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楚季旸想跨步随崇景进入宫殿时,旁边的侍从有些为难的对视了几眼,随后还是楚季旸亲信信安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微微拦住了他:
“王上,按照礼制,此时王上和王后依然在孝期,王上不得踏入后宫。”
的确,守一年孝,是大崇所有人子的礼制。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必须遵守的礼仪和孝道。
这也正是两个人为什么没有在楚国补办婚礼的原因。
崇景当年自然也为先王守了一年的孝,那一年,他甚至连酒都未曾喝过。
“后宫?”
楚季旸沉思片刻,又看了看宫殿:“传我的指令,从今后起,废除楚王寝宫正焱宫,将楚王的寝宫并入王后的不渝宫,同时废除其他三宫六院所有的宫殿,重新部署,改成六部议会之所以及庭院。”
所有的宫人简直都惊呆了。
“王上,您的意思是?”
楚季旸语气冰冷:“还不清楚吗?没有后宫了。楚王的王宫,孤的王宫,至此不再有后宫,只有我和王后的寝宫,不渝宫。”
记录楚王行为的居注官,此刻也简直目瞪口呆。
封王后也就算了,楚季旸这是要彻底改变楚国的宫殿格局。
王与后,阴与阳,如果都并入了王后的寝宫,这算得了什么?
什么叫没有后宫?
天底下有哪个王宫没有后宫的?
即便专宠,也没有哪个王者,离谱到没有后宫!要和王后不分你我同吃同住。
当然,此刻新王上任,楚季旸做事雷厉风行,宫中全是亲信之人,众人目瞪口呆,居然无一人反对。
楚季旸又对信安说道:
“信安,此事交给你去办,明日来孤的御桌前拿规划图纸,要尽快办好,这些日子孤和王后都不会住在后宫。”
信安愣神片刻,急忙下跪:“诺!”
其他宫女和侍卫也都跪了一地,但不敢说话。
楚季旸却只留下一句话:“如若不从,你们可自行离宫,孤宫中,绝对不需要任何质疑孤和对孤指手画脚之人!”
本来楚王瘫痪之后,母子二人就已经将王宫中的侍卫等等换了个遍,当然也留下了一少部分人。
但如若换的这批人也不够忠诚,听命,那就继续换,换到整个王宫中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为止。
如今他已经是楚王,如若连更改宫殿规划的权利都没有,那他为何当这楚王?
对于楚季旸的“专制”和“任性”,崇景如若当一代“贤后”,自然需要阻止。
可惜他不是。
既然这后宫除了他不会有任何人,那么这宫殿的布局的确应该改变了。
前朝后宫,前朝后宫,像是把王和后分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等级。
后宫虚设独宠一人,依旧不够,这后宫,有他一人,便足矣!
两人一体,那些妃妾的寝宫,不要即可,楚季旸是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他的决心。
他虽然让他称后,但给予他同样的尊重和地位,给他并肩而行的平等。
这是他对他的尊重与爱意。
他无法拒绝,也无法提出任何意见。
两人一路走来,已经历经生死和诸多考验,如今他只会握着他的手,跟随他走向任何地方。
而楚季旸说罢,在众人呆愣之际,便带着崇景去了前宫。
前宫正是楚国王宫议政大殿,一般是用来处理国事的宫殿。当然,里面也设置了寝宫,但远不及后宫居所舒适宽大。
两人并行而走,毫不避讳进了政殿。
虽然才刚坐上这个位置,但是属于楚王的案牍上依旧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折子。
显然当一个国家的王,并不能如之前悠闲自由。
楚季旸带着崇景坐下来随意翻看了几本。
随后将所有的折子推在一旁了。
不多时,他召唤来他的几个师兄弟。
或者说,此刻楚天山所有人都已经变成了楚王门下的客卿。
客卿的待遇自然是极好的,所以此刻他们也并不再像山上时打扮得那般朴素,即便是最小的墨良,也打扮得像个世家小公子。
“以后陈给孤这里的折子,呈上之时必须分类,分别为民、商、军、政、士、杂,六项。而这六项,分别按顺序发给渚七颜、何云、柳秧、楚鹤、将斯俞、破军批改。如若不决,或者重大决议,方来找孤。”
说罢,看着六人:“你们按自己的心意批复即可,批复完之后,拿来孤这里加盖楚王印章,即可下发。”
众人大惊,这可等于就是一上任就将自己所有的权力外发,而且还是几个没有参与过楚国大事的人。
“如果你们连这些事情都处理不好,那就白在楚天山学习了。”
“孤的名下原本有一些追随者,他们都各司其职,但孤更加相信你们。今后事物会越来越多,如果孤一整天都在这里批阅奏折,那么就不用做其他的事情了。”
最终,六个人还是点头,得到重用,自然高兴,这大概也是考验。
“善。”
“那我呢?”小萝卜头军师一脉墨良有些着急地问道。
“至于你……不如你帮孤想想,如何对付韩国吧?”
墨良顿时眼睛一亮:“就是白天那个挑衅师叔的国家吗!我知道,它距离楚国很远,而且位于大崇管辖的边界处,怕是因为知道楚国,不可能绕过几个国家去攻打他们,所以才敢出来挑衅楚国吧!”
这话一开口,崇景顿时惊讶了,的确如此。
他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墨良居然已经精通了各国的地理位置,甚至能一面之词,就能猜出他们的意图。
第106章 不早朝
楚季旸赞许地点点头:“墨良,你说得没错,他们这是试探,而且背后绝对不止韩国。他们是在试探孤的忍耐底线以及手段,所以孤白日才忍耐了下来,怕是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有动作了。”
“比起让我坐稳楚国王位,他们更愿意在我根基未稳的时候,趁机拉我下台,这是个立威的机会。墨良,如果你是孤,该怎么做?”
楚季旸其实有了主意,但是他有心要锻炼一下默良,所以询问他。
墨良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其他几位师兄期待的目光下,试探性地问道:“如果能把韩国吞灭,他背后指使的国家不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吗?而且我们还能出掉这口恶气!”
说实话,他这话说得没说,韩国本来就是仗着自己山高皇帝远,楚国打不过来,才敢做这种事情的。
正如墨良所说,能消灭韩国那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但目前来说,显然有些不可能做到。
但是楚季旸却夸了他:“没错,墨良就是聪明,不愧是我们楚天山的军师。只要把韩国吞并,就没问题了。”
楚季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泛着几分冷意。
“但是,在这之前,必须知道到底哪些国家在背后搞鬼。所以,孤要一人出使韩国,你们有谁愿意?”
七个楚天山之人,皆看向楚季旸,眼中思虑良久。
须臾,楚鹤站了起来:“王上,就由我去吧!韩国,我略知一二。”
楚季旸看着他,点头:“可,但是你可有计划?”
接下来的时间里,楚季旸和几个师兄弟一起探讨着如何处理韩国之法。
又教导他们如何批复折子。
崇景看了一会儿,颇觉无趣,如果不是楚季旸赏心悦目,他早就无聊地犯困了。
这是楚季旸成为楚王之后,对于几个楚天山师兄弟的第一次部署,所以尤为重要。
他们这一讨论,就几个小时过去了,而那时,崇景因为白日里的疲惫,俨然已经在隔壁的隔间睡着了。
他是被楚季旸想来抱他的动作给惊醒了的。
那人的气息,他早已熟悉,睡眼朦眬便问道:
“解决完了吗?”
“已经有了具体的安排了,你放心,韩国给我们如此大礼,我必好好回报!”
楚季旸的眼中泛着冷意。
看向崇景时,却又眉目温和了下来。
“还有奏折的事情,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必须教师兄师弟们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其实每日的奏折大概也是千篇一律,师兄师弟们教一遍,就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了,以后也不需要我每天去教导了。”
“你倒是懂得偷懒,他们倒是有得忙。”崇景笑道,挣扎了一下想从楚季旸怀中起来。
楚季旸却没放手,直到将人放到了榻上,才也坐在崇景一旁,一只手却揽住他的腰,轻轻揉捏着他腰间软肉:
“如果现在不让他们处理这些事情,又该干什么呢?这些也是对他们的锻炼,如今的局势你也应该明白,已经和平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事情,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处理,等着我去处理。”
腰间异样的感觉让崇景脸色微红,没想到楚季旸一本正经谈国事,还能一只手作乱。
他急忙转移话题:
“我开玩笑的,君主的确应该如此,知人善用。如果一个君主殚精竭虑,事事亲为,那他早就累死了。”
腰间手依旧不停,过分亲昵,楚季旸离他愈近。
崇景呼吸渐深。
不过,想到二人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也不矫情,抬手轻轻拂过楚季旸额间碎发:“所以,当这一日楚王的感觉可好?”
“或许没我想象中好。”楚季旸摇摇头,“如若不是有你在这身边,我突然觉得,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也挺无趣的。比起孤,似乎,还是我比较好。孤寡王者,也不知何人取的,我倒是想改掉。”
“所以还好有你。”楚季旸握住了崇景那只的手,凑近,在他额间轻吻。
“我在外头准备了宵夜和茶点,我们吃点东西,便洗漱入睡吧。”
“你真的要在这个议政的殿内和我一同就寝吗?按今日的说法……”崇景面色微红。
已经夜深了,但这气氛……
“虽然先王对我母子二人并不好,但是自古以来孝道受天庇佑,不忠不孝之人往往下场不好,即便是为了这一点,我也会坚守这一年的孝期。”
“因为我希望你我二人不会再出现任何挫折和报应。”
“如今这里可不算不得后宫,你我二人,如今已然是夫妻,即便不做什么能,躺在你身侧,我也觉得安心,只是委屈了你了……”
“这算什么委屈?只要与你一起,我便已知足。”崇景笑着打断了楚季旸。
神色缱绻,眉目情深,比任何的缠绵还要让人心满意足。
他侧过身去,自然而然地亲吻楚季旸的唇。
——
不渝宫和废除后宫的旨意在当夜就下达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所有人都没想到,新任楚王第一道旨令居然不是大刀阔斧地改革政策,而是废除后宫制度。
天下各族,无不注重子嗣,延绵后代。
王者更甚,开枝散叶,是王族最重要的使命之一。
因为只有这样,王族基业,才能千秋万代,延续下去。
楚季旸册封王后,已经让一群古板的臣子两眼一黑。
但好歹有当初天子赐婚,举行婚礼在前,何况,反对也无效,甚至楚季旸当夜就把反对者关押了起来,让他们甚至无法参加册封典礼。
可是,他们依旧想着,即便他们王上钟情于一男子,也会在以后留一个后代。
毕竟,楚王这一脉,可没人了,就算从旁系收养,也几乎没有了。
何况,政敌仇敌,楚季旸和其他兄弟关系,几乎不可能。
所以他们也坚信,日后多多规劝,以死相逼,以孝道礼仪天下继承来威胁,楚季旸一定会改变主意,或许会纳一些贵女开枝散叶。
何况,恩宠宜变,少年多情,日后美人如画,万里江山,楚季旸的目光未必会一直在一人之上,何况还是个“少年易去”的男子身上。
可是,楚季旸根本没给他们机会!
也没有给自己丝毫退路。
后宫直接没了!
没了!
天底下哪个王,史书上哪个帝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如云,多多益善!
现在好了,后宫没了,王与后同住。
他们以后塞人往哪里塞?塞给男王后?
有些老古板已经头一晕,差点追随先楚王而去了。
——
楚季旸不知道那道旨意带来的震撼,反正他也不在意。
他早在夺权时就警告过那些旧贵族权臣,他最不缺的就是官员了,他们下去,会有不断的人上位。
而他更无姻亲需要帮扶,更加肆无忌惮。
他要做之事,也不怕后果。
夜深已深,楚季旸再次和崇景归去。
二人褪去了繁重的冕服,穿上了常服,刚刚封王称后的二人如同一对普通的知己夫妻。
他们在月下享着糕点美酒,看着对方温润柔和的眼神,像是做了一场遥远而又美丽的梦。
两人终究还是没有同床,只不过是在一间两榻之内同睡。
是等崇景醒来时,已经是日照高阳了。
属于楚季旸的塌间,早已经没有了人。
有宫人来伺候他洗漱。
“君从……楚王呢?”崇景问道。
当然,他穿衣洗漱,都自己动手。
“王上一大早就去上朝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你们怎么没叫醒我?”
“王上说过了,您不需要早起上朝,也不需要去哪宫行礼,早已吩咐让我们不得吵醒您。”
崇景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当时在大崇时,崇阳登基后,为了震慑群臣,他连续一段时间天天早起上朝,从景王府一大早晨曦微亮就开始准备,到中午才能回去。
每天都是困顿,难以休息好。
后面,崇阳一道指令,称他身体不好,特许他可以免除早朝,除非有急召找他,否则他可以不必日日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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