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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镜(近代现代)——水割

时间:2024-07-20 07:34:47  作者:水割
  他又在胡言乱语了。时敬之无语凝噎,提起精神回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对面传来闻命豪放的笑声。
  后来闻命的注意力又被轻易带跑偏,《爱的礼赞》播放到结尾,时敬之听到最后一句唱,Dieuréunitceuxquisaiment.
  Dieuréunitceuxquisaiment.
  上帝把有血肉的人聚集在一起。
  闻命说,这是歌手的墓志铭。
  后来他们又说了细琐的话题,闻命想到哪说哪,时敬之听得心不在焉,他努力去听取对方的话,可是最后他总是溜号。三番五次,闻命担忧道,小敬?小敬?你是不是太累了?
  时敬之语气如常:“没有!”
  他的回答几近抢白,闻命愣了一下,他回过神,哼唧道:“那我刚才在说什么?”
  时敬之皱眉回忆,眉头越皱越紧:“你想在日程里延长健身时间?”
  “是多加健身时间。”闻命纠正他:“不一样的啊,我可以把音乐剧时间压一下,或者休息时间压一下,换成健身,行嘛?”
  “为什么?”
  “啊呀不好意思说的嘛。”闻命说:“加吗加吗?给加的吗?”
  时敬之还是问:“为什么?”
  “小敬!你为什么一定要问!”闻命气急败坏:“因为你上次摸着我的腹肌睡觉!多睡了三分钟!”
  说完闻命心神巨乱,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念头,以至于他脱口而出:“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不会是馋我的身子吧!”
  对方没有回答。
  闻命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早就挂断了电话。
  闻命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住了,以至于整晚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
  他一边想,时敬之累了给自己打电话,自己要多哄他开心,照顾对方的心情,时敬之赚钱养家无比辛苦,自己不可以给他添麻烦。
  一边又想,时敬之为什么这么忽冷忽热,算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反复无常阴晴不定。
  他不会是天蝎座的吧?或者摩羯座?
  我上网搜过了,是他那个星座不爱说话,不是他不想搭理我。
  无神论者闻命想星座都是狗屁,只有宿命才是真的,而宿命还有个名字叫做一见钟情,阴差阳错,天作之合。
  他又想时敬之果然馋自己的身子,按照时敬之欲言又止的娇羞表现来看,自己真的需要加强健身!
  当然他对自己无比自信,加健身时间只是为了锦上添花!
  闻命七想八想,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直接错过了时敬之给自己制定的计划。
  本来今晚他要舒舒服服泡个澡,时敬之简直有洁癖,计划表上明确规定,泡澡时间三个小时。
  而闻命只在浴室呆了十五分钟就到了睡觉时间。他鬼鬼祟祟爬上床,做贼心虚到极点。
  似乎因为洗澡太迅速,整个人又头晕眼花得不得了,闻命便怀着自己天马行空的幻想闭眼,草草钻进被窝睡觉。
  因为内心有了健身动力,闻命每天都在折腾自己。后来时敬之又给他打电话,这次比较不凑巧,当时闻命正在天台复健,满身是汗。
  通讯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时敬之听到闻命粗重的喘气声,他问:“闻命,你在哪?”
  闻命直觉不该让时敬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擦了一把汗,跌进轮椅中,低声忐忑说:“家里。”
  时敬之却好像很敏感,瞬间听出不对劲:“家里哪个地方?”
  “花园里……”闻命的眼睛飞速略过楼下的花园,他拔高音调:“我在给樱桃树捉虫!”
  说完更觉不对,闻命不擅长撒谎,他保持沉默。
  时敬之没有继续说什么,在这种缓慢的寂静中,闻命有些心虚地想着,要说点话,打破尴尬。
  “闻命。”时敬之叫他。他仿佛在闻命身边长了眼睛,只是听听闻命的呼吸,语调,他就可以猜想到闻命眼光躲闪的样子。
  闻命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狭长,双眼皮,因为专注而显得深情,又因为由内而外散发的活力而总是盛满笑意。
  闻命忍不住耸着脖子转头后望,他有种错觉,时敬之下一秒就会从身后悄无声息地冒出来,抓他个措手不及。
  “闻命。”闻命听到时敬之在叫自己,半晌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在…我在听,小敬。”
  “樱桃树不需要人工捉虫,我的花园里有控虫生物剂和辐射保护系统,害虫和变异昆虫都会被杀死。”时敬之再次发问:“你到底在哪里?”
  “在天台。”闻命小声说。
  时敬之的房子在最顶层,是一处小复式,带阁楼。顺着阁楼的露天楼梯向上,连接着一间硕大的鸟巢。
  那间鸟巢为球形,通过反重力装置悬浮在空中,可以在轴承控制下做公转与自转活动,如同一只深蓝色的发光星球。
  闻命忍不住抬起头,因为速度太快,湛蓝天空在他头顶绽放出黑色的雾。
  闻命在阵阵头痛中回忆:“我在阁楼上方的天台。我想起来我们以前住的屋子,我好像……我好像又记起一点东西了,小敬。我们以前总是喜欢爬上光明街城寨的天台,那里有个旧机场是不是?飞机从天台飞过,最近的时候只有三十米高,我记得我们两个拿着竹竿捅飞机。”
  光明街的大楼都有几十层高,楼壁上布满延伸出来的电视机天线与错综复杂的电线——居民们想方设法偷电漏电,摄取卫星信号。
  天台是孩子们的天堂,儿童在吸毒者和妓女们的头顶肆意奔跑。
  时敬之对这个问题一声不吭。他换了话题:“闻命,现在你本来应该呆在书房里,学习GSSP——”
  “2020年以来,地球的自转速度在六十年来减少了0.09毫秒,也就是出现了——刹车效应。”
  闻命忍不住打断他说:“新年表中的太古宙与元古宙分界年代此次被上移至2420Ma,即与成铁纪和成氧纪的分界一致。随即发生了全球范围内带状铁建造沉积结束、地幔活动性明显降低和全球冰川事件及全球氧化事件。”
  “闻命——”
  “根据全球界线层型——”闻命又说:“GSSP:Global Boundary StratotypeSection and Point——因其缩写与'goldenspike'的拼写相似,含义相近,故又被俗称金钉子。”
  “根据全球界线层型的已知建模推测——”闻命低头,他垂着眼睛,小声说:“本世纪荷兰阿姆斯特丹机场被海水吞没的悲剧是意大利活火山喷发造成的。”
  时敬之的脸色变了几变。
  闻命在那边轻声道:“小敬。我记住了。我可以来天台散心吗?”
  时敬之怔了怔。
 
 
第15章 Chapter 15·碎片
  他正位于德尔菲诺大学的一间咖啡厅内,周遭有认真做小组讨论的学生和低声交谈的教员。
  这瞬间将他带回在学校念书的象牙塔时代。
  尽管才毕业几年,却已经像隔着几个世纪了。
  时敬之最近一直很忙,在上次同闻命分别后,他忙着加班。
  郑泊豪出差去了,很大一部分工作落到了时敬之头上。
  白天他在政府大楼里工作,偶尔去巡逻厅开会,晚上十有八九住在办公区的休息室。
  然后又是接连不断的加班。
  巡逻厅局传出消息,公民投票终于通过,允许利用大数据来进行人员排查,但是这牵扯到无数保密条例,系统内部的工作繁琐而滞后,时敬之一直在等通知。
  今天他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却又接到了某位世交的通话,盛情难却,不得已来赴约。
  时敬之工作后的时间被计划表严格控制,很难拿出整块的人、大段的时间进行自由活动。
  此刻,身处自由氛围浓厚的大学中,他感受到明显的割裂感。
  “又是那个甜蜜的麻烦?”
  闻命的话语犹在耳畔,时敬之盯着玻璃桌面,吊灯反射的冷光映入眼帘。
  薇薇安放下手中鲜艳的玫瑰花束,轻轻啜饮一口红茶。
  十分钟前,时敬之携带一束玫瑰而来,那玫瑰真的很新鲜,花瓣上还滴着水。
  薇薇安看着男人精致的眉眼,她指着时敬之的嘴角,却突然答非所问:“听说过恐怖谷效应吗?”
  他们正处于一家剧院,时敬之依然穿着一身简单的制服西装,对面的女人却身着一身白大褂,她摘下口罩放在一旁,手里边还摆着一副橡胶手套,仿佛随时可以钻进实验室做数据分析。
  薇薇安,德尔菲诺大学生命科学学院人工智能专家,上次和时敬之坐在一起喝咖啡的人。
  距离上次他们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剧场里没什么观众,最主要原因是太空移民导致地球上人口锐减,更深层的原因是人们已经对动辄长达几个小时的剧目丧失了兴趣,没有人喜欢讨论高深莫测的立意、枯燥无味情节还有俗套无比的剧情——动不动反复研究某个转场某句歌词都是文艺青年和上流人士的专属,能看一句浅显易懂的金句并把它奉为圭臬已经能最大限度地展现观众们的宽宏大量,他们更爱看人工智能拍摄的三十秒短视频。
  现在的剧情已经不允许出现悲伤、负面、压抑、抑郁、哭泣等等负面情绪,所有不和胃口、不正向不正面的文艺作品会被飞速淘汰。
  像时敬之这样的一代人,是更加趋于保守的一代人,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和表达“消极”的必要与可能性,换句话说,经济与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文明繁荣,娱乐泛滥,他们足够“幸福”。
  “人类对于机器的假设,在1970年被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政弘提出。由于人工智能与人类在外表、动作上相似,所以人类会对他们产生positive的情感。但是,当人工智能与人类的相似程度达到一个特定程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其负面和反感,哪怕他们与人类只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从而使人工智能显示出非常僵硬恐怖的感觉。”
  时敬之说:“但是当AI与人类的相似程度继续上升的时候,人类的感情又会继续变得正面。”他说完,发问:“为什么说这个?”
  薇薇安指了指他的嘴角:“你不笑的时候,像是一台面无表情的机器人。做微表情的时候,有时候失真,像个假人。有时候又很生动,比如刚才——”她敏锐道:“是你上次那个甜蜜的麻烦?”
  时敬之敛眉不语。他盯着对方的橡胶手套,又看向女人的脸,冷声道:“薇薇安,你还是研究假人比较好。”
  薇薇安耸耸肩:“研究假人是我的专长。不过这次是什么意思?”她冲台下舞台望了一眼:“对虚拟系统时代音乐剧的缅怀吗?”
  时敬之这次回答很慢,他仿佛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答案:“有个朋友想看。”
  *
  “泥地上留著一道深深的卡车轮胎痕。只见一名小女孩正埋头对著那道痕迹。
  小女孩看起来像是梦游仙境的爱丽丝,一心想进入深藏在轮胎痕中的神奇国度。她的后脑勺彷佛开了一朵红花,头盖骨的内部就暴露在天空下。
  距离不到十呎处,有个少年横躺在地。子弹从他的背部进入身体,在体内弹跳了一阵,最后从肚脐附近飞出体外。腹部开了一个大洞,肠子从腹腔掉出来。两个小时前下了一场雨,经过雨水的洗涤后,肠子呈现闪亮的粉红色。少年的双唇微开,露出可爱的门牙,彷佛还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顺著轮胎的痕迹往前走,会抵达一个只有二十户人家的小村落。
  村子的广场被挖了一个大洞,上面堆叠著许多尸体,他们的皮肤都因燃烧不完全而冒烟。现场混杂著肉被烤熟的味道与毛发被烧焦的臭味。
  被烧到一半的肌肉陡地收缩,使每具尸体都像腹中胎儿那样蜷曲起身体。他们身上的骨头因无法承受肌肉收缩产生的拉力而折断,导致四肢在非关节的部位,仍出现不自然的弯曲。
  弯曲的手与脚交错在一起,让整个坑洞看起来像是蜘蛛的巢穴。
  全部的人都死了。
  全部的人早就死了。”(注1)
  薇薇安合上书,她的手中是一份大部头的小说集,她正位于二楼看台上,静静观赏一幕幕画面。
  书中的场景活灵活现,被投射到舞台中央。“我目睹一片语言的死亡,在我亲爱的德尔菲诺,在历史饿得瘦瘦的地方。”薇薇安讲:“圣西蒙的诗歌。”
  时敬之同她隔着一张桌子,目测对方那本书来自大学图书馆的密集书库。
  图书馆封存的书很多,尤其是绝版图书。
  现在的人都不怎么看书了,尤其是那些大部头的、看起来“神神叨叨的”、“除了死亡就是残酷的”“无病呻吟”。
  快乐的碎片时间充斥着时代,所以时代的本身是繁盛的快乐泡沫。
  从他那个位置可以看到女士美丽的侧脸。
  薇薇安目不转睛,跟着剧场旁白一字不落地念台词,声音平铺直叙,竟然也不违和。
  他们呆着的地方是德尔菲诺市中心的剧场。
  这栋建筑已经存在五百多年,哥特式尖顶直冲云霄,土黄色大理石造就拱顶,远远望去像魔幻的霍格沃茨,剧场内部却吊着维多利亚式大顶,从二楼延伸出去的阳台往上看,可以看见巨大的粉红花瓣图案。
  二楼这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红色天鹅绒座椅和舞台上射出的昏暗光线瞬间将气氛拉回上个世纪。
  气氛很旧,设备却足够先进。
  舞台中央所有的布景依托于虚拟系统,活灵活现地呈现出书中暴虐与死亡的景象。
  薇薇安女士忍不住撑起下巴,认认真真端详对面的人。
  时敬之面容精致,眉清目秀,单看五官,很容易做出安详又柔和的表情,这应该是随了母亲。但是他表情冷淡,这又像是随了父亲,气势凌人,一看就很严肃。
  在她成长的圈层中,很多人无拘无束、大声吵闹、洒脱恣意,哪怕是她带的博士生,年纪比时敬之大不少,也都整天嘻嘻哈哈活力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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