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珑逐渐站不稳,终于慢慢滑坐在地。
静善王起身,走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你别激动,我不想伤你性命。”
“你,你走开…”容千珑推他,但是他的力气小的就像一阵风。
静善王在他旁边久久注视,容千珑意识开始不清晰,他忍不住想求静善王去叫人来救他,但是他说不出话,恍惚中听见静善王在念经,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容千珑无能为力的闭上了眼睛,等他醒来时先看都有个背对他忙活的身影。
“静善王呢?”容千珑问。
那人回过头,直接将容千珑吓得彻底清醒。
“禄丰?”
禄丰二话不说跪在地上:“求四殿下救命。”
“你说什么?”容千珑疑惑,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禄丰来求他救命还不如去求路边的石头。
禄丰砰砰磕了两个头,祈求道:“求四殿下救救我家殿下,我家殿下禁足的别院昨日看守的禁卫全部换成了太子殿下的人,小人听他们说,今夜太子殿下回来,他们已经将我家殿下驱赶到了密室,无疑是活不过今晚了呀!”
容千珑闭上眼睛,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不再醒来。
自认为修身养性几个月,承受能力强了不少,短短几天身体反而更差了。
如今皇后不再派人来探望他,可见皇后处境也日渐糟糕,朝臣屡屡出事,容璟和容千琮都被搅和了进去。
如今正是该谨慎行事的时候,容璟何苦去动一个失去圣心的容千瑜。
“我知道了。”容千珑睁开眼睛:“你回到别院,将我的信物拿给别院的禁卫,要他们即刻来接我。”
容千珑拿出容璟包扎他手指小伤口的帕子,帕子边缘绣有蟒纹。
禄丰双手接过帕子:“小人谢过四殿下。”结结实实的又磕了几个头才离去。
第45章 (三更)
容千珑自醒来后就没有见到静善王,只有他的仆从在禄丰走后约一刻钟端着药盅回来了,并且自备小凳,坐在容千珑不远不近的地方望着地面出神,似乎将他看管起来了。
容千珑打开药盅看了眼,蹙眉对他说:“劳烦你将这药汤再熬的干一些,否则我喝下去就要饱了,别说吃饭,只怕要撑的我将喝进去的药都吐出来。”
仆从与他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药盅出去接着熬。
静善王已经将此事告诉了他,就算事关容千珑自己,也难保他不会将此事告诉容璟。
想到这里,容千珑觉得静善王应该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了。宫里派来的禁卫得不到皇后的指令,平常也不会进来打扰他。
容千珑现在躺在床上,不知要如何主动让皇后的人现身,依这几个月的经验看,那些暗中保护他的禁卫只是远远的监视他所在地方,只是不允许外人靠近,并不管屋子里的容千珑在做什么。
至于静善王,皇上和皇后似乎真的相信他一心向佛,不会伤害容千珑。
所以禄丰来求他,他不仅要去见容千瑜一面,敢在容璟动手前阻止,也是通过禄丰传信,让容璟的人帮他脱身。
或许静善王十有八九不会伤害他,若是禄丰不来,他也没有心思要逃跑。但既然容璟有动作,他就不能不管。
容千珑还留着一个心眼,若是来的人不是大内禁卫,而是禄丰有能力联络到的挟持他的人,静善王便不会放人。若禄丰没有骗他,来的人确实是大内禁卫,自然会自证,让静善王无法轻易阻拦。
让静善王来分辩,多半不会出错。
约莫两个时辰后,果然有人出现在外面,与静善王的人交谈,过了一会儿有两个禁卫进屋,向容千珑行礼:“四殿下,我等来接四殿下去别院。”
容千珑点点头:“我在生病,你们能帮帮我吗?”
禁卫没有伺候过人,尤其是容千珑这般娇贵的主儿,他们收着力气勉强帮容千珑穿好衣裳,除了容千珑面色如常外,两个禁卫都红了脸。
“回四殿下,好,好了。”
容千珑顺手拿出容璟给他的弓。
“四殿下,我等奉命誓死保护殿下,殿下您病的都站不稳了,就别带…”
“要带着。”容千珑坚持道。他紧紧把弓抱在怀里。
容千珑见到为自己准备的轿子,轻声对他们道谢,路上一个禁卫驾车,一个禁卫坐在轿子最外边,尽量远离容千珑,生怕挤到他。
容千珑盖着轿子里的厚厚棉被,保险起见还是问道:“太子殿下亥时过来?”
禁卫想起刚要出发接人时,似乎有东宫的人传信过来,说太子午时来不了了,要傍晚才能到。
兴许是太子派了两拨人,分别告诉别院和寺院,于是禁卫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太子延时,而是简洁的回答:“兴许酉时便能到。”
容千珑点点头,与禄丰说的没有差别。
他又问禁卫:“你看着面熟,我们可曾见过?”
“小人曾奉太子之命,在中宫附近巡逻。有一回太子殿下交代小人事宜,四殿下正好来寻太子殿下。”
容千珑点点头,彻底放下心来,至少自己不是被禄丰设计,确认了禁卫真的是容璟的人,那他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轿子将近一个时辰才停下,容千珑有些经受不住这么远的路程,下车后几乎腿软站不住。
禁卫要他先休息,容千珑却问:“三皇子眼下关在哪里?”
两个禁卫面面相觑。
“我要去见他一面。”容千珑说的理所当然。
以至于禁卫有点动摇,既然太子殿下让他们去接人,是不是默认了接来的人可以去见三皇子呢。
他们犹豫了一会儿,容千珑便说:“那好吧,既然你们不方便,那便等哥哥来了,我同哥哥一道去。”
“哪里。”禁卫想着容璟对待这位小皇子有多宝贝,甚至还让武功数一数二的沈连去暗中保护,便说:“方便的。”
禁卫本来也是见他不准备去了便客套一下,以免这位脾气不好的传闻沸沸扬扬的小皇子当着他们的面老实温和,转头就去和太子告他们一状。
容千珑却当了真,停下脚步不容拒绝的看着他:“既然方便,带我去吧。”
禁卫:“…”
容千瑜被关在地下牢房,之前看守他的人听命于皇上,不知容璟为何突然将人都换成自己的,就像在高调的宣布:我,太子容璟,要开始对付容千瑜了。
地下牢房阴暗潮湿,照明甚至依靠火把,容千珑光顾着脚下陡峭的台阶,差一点不小心撞到支撑火把的架台,幸好禁卫拉了他一把。
容千珑轻声说谢谢,禁卫扭捏捏的说不敢,没什么,四殿下莫要折煞小人。
关押容千瑜的牢房不像牢房,像个刑室,满墙都是容千珑没见过的东西,但一看便知是刑具,还是极刑的刑具。
“容千瑜。”
容千瑜被禁锢在架子上,闻声抬起耷拉着的脑袋,他现在瘦的厉害,眼窝微微下陷,见到容千珑后露出嘲讽的笑容,回敬道:“容千珑。”
“你们先出去,我同他说几句话。”
禁卫退出去,但是没敢走太远,保持了一个容千珑稍微抬高音量喊他们便能听到的距离。
待人都走了,容千瑜挣动了一下腕上的铁链,问他:“禄丰去哪了?你把禄丰弄到哪儿去了?”
“他待你不错。”容千珑便没有再说下去,至于容千瑜如何联想他就不管了。
果然容千瑜尖叫起来:“容千珑!你好歹毒的心!全然不似皇后那样好心,皇后那样的心肠,怎么偏生出你这种恶毒的贱-种!”
容千珑再平静也被他惹恼:“你也知道我娘亲好心肠?这样善良的人不是你要放火将她烧死吗?究竟是谁歹毒?白眼狼。”
“你知道什么?”容千瑜落下泪来:“养恩哪有生恩大,若非我母后被章栐妗气死了,也轮不到她假好心,对我再好又如何?都是她欠我的!”
容千珑气疯了:“多余同你废话。”
“你以为你多有出息?别看我如今阶下囚,若非你有张我见犹怜的好脸皮和容璟那样的大哥,今日被绑在这里等死的就是你!”容千瑜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肩膀的伤有多蹊跷,分明就不是那几个火星子烧出来的,是你苦肉计害我!”
容千珑不语。
容千瑜挣动的铁链哗啦哗啦响个不停:“你以为你多有算计?不过是苦肉计,靠装可怜让父皇替你做主处置我,那等父皇死了呢?你是不是又要去容璟面前哭哭啼啼,哭的他心软替你做主?”
“容千珑,你向来废物,我从不把你放下眼里,偏偏你好命,如今依靠父皇,明日依附容璟,你真的,你真的…”
容千瑜越骂越生气:“没有半点本事,没出息,只会依附别人讨好别人的废物,等容璟也死了,你就觍着你这张妖精脸去能护着你的男人面前装可怜,不过他们可不会像父皇和容璟一样不求回报的疼你,到时候你别忍着疼,尽管哭,越哭他们越喜欢!”
容千珑将弓挽起,他的手都在抖。
容千瑜霎时闭紧了嘴巴,浑身开始冒冷汗,在他看清容千珑的眼神后突然害怕了:“你,你别杀我,你杀了我父皇不会放过你,我只是,我只是在这里思过,父皇没说要杀我…”
“没错,即便你想杀死我娘亲,甚至你也那么做了,父皇还是顾念父子之情没有杀你。”容千珑流下眼泪:“这不公平,杀人偿命,这是你应得的。”
容千瑜瞪大眼睛:“不,不!”
容千珑颤抖的厉害,他失去力气松了手,弦松箭出,但因容千珑正在病中,又精神不济,箭头扎在了容千瑜的左肩膀。
“啊!”容千瑜疼得哼哼唧唧,他祈求容千珑救他。
容千珑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喃喃地说:“我不是杀不了你,我能的…”他捂着疼的厉害的心口,用尽力气拍了两下:“不要疼了,哥哥不会有事了,不腰疼了。”
动手的是他,容璟就没机会动手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怪罪容璟,反正错都是他的,是他放的箭。
容千珑这样想着,竟然真的平静了一些,呼吸也稍微和缓了些。
禁卫听到容千瑜的痛呼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往这边赶,还没走几步路,地牢的门就被撞开,听脚步声便知来者众多,且气势汹汹。
很快两个禁卫就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外面看守的禁卫也纷纷放下武器,因为来的人所持令牌是皇上的。
容千珑被当场捉拿,贺源等在外面,见到整个人都只能依靠禁卫押解才能直立的容千珑吓了一跳,连忙斥道:“还不快将四殿下妥善安置!快将他带到屋里来。”
“可皇上有命,即刻…”
“住口!若是四殿下有个好歹,你们担待的起吗?”
主事内官都开口了,禁卫只好将容千珑安置在别院的房间,贺源遣退禁卫,但禁卫仍然不敢走远,都守在门外。
贺源连忙安慰容千珑,他此时代表的才是皇上的真实态度:“殿下别怕,您可千万不能有个好歹啊,您尽管…”
“人是我杀的,我哥什么都没做,他派人更换守卫,是为了防我,请父皇明鉴,此事与我哥没有半点干系。”容千珑说着就起身磕头。
贺源哎呦一声手忙脚乱的搀扶他,但容千珑执拗的不起身,贺源毫无办法,只好也跪下同他对着磕,容千珑磕一个他连忙也磕一个。
容璟赶到时见到两张神情怪异的生面孔便发觉不对,他翻身下马,两个禁卫逼近,一人说:“有人向皇上告发太子殿下与四殿下兄弟通-奸,在此处幽会,还请太子殿下束手就擒,待皇上亲审。”
容璟眼神冷的像地狱罗刹,他站在原地不动,禁卫也不敢轻举妄动。
僵持好一会儿后容璟才开口,语气低沉压抑:“四殿下如今在哪儿?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禁卫被他的眼神吓得一颤,“小,小人不敢,四殿下被贺源主事安置在屋里。”
第46章 (一更)
禁卫是容璟的眼神压迫下出于恐惧本能,防止容璟怒极将他撕碎,便着急的解释了来意。
贺源则是怕容千珑一时吓坏了,又听见他说什么杀人,在地牢里检查过后的禁卫正好向他报告容千瑜受伤之事。
他为了安抚情绪激动的容千瑜,才将禄丰出逃,带着容千瑜的令牌和自己的血书去投靠容千琮,声称见到了太子与四皇子在别院对容千瑜动刑,且二人举止无状,亲密非常。
因带着血书与信物硬着头皮走到御书房的人是容千琮,为了当公正的父亲,皇上只好给他的说法,让贺源带着禁卫走一趟。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含饴院一时僵持已久,眼下正是破局之时。
容千珑在听到贺源的解释短暂怔愣片刻后,追问:“你说二皇子怎么说?他说我和哥哥几时在此幽…相见?”
贺源不知他为何要问,回答他:“申时。”
容千珑脱力坐下,他明白过来自己掉进了静善王的局。
是庄泾肋夜里去见他,给了他外人可以轻而易举见到他的错觉,可周围一直有大内禁卫守着,若非有静善王相助,禄丰一个人见到他并非易事。
贺源说禄丰诬告他和容璟私通,在申时相会。而他听禄丰说,容璟在今夜对容千瑜动手。
所以他才会赶在容璟去动手前赶到别院,而在他试探来接他的侍卫时,恰巧容璟刚传信推迟了到来的时间,让容千珑对此事深信不疑。
这也正是静善王没预料到的,按照他的设计,容璟和容千珑应该在申时前相见,而奉命前来的禁卫正好能抓到现行。
容千珑猛然想到,静善王一定在让人监视他,他不仅知道庄泾肋夜里来见他,一定还知道容璟亲他。
他在容璟怀里如何挣扎不得,容璟对他有多情难自禁,静善王几乎都知道,所以才有自信设了这样的局,分明是断定他们一定会发生什么,才敢让禁卫去捉。
32/82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