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只能是想想,他没有了情丝,已经不会再爱上谁了。
若是有一天生出情丝来,他也要重新斩断,决不能让情丝肆意生长,决不能……
“看来是本尊太温柔了,你还有心思在我身上发呆。”
九方渡刚说完,燕琨玉便感觉到对方的凶猛,似乎在惩罚他不专心。
“没有、没有发呆,缓、缓一下,你不要……”
燕琨玉被逼出哭腔,身体摇晃,手撑在九方渡的胸口。
就在崩溃之时,九方渡突然停下,那五官几乎扭在一起,脸色又白了几分。
燕琨玉见他停下,回神去看他,连忙抬手,掌心触手可及确实一片鲜红。
“你受伤了?”燕琨玉觉得九方渡受伤没有那么简单。
他伸手去解九方渡的盘扣,九方渡阻拦无果,衣衫被层层解开,那心口的一道未愈合的狰狞的伤口,血正往外涌。
“你……”燕琨玉震惊地说不出话,被这伤口吓得头皮发麻。
这种伤还能站着回来还不顾死活和他双修……
“你伤成这样还要双修,是不是疯了呀!”
“你压制体内的魔种,怎么会伤到这里?”燕琨玉接连问。
“放心,死不了。”九方渡轻挑眉梢,一本正经道。
燕琨玉张嘴还要继续问下去,九方渡却蓦地翻身而起。
原本坐着的燕琨玉被掀翻,压倒在地上。
紧接着,属于九方渡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乎将燕琨玉淹没。
燕琨玉虽是修了无情道,也不是铁石心肠。
他抬手指尖化作灵力,捏诀为九方渡治疗伤口,九方渡却伸手握住他的手掌,阻止了他的动作,吻得更是窒息。
“疗……唔唔伤……”
山洞外下过了一场连绵的雨,九方渡和燕琨玉在山洞里待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双修才彻底结束,偃旗息鼓了。
九方渡伤得严重,双修后便昏迷了,此刻还在山洞中小憩。
燕琨玉起身,披上两人之间唯一干净的一件外衫,是九方渡的黑袍。
他脚步虚浮地走出洞口,没看到齐眉,便自己查看起九方渡回来前,他在洞穴门口设下的一些陷阱。
本以为下了雨不会有收获,却没想到野兔已经抓了好几只。
燕琨玉心中的压力少了几分,挑了几只肥的用绳子捆上,准备明天先给那个白须仙人送上一些。
看着笼子里的野兔,燕琨玉抓来一只,将山洞里九方渡放在一边的赤霄剑偷了出来。……
或许是山洞外的香味实在是太浓,在山洞中的九方渡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足足半刻都看不见东西,缓过神后才撑起身体,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抬手一摸,上面却是干爽的,低头看,那里缠了一圈圈绢帛。
九方渡看着打结的方式便猜出是燕琨玉做的。
身上黏腻的血也被清理干净,九方渡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衫,迟缓着将盖在他身上的燕琨玉的外衫拿到鼻子下面深吸一口。
九方渡正想换衣裳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衣裳不见了。而山洞外边,此刻围在火堆边上烤肉的燕琨玉,似乎穿着的就是自己的衣裳。
九方渡眼底柔和成一片,随意穿上了燕琨玉的衣衫便出去了。
“月光光,照横塘~骑竹马~~”
燕琨玉声音很小地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童谣,九方渡听了一会,才走过来。
等发现九方渡,燕琨玉已经来不及藏那把赤霄剑了。
“你在用我的赤霄剑烤野兔?”九方渡看着面前一幕,气极反笑。
他的上古神剑估计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用来烤野兔。
燕琨玉被九方渡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手里的赤霄剑差点掉了,他赶忙紧紧握住。
“没有合适的树枝……”燕琨玉仰头看九方渡,那黑色长袍穿在他身上有些大,袖口拖拖拉拉,几乎遮住了他整个手掌。
“没有合适的树枝,便敢用本尊的赤霄剑,怎么,不舍得用自己的画影?”
九方渡话里有话,他坐下来时抬手捏了捏燕琨玉的脸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画影剑是战神裴叙的,燕琨玉却每日放在贴身之处,擦拭得发亮。
可对他的赤霄剑便这么不在意。
九方渡即使知道燕琨玉心中并没有自己,却也忍不住作比较。
“这野兔是烤给你的,你若老是这样计较,我便不能与你同行了……”
燕琨玉没想到九方渡这么小肚鸡肠,他俊秀的眉头蹙起,声音带着几分疏离。
闻言,九方渡一怔,看着燕琨玉火光映衬下脸上的黑色碳灰,像是花猫儿一样。
而自己此刻的心在被那只猫的爪子挠着,心痒难抑。
第110章 九方兄,不要
“怎么今日这般乖。”九方渡说着坐在燕琨玉身边,后者唇紧抿着,情绪都写在脸上。
燕琨玉要往旁边挪,九方渡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再烤就糊了。”
燕琨玉腰肢还酸软,稍一动还牵扯到肿处,脸色更是古怪。
他难为情地换了一个坐姿,没搭理九方渡。
“以后我的赤霄剑你随意拿去,烤肉叉鱼,都听你差使。”九方渡温声哄道。
闻言,燕琨玉手中的赤霄剑震动两下,发出紫色的幽光,像是在发表不满。
燕琨玉愣住,心中莫名其妙的那股气也就这样散了。
眼底映衬火光一片,自言自语似的:“方才齐眉说,这岛上的野兔对修道有好处,应该对伤口也有些帮助吧,不过确实有些糊了。”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九方渡丝毫不在意。
九方渡找了个稍微结实些的木棍,而后接过对方的手中的烤野兔,穿在了木棍上后,将烤糊的地方一点点扒下去。
野兔还烫,不能下口,趁着燕琨玉又穿蘑菇玩的时候,九方渡起身去附近的山泉水泉眼去接了些泉水。
回来时路过一棵长满紫色仙果的灌木。以前在昆仑的时候他知道这种树,果子可以饱腹,茎叶里的汁喝下去后有喝醉的效果。……
等回到山洞前,燕琨玉正拿着串好蘑菇的树枝在火堆上烤蘑菇。
那双眼灵动,一颦一簇的眉眼都让九方渡不舍得移开眼。
这一切让他生出几分错觉,这里不是昆仑仙山之下的仙岛,而是三百年前的北岳山。
他站在原地看了良久,才走上前去,将接回来的泉水放在燕琨玉手边,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蘑菇接着烤。
燕琨玉毫无防备地拿起手边的竹筒,将泉水喝了一半下去。
结果刚喝完一竹筒,他便晕乎起来。
燕琨玉身上提不起劲,浑身发烫,拿着蘑菇吃的时候,九方渡在一边将绢帛打湿,抓住燕琨玉乱跑的手,一根根手指擦拭过。
“仙骨要多久才能炼化出来。”九方渡状似闲聊问。
“仙人没有和我说,我打算明日送兔子过去的时候,再问问仙人。”
“仙骨炼化成功后,我应当就要启程去昆仑仙山上了……”燕琨玉抱着膝盖,嘀嘀咕咕道。
“昆仑上的仙或许并非向你期待那般至纯至善,他们个个没有情丝,心中只有天地法则,你去了,要当心。”九方渡嘱咐道。
燕琨玉闻言,醉意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抱着双膝,将脑袋从臂弯中抬起一些,露出半张脸。
“那你到时候要去哪?”
被燕琨玉用那双像是盛满了水意的眼眸看着九方渡,对方一时间连撒谎都心存愧怍。
“我是魔,进不去昆仑仙山。”
燕琨玉脑海中想起前几日白须仙子在他面前斩钉截铁地说,永远不可能为一个魔修炼化仙骨。
“魔又怎么了?”燕琨玉声音突然高了几分。
九方渡面不改色,看着燕琨玉忽地站起来像是耍酒疯一样,身体摇晃着,他心思只在护着对方上。
“你若想要我陪你去,本尊也可强行攻进去。”他压根没有把昆仑的上仙放在眼里。
可显然燕琨玉已经意识不请了,他醉醺醺地用那棍子敲打着面前的石头。
“凡人凭什么天生是凡人,我如今不是一样可以修道,一样成仙,魔种凭什么天生是魔种,为什么不能翻身,你……你又不是天生要做魔种的。”
九方渡看着燕琨玉不说话,脑海中浮现自己少时一身褴褛衣衫。
起初去有钱人家做事,因为偷用自己体内魔种的力量救了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的力量难以掌控,将人救出来时伤了那家公子,从此便被当做怪物,丢了出去。
那日起,他便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不知什么是魔种,只知道魔种是要被世人唾弃的。
“世人皆唾弃我,你呢?你不是也骂我是怪物,活该一个人痛苦吗?”九方渡故意扭曲燕琨玉的话,捏住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吓唬他。
或许是醉了,燕琨玉一点也不怕,脸上反倒露出几分苦恼来。
“那时说的……是气话吧。”酒后吐真言,燕琨玉最后的伪装也卸下。
“魔和仙都是一样的,我从未觉得仙高魔一等,在太羲宗,我即使把自己藏在飞云峰,也会被那群自诩正义的师兄抓住,我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魔。”
九方渡静静听他说,时不时举起竹筒喂他喝些水,怕他口干舌燥。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燕琨玉像是小赖皮狗一样贴上来。
九方渡那颗心瞬间被占满了,伸手揽住他的腰肢,盯着那张红润翕张的唇。
他从嗓子里卷出一声应答:“嗯。”
“太羲宗的人……有一半是我杀的。”
燕琨玉压低声音,从九方渡耳边推开时,那双眼睛变得格外清明,嘴角含着笑意,看不出一丝后悔。
九方渡瞳孔一缩,怎么也想不到燕琨玉那么软的性子竟然真的能下得去手。
“那是他们该死,就算你不杀,本尊也打算屠了太羲宗。”
浑浑噩噩中,燕琨玉愈发头疼,他从九方渡的怀中出来:“对,可你比他们更该死,我却杀不了你。”
“你若想要我的命,随时来拿。”
燕琨玉摇摇头:“才不要拿你的命。”
他处于有些微醺的状态中,他捏着手中的木棍挑着面前的火堆,火花四溅,九方渡蹙眉按住了燕琨玉的手。
“老实些。”
燕琨玉再度栽过来时,九方渡一把将人抱住按在怀中,那人抢他手中的木棍。
“那么直的木棍,你别抢我的,这方圆几里只有这一根了……”
“不行。”九方渡看到燕琨玉被火星子烧掉一块的眼眉,颇有几分哭笑不得,面上严肃拒绝。
燕琨玉力气远远不如九方渡,却将后者推到在地上,眼里只有那根又长又直的棍子,也不顾脚边的火堆,几乎烧到衣摆。
被燕琨玉压在身下的九方渡伤得实在太重,不敌燕琨玉推搡,也依着他闹。
在燕琨玉差点滚进那火堆时,一把抓住其腰上的束带,抬手在那身后肉多的地方的落了一巴掌。
“再闹。”九方渡眸色沉下来,厉声道。
燕琨玉吃痛,哼了一声,在九方渡怀中睡过去前,喃喃着:“九方兄,不要……”
三个字,让九方渡迅速红了眼眶,他仰躺在地面上,看着天边的圆月,迟钝地消化这三个字,而后紧紧将燕琨玉拥入怀中。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圆的月,还是三百多年前,他在兴宁镇的燕府里。
九方渡抬手,指尖灵力汇聚,缓缓扫过半空,眼前仙岛的景色徒然变了。
月亮还在,林立的树变成四方的墙,山洞变成了楼阁,牌匾上挂着两个大字——燕府。
这燕府的院子中种了满园的桃花杏花,风吹过,在月光里花瓣随风游着,落在两人身上,像是下了一场雨。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窗棂上只写着‘囍’字。
门外的鞭炮声,人们的道贺……
九方渡将燕琨玉抱紧,耳边是那个烟花夜,燕琨玉站在他身边,牵他手说:“渡郎,渡郎,你也和我做对凡人夫妻吧!”
闭上眼,眼泪流下来。九方渡终是明白,他和燕琨玉终究不会再有以后了。
那些午夜梦回,魂牵梦绕了他千百次的梦,就只能在今夜这个幻境中孤独地实现。--半个月后。
九方渡胸口的伤疤好得很快,其实是他每天在山洞中闭目后,燕琨玉就会以为他睡着了,颠颠跑来,用灵力为他疗伤。
有几次累了,两人直接抱在一起相拥而眠。那些以往的争吵再也没发生过。
这日,燕琨玉的仙骨终于炼化而成。两人一同前往白须仙人那儿拿回仙骨。
“你体内的仙骨剔出那时,将这根仙骨拿出来,它自会寻到属于它的位置。”白须仙人将一个玉盒递给燕琨玉,开口道。
“保证不会认错主吗?”九方渡眼神意味深长,和白须仙人对视上。
两人心知肚明,这根仙骨取自的是谁身上的骨头,白须仙人伸手捋了捋他的白胡子,“老朽尽人事,剩下的只能交给上天。”
燕琨玉一听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插了一嘴:“可我上次将我的血给了你的,仙人答应我了……”
“仙骨也有灵性,他只能有一个主人。”白须仙人道。
燕琨玉听得云里雾里,九方渡朝他摇头:“不用听他胡说。”
白须仙人嘴角一抽,竟被晚辈睨了一眼,只好闭嘴不再多言。
“多谢仙人,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若是从昆仑回来顺利,我再来感谢您。”燕琨玉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石,是长留山带来的,“这是我玉牌,日后长留山送些东西过来,还望仙人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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