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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镜(近代现代)——水割

时间:2024-07-20 07:34:47  作者:水割
  首府大区、边境止战区、周边大大小小几十个区域的“服务联络处”设在这些地方,这些机构通常被称为“公使馆”。
  使馆区霸占了市中心最为繁华的区域,与低矮的移民区一墙之隔,使馆区上空悬挂着整座城市中仅有的“鸟巢”建筑,它们由反重力装置凝固在空中,日夜悬浮仿若星球。
  使馆区门口设有昂首挺胸的电子巡视狗,附近还有标志,路过的车辆、舰艇必须要减速,神经插件博物馆、合成器乐师、情绪调节器商店、机械假肢医院鳞次栉比,使人觉得自己仿佛瞬间来到了牛津街、凡尔纳大道、曼哈顿大道。
  而我感觉自己置身缅北。
  好的吧,实话是,我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是因为她为我点燃了一盏灯,我竟然并不算很排斥。
  我正在进行一项关于椋鸟集群的研究,主要是通过鸟类的脑波分析它们的行为模式。我追踪的这类椋鸟属于变异K型,我的导师说,它们的脑部构造和人类有些相似。
  哦!阿嚏!
  这里的卫生环境和医疗环境都很差劲,技术很落后,但是……好的吧,我并不排斥,甚至感到一丝陌生的慰藉,我并没有感到沮丧,反而油然而生出一种满足和庆幸……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身处异乡的我对这里感到恐惧和陌生,我想这是源于我原本接收的刻板印象和内心的不安全感……
  我深刻地明白,在我进入这里之前,就不该把所见所闻简单地分为“好”与“坏”。
  她给我收拾出来一件阁楼,临走前,把盛开的百合花装进玻璃瓶,又往里塞了养护剂和气味隔绝剂,摆在窗边。盛放的花朵固然美丽,然而放在此地,无疑相当不匹配。
  好的吧,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排斥,还挺香的。
  2065.3.15 David”
  “我把这种经历形容为流浪在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
  这里的房子,有的被掀了屋顶,有的只剩断壁残垣,仿佛被战争的炮火袭击过一样——
  也许这可以成为我日后研究“人类生态学”的素材。
  世间万物皆有联系,万物总有产生共鸣的时刻——我的老师也这么讲。
  ?类学不是?项危险的运动——我的师兄们这么讲。
  而现在我身处贫民窟深处,提前准备的包被抢了,同时丢失的有装在里面的净??,以及治黄热病、疟疾、过敏、虱?和蜱?感染、晕船和呕吐的药。
  但是有人把这里当做藏污纳垢之地,有些人也把它当做世外桃源。这个我要慢慢讲。
  今天燃灯女士带领我去寻找地图。
  之所以用“寻找”而不是“购买”这个词语,是因为此处并没有地图贩卖。这件事的前因是,我准备在附近架构几个鸟瞰点,然而满墙的电线和迷宫般的楼体让我无所适从。
  “我想要一张地图。”
  “什么样子的?”
  “最新的?我想追逐鸟儿飞行的航线。”
  “最新的没有办法给你。我自己也没有呢。”她的眼神从一堆包袱中抬起,盯着我。然后她笑起来:“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张数年前的空军调查图。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她被一大堆冰蓝色的鱼和无数不停响起的船号声包围着。
  我被码头的海鸥抢走炸鱼薯条的时候,她卸下最后一个包袱,胜券在握的巨大海鸥和白色海鸟在一旁嘎嘎作响。
  “我可以给你二十年前的贝伦街区政区图。你也可以看光明街地图,我还可以提供带有名录的阿尔卑斯山附近各条街道的地图——甚至三年前的隔壁大区规划图我也有,他们叫做新城——地图上没有光明街的名字。”
  我想我看起来一定很震惊。
  是的。
  她给我的“地图”都是纸质版,严格意义上讲,它们是完全不会出现在教科书中的地图——它们要么已经绝版,要么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紧接着,我意识到一个可怖的事实。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轻描淡写地说,“这些东西——书——地图——或者说‘文化遗产’,外边的人会这么讲,都是‘德尔菲诺书报大审查’之前存在的东西。”
  她说这是她意外发现的。
  小道消息说,这些书是被疯老头卖来的,也有人说,它们来自被焚毁的图书馆,但是真相并不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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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夜逝之时》
 
 
第121章 尾声103·繁花万镜
  在贝伦街区,公共汽车一般比德尔菲诺大区的要窄些,一方面考虑适应大多数不甚宽阔的道路,更多的理由是,这些工具都是城市淘汰下来的旧车体。
  “映水兰花号”是废弃的车站点,它更深层的含义指站点北方20米处的贫民窟城寨。
  此地的空气中永远掺杂着鱼蛋、神香与品芳饼家的椰香气。
  燃灯女士带我吃了品芳饼家的饼,味道真不错。
  结束以后,我们从“映水兰花号”出发,我们乘坐的公共汽车上挤满了人,她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找信号。
  这里没有官方通用的信号,如果要蹭到网络,需要跑到大区和此处的交界处,爬上用于隔离的高墙或者高塔,偷一些德尔菲诺大区的信号。
  而且,这里的通讯费用高到离谱。
  即便是使用公用电话,费用是30000贝伦币,折合600德尔菲诺币。
  而我现在拿的学生津贴,每个月只有1500德尔菲诺币。
  其实我还考虑过,用电报机和外地联络,我的意思是和我的老师、同学们联络。
  但是燃灯女士告诉我,这里只有三台电报机,其中一台被地头蛇管控,一台已经报废,还有一台,非常笨重,使用起来并不方便,一方面因为这里经常断电,电价也分外高昂。
  另一方面,燃灯女士犹豫片刻,继续坦言道,这里的磁场可能和别处不一样,因此信号受干扰的概率很大,但是磁场究竟有哪些不一样,她也拿不准。
  这也更加坚定了我留在这里的决心。
  磁场,这种玄妙的外部因素,也会影响椋鸟的行为吗?
  车辆忽然停住。
  它开到了德尔菲诺新城区的项目基地,不得不停住。
  这个项目基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正在建航空港,以供舰艇停泊。
  车子周围有挎着篮子的女人和孩子,她们如春日的鸟群一般纷涌而至,争先恐后递来一种鲜紫色的球状物。
  燃灯女士倾身过去,轻声和她们交谈。
  我忍不住凝神听着,车外的女人和孩子们似乎与她认识,叽叽喳喳的声音大了起来,急切间不知她们说些什么。
  我看见燃灯女士笑了起来,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递出去,同时伸手接过对方的紫色圆球。
  她的动作轻快而敏捷,等她坐回到我的身侧我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一种梨子。”
  她说着,掏出刀子在紫色圆球顶上挖一个小洞,用双手来回捏挤,以此逼出果肉内的汁水。
  “尝一尝?”她递给我。
  我没有疑问,学着她的样子,慢慢吸吮梨汁。
  这种紫色的梨子汁水很饱满,和我在德尔菲诺见过的并不相同。
  “她们是附近的居民。”燃灯女士望着窗外,轻声解释,“十几年前,为化解市民和工人的抗议,市政当局——那个时候还不是现在的德尔菲诺大区——开始将卖淫制度化,公娼馆很快就在附近几个区域蔓延开来。在当时工资制度的推动下,这群被‘合理化合法化’管理的女人们被认为有效缓和了青年人的骚动。”
  “这是分化人群的divisive sexual politics。”我说。
  “事实上,这群女人吸引了各种年龄、婚姻状况和社会等级的男性”。
  她说,“后来有专家学者讨论过,城市的人口减少和当时资助公娼之间是否存在关联……虽然我并不了解专家学者们为什么会提出这种问题……难道是因为这群人生下的孩子们无法获得正式的大区出生证明?不过可以确定的事实是,任何城市都不能长期忍受女性和男性看起来一样……后来他们开始思考,当上层的妇女无法与妓院妓女区隔开时,城市是否还能存续下去。”
  她笑着看向我,我默默记下这些话。
  “她们就是那些公娼的孩子。”
  她望向窗外,同我说着话,嘴角微笑着同窗外的人打招呼,脸上流露出一种我看不懂的神情。
  我觉得自己似乎穿越了时空,触碰到一些只在书本和电影里捕捉到的岁月。
  我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彩色的丝巾精心系在乡村少女的脖颈上,她浑身散发着活力。
  “她们……”我忍不住张口,感到自己有些艰涩和羞耻地说,“她们还好吗?”
  我的心里仿佛塞了一块石头,又闷又硬。
  “嗯。好很多。”燃灯女士用我分辨不出语气的口吻平静地说。
  “梨子甜吗?”
  “什么?”
  “甜不甜?”
  “是甜的。”
  “喂,不要露出那种要哭的表情。”
  “我只是感到自己一无所知。”
  “看到我递给她们的东西了吗?”
  “嗯?”
  “是拼音集子。”她狡黠地说。“我教她们识字,作为交换,她们要用力种树,把最甜的水果送给我。”
  燃灯女士带我探访了她的秘密基地——一座位于地下的图书馆——准确来讲,是一座在书报大审查时代,被藏匿的博物馆。
  我想,很多年以后,面对着贫民窟光明街长满青苔的地下水管道,我,楚家印,仍旧会想起,燃灯女士,姚月白,像一团昏绿光芒明灭般乍然出现,将我叫住。
  “原来人世间还存在另外一个世界,而她确实属于这个世界。”
  有时做共犯比告密者更好。
  在这一刻,我忽然很想和燃灯女士分享我的秘密。
  “你知道为什么我想研究鸟类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
  “因为我的大脑波频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我第一次和除了医生、老师以外的人提起这件事情。
  “因为我的前额叶发育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医生说这是地理大分区时代的后遗症,总有那么一部分人要收到自然环境变化的影响。我的镜像系统活跃度异常,有时候活跃指数很高,有时候很低。”
  “这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可能是我有一颗聪明的大脑?”
  “何以见得?”
  “我会很直观地汲取知识,所以我的分数会很高。”
  “嗯哼?”
  “就像是一台温暖的机器。”
  “这又是为什么?”她说,“咦?你看起来像是一台漂亮的机器。”
  我知道,潜台词还有“小家伙”,她对所有年龄比她小的人都带有一种隐藏着的属于年长者的关怀。
  “对我而言,可能兴奋阈值比较高——很多时候我很难理解普通人感到兴奋的缘由——也因此对更加抽象的东西感兴趣,比如数据、理论、算法……”
  “那你的兴奋点是指?”
  “丰富的书籍、活跃的鸟群、亲密的关系、长久的友谊。”
  我的导师曾说,他们正在致力于开发一种装置,力图实现首府大区的学生可以通过感官投射装置轻易摄取知识。
  而另一方面,语言和科学在偏远地区的传播范围并没有那么广,现在市面上流行的书,来源渠道非常稀缺。
  我很想告诉燃灯女士,她发现的这座图书馆,在这个时代里,无异于在19世纪70年代之后的10余年,在南非发现世界上最丰富的钻石矿床和黄金矿脉。
  这是很令人惊诧的画面。
  现在,人们绘制过遥远外太空的电磁风暴图。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在贫民窟地下百米的深处,除了隧道、教堂的地下室和导水管,还埋藏着一座书报大审查时代已经被遗弃荒废的图书馆。
  只是现在它被人重新利用起来。
  从那天开始,我时不时拜访燃灯女士的地下图书馆,那像是个乌托邦一般的乐园。
  “普通人可以感受到的快乐,我感受不到。而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有医生和研究员利用神经递质药物来辅助我‘感受快乐’,听起来仿佛要把我矫正到正常人的轨道上,然而,那些东西对我而言,是人为制造的快乐,更像是是疾病的神经中枢。”
  我开始一次又一次拜访这里,以探险者的身份——我仿佛拥有某种超然物外的特权。
  这里是个秘密基地,我是这里的闯入者,却那样自由自在,仿佛全然归属——多么奇妙,我在黑暗之地拉扯、游移、迷茫、困惑。
  曾经贫民窟的暴力与残忍带给我的痛苦就这样被冲淡了,终于有一天,我和这里达成某种微妙的和解。
  廉价的旅途也许因为同伴的精致而与众不同。
  燃灯女士在火车站的空地上枕着报纸睡过觉,在富人区的乞丐队里缴过保险费,也曾经混入边境线旁的寮屋里,被躲藏其中的黑代孕女人们施舍过饭菜。最穷困的日子里,她也未曾低过头。
  “我的日子挺好的啊。”她这样讲。
  也许是因为内心认为“已经接受过命运给予过的最大馈赠”,所以生活的困顿显得那样轻描淡写,连命运的苦涩都成为了人生的补药。
  我不明白她说的“已经接受过命运给予过的最大馈赠”到底指什么。
  但当她身处图书馆,一层一层梳理着书本的时候,我又觉得,我所有的疑问都显得那样苍白和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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