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此话不堪听!”皇后见着小儿子被打了,被欺负的只敢躲在角落,而不顾劝阻将他小儿子带离京城一个月的容璟一点伤没有,背脊挺直的跪在殿中央。
顿时觉得无辜的小儿子承受了一切,而容璟造了孽却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皇上何等精明,顿时领悟了其中含义:“原来私通确有其事,只有朕被蒙在鼓里。”
“娘亲…”容千珑祈求的仰着头看着皇后:“对不起娘亲,都是我的错。”
“傻孩子。”皇后跪在地上抱住他:“不是你的错,你放心,太子又如何,娘亲会给你公道。”
“母后。”容璟看向她:“别说了。”
容千珑心痛的不得了,这件事终究还是要伤害到他的娘亲。
事到如今他的娘亲还在护着他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儿子,他不敢去想容璟该有多委屈,知道真相的皇后该有多难过。
事实上皇后能护着容千珑,是容璟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委不委屈,他只在乎容千珑。
皇上终究还是心疼皇后,看不下去她哭的肝肠寸断,让人赐了座,但皇后不肯坐,只跪在地上抱着容千珑,其实是怕皇上盛怒之下还要打人,才将容千珑死死护在怀里。
容千珑贪心的回抱住皇后,过了今日他就再也抱不到了。
“妗儿,你还是坐到朕身边来。”
贺源开门进来,见到皇后在跪着后立刻避开目光:“皇上,卫国公一家正在殿外候着。”
皇上依旧看着皇后:“妗儿,坐到朕身边来,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皇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端庄了半辈子,此刻连体面也顾不上,当着皇上的面耍起无赖来,她一手拉着容千珑,一手拉着容璟:“听到没,你们父皇说了不能叫外人看笑话,快随母后回瑶台宫,快起来呀…”
皇上无奈的叹息,终于失去了耐心:“皇后,跪在你膝边的未必是你亲儿子。”
皇后一时难以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当日与你一同生产的卫国公夫人你可还记得,你的亲生儿子兴许正跪在殿外。”
说起卫国公夫人皇后终于愣了愣,她低头看向容千珑,容千珑也仰起脸看她,这张脸漂亮的似乎太不寻常了,她想起了生产时见到的那位朱夫人,容貌堪称倾国倾城…
“千珑…”皇后眼神忽的发直。
“娘亲!”容千珑大哭起来。
容璟手疾眼快接住了晕倒的皇后。皇上也快步走来。
看着皇上将皇后抱到里间,容千珑目光追随着,忍不住膝行跟上去,被容璟轻轻拉住:“母后会没事的。”
容千珑忍不住投向容璟的怀抱:“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娘亲怎么办?”
“娘亲没事,娘亲会永远陪在我们身边的。”容璟安慰他:“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哭了。”
等皇上安置好皇后回来处理时,看到的就是抱在一起的两个儿子,他想起来,其中一个不是他的儿子,是冒名顶替的。
容璟正对着他,看到他来了甚至没有避嫌的意思,不慌不忙的拍了拍容千珑的背:“乖不哭,父皇回来了,事情还要处理。”
容千珑连忙从他怀抱挣脱出来,伏在地上跪好。
平日里娇蛮任性的儿子忽然变的如此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皇上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卫国公一家还要召见,他收回目光:“贺源,让卫国公一家进来。”
贺源出去传旨,很快卫国公一家进来了,走在前面的是卫国公庄峻刍,然后是长子庄渭川和次子庄泾肋。另一边是以太夫人沈釉茝为首的女眷,然后是国公夫人朱淬媱。
庄峻刍是武将,虽然心中不安但也不卑不亢。太夫人眼神坚定,这么多年她早就释然了会有这么一天。
庄渭川在得知消息后就知道因为什么事,但他没有告诉家人,否则自己明知不报,便有欺君之罪。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旁边跪的很低看不清表情的人,那人身子单薄孱弱整个人都在发抖,再看一旁担忧的不加掩饰的容璟,他便确定了那是容千珑。
朱淬媱还对自己养大的次子不是亲生的事实一无所知,不安的随着家人行礼。
另一当事人庄泾肋更是疑惑,但他也是去过战场领过赏的人,对危险的感知无比敏锐,因此只看了容千珑一眼后便垂下眼目不斜视。
皇上看着他们一家人,沉默中所有人都变的焦灼。
“庄泾肋。”皇上沉声念了他的名字,又停顿了一会儿,这兴许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声音有些发抖:“上前来。”
庄泾肋丝毫没有被他的沉默吓到,动作利索的起身,走到皇上面前,不用命令便抬起脸来与皇上对视,“臣庄泾肋。”
皇上一时怔住,目光定在了庄泾肋的脸上,眼前的年轻人纵使他从未见过却说不出的熟悉,高挺的眉骨与鼻梁,都与容璟有几分相像。
皇上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放在容璟脸上,对比着又看了许久,忽然不知何意的笑起来。
在他的大笑中,所有人都变的疑惑不安。笑声夏然而止,皇上怒斥一声:“大胆!”
第60章 (三更)
庄泾肋一向无畏,自省无罪有何害怕?他只是缓缓跪下,“陛下,臣何罪之有?”
看着不卑不亢,不畏皇权的儿子,再看伏在地上双肩颤抖的容千珑,皇上恼火的不得了,若非有人换了他的孩子,他和皇后不必担惊受怕这些年,也不用将许多精力浪费在别人家的儿子身上。
于是越看庄泾肋越喜欢,越喜欢便越愤怒。
皇上又看向庄家人:“庄渭川上前来。”
庄渭川缓缓起身,病容也难掩翩翩君子之气,他走上前去举止谦逊有度:“臣庄渭川见过皇上。”
庄渭川与容千珑像的地方不太多,庄渭川五官脸型更像庄峻刍,比起容千珑少了些美艳,是端方君子的长相。
“你也过来。”皇上淡淡开口。
他甚至没有叫容千珑的名字,但容千珑和容璟都觉得心中一沉,明白叫的是自己。
两条腿跪的已经没有知觉,容千珑咬着牙站起身,容璟连忙扶了一把:“小心。”
皇上下意识关心,前倾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要去扶,容千珑对容璟轻声说没事,由贺源搀扶着走上前去。
庄渭川眉心微蹙,隐隐的担心眼下的局面。
皇上似不想再看他们,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像是往外撵人:“去,去给你们父亲看看你们像不像。”
他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人,以至于无法确定他是对谁说的,容千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庄渭川勉强笑笑:“走吧。”
庄泾肋大吃一惊,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会被召进宫,他茫然的看向皇上,但皇上避着他的目光,他又看向容璟,容璟眼神紧紧追着容千珑。
庄渭川进宫后下了轿子,一路步行过来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又遇上这样的事,他痛苦的摇了摇头,心疼的看着容千珑:“四殿下…”
容千珑向前走去,贺源震惊的说不出话,只迟钝了一瞬,又连忙上前去扶住容千珑。
容千珑走了几步,本打算微微颔首,不想给庄峻刍和朱淬媱行礼,前世他在卫国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甚至是痛苦。
但他双腿支撑不住跌倒,他怕容璟担心,所以调整姿势跪好:“儿子见过父亲母亲,还有祖母。”
太夫人沈釉茝阖上眼睛,失去了反应能力。
庄峻刍已经傻眼了,朱淬媱想起来自己生产那日见过的妇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忍不住掉了眼泪,她静默的哭着,皇宫大内,连宣泄情绪都要碍着礼数。
“好了。”
容千珑闻声抬头,容璟已经站到了他旁边,伸出手强硬的搀扶他起身:“既然亲也认了,还请父皇宣太医上殿。”
“不急。”皇上看过来:“还没审呢,朕的儿子为何会跑到别人家去。”
容璟反驳:“可这又不是千珑的错。”
“哥。”容千珑拉了下容璟的衣袖:“别说了。”
皇上睨了容璟一眼,并没有理会他冒犯皇威,他的注意此时都在庄家人身上:“庄卿,你可有话要说?”
庄峻刍磕头:“回皇上,臣无话可说,臣对此一头雾水啊。”
太夫人沈釉茝磕了个头,直起身子,她一把年纪但跪的直挺挺,鬓边的白发没有让她看起来衰老虚弱,反而添了年长者的睿智:“启禀皇上,臣妇认罪。”
庄峻刍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朱淬媱也投来怨恨的目光,沈釉茝毫不在意:“是臣妇设计偷走皇子,以自己的亲孙儿相替,眼前的四殿下正是庄家的骨血,庄家养大的次子才是当朝四皇子,臣妇所言若有一字掺假,臣妇永世不得超生。”
庄泾肋震惊的转身看过来,大喊:“祖母!”
朱淬媱忍不住跌坐在地呜呜哭起来,庄峻刍不断叹息,连着看了自己母亲几眼,最后还是转过身磕头:“求皇上赎罪,听臣的母亲说明来龙去脉,臣甘愿替母亲受责罚!”
庄渭川像是并不在乎自家的事,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可他藏在袖子下的指尖在颤抖,眼前的一切不是他能左右的,索性一言不发。
皇上恨得眼珠子瞪圆,咬牙问道:“可有人指使。”
容千珑垂下目光,这根本不是能替受责罚的小事,窃走皇子,有以假乱真混淆皇室血脉,轻则诛庄家满门,重则九族难保。
虽然不知道前世为何庄家还在,容千珑能在被污蔑失误纵火的情况下回到庄家,但是眼下也不可能有让皇上饶恕的理由。
容千珑想起了静善王。
沈釉茝摇头:“无人指使。臣妇家中已有先天不足的长孙,寻医问药耗费了许多精力才勉强养活,若是两个孙儿都是如此,养起来劳心费力不说,庄家的门楣就要倒了。”
“无耻!”皇上抄起镇纸掷了出去,打在了庄峻刍的额角,他偏了下头,又连忙跪好,血沿着他的脸留下来。
“臣妇一时糊涂,虽然庄家未必能养活,但臣妇觉得天家必定养的活,所以便将皇子换了。”
“婆母…”朱淬媱哭的难以言语:“你…你为何害我至此啊…”
庄峻刍则是祈求:“求皇上看在臣母亲上了年纪经不住重刑,允许臣代替!”
容千珑忍不住问:“可有人撺掇你?”
皇上嗖的一下看向容千珑,还没发落便开始向着自己血亲了,皇上难免不满,更觉得心寒。
“千落问的对。”容璟看向皇上:“若是有人存心混淆皇室血脉,绝不可姑息。沈夫人,当日可有人撺掇你?”
沈釉茝毫不犹豫磕头:“不曾有人撺掇,都是臣妇一个人的主意。”
她直起身,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团红布,打开后拿出一块铜黄色的圆形牌子。庄峻刍发现后大吃一惊:“母亲,您这是何意?”
“皇上,臣妇的夫君太国公庄奉鸢曾在战场立下大功臣,得先皇赐此令牌。臣妇自知恬不知耻,但仍然要求皇上一个恩典。”
皇上冷哼一声:“你以为你犯下滔天大错,一块金牌便能救你全家么?”
“臣妾不敢奢望以此脱罪。”她将令牌举过头顶:“皇上,此事为臣妇一人所为,求皇上明察。臣妇的儿子儿媳不知一丝一毫,求皇上恩准,此令牌换全家平安,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釉茝迅速起身朝着梁柱撞去。
“母亲!”
“祖母!”
容璟按着容千珑的后脑拥在怀里不让他看,容千珑缩成一团,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原来前世沈釉茝就是用自己一死换来全家的平安,不等皇上说不答应,便已身死。
可这也不合乎情理,皇上盛怒之下若想株连九族,根本不会管一个身死的罪犯怎么想,生杀不过一句话。
这次沈釉茝没能成功,被庄泾肋一把抱住,祖孙二人摔在地上。
庄峻刍上前拉住沈釉茝,“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啊…”
“皇上。”庄泾肋跪在皇上面前:“若臣祖母所言非虚,臣便是皇上的儿子,儿子斗胆求皇上看在庄家将儿臣养的健康健壮的份儿上,放过卫国府!”
“好啊…”皇上漠然的看着他们:“都当自己是悲壮的大好人是吧?就朕是恶人?朕的儿子被人换了十九年!朕是做了什么恶!得此报应!”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跪下,看着一颗颗脑袋伏在地上,皇上并未因此而消气,反而觉得荒唐至极。
“卫国府太夫人沈氏,褫其诰命封号,下狱看守,听候发落。”
皇上看向被抱在容璟怀里,只能看见一个后背的容千珑,终究还是没忍心发落他,“庄泾肋留在宫里,暂居乾阳宫西殿,庄峻刍等人,暂时滚出宫去。”
容千珑稍微一动容璟便紧紧按住他不准他说话,其实容千珑并没有想要说什么。
皇上方一走,庄泾肋便去跪在庄峻刍面前,吓得刚起身一半的庄峻刍连忙又跪下去:“使不得。”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庄泾肋觉得脑袋痛的厉害,自己的家人居然不是真的家人,自己居然是当朝皇子,简直荒唐。
他扶着庄峻刍的手臂,又去拉住朱淬媱:“母亲,孩儿永远认您,您就是孩儿的母亲,母亲您别哭,孩儿会给您养老,孩儿…”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朱淬媱又哭起来。
禁卫上前搀住沈釉茝,又是一阵混乱,庄泾肋上前阻拦:“你们做什么?我祖母年事已高,你们怎么能…”
“泾儿。”沈釉茝心如死灰:“泾儿不用担心,这都是早已预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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