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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温润书生(古代架空)——木风雨

时间:2024-07-19 10:42:02  作者:木风雨
  七皇子心里没多大主意,谢见君说什么,他便听什么,想着自己此行的任务还未完成,他就将这事儿给压了下去。
  往后又过了三日,西戎王再度派使节前来,请求与熹和商谈互市。
  “不是不乐意吗?还有哪门子和谈的余地?”睿王占据先机,待使节的态度,早已不如先前那般和善。
  使节无端被噎了一嘴,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意,舔着脸笑道,“王上回去细想了一番,为着两国的百姓,甘愿让出一步。”
  实则是西戎王不愿做赔本买卖,通过互市贸易获取熹和的东西,远比侵略抢掠要容易得多,傻子才愿意打仗呢,劳民费力不说,还整日里不得安宁!
  “您这说的哪里话?我朝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自给自足的能力更是无可厚非,即便没有互市通商这一说,只要不受战事侵扰,百姓们照样能安居乐业。”睿王一心想把戏做足,三言两语阴阳得使节抬不起头。
  有唱白脸的在先,谢见君适时跳出来唱红脸,打着稳定两朝的友好联盟的旗号,趁机提出要设立茶马司,由熹和派遣官员专门负责茶叶和铁器的贸易,另设定以马易物的标准要随市增减,且价例不定。
  之所以有这要求,是为了让熹和在互市中始终处于主动和垄断的地位,以茶叶和铁器控制西戎,这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西戎使节一门心思地想要促成互市,想也不想地全然应下。
  但仅仅只是口头上的应准还不够,互市如何开设,开设的周期和地点,以及两边需协定的关税,种种问题,都得户部和鸿胪寺的官员与其一点点斡旋,商议出个最终的协议来。
  眼见着一桩心事了却,两方都松了口气。
  “睿王殿下……”使节抹了把额前的细汗,“吾等受王上之命,特此邀请您于明日入西戎营地,同王上共同庆祝两国从此交好。”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谢见君心中无端地暗讽了一句。
 
 
第257章 
  明知是鸿门宴,但西戎王以为两国交好的由头设宴邀请,即便睿王不乐意前去打交道,也拒绝不了一点。
  转天,风和日暄。
  载着七皇子和谢见君等诸位官员的车队出关越境,被将士们一路护送至西戎的地盘。
  “我当兵这么多年,可是头一回出来,不为了打仗呢。”
  “说来也是,谁能想到去的地儿还是西戎,要知道去年年末,咱还同他们势不两立,转过年来就和和气气地坐一块去了。”
  “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发着牢骚,脚下的进程却一刻也不敢耽搁。
  四月的草场稀稀松松,露着大片大片光秃秃的枯黄,这要等到七八月份,天儿暖和了,才能恢复欣欣向荣的碧绿。
  西戎的营帐就扎在草场上,因着地势空旷平坦,整个营寨呈四方状,边缘处设有鼓楼和用来勘测敌情的瞭望台,插着他们特有的虎旗。
  熹和的车队到时,寨门口御敌的成排拒马和鹿砦已经搬开,西戎王为表对这次宴会的重视,特地在寨门口迎接。
  这是距离上回不欢而散后,两国第二次正儿八经地会面,自然要隆重些,况且对方此次以礼相待,睿王殿下也不好冷着脸,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后,便随西戎王往设宴的大营中去。
  西戎王同部下议事和休憩的中军大营,设立在营寨的正中间位置,主营帐两侧还铺设了演武场,士兵们寻常训练所用,眼下那演武场上热闹得很,数十个精壮汉子身穿铜钉牛皮坎肩儿,头缠红黄蓝三色头巾,脚蹬着牛皮靴,腰扎花皮带,正团团围着一起,隔着老远便听着从中传出的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谢卿,这是在作甚?”七皇子顿住脚步,好奇地问身旁的谢见君,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西戎认作自己没见过世面。
  哪知西戎使节耳朵灵得很,不等谢见君开口,便在一旁殷勤地插话道:“回睿王殿下,将士们闲来无事,在演武场上角抵呢。”
  七皇子心下了然,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离着中军大营越来越近,演武场上的情况也就看得越来越清楚,只见其中两个彪形大汉正抱在一起,一人穿过另一人的后背,紧扣住他腰间的花皮带,而另一人却攥住了来者的胳臂,激烈地同他搏斗着,下一刻,两人双双摔倒在地,热烈铿锵的野性与力量感扑面而来。
  一阵昂然的喝彩声过,精壮汉子们的视线被七皇子等人吸引了过来。
  不晓得是谁先起的头,仗着熹和人听不懂西戎语,竟当面大言不惭地嘲讽起来。
  “瞧瞧这些个弱不禁风的细狗,老子一手能打八个!”
  “八个有什么了不起?为首的那个白面书生,身上拢共没有几两肉,估摸着咱的长弓他都拉不动呢。”
  “听说他们当地的文官,整日里干的是勾心斗角玩弄权术的行当,哪里像咱们王上,既强壮结实,又足智多谋。”
  ……
  也不知戳中了谁的笑点,刺耳的哄笑声起。
  谢见君轻蹙了蹙眉头,他虽听不太明白西戎当地的方言,但单看这群人毫不掩饰的轻蔑神色,便知大体说了什么,更何况有的汉子不怕死,故意当着熹和众人的面儿,孔雀开屏似的显摆自己胳膊上虬结的肌肉,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扎那大人……”谢见君歪头看向西戎使节,故作惊讶道:“下官来西戎前,曾听闻西戎将士皆是自幼习武,善摔跤搏斗,今日得见,果真如此,只是这待客之道,未免太热忱了些……”他说着,不动声色地掩了掩鼻息,仿若被什么刺鼻难闻的气味熏到了似的。
  四月天暖,西戎将士们凑在一起角抵博弈,难免浸些汗臭味,谢见君此举,算是将演武场众人给得罪了,就连西戎王气定神闲的面色,都出现了一丝裂纹。
  这西戎王明知自己部下出言不逊,不喝止训斥罢了,还加以纵容,那就别怪旁人说话不客气了。
  果不然当即就有士兵脸色阴沉了下来,作势要冲下演武场,给谢见君点颜色瞧瞧。
  谢见君自然当仁不让,这一来二往,不知怎地就绕到了双方要比试比试的局面上。
  西戎主动求和于熹和,心里本就憋着不情不愿,如今看熹和的官员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愈发得意洋洋,笃定了自己胜券在握,还假作大方地点名指姓,让谢见君挑比试什么。
  “我朝自古以来讲究内敛持重,比不得西戎众将士张扬外露,既是比试,不妨……”谢见君扫了一眼演武场上的兵器,上前挑了一把黑沉沉的长弓,拿在手中颠了颠,不紧不慢道:“不妨咱们就比试骑射,权当是在筵席前讨个好彩头,如何?”
  “好!”西戎汉子们早已跃跃欲试,打定主意要给熹和个下马威,杀杀他们的威风,晓得熹和不如自己善骑马,谢见君一提便爽快地应了下来,还以为他此举是要自取其辱。
  人群中很快走出一壮汉,这人身高近九尺,体型魁岸,肩宽膀圆,一瞧就是摔跤的一把好手。
  但此番比的是骑射,“一生内敛的熹和人”之谢见君手持长弓,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接过侍从递上来的箭囊,斜跨在箭背上。
  另一壮汉也迅速地挑了匹马。
  二人从演武场的两侧往中间并行,以十支箭全部射空,为比试结束的信号,最后清算射中箭靶红心的数目,多者为胜利的一方。
  一阵紧密的锣鼓声响后,谢见君策马疾驰,他双手离缰,从箭囊中抽出一只黑沉的羽箭,搭在长弓的弦上,待瞄准靶心后,手中的羽箭应声而出,犹如白虹贯日,破空扎进了靶心之中。
  演武场上立时响起短促的喝彩声。
  第一支箭顺利得手,他并未歇口气,而后继续搭弓上弦,朝着下一个草靶飞驰而去。
  弦声似秋风瑟瑟,箭矢似雷霆铮鸣,撕破萧萧风声,连带着将西戎众将士的自大与狂傲也一并撕得粉碎。
  十箭毕,胜负已分,西戎败下阵来。
  七皇子“哎呀”一声,“我朝文臣,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略展风采,让诸位见笑了。”他语气听上去有些歉意,似是记挂着“内敛”的人设,不得不掩藏内里力压群雄的得意之情。
  西戎王早不复先前淡定自若,他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砸得生疼,砸得将整个西戎的颜面,都被熹和踩在脚下碾碎。但偏偏是他挑衅在前,遂只得咬碎了牙硬生生地往肚里咽,强撑着笑意恭维了两句好听话,便带人迅速穿过演武场,入了设宴的中军大营。
  有这鼓舞士气的小插曲珠玉在前,熹和众人的腰杆儿挺得邦直,可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在敌方的阵营上骑脸输出,更让人觉得舒爽不已的事儿了!
  西戎哪哪都没能占得便宜,也不嚣张了,也不嘚瑟了。
  ————
  众人在席间坐定,西戎王举杯欢迎,筵席正式开始。
  伴随着高亢激昂的丝竹声起,前来献舞的姑娘们接连光脚踏入营帐,不同于熹和女子的温婉柔静,这儿的女子身姿丰满婀娜,浑身透着一股子冷艳与野性,她们面带薄纱,手臂脚腕上佩戴着银铃珠链,舞动起来时叮当作响,甚是悦耳。
  谢见君瞧着怔怔出神,兀自盘算着等将来回了上京,他也给云胡买一串银铃,系在脚踝上。
  有道是“ 皓月银铃荡,吟风常在心。盈多思眷恋,拨指寄瑶琴。”,出京两个月,他是真的很想云胡。
  “ 谢大人,可是席上珍馐不合您的胃口?”扎那体贴地问道。
  他话音刚落,立时便有舞女见着眼色拿酒壶前来斟酒,顺势还想要往谢见君身上歪倒而去。
  谢见君将酒杯持于胸前,不着痕迹地躲开。
  舞女心生不悦,她容貌出挑,身段妖媚袅娜,是被精挑细选来帐中侍奉这些熹和的官员,可这人竟然不买她的帐!她一时生气,“如何,是我生得不如你们熹和的女子俏丽?”
  “姑娘莫要误会……”谢见君往旁边挪了挪,温声致歉道:“姑娘花容月貌,自当有无数人为之倾倒,只是不才家中已有夫人,当洁身自好,不宜与旁人过分亲密,平白给夫人添忧。”
  他声音不大,婉拒之意显而易见,舞女神色一怔,悻悻然地坐直了身子。
  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西戎王闻之大笑,他随手扯过一个舞女搂紧在怀里,就着她的手将杯中酒饮尽,“这在我们西戎,哪个汉子身边还没有个伺候的三妻四妾?没想到谢大人竟然如此修身立节,束身自好,倒显得我等放浪肆意了。”
  内敛的谢见君拱了拱手,心里禁不住腹诽,没听说过有妻如玉,人生如意?这宠妻者风生水起,亏妻者可百财不入呢。
  一曲舞毕,侍从们更换了新的吃食与酒酿。
  西戎王指着面前刚满上的酒盏,说这是狄历部落进贡上来的特制的马酒,邀请睿王和谢见君等人品尝一二。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见君率先举杯,很给面子地掩袖一饮而尽。
  这酒闻着有淡淡的异香,酒劲却是极冲,刚喝下去便一路从喉间辣到了肺腑,谢见君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瞬时心跳加快,似是有什么东西直窜天灵盖,让人头晕目眩,胸闷心悸。
  他眸中闪过一抹恍惚,竟瞧见心心念念的云胡就近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
 
 
第258章 
  云胡没由来地一阵心慌意乱,手中翻转的银针不小心刺破皮肉,他“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眼见着指腹间冒出了点点血珠。
  祈安原是躺在榻上四仰八叉地玩球,听着动静赶忙坐起身来,“爹爹,你怎么了?”他半个身子扒着云胡,探头去要看他的手指。
  云胡将刺伤的指腹含进口中,吮去了血珠,“没事,爹爹方才走神了。”
  祈安一双星眸瞪得溜圆,仔细确认了再没出血后,他俯身极轻地亲了亲云胡的指尖,作势用力地吹了两口气,“呼呼,给爹爹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云胡感受到一阵微弱的凉意,禁不住笑了笑,“乖宝是哪里学来的这招?爹爹果真是不疼了。”
  小家伙仰面瞧他,稚气的脸颊上满是认真神色,“是阿爹说的,祈安之前磕破腿,阿爹给呼呼……”
  他正说着,似是忽而想起什么,眸中的星光一点点淹没,“阿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陪我放纸鸢?”
  云胡轻叹了口气,“怎么办?爹爹也很想阿爹,可是阿爹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呢。”
  祈安呆愣愣地张着嘴,仿若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好远好远?莫非阿爹、阿爹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吗?祈安没有阿爹了吗?”
  “不许胡说!”云胡一下子变了脸色,骤然想起前些日子,这小子追在宁哥儿身后,问家中人去哪里了,宁哥儿拗不过他,便说都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后来满崽又说,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是不是?是不是?”没等来爹爹的回应,小家伙哭丧着脸,一个劲儿地追问。
  云胡被闹得哭笑不得,抬手捏了捏他脸颊上的小奶膘,“你可真不盼你阿爹一点好呐……”
  谢见君现在确实不咋好,几乎一刹那,女子身上独有的脂粉味扑入鼻息,他猛地反应过来,云胡不可能来边境,更不可能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西戎王设宴的营帐内!
  他用力地掐着掌心里的嫩肉,迫使自己尽快摆脱酒意的熏扰,直至突如其来的疼痛追回了清明的神思,才缓缓地松开手。
  这酒有问题……他霎时想到。
  抬眸正对上七皇子侧目望过来的担忧眼神,他点了点面前的酒杯,又朝小少年极轻地摇了摇头。
  七皇子机灵,谢见君一暗示,他便看懂了,搭在杯盏上的手迅速挪开。
  “睿王殿下,此酒乃是狄历部落所酿佳品,酒体醇厚细腻,余味悠长,您不妨尝尝鲜?”西戎王还在催促,似是等着他吃了酒,好闹些见不得人的洋相出来。
  谢见君从这语气中品出了几分促狭,猜测西戎王大抵知道酒有异常之处,遂拿过姑娘手中的酒壶给自己重新斟满“王上,请恕下官冒犯,睿王殿下尚且年幼,来边境数日,一直为两国互市通商一事费神,身心交瘁,缠绵难愈,实在喝不得如此烈性之酒,此盏便由下官代劳,谢过王上舍爱,将这等好酒赠予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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