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琮的确不感兴趣,而且他觉得这样的话容璟也不会有多想听。但现在还没把容千珑哄到手,他自然不能表露不耐烦,连忙说:“我在听。”
其实容千珑也不与容璟说这些,倒不是容璟觉得无聊,而是容千珑自己觉得怪无聊的。
“去乾阳宫吧。”容千珑说:“乾阳宫北边那趟竹园里有锦鸡,看看你能不能打下来一只。”
容千琮心中觉得不对劲,去乾阳宫放箭,他是有几个脑袋给皇上砍。有些怀疑的看向了容千珑。
容千珑说:“前些日子哥哥帮我猎了只锦鸡,父皇说他才猎到一只,技艺生疏了。”
听到容千珑说容璟也在乾阳宫猎过锦鸡便放下心来,况且听起来皇上并不介意,到时候他多猎几只,皇上会不会夸他箭术比容璟好?
“你继续说,猫不肯吃食,那你们是怎么让猫吃食的?”容千琮问。
容千珑又叽里呱啦说起来,容千珑讲起故事很详细,而且他声音好听脸也好看,容千琮竟然真的听进去了。
渐渐的,容千珑换了话题,讲起来了容璟给他猎锦鸡时是如何的英勇。
容千琮听的很认真,面色也逐渐不好看,隐隐有了比较的心思。
到了乾阳宫,容千珑与他往北园那边走,忽然容千珑停下脚步说:“你先去与父皇说一声我们来了,我在这里等着你。”
容千琮方才就想先去与皇上说一声,来乾阳宫拉弓射箭总归不太规矩,至少该先问过皇上,若是不允许他便带容千珑换个地方。
再有,他有些不太信容千珑,尽管他觉得容千珑今日没什么不对劲,说的话也很合理,但他眼皮总是跳,总觉得容千珑在把他往火坑里引。
但是刚才容千珑一直兴致勃勃的给他讲故事,他就没好意思打断,怕把美人给惹恼气走了。
如今容千珑一说,他方才心中的怀疑顿时都消散了,甚至有点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居然怀疑容千珑这样的笨蛋美人,偏偏美人还很贴心的提醒他先来说一声,简直是贴心到他的心坎里去了,还隐隐有些愧疚错怪了容千珑。
容千琮一边想着一边往乾阳宫偏殿去了,皇上午膳过后会在偏点的清凉阁小憩,容千琮一边想着方才容千珑灵动可爱的样子一边面带笑意。
暗处的禁卫看见容千琮和容千珑两个皇子进来也没在意,更没有凑近些观察,因此没有看见自进门以来就被容千珑有意隐藏在胳膊和身子之间的弓箭。
他侧着身子站了一会儿,看着容千琮走到殿前白石阶前,抬脚迈上了第一阶。
容千珑猛地开始往那边跑,越跑越快,有些气自己算的不准确。
容千琮听到他跑步的声音,在跨门槛前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他。
容千珑体力不好,跑动这么远已经有点撑不住,他全靠意志力几步跨上石阶,听见容千琮询问他:“怎么了?”
“我想起来前阵子父皇赏我的好箭,箭尖儿是匠人花好多力气打造的。你等着我这就去取来。”容千珑从他旁边跑过,顺手把弓箭也塞到了容千琮的手中。
容千琮光顾着听他说话,下意识接过了弓箭,自己都没发现两脚已经迈进了皇上午睡的偏殿里面。
容千珑一溜烟的跑走了,容千琮在身后笑他孩子气。
下一刻听见容千珑砰的一声撞开了一扇门,容千琮心里埋怨他也太莽撞了,让脚步蹲在原地,眼睛也发直的出神了片刻。
不对劲。
撞门?
容千珑是这么没规矩的人么?
方才的所有事快速从容千琮脑子里闪过,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弓箭——容千珑方才顺手塞给他的。
不好!容千琮瞳孔骤缩,连忙后退要出门去,不过时机已迟,清凉阁的门迅速轻巧的跑出来六个禁卫,见到他后大喝一声:“大胆!”
容千琮被禁卫面朝下按在地面动也不能动,弓箭也被禁卫抢走,皇上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不断挣扎大骂容千珑的容千琮。
“住口!”
容千琮闭了嘴,狼狈的抬起头看着皇上,喊道:“父皇!儿臣冤枉!是容千珑害儿臣!”
容千珑瑟瑟发抖的从皇上身后出来,两只手还抓着皇上的胳膊像是极害怕。
他仰起头对皇上说:“父皇,怎么办?”
皇上目光从容千琮身上挪开,贺源一边正着自己的帽子一边跑过来,他方才也在休息,听小内官说清凉阁出事了连忙赶过来。
见到容千琮被按在地上,旁边的禁卫手中拿着明显刚抢夺过来的弓箭,便喊道:“持弓箭入乾阳宫,二皇子意欲何为?”
话音落,容千琮面色苍白的看向容千珑。
容千珑胸腔剧烈起伏,他现在也是害怕的。
兵行险招,不可能不怕。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此事从他回京后就在谋划,连着想了许多日都没有好计谋,直到容璟被人从东宫带走,他沉不住气,不能再等了。
方才他跑过去,撞开了皇上休息的清凉阁的们,无论皇上睡着与否都会被他惊醒,然后他跪地便说:“父皇!二哥持弓箭上殿!快去捉拿他,以免酿成大祸,让二哥做了不能回头的错事啊!”
皇上一个眼神,暗中禁卫立刻出门去,正好看见容千琮手持弓箭,一见到他们就心虚的后退要跑。
禁卫一哄而上将人制住。
容千珑痛苦的看着容千琮:“二哥,你真是糊涂!我们兄弟何至于此!”
容千琮在宫中长大,不可能不知道不能持武器进乾阳宫的规矩,却还是带着弓箭来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好居心。
亲儿子明晃晃的行明知不可为之事,他正气的恨不得将人拉出去砍了。
一听容千珑的话,皇上回头看向他:“说清楚。”
容千珑跪在地上:“父皇,二哥知道您在午膳后要休息,想要对您行不轨之事,还意欲嫁祸到儿臣的头上!”
容千珑膝行到那禁卫旁边,禁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连忙跪下了,容千珑只是指着他手中的弓箭,回头对皇上说:“父皇你看!儿臣说的句句属实,这是儿臣的弓箭啊!”
第116章 (六更)
皇上朝禁卫伸手,禁卫连忙将弓箭送到皇上的手上,皇上拿在手中看了看,这是容璟的弓箭他认识,他曾亲自指导过容璟射箭。
也知道容璟已经将此弓送给了容千珑,容千珑还曾用此弓中伤了容千瑜,他怎么会不认得。
容千珑说话巧妙,皇上被他的话术糊弄过去,看见箭是他的,就信了容千珑方才所有的话,容千琮持弓箭入乾阳宫,又是他午睡的清凉阁。
容千琮意图刺杀他,弑父,弑君,谋反!
“一派胡言!”容千琮喊道:“父皇,千珑所说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没有一个字是真的?”皇上看了眼手中的弓:“着弓箭就是千珑的,你当朕是傻子?事到如今你很惊慌吧?弑父不成证据确凿你不知如何辩解了吧?”
皇上对贺源道:“把他的嘴给堵住!”
贺源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容千琮的嘴堵住了。
容千珑哭了一会儿,等皇上脸色越来越沉,觉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父皇,儿臣本来在东宫的秋千上擦我的弓,二哥忽然来恐吓儿臣,威胁儿臣去诬告大哥,说从前在东宫见过竹青,父皇,竹青是谁?儿臣根本不知道也不认识。儿臣不答应,儿臣有些生气冒犯了二哥,儿臣说等父皇查明真相放哥哥回来了,就让哥哥把二哥大卸八块,以泄今日之愤!”
容千琮在地上不断挣扎,听着方才还一通孩子气的容千珑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觉得背脊发凉,心也凉。
容千珑在光线昏暗的内廊里,身上的月白色也黯淡了,他仰着一张脸,像是妖精一般蛊惑着皇上信他的鬼话。
容千琮才恍然回神,自己刚才也被妖精迷惑了,容千珑就是只妖精,不仅鬼话连篇妖言惑人,更是皮囊美艳。
容千珑已经十九岁,哪里有什么孩子气。容千琮闭上眼睛,这回真的栽了跟头,还是栽在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父皇,您别怪儿臣,儿臣生气所以说了假话,儿臣说父皇根本就不信他们胡编乱造,对儿臣和哥哥说过您相信哥哥,此去只是走个过场,儿臣只是想气一气二哥。”
容千珑大哭起来:“没想到惹恼了二哥,二哥说父皇果然偏袒大哥,如此还斗个什么意思,不如做个了断。儿臣见他拿起了儿臣的弓箭觉得不太对劲,便去抢。”
皇上听后开始发抖,从没想过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子弑父,无疑在说他这个父亲做的有多失败。
“谁知二哥要打我,我还手但是被二哥制住了双手,然后他胁迫儿臣不许动,否则就杀了我。”容千珑膝行回来抱住皇上的腿:“父皇,二哥说要用我的弓杀了父皇,然后嫁祸给我!所以他要让我同行。”
容千珑用皇上的龙袍擦着眼泪:“但不知为何,到了乾阳宫他就不胁迫我了,他让我去从莲花缸数起第十二扇窗子那儿站着,说从那儿往里看能看见大哥,他说大哥就在里面关着。但是我不敢过去,我觉得他拿着我的弓闯进清凉阁的事更严重,我便没有去见哥哥,跑去给父皇通风报信了。”
贺源眼睛转了转,手指点了点,忽然眼神一凛,道:“皇上,第十二扇窗子就是皇上您在清凉阁的寝房,离龙床最近的那扇!”
皇上怜爱的扶起来了容千珑:“傻孩子,他哄骗你,你差点就成了杀害父皇的罪人了,咱们父子俩就要被人都害死了。”
容千琮无比诧异的看着容千珑,好像今日才刚认识他。
这哪里是为了救他赶走容璟的善良注重亲情的乖弟弟。
如今这一招他可太熟悉了,当时容千珑就是在他面前哭了这么一通,他便死心塌地的信了容千珑这个小骗子。
看着皇上对容千珑的亲厚态度,容千珑明白自己是翻不了身了。
这些鬼话简直砸他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关键有些话根本不是容千珑自己说的,而是有意说了一半,引到皇上去想。什么第十二扇窗,容千琮根本不知道离清凉阁寝房龙床最近的窗子在外面看是第几扇。
容千琮心中苦笑,不怪皇上信了,连他自己都不接哪里有破绽。
好一个善良又无辜,担心哥哥但更担心父皇安危的孝顺好儿子。
容千琮被押走前死死看着容千珑,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一道一闪而逝的光晕上。
他恨不得那对玉镯化作束缚容千珑的镣铐,到了地府也别逃出他的手掌心。
容千珑惊恐的靠近皇上,怯怯的问:“父皇,二哥怎么办?他会死吗?”
皇上看向他:“你觉得他该死吗?”
“儿臣觉得不该。”容千珑说:“父皇,二哥进了内廊却没有直奔父皇您的寝房,而是让儿臣有机可乘去通风报信,就说明他心底还是记挂父子之情,二哥还是犹豫的!”
皇上才猛然想起来,容千珑那点体力居然能跑过容千琮先行报信的确不合理,但容千珑这样一说就合理了。
可是没杀成不是容千琮心慈,而是他自己福大命大,皇上不会因为自己没死就宽恕杀自己未成的儿子。
有了杀心就是死罪。
皇上觉得无比寒心,他看着容千珑眼泪纵横的脸,忽然觉得难怪容千珩那么执着于给庄家的太夫人沈氏求情,亲情原本不在于血缘。
血亲的儿子要杀他,孱弱的养子拼了命的跑到他面前报信。
皇上拍拍容千珑的肩膀:“去看看你哥哥吧,他在东殿。”
“谢父皇…”容千珑行礼又抬起头:“对了父皇,儿臣方才还没说完,即便您生气儿臣也是要说完的,哥哥从不与儿臣说朝中的事,他说是朝务不可说给任何人听,这是规矩。但儿臣觉得哥哥是怕儿臣担心,所以才不说。”
容千珑不放过任何一个说容璟好话的机会,他顺口说容璟嘴严连他都不说。
“虽然哥哥不说,但是儿臣或许能猜到,哥哥被您扣…被您留在乾阳宫,是不是因为有人针对哥哥,是二哥吗?若是二哥的话,那儿臣觉得二哥该死!”
“混小子。”皇上点了点容千珑的额头:“刺杀朕时你说他不该死,谋害到你哥哥头上你就要他死了。果然哥哥排在父皇前面?”
容千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低声说:“这怎么能是比较的呢?都是一样重要的呀…”
皇上哼了一声,并不信。
容千珑又缓缓抬头,小心翼翼的问:“那父皇方才说的让儿臣去看看哥哥的话,还作数么?”
皇上:“…作数,你去吧。”
容千珑毫不犹豫的去东殿了,皇上久久的站在窗子透过的光影下,他觉得刺眼,便后退一步站在阴影里,又觉得很冷,阴冷。
容千珑去见了容璟,容璟正在午睡,屋子里并不是容千珑所猜想的关押人的柴房,他刚听到容璟要被带走时,想到的便是东宫里关押过容千瑜的那间屋子。
他怕容璟也被关在那样的地方,所以才着急。
如今见到容璟什么都不缺的屋子,就像是挪过来暂住两日一样,容千珑松了口气,在容璟后腰拍了一下。
容璟睁开眼睛,回头看到容千珑,眼中出现惊喜:“你怎么过来了?莫不是偷偷跑来的?”
“我哪里有本事偷偷跑到乾阳宫来。”容千珑钻进容璟怀里:“我好担心你,以为你在吃鞭子挨板子,我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结果看到你在这里没心没肺的睡大觉,我刚才打你还是太轻了。”
“哦。”容璟看着他笑:“原来刚才是在打我,那是太轻了,我还以为你在叫我起床。”
容千珑哼了一声没说话,又抱他紧了一些:“哥,我跟你说。”
“嗯,你说。”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容千珑说:“若是你不是毫无准备,明日父皇亲审应该会顺利,容千琮是不能给你使绊子了。”
容璟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我帮你把容千琮解决了。”容千珑仰起脸:“不枉费这对玉镯子弄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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