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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温润书生(古代架空)——木风雨

时间:2024-07-19 10:42:02  作者:木风雨
  他禁不住后怕,若是自己没穿过来,若是芸娘还在,往后这漫漫余生,云胡该怎么熬过去?会不会就像这个姑娘,草席一裹,连肯接他回家的人也没有。
  “我那时年轻气盛,拼尽一身本事,才为她讨回了公道,县令发落了那富户,几个动手的仆役也都下了大牢,但那又如何?她人都已经不在了。”许褚的声音里浸着沉沉的悲恸。
  时至今日,已有三十余年,再提起那个姑娘时,他依旧心如凌迟。
  “再后来,我就离开了村子,去了府城,本想着继续考功名,却屡屡不得志,末了,心灰意冷下,我选择了放弃,来福水村落了脚。现下仔细想来,许是因为她不在了,这辈子再没有什么奔头了。”
  窗外鞭炮声齐鸣,热闹的喧笑声同冷清的屋子,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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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得出来,你同这村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我今夜同你说这些话,虽是借酒消愁,亦是想告诫你,这世间善物,得之不易,你且要好生珍惜。”
  谢见君起身,抱拳作揖,“先生的话,学生记住了,还望先生保重身体,师娘倘若还在世,定不想看先生这般沉湎于过去。”
  “师娘……”许褚苦笑了一声,绚丽的焰火下,那姑娘的音容相貌历历在目,一抹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他哽了哽声,上前拍拍谢见君的肩膀,
  “回去吧,回去陪着你家里人吧,他们都还在等你。”
  谢见君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眼下这情形,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他重新起火,将放凉的饺子温了温,才提着竹篮离开许褚家。
  回去路上,他脚步走得飞快,一刻也不敢停歇,说不出为何,他现下只想快些见到云胡。
  小满崽苦等不来他家阿兄,也错过了放焰火的时辰,谢见君回来时,他躺在炕上,睡得沉沉打起了鼾声。
  谢见君靠在火炉前捂热了手,才上前捏捏他的小奶膘,小满崽哼唧了一声,纤长的羽睫抖了抖,不像是要醒的模样,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云胡从柴房里抱进一小捆干柴,今个儿不灭灯,他们夜里要守岁,屋里不能断了火。
  “别忙活了,我来弄,歇着就好。”谢见君给满崽掖紧被子,回首低声同云胡说道。
  “没、没事、”,云胡往火炉里添了柴火,借着火给谢见君温了酒,自己则坐在小火炉旁,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雕了一半的小木偶,拿着短刀仔细勾勒起来。
  谢见君剪去一截烛芯,让屋里更光亮些,他盘腿坐在案几前,铺开纸,安闲自在地提笔习字,耳边时不时传来刀刻的“吭吭”声,让他很是安心。
  好一会儿没了动静,他冷不丁抬眸,云胡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火炉前,探着脑袋瞧他默在纸上的字。
  “过来。”他冲着小少年招招手。
  云胡不明所以地怔了怔,乖顺地放下手里的木偶和短刀,凑近案几前。
  “想不想学着写字?”谢见君温声问道。
  小少年点点头,没拒绝,“只、只教我写、写云胡就行。”。
  谢见君微微一怔,浅笑着道了句,“好”。
  他拉过云胡,挨着自己身前坐下,提笔在砚台上点墨,跨过他的后背,握住小少年纤细干瘦的手指,一笔一划,带着他在纸上写下“云胡”二字。
  “瞧,写起来是不是简单许多?”,他微微歪头,眉眼间多出几分温柔。
  云胡闻声回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
  那一刻,世间嘈杂尽数散去,只余着一颗滚热的心,跌落胸膛里,胡乱地跳着,踏碎了一池的波澜。
 
 
第36章 
  晨曦初露,天色微明。
  三人并排躺在炕上睡得正熟,小满崽整个滚进谢见君怀里,八爪章鱼似的扒着他的腰,云胡躺在他俩身侧,手里小心翼翼地只攥着谢见君的一边衣角,身子蜷缩成一团虾米。
  这是从他生病那日后才有的习惯,起初谢见君只当是意外,起早衣袖扯着的次数多了,他才心下了然,想必是云胡夜里害怕,便索性随他去了,有时会特意平躺着,为了让云胡更趁手些。
  但云胡也只敢在他睡着后,才会摸索着去攥住他的衣角,而后侧躺在他身侧,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安然睡去。
  窗外噼啪的鞭炮声乍起,谢见君猛地从梦中惊醒,单手撑起身体,满崽窝在他怀里,吓得身子一激灵,眼圈揉得通红,憋着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云胡也被这铺天盖地的动静惊得跟着坐起身,睡眼惺忪,脑袋还不甚清明,手里还攥着谢见君的衣角,茫茫然往屋外看去。
  鞭炮声未停,谢见君将满崽往自己怀里压了压,捂住他的双耳,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小家伙被吓得不轻,双眸紧紧闭着,哼哼唧唧的,鼻音都带上了潮气。
  “没事,没事,不怕。”谢见君垂眸轻吻着他的额发,小声地安抚他。
  云胡给他二人裹紧被子,自己套上棉衣,下炕拨弄火炉里的柴火,烧了一整夜,屋里已不似睡前那般暖和了。
  哄了好半天,只待鞭炮声弱了,谢见君才将人放开,满崽从怀里探出个脑袋,张着手,哭嗒嗒地闹腾着让云胡抱,还要云胡给他梳好看的发髻。
  谢见君顺势腾出手给他穿上棉衣,趁着他俩梳发的功夫,去灶房里擀皮儿包饺子。
  馅儿是昨日就调好的豆腐素馅儿,大年初一早起吃上一顿素饺子,这一整年的日子都过得素素静静,顺顺当当。
  他?起一勺馅儿,添进饺子皮上,将两处弧边一对折,双手捏住边缘,稍稍一合拢,一个圆润饱满的饺子就捏成了型。这包饺子手法还是当初跟着奶奶学来的,老太太一把年纪,眼睛都花了,手却灵活的很,捏着饺子皮,团在掌心里折两下,捏出来的饺子,肚子撑得溜圆,像个金元宝,他跟着练了好久才学会。
  素饺子皮薄馅儿散,一下锅,就煮破了好几个,好在云胡和满崽也不是嫌弃的人,捧着碗呼噜呼噜吃了两大盘,放筷子时还齐齐打了声饱嗝。
  吃过早饭后,因着要出去拜年,云胡给满崽又换上了新棉衣,那日溅上雪泥的月白长袄被他重新拆洗干净,收进包袱里,就等着今个儿正好穿。小家伙头顶扎着双发髻,脖子上围着白绒绒的兔毛围脖,一双乌黑的星眸里满是笑意,跟在俩人身后,垫着脚一蹦一跳的,瞧着就招人稀罕。
  往里长家走的路上,遇着探亲拜年的人家,个个都夸赞满崽白净秀气,说谢见君将养得仔细,连云胡身形都瞧着圆润了些。
  等到了谢礼家,谢见君叩开门,谢礼笑着迎了出来,先是给满崽手里抓了一把糖果子,小家伙得了糖,双手抱拳,连连说了好几句过年的吉祥话,眉眼笑弯成一轮月牙。
  谢礼喜得眼角的褶子都深了,忙拉开门闩要迎他们三个进屋子坐一会儿。
  谢见君探头一瞧,院子里屋子里都挤满了乌泱泱前来拜年的农户,闹哄哄地落不下脚,便只站在门口同谢礼说了几句年话,便婉拒离开了。
  从里长家出来,又去了趟福生家里。
  福生爹前些年就过世了,村子里统共也没有几个亲戚,过年都只是福生和他娘孤零零的俩人,谢见君来时,他二人刚吃完饺子,盘腿坐在炕上嗑瓜子说着闲话。
  听着敲门的动静,福生趿拉着布鞋出门,见谢见君带着云胡和小满崽过来拜年,二话不说就将人请进了屋子里,洗净了茶杯,煮上一盅清茶。
  福生娘从斗柜里掏出晒干的柿饼,院子里有颗柿子树,每每秋日便结了一树的果子,红彤彤的,似是挂满了红灯笼,等着拿竹竿打下来,削去外皮,麻绳吊着柿子蒂,挂在屋檐下,晾上个把日头,只待外皮挂满一层白岑岑的糖霜,那会儿再吃起来既软糯又清甜。
  前段时日,满崽和小山蹲坐在院门口石阶上吃的柿饼,就是她晒好送来给云胡当零嘴解馋的。
  福生一向不爱吃这粘牙的柿饼,她自个儿一人也吃不得多少,有村里婆子过来串门子,她便端出来招待。
  眼下家里还余了些,她往云胡和满崽手里都塞了一个,招呼他俩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拿什么。
  见谢见君和福生俩人坐在一起聊事儿,她便拉上云胡闲唠家常,不过小半年光景,如今的云胡稍稍褪去了先前的怯弱,虽是还有些畏缩,但瞧着落落大方了,脸上也见了笑意。
  云胡以往不曾出门拜过年,更甭说像现在这样,被长辈拉着手,柔声柔气地说着家长里短的贴己话,他受宠若惊,一口柿饼子噎了嗓子眼儿,他用力地吞咽了两下口水,黏腻的柿子红瓤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喝点水,温的”,面前冷不丁递过一杯白水,云胡怔了怔,抬眸望去,是坐在离他不远处的谢见君。
  他被噎得喉咙发紧,连句道谢的话也说不出来,立时接过杯子,仰头猛灌了一口,好歹将柿子咽了下去。
  谢见君眼眸余光一直瞧着云胡,见他神色都舒缓了下来,才敛回视线,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同身边福生闲聊。
  听福生说十月左右,就要轮到福水村的汉子去服徭役了。这服徭役三年一轮,建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都得看县老爷届时作何打算,他们这些个老老实实的农家子也只能听从县老爷的安排。
  不过,这往年征役,村里都有出钱代役的人家,毕竟家底儿富裕些的农户,都不愿意白遭这个罪,只是今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小坐了片刻后,一盘果子吃了个见底儿,茶水喝得都涨饱了肚,谢见君带着云胡和小满崽,三人起身告别。福生母子送他们到门口,一个劲儿地招呼他们在家里闲着无事就再过来耍。
  今日同福生娘说了好些话,又从她那儿得知村里好些婆子哥儿都在家绣帕子,打络子,可以拿去镇子上的绣庄换银钱,云胡有些兴奋,想着不卖豆腐时,他也不能在家闲着,打个络子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还能换上几文钱,虽是不多,也能让谢见君轻快些。
  他私下里同福生娘说好了,待他做完绣活,便托福生娘一道儿帮忙送去绣庄。
  往回走的路上,行至岔路口,谢见君要去许褚那儿瞧瞧。昨日除夕,虽是提着酒菜走过一趟,但一想起昨夜许褚失魂落魄的神色,他这心里总也不安宁。
  好在今个儿学堂里的孩子都过来给许褚磕头拜年,谢见君到时,院子里,许褚被孩子们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瞧着神色比昨日好多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见他脱不开身,谢见君站在门口,冲他微微躬身,行了个年礼后就没继续在叨扰。
  回头碰上大虎一家,一问才知竟是要来给自己拜年,谢见君面露诧色,连连直说“叔伯婶娘怕是要折煞我了!”
  “哪里的话,年前你和福生下河帮我们找孩子那事儿我们一直记挂在心里呢。”大虎爹难为情地搓搓头,他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谢见君是读过书的,别是笑话他大老粗才好。
  垂眸瞥见自家那“逆子”正同满崽,两小只挤眉弄眼做鬼脸,他一巴掌拍上大虎的脑袋,“胡闹,还不向你见君哥问好!”
  大虎挨了一巴掌,人也老实了,对着谢见君正经行了个礼,拜了年。
  谢见君有日子没见着他了,寻常都是云胡出去寻在村里野的满崽,他倒是甚少同这些个孩子接触,他弓背揉揉大虎略有些扎手的脑袋,“大虎长高了呀!”
  大虎闻声,眼前一亮,“真的吗?真的吗!”
  “是真的!”谢见君失笑。
  “满崽也长高了。”小满崽不甘示弱,同大虎站在一起,比量起个头来,招来身边几个大人朗声大笑,直说这半大小子就是好胜心太强,不过是长个子罢了,竟还比拼起来。
  就连一直不作声的云胡都止不住笑,躲在谢见君身后,肩膀抖得跟筛子似的。大虎娘眼尖,一眼就瞧出云胡穿着的新棉衣不便宜,不似他们身上的布料粗糙,光是看着就觉得软和极了,倒是真同村里人说的那般,小哥儿也过上了舒心日子。
  只是这好日子,也是他们俩人含辛茹苦白手起家奔出来的营生,这做豆腐有多辛苦,别人不晓得,大虎娘是知道的,早早天还没亮就得起来忙活磨豆腐,她时常见谢见君背着竹篓去村外卖豆腐,赶上下雨下雪,路不好走时,也没见他歇息,人家云胡能穿上新棉衣,也是他家夫君疼夫郎,旁人羡慕不得,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
  因着大虎一家还得去趟福生家,几人略寒暄了两句便在岔路口分开了。
  ————
  谢见君先行回家里把炉子升起来,没半个时辰,云胡带着满崽进门,俩人脸上都是笑意,兜里撑得鼓囊囊。
  云胡见了他,还从自己小布兜里往外掏果子,都是小山娘走时塞给他俩的。小山娘本想要留他俩在家里吃顿饺子,但云胡惦记着谢见君自个儿在家,便婉拒了。
  “留着吃吧,不用给我。”谢见君将果子推还给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红纸包,先是递给了嘴里啃着糖果子的满崽。
  “压岁钱?!”满崽一蹦三尺高,声音里带着欢愉的颤音。
  “对,是给我们满崽的压岁钱,希望小满崽一辈子都没有忧虑,任何时候,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谢见君莞尔笑道。
  “阿兄,那我能吃糖吗?”,满崽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不能。”,谢见君立时拒绝,没给小家伙留一点做梦的余地。
  小满崽瘪瘪嘴,“阿兄骗人~”
  谢见君失笑,手指轻蜷,勾了勾他粉扑扑的鼻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云胡时常偷着给你拿糖吃!”。
  家里存着饴糖的罐子,他都存放在柜子的最高处,每每打开柜子翻找东西,掂量掂量那饴糖罐子都见轻,自然知道是这小家伙偷吃的。
  无关紧要的事儿,谢见君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糖罐子见了底儿,他便买了再添上,故而到这会儿,满崽才知道,他吃糖的事儿早就败露了。
  被点到名的云胡猛地打了个激灵,小鹿似的圆溜溜的眼眸偷摸打量了一眼谢见君,瞧着他不像是生气的模样,才拍拍胸脯,稍稍松了口气。
  “喏,这是给你的。”谢见君将另一个红纸包递到他面前。
  “诶?我、我也有?”云胡诧异地张大了嘴,好似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那是自然。”谢见君抿抿嘴,握住云胡的手腕,将红纸包的银钱放在他的掌心里压了压,郑重其事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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