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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温润书生(古代架空)——木风雨

时间:2024-07-19 10:42:02  作者:木风雨
  老七不算是最出色的皇子,其母族不比三皇子家于他有助力,他原是可以为了江山稳固,保住老三,但眼下老三不知死活地内外勾结,还未上位,就许诺给狄历部落归顺,这才是令他最为愠怒的地方。
  再言之,老七此次出使,立了大功,朝野上下人尽皆知,若将此事就此掩下,之后断不会再有朝臣对自己剖心剖肺,鞠躬尽瘁。
  如此衡量下来,一个亲王便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给三皇子继续强辩的机会,他直接下旨,褫夺其亲王封号,降为皇子,自今日起幽禁府中,非召见不得出府半步。
  圣旨一出,三皇子面色青白地跌坐在地上,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父皇!”七皇子哽了哽,他没料到这么多人折腾一通,父皇对三皇子还是心软了,不过没了亲王而已,居然还保留了皇子的身份。
  “都退下吧,朕累了。”崇文帝摆了摆手,率先起身离开,留着一殿的人面面相觑。
  谢见君算是看明白了,这老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死不死,活不活,他在意的只有他自己。倘若今日三皇子所为没有动摇他身下的那把龙椅,别说是褫夺亲王了,大抵也会像夷草膏那般既往不咎。
  *
  “幸好没有连累谢卿,方才三皇子让你受审时,孤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从殿中出来,七皇子追上谢见君,低声道。
  “微臣未做亏心之事,何惧受审?”谢见君淡然回话,心中却落了几分微凉,说不清是为自己,亦或是为旁人。
  但他眼下只想回家,遂急匆匆行礼告退后,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
  云胡早先听秦师爷前来传信,说谢见君今日方归,但晓得他得先去宫中述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故而等到甘盈斋关门才回家沐浴,打算换身干净衣裳。
  浴斛中的水烧得正温热,刚躺进去,便感觉浑身疲惫一点点溢出,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唤明文进来帮着擦背。
  两扇木门一开一合,脚步声穿入耳中,他背对着,抬手指了指搭在木桶边缘的帕子,“明文,辛苦你了。”
  “明文”没吱声,洇湿了帕子,顺着他光滑的脊背缓缓地擦拭起来。
  “我好累啊……”云胡瘪着嘴,小声地嘟囔起来。他时常同明文闲聊,多数时候都是他说,明文听着,故而这回也不例外,“夫君终于回来了,他若早些回来,我便多高兴些时辰,若是晚些也无妨,总归要见到他了。”
  身后一声轻笑,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似是听他说累了,“明文”将帕子丢回到木桶里,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耐心地案抚起来。
  “明文,你学坏了。”云胡像只餍足的小狸奴,舒服地眯了眯眼,没听着应话,他又自顾自地说道:“笑吧笑吧,我才不怕你们笑话我呢,跟你说这些话,只是希望夫君此番回来,能多呆些时候,我不想他这般辛苦,但师母又说,夫君是行大事的人,不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
  说到这儿,他兀自叹息一声,仿若知道自己所言甚是矛盾,他蔫蔫儿地垂下脑袋,“不过能回来就好,孩子们都很想他。”
  “那孩子的爹爹想不想他?”沉默许久的“明文”蓦然出声。
  “那自然是想……”云胡下意识脱口而出,意识到落在耳畔的声音清润又熟悉,他神情一怔,猛地回过身来,“你你你你你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许人通传一声。”他歪头往屋中望去,哪里有明文的身影,自始至终给他擦拭身子,给他案抚肩膀的人都是谢见君!
  “方才刚到。”谢见君将小夫郎重新按回到浴斛中,唤明文提热水进来。
  小夫郎害羞地不敢抬眉,小鹿似的圆眸低低垂着,他轻推了推谢见君,磕绊着嗫嚅道:“你最坏了,都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似的蒙在鼓里,还说些、说些不害臊的话!”
  明文憋着笑送下热水,赶忙提着木桶离去。
  “也不知是谁说想我?”谢见君语气促狭道,案抚的双手在水下不安分地游走起来,水面涌过一圈圈涟漪。
  云胡后知后觉地烧起来,耳梢终于漫上绯色,一如窗外余晖灼灼。
  被指腹的薄茧有意无意轻蹭着,小夫郎被頂弄出几声闷喘,喉间的尾音也打着圈地发颤。
  尤云殢雪之中,手腕上一阵冰凉坚硬的触感,他躲开覆在自己眼眸上的宽厚掌心,这才瞧见腕间多了一对镶着银铃的镯子。
  “你惯会给我买这些东西,莫不是想要圈住我?”
  “是呐。”谢见君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待我画地为牢,将你藏起来。”
  云胡怔忪一瞬,笑意从眸中漾开,“那我甘之如饴。”
 
 
第265章 
  昨夜落了一场汹涌的雨。
  离京小半年,路上又颠簸了两个月,谢见君被吵醒时,整个人混混沌沌地迷瞪着,摇摇脑袋还有些头疼。
  身侧空无一人,云胡在他长此以往乐此不疲的折腾下,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哪怕闹到最后,整个人止不住地痉挛发抖,天一亮又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徒留某位孤寡人家守着两个吵吵闹闹的孩子望天哀叹。
  “谢瑭,你今日如何不去书院?”他掀开虚掩的窗户,朝窗外的小学生吆喝道。
  大福显然还没从自家阿爹已经回家的事实中缓过神来,他歪着脑袋打量了两眼后,才满是不确定地回话,“阿爹,你睡迷糊了吧,今日是书院休沐日,夫子许我们在家歇息。”
  “哦。”谢见君自讨了个没趣,一倒头又躺了回去。
  不多时,“蹬蹬蹬”小短腿跑起来的动静由远而近,他翻了个身,张开手准备迎接小豆丁。
  祈安扯开一道儿门缝,见阿爹笑得眉眼弯弯地瞧他,小嘴一瘪,便红着眼圈攀上了床榻,“阿爹,哥哥说我是个傻子。”
  “谁叫你去踩水坑,把爹爹刚给你做的新鞋子给沾湿了,傻不愣登的。”大福紧跟着进门,朝小告状精做了个鬼脸。
  “哥哥才傻!”祈安双手掐腰,嫩白的脸颊如同冬日里屯粮的仓鼠似的气鼓鼓,“你傻,你全家都傻!”,说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仿若自己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役中占了上风,眉梢都飞出一抹小得意。
  大福对着谢见君耸了耸肩,那无奈的表情仿佛在说,“看见了吧,我说他傻,这话没错。”
  谢见君被这俩活宝一唱一和地逗得笑出声,长臂一捞,将大福也捞上床榻,三人并排,板板正正地平躺着。
  之所以平躺着,是俩孩子谁也不肯相让,一左一右攀着自家阿爹的两条胳臂,闹着要听故事,不仅如此,还不许阿爹朝任何一边稍微歪动身子,眼下就差拿把尺子搁在跟前,随时测量角度了。
  谢见君原以为自己小半年不在家,回来怕是孩子们同他生分了,不亲近了,如今虽被“八爪章鱼”缠得动弹不得,但心里却是美滋滋。
  管他的夺嫡,管他的党争,什么都比不上夫郎孩子热炕头,就是这炕头着实有点热,两个小火球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子两侧,没多会儿就闷了一身汗。
  适逢明文来叩门,说该用午膳了,谢见君一手拎起一个,抱着去了膳堂。
  昨日回来得晚些,只唤府里人去跟许褚报了声平安,今日来膳堂的路上正遇着,他便将孩子们交给侍奉的婆子后,上前扶着拄拐的许褚进屋落座。
  “先生,学生昨日听云胡说您近日来胃口不佳,可是身子不爽利?”
  “无碍无碍,不过天儿热,苦夏罢了。”许褚笑眯眯地打量着他,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你一路风尘仆仆地从西北赶回来,累坏了吧?老夫听说西北边境酷寒难耐,饭食同咱们这儿也大相径庭,这一趟得吃了不少苦吧?”
  总有些人,他不关心你的青云路攀登到何处无人能及的地位,只在乎这一路走得累不累,辛不辛苦。
  谢见君心里一暖,“劳先生挂念,西北虽萧瑟孤寂,但别有一番风味,学生收获良多,不虚此行。”话至此便足够了,那些数不清的彻夜难眠和无法言喻的提心吊胆是断断说不得的,许褚年事已高,担不了这份心。
  “那就好。”许褚点点头,言语间透着浓浓的慈祥和关爱。他知道自己这位学生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在村里那会儿便是如此,如今见着人完完整整地站在面前,他这些日子的担忧终于都散了去。
  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其乐融融,久别重逢后的团聚,给这间屋子带来了喜悦和欢愉。
  “主君,公主府上来人了。”李盛源进来传话。
  崇文帝膝下只有一位公主,不用提名讳,谢见君便知是嘉柔,他将挑去鱼刺的鱼肉喂给祈安,顺口问道公主殿下此时派人过来,所为何事。
  “一准是常庭晚又寻我呢。”大福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搁放下筷子。
  “小公子,这回不是世子,是常将军。”李盛源在旁解释道,“说是得了新鲜东西,请您过去瞧瞧呢。”
  谢见君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抬眸正对上好大儿满是期待的星星眼,他咬了咬牙,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去吧。”
  见大福利落地跳下椅子要走,他又将人叫住,“待会儿见了公主殿下和常将军,可不兴直呼小世子的名讳。”
  “可是常庭晚还唤我大福呢。”大福委委屈屈地勾着手指,“我都纠正他好几回了,我叫谢瑭,可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叫大福……”
  谢见君笑,“那便随你二人去吧。”
  前脚刚送大福和明文上了公主府的马车,午膳还没吃完,紧接着秦师爷又登门来请,说师文宣在家中设宴,为小谢大人接风洗尘。
  算起来昨日他和七皇子在殿前闹得那一出,也该传到师文宣耳朵里了,今日召他过去,大抵是想仔细问问在西北的事情,谢见君心里门儿清,当下应了话,道自己换身衣服便去。
  “阿爹刚回家就要走。”祈安瘪嘴,不高兴的情绪满上双颊,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儿下去。
  许褚担心他缠着谢见君不让出门,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哄道:“爷爷一会儿带你去庭院中捉蛐蛐儿,如何?”
  明明惦记着想玩,祈安却还矜持上了,像个小大人似的摊手,连语气也学着许褚一般故作老成,“没办法,那也只好这样了。”
  “学人精。”谢见君轻点了下他的额头,温声嗔怪道。
  虽是不疼,但祈安还是皱着眉头抚了两下,半刻又整个人扑在谢见君身上,吧唧两口啄了啄他的脸颊,“没事的,我还是喜欢阿爹,我最乖了,所以等阿爹忙完,请再来陪祈安一起玩吧。”
  这回语气又换成了通情达理,大抵是跟云胡学的,但谢见君此时却没了想笑的心思,这心里头被忽而涌上来的愧疚搅得酸酸涩涩,他重重地颔首,伸出小拇指,作势同祈安拉钩。
  伴随着小家伙叽里咕噜一通听不懂的咒语后,一大一小勾在一起的手指搁半空中晃了晃,祈安笑意斐然,好似得了什么了不起的承诺,跟着许褚离开的脚步都蹦蹦跶跶,轻快不已。
  小孩子可真容易满足呀……谢见君禁不住发出羡慕的感叹。
  赶着扒了两口碗中还温热着的米汤,他回屋换了身玄青常服,便叫上乔嘉年出门。
  闷在府上憋坏了的乔嘉年,一见着人便张手扑过来,“老大,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都说了我不会给你拖后腿,你北上竟还是不带我,这没有我在身边侍奉你,你多无聊呀!”
  他像只花蝴蝶似的,围着谢见君身边叽叽喳喳喋喋不休。
  熟悉的聒噪声连绵袭来,谢见君久违地一阵头大,好脾气地安抚了两句,又保证下回外派出京一定带上他后,这才哄着乔嘉年快些赶车去尚书府。
  ————
  设宴,便需得有人作陪,谢见君到时,已经有不少官员在正厅等候。
  他大概扫了一眼,前来赴宴之人,都是师文宣的得意门生,季宴礼历来少不得出席,年初一那日,处处挤兑他的管大人居然也在场。
  但这回碰面,管大人再无先前的轻慢神色,待他的态度可谓是如沐春风,好到都有些殷勤谄媚了。
  “瞧瞧,还得是脸皮够厚才行。”落座后,季宴礼挨着谢见君,低声揶揄道。
  其实不单单是这位管大人,连之前仅仅点头之交的官员,再见谢见君都笑呵呵地主动上前来寒暄,年长些便“贤侄、贤侄”地唤着,同龄人无论官阶都尊称他一声“小谢大人”,也算是应验了那句话,“当人得势时,周围的人都是好人。”
  太子苦斗安王数年无果,谢见君出使一趟西北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眼下褫夺了亲王封号的三皇子被幽禁在府上,恐是这辈子再无翻身之日,也再无法给太子荣登皇位的这条路添堵。
  谁替太子分忧,解决了这一大麻烦,谁就是大功臣,毋庸置疑。
  众人已然默认,兹要是这位年轻的户部左丞大人安安稳稳地行事,不作妖,一朝太子顺利继位,记挂着这份情意,保他后半生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无可厚非。
  局势明朗,论谁还没点攀高枝儿的想法?谢见君也看出众人是有意结交,朝他递橄榄枝,他自然不会抚了师文宣假借接风洗尘之名,特地给他铺路的这份心意。
  青年才俊,栋梁之材,庸中佼佼,拔群出萃……
  活了两辈子没见识到的夸赞人的成语,今日像一顶顶高帽似的,“咣咣咣”砸在谢见君的脑袋上,砸得他晕头转向,不知天地为何物。
  其实是被灌的。
  酒酣兴起之时,诸人簇拥着,这个敬完,那个举杯,谢见君手中的杯盏就没空过,被扶着出门上马车时,他还隐隐约约地听见柳云烟埋怨师文宣,说这做先生的人,身为长辈,也不晓得去拦着些,瞧把俩孩子给灌成什么样了,走路都不稳妥。
  马车从尚书府出来已是傍晚时分,乔嘉年担心他家老大喝多了酒,脾胃不舒坦,一路都走得慢腾腾。
  到家门口前,谢见君算着时辰,云胡也该从甘盈斋回来了,他没下车,隔着门帘道自己喝多了酒,走不了半步路。
  乔嘉年是个机灵的,当即便意会地跳下马车,小跑着进府里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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