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挚点点头:“开心。”
“好,”孟昀舟点点头:“感谢我?”
陶挚笑着看着他:“谢谢舟哥。”
“行。”孟昀舟笑着看着他,努了一下嘴:“真谢我,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
文珍妮看他又犯毛病,小声拍了一下桌子警告:“你又干......”
“应该的。”陶挚站起来,走到一边。
孟昀舟不喜欢陶挚,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没人知道为什么。在座的人最少也跟了孟昀舟五年,文珍妮更是从孟昀舟出道就是他的经纪人。但即使是文珍妮,也不知道孟昀舟和陶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只知道陶挚在孟昀舟身边的时间比Lucifer她们更长,她仍记得七八年前陶挚就经常在孟昀舟身边出现,但那之后有三年多文珍妮再也没有见过陶挚,再次见面之前孟昀舟刚从片场消失了将近十小时,在那十小时里雨一直没停,最后浑身湿透的孟昀舟抱回来一个浑身湿透的陶挚。
陶挚去了医院,孟昀舟守了一晚再次回到片场,对发生的一切闭口不提,而陶挚出院后便成为了他的助理。但不像助理更像仇人。
一桌人看着孟昀舟的脸色,不敢说话,只有心直口快的Lucifer叫了一声:“小桃子,舟哥肯定是开玩笑的,你......”
“我没开玩笑,”孟昀舟的目光只落在陶挚身上:“小陶知道,我不喜欢开玩笑。”
陶挚脸上的笑淡了些,已经跪在地上:“谢谢舟哥。”他说着,一头磕下去。
额头即将触及地面,一双滚烫的手铁钳似的钳住他的腰,一阵天旋地转,在众人的惊呼或惊讶的目光中,孟昀舟把他拦腰扛在肩上,走出包间。
“彭!”孟昀舟拉开车门,把人狠狠摔在后座上,不由分说地吻上去。身下的人没有丝毫反抗,温顺的态度越发给他的愤怒火上浇油。
“去你妈的!”孟昀舟狠狠抓住他的双手,按在车座上:“我他妈要强你你是不是都只会说好!你是不是还要说谢谢舟哥!”
孟昀舟绝望地怒吼着,额上迸出狰狞的青筋:“陶挚!我他妈是你男人,我他妈不是你的舟哥!你明不明白!”
陶挚漂亮的眼睛无神地望着车顶,带着让人绝望的平静。
“那不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吗?我是您花钱买的,您想对我做什么,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闭嘴!”孟昀舟堵住他的唇,一闭眼毫不留情地撞进去。
“叫我!”
陶挚紧闭着嘴唇,死了一样望着虚空中的一个点,无动于衷。
“我要你叫我!”孟昀舟像个被抢走了玩具的孩子,手足无措地抱着怀里的人,眼里渗出过于稀有的泪。
“叫我啊,宝贝,叫我,叫我......”
他无助地抱进怀里的人:“我爱你啊......”
陶挚紧紧闭上眼,在他身下流下一滴眼泪。
“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孟昀舟在他颈侧心痛地呼吸,明明抱得很紧,却又像什么都没抱到。
“我要演《君子》了,你最喜欢的,你最喜欢的啊......”他在他肩膀上流泪:“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苦求得不到任何回应,孟昀舟死死看着身下的人,一颗千锤百炼中刀枪不入的心疼得碎成千瓣万瓣。
在美人如云的圈子里混久了,孟昀舟仍然觉得眼前这张脸最好看,一如七年前初见,少年明媚过夏日的太阳,笑脸晃得他头昏目眩。
人人都说陶挚脾气好,但陶挚的长相远不是‘乖’那一挂的。尤其一双灵动的眼睛,透着调皮,露精光或者滴溜溜转的时候就是有什么坏主意了。那双唇也是,天生的笑唇,总无忧无虑地挂着笑,漫不经心的,又天真又狡猾,像只不受管教的小狐狸。
但是现在那双眼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光泽,明明是一双勾人的带笑桃花眼,却像是雨打桃花有些耷拉,没什么光泽;那双唇虽还笑着,但弧度总是不深,有时候只是唇在笑,有时候只是眼睛配合地眯一眯,会心的时候很少。
原本热得像太阳的陶挚,冷得像千年寒冰。躲在坚硬冰冷的盔甲里,一丝皮肉都不愿意外露。
孟昀舟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带着满满的戏谑,他翻身坐到一边,半阖着眼:“太乖的果然没什么意思。滚吧。”
陶挚用纸巾擦了擦,默默穿好衣服,看向他的时候还是一脸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舟哥,您去哪儿?”
孟昀舟拿起手机,给文珍妮发信息,让他们自己去嗨,记他账上。文珍妮知道不便多问,仅仅嘱咐一句小心被拍。
陶挚已经坐到驾驶座,等着他的吩咐。孟昀舟从后视镜里狠狠盯着他的额头,咬着牙:“回家。”
“好。”陶挚打开导航,开着车出发。
孟昀舟看着他的后脑勺,又看后视镜里他的发顶,心火燎燎浑身乱窜,集结成一股灭世的冲动,要是得不到,要不就毁了,他们一起去死,至少陶挚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他。
“我要听歌。”
陶挚打开车载音响,前奏才响几秒,孟昀舟不耐烦地咂嘴:“吵。”
陶挚立刻关了。
孟昀舟的邪火顿时窜起三丈高:“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乐队吗?”
陶挚淡漠地嗯了一声,语调完全听不出来是他喜欢的乐队。
拳头打在棉花上,孟昀舟恨不得一把火把棉花烧了,顺带把自己也烧了。
“你最喜欢的乐队,你喜欢听的歌,我说吵,你就关了?”孟昀舟自己都听出自己语气很不对劲,像个疯子,一个故作冷静,实则疯狂偏执的疯子。
陶挚的电话响了,像从外部打破这个封闭的浴缸,陶挚按下蓝牙耳机:“您好。”
“什么?”
陶挚的声音很少见地颤抖着,但很快恢复正常。
“好的。”
“我一小时后过去。”
“麻烦您。”
“再见。”
孟昀舟听出大概,狠狠咬了一下牙,在后座上坐直了:“我要去喝酒。”
果不其然陶挚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去西窗可能有些晚了,哥您明天还有行程,可能不太......”
西窗是圈里几个演员一起开的,私密性很高,孟昀舟也有投资,偶尔想毫无负担地喝醉,就去那里。
“不太什么?耽误你的事了?”孟昀舟直白地点明,说着说着语气就发了狠:“陶挚,我给你开工资你还谈条件,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陶挚一声不吭,默默调转方向往西窗开。孟昀舟看他照做,心里更不是滋味,牙根儿酸得简直要化了,怎么咬都不爽,恨不得抓着陶挚的脖子狠狠咬下去。
影帝磨着牙打开手机,正好看见一条微信进来。
“舟哥今晚有约吗?要不要一起玩?”
孟昀舟没回复,捏着手机看开车的人,看他的后脑勺,手上力度越来越大,把手机壳都捏出咔咔声。
到了西窗,陶挚正要去停车,刚下了车的孟昀舟却没走:“你下班吧。”
“哥,珍妮姐说了我得跟着您。”
孟昀舟咬着牙,感觉浑身都疼,疼得他想吼,想骂,想破坏,想毁灭。
跟我说点别的。
比如‘谁给你发的消息?不要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比如‘不要和别人一起喝酒,我不喜欢那些人’。
比如‘我不走,把手机给我,我要看看谁这么晚约你出去玩’。
再比如‘跟我回家吧,这么晚不要喝酒了’。
为我生气,和我吵架,追问我,打我,都可以啊!
孟昀舟眼神中流露出乞求,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大狗,只等陶挚一个态度,立马就能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但是陶挚远不像一个有意驯化这只大狗的主人,他平静地看着孟昀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孟昀舟只觉一股邪火浑身乱窜,冲到他头顶,要把他顶出大气层。
他咬着牙:“如果我说不呢?”
“我跟别人过夜,你也要在旁边看着?”
“哦对,你是我的助理,你得在旁边帮我脱裤子,套子用完了你得去买,要是找的人不合我的意,你还要亲自上满足我,这么想一想,我真是离不开你啊。”
陶挚就是不说话,一张嘴闭得紧紧的,像被铁焊住。孟昀舟一拳一拳砸在棉花上,终于感受到一种无力,这种无力缠绕在他身体上,抽走他的力气,他好累。
“随便你吧。”
他转身往里面走,立刻有人迎着他进去,笑声像烟花,炸起来。
第4章 4
陶挚没跟进去,把车留给孟昀舟,打车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医生刚做完检查,双手揣在兜里,说:“虽然醒了,但是她常年酗酒吸毒,情况不容乐观,还得继续观察着,这段时间你们家属要多留心。”
陶挚的态度异常冷淡,主治医生平时都被患者和家属追捧着,第一次见这样的家属,一旁还有实习生,医生顿时有些掉面子。
“年轻人,对你母亲上点心,她十月怀胎生你不容易,不要翅膀硬了就忘本。”
陶挚完全没在意他说什么,看了看病床上微睁着双眼的女人,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如果不留心会怎么样?会死吗?”
“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
陶挚对周遭的斥责充耳不闻,还能露出客气的笑容,对主治医生和一众人员笑着说‘辛苦了’和‘慢走’。
笑容是圆滑的,是多年来被生活的刀锋一刀一刀打磨出来的。
病房里只剩下他和陪护。陪护是个正在上大学的男生,看陶挚本人来了,顺势说今晚想请假。
又说:“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医生看病人家属半天不来,把我骂一顿。”
陶挚道一句“抱歉,麻烦你了”,拿出手机给他转账。
按理说男孩负责晚班,本来就是要守一整晚的,现在走,相当于请一晚上假,不扣钱就好了,居然还加钱。他看了看陶挚那一脸笑,底气壮了几分。
“加钱就好说,那我走了啊。”男孩麻利地收好东西,背上运动挎包往外走。走了几步没开门,人又退回来:“对了,检查的时候医生说了一嘴,现在医院病床紧张,既然醒了,等恢复了就尽早出院吧,你先做好准备。”
陶挚嗯了一声,平淡过头,男孩做了个鬼脸:“这不是你妈吧,你压根不在乎她啊,你们俩是有什么仇吗?”
男孩说话口无遮拦,陶挚却并不生气,但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嘱咐他回家路上小心,并说‘早点休息’。
男孩不好再说什么,耸耸肩:“谢了。”
男孩走了,陶挚在他坐过的圈椅上坐下,脱了鞋,把腿抬上去,抱住膝盖。人是一种很容易被暗示的动物,换成这种放松且需要保护的姿势,陶挚像是被剥了壳的虾,突然就软弱了。
笑了一天得体了一天,他连转动眼珠都觉得累,紧闭着眼,却又根本无法睡着。
孟姚瑟醒着,转着眼睛看他,于是一张被毒品酒精贪欲摧残的脸就这样扭曲地呈现在陶挚面前。
龙凤胎的亲兄妹,血脉强大到没话说。这张脸曾经活脱脱一个女版孟昀舟。而现在孟姚瑟一张脸完全脱相,陶挚却感到轻松,不像他之前担心的,要鼓足勇气去面对醒来的她,以及醒来的孟姚瑟会让他不受控制想起的那些他避之不及的东西。
孟姚瑟只醒了一会儿便又睡着了,陶挚耳边只剩下仪器工作的声音,像在下一场怪异的雨,他闭着眼,看到雨幕后有人朝他冲过来,抱起他,温暖他的身体。
陶挚抱紧膝盖,咬住裤子,牙齿磨动着,慢慢在膝盖处磨出一个带毛边的小洞,黑洞一样,把他吸进去,黑洞内部是一台运作着的洗衣机,翻转搅动,回忆于是在脑海中翻江倒海,陶挚感受到呕吐的冲动,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抱着垃圾桶吐出胃里的酸水。
吐完他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没抽,就这么燃着。陶挚身上总是带着烟,并不是为了抽。有时候碰巧,烟就顺便给了一起工作的人,但他并非有预谋要把这当小恩小惠。这实际上是某种肉体的习惯,是靠接过吻的舌头和嘴唇记住的。如果换成文珍妮或其他跟孟昀舟久的人,就会知道万宝路或者大卫杜夫,都是孟昀舟常抽的牌子。
孟昀舟早几年烟瘾极重,到了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烟不能不抽的地步。陶挚身上带的烟自然是给孟昀舟抽的,孟昀舟向他伸手,就是要烟。只不过这几年孟昀舟烟瘾小了,而且,就算想抽,也不会要陶挚身上带的。
陶挚站在吸烟处等一根烟燃尽,旁边有同样出来抽烟的病人家属,看他拿着这等好烟暴殄天物,眼珠子都快掉出来。陶挚看出他的意思,直接把剩下一包全给他了。
这人看年纪五十岁上下,很健谈,抽了好烟更是热络,抓着陶挚天南地北地聊,陶挚没事做,但也不想回去病房,索性听他聊,聊了会儿,男人扬手在一旁的饮料机上敲了一下,那头哎呀一声,一个小姑娘不耐烦地伸出头来,看样子是个大学生。
“看了一晚上了,闭着眼睛休息会儿!”
男人教训完女儿,转过身继续和陶挚聊:“来给她妈妈陪床,唉,也不说带本儿书看看,一天到晚就看那小明星。”
陶挚朝仍看着这边的女孩礼貌地点点头,又跟男人配合地笑笑,没多说。
电视的声音从他来这里的时候就听到,他本不会在意,无非因为是放的孟昀舟早年那部《青梅》,才分过去几分注意。
女孩听父亲的措辞,气冲冲地抱着平板过来:“什么小明星,那可是大影帝!你不知道不要瞎说。”
“什么影帝不影帝,这年头什么都掺水,”他想拉着陶挚附和自己:“小兄弟,你说是不是,只要有钱,什么奖杯都买得到。”
陶挚笑了笑:“我倾向于认为,孟昀舟是货真价实的影帝,他今天得到的都是他用努力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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