人松了口气，而后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目光盯着柳彦青。
让他总是眼高于顶，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这下好了吧，居然踢到铁板了。
柳彦青闻言愣了下。
“草民。”
“聒噪。”
男人冷冽的声音才落下，便有暗卫走出来，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动作迅速地将其绑起来。
不过是片刻功夫，柳彦青就被捆绑着扔在了地上。
“主子，怎么处置？”
黎珩侧眸看向跃跃欲试的少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无忧？”
“那我打他了？”
男人轻轻颔首，声音带笑地“嗯”了声。
林风致下了龙辇，走到柳彦青跟前的时候，对方双眼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啪——”
二话不说，少年直接甩了他一个耳光，看着对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
“柳公子，疼吗？”
柳彦青嘴角都被打开裂了，能不疼吗？
可他嘴里被东西堵着还捆绑着，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嘶吼声来。
少年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也跟着红起来的手心。
“我也好疼啊！”
柳彦青：！！！
低贱的东西，自己要杀了他！
其余人：“……”这倒打一耙的也太熟练了吧？宫里一个小太监都这么无法无天的吗？
他们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抬眼去看林风致，却先看到了他腰带上悬挂的盘龙玉佩，以及……
衣服上绣着的蟒！
这个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要么是亲王、要么是太子，而这小太监竟然能穿这衣服，且还佩戴着那样的玉佩，如果不是陛下允许的怕是早就被拉去砍头了。
意识到这件事，几人赶紧低下头去，生怕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
好在他们之前没有跟着柳彦青一起仗势欺人，不然现在丢尽脸面的也有他们了。
不过也是柳彦青活该！
“呵……”
龙辇上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落在柳彦青与其余几人的耳朵里，可谓是恐怖至极。
记忆里陛下并不爱笑！每次笑起来都有人要遭殃了。
林风致疑惑地扭头朝他看去，却撞进了一双满是笑意的眸子里。
男人宠溺地望着他。
“说了会手疼，还要继续打吗？”
众人这下知道什么柳彦青会挨打了，原来是有人吹了枕头风。
而且那小太监居然在陛下面前自称“我”，陛下居然也没有生气，这是何等的厚爱啊？
他们虽然不喜欢男子，但是他们已经入宫为妃，即便是为了不连累家族，也只能雌伏于人，甚至……
像父亲告诉过他们的，如果实在无法保全自己，那就拼命争得陛下的宠爱，让自己在宫里能够活得更好。
若是得到宠爱便可以像这小太监一样肆意而活，他们……
也不是不行。
林风致轻轻皱了皱鼻子，低头看了看满眼杀意瞪着自己的青年，清澈透亮的眼睛里同样是满满的杀意。
“不打了，可……”
“我想挖了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太令人讨厌，只要没了这双眼睛……
然而陛下没答应他。
“暂时还不行。”
暂时？还不行？
也就是行了。
林风致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也没有继续闹他。
“好吧。”
柳彦青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到男人用那过分冷漠的声音，轻描淡写地提前宣判了他的死刑。
“等柳家抄家那天，无忧想如何便如何。”
来的这几人，除了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其余人他都没打算放过。
谋害皇帝、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他们那几个爹没一个是清白的，手里都不干净。
这话一出，柳彦青顾不得规矩，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死死地瞪着他。
柳家世代为相，是真正的世家贵族，他怎么敢！
然而黎珩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朝疑惑不解的少年招招手，示意他回来。
林风致低头扫了眼狼狈不堪的柳彦青，这才笑着上了龙辇。
“陛下，我手疼。”
看着少年通红的手，黎珩轻轻给他揉了揉。
“朕可不管你这个。”
“哦，好吧……”
林风致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把这事放心上。
所以当看到男人用手帕给自己擦手涂药膏的时候，他张了张口，却好像哑巴了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那双望着男人的眼睛，却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欣喜。
黎珩用的是系统商城里的药膏，不仅能够止疼消肿，还能去除少年手心的茧子。
不过大概是为了维持合理性，这药膏不会一次性见效，需要经常涂抹才有用。
所以黎珩交待他。
“药膏每日都要涂，用完了给朕说，朕再给你，记住了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涂那么久，但是林风致没有多问，乖乖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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