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弯的下弦月。
在外面吹够了夜风,直到吹得顾泠汀打了个喷嚏,他才走进电梯。
电梯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笔直地站在电梯口等着顾泠汀。
顾泠汀看到那个身影,立刻皱了皱眉,问,“你怎么在这儿?”语气带一点嗔责。
毕竟晚上是王斯年送自己回来的,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有点危险。
虽然刚刚才决定真心对待王斯年,但为了小鬼的安危,顾泠汀还是决定,下次坚决不能让王斯年送自己回这个家了。
钟泉闻到了顾泠汀身上的酒味,伸手扶着他往家门口走,边走边轻声道,
“我担心你,哥哥。”
顾泠汀沉默了。
自己这么晚才回家,小鬼担心自己有什么错呢。
钟泉扶着顾泠汀,从电梯口一直走到了浴室。
进到浴室里,钟泉甚至连请示都没有,直接把顾泠汀打横抱起,轻轻放进了浴缸。
“你做什么!”
顾泠汀惊了惊。
钟泉半跪在顾泠汀身前的地板上,一边伸手替顾泠汀解开扣子,一边解释,“哥哥喝酒了,我怕哥哥滑倒。”
顾泠汀挣扎着按住了衬衫扣子,“那你现在这又是做什么?”
钟泉手搭在浴缸边沿,下巴搁在手背上,睁着大眼睛,认真道,“当然是帮哥哥洗澡啊。”
顾泠汀耳根一热,“我自己会洗。”
“上一次就是钟泉帮哥哥洗的,哥哥不用害羞。”
害羞……
谁害羞了。
顾泠汀放开手,索性闭上眼睛不管了。
钟泉很快帮顾泠汀脱光了衣服,就像之前顾泠汀喝醉的那次一样,摘下淋浴头试了试水温,然后往顾泠汀身上淋去。
上一次顾泠汀醉的人事不省。
这一次顾泠汀却是十分清醒。
连钟泉替他擦洗时,触摸的感觉都格外清晰。
洗到昨晚被吮吸过的地方时,有些刺痛,顾泠汀“嘶……”了一声。
钟泉眯了眯眼,喉结不经意间滚动了一下。
“哥哥,这里,疼吗?”
顾泠汀眼皮没动,闭着眼回道,“别碰了,那里不洗了。”
“好。”钟泉乖乖应了一声,指尖却似不经意间从那里扫过。
顾泠汀浑身一颤,睁眼看了看钟泉。
小鬼还在认真替自己擦洗身体,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顾泠汀又闭上了眼睛。
钟泉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把目光落在了那几处红痕上。
昨晚,哥哥很美味。
哥哥真的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没变。
钟泉嘴角微微上扬,回忆着昨晚顾泠汀因自己而浑身颤抖的样子。
哥哥啊,要不要让你查得更快一点呢?
毕竟,只有变成人类,才能对哥哥做更过分的事啊。
“在笑什么?”
钟泉怔了怔,想得太认真,竟然没发现顾泠汀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钟泉马上将笑容扩大,露出一排小白牙,其中一颗小虎牙,显得孩子更加可爱和灵动。
“帮哥哥洗澡,开心。”
顾泠汀也笑了笑,从浴缸里抬起手,捏了捏钟泉的脸蛋,带出来的水弄湿了小鬼的脸颊和衣服。
“小傻瓜,这么容易满足。”
“只要在哥哥身边,钟泉就很满足了。”
顾泠汀看到了钟泉眼神里的真挚,摸了摸小鬼的头发,两人许久没说话,直到钟泉继续帮顾泠汀擦洗,顾泠汀才再次闭上眼睛。
顾泠汀是清醒的,原本喝的酒对他来说就不算多,再被风吹一吹,基本上那点酒意都散的差不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鬼帮自己擦洗、换衣、吹干。这么连番照顾下来,顾泠汀感觉自己好像又有点醉了。
从躺在浴缸里,听到钟泉的话再次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顾泠汀就不想再睁开眼睛了。
不想清醒。
就想这样被小鬼一直照顾着。
自从父母去世后,顾泠汀再没有过这种时刻了。
被人照顾的感觉,还真的,挺好的。
第二十七章 住院
C城好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顾泠汀从中午开始就帮悠悠米和王斯年制定了完美的游玩计划。
玩了一下午,晚上自然是要好好吃一顿。
顾泠汀提前让张秘书打听了C城比较好吃又有特色的地方。
结果,张秘书开车带着众人来到了郊区一家铁锅炖门口。
顾泠汀瞪了张任一眼,嗔道,“米姐是H城人,她会没吃过铁锅炖?”
来C城难道不是应该吃烧烤吗?毕竟,C城最有名的就是海鲜烧烤了。
悠悠米倒是不在意,帮张秘书说话道,“嗐,这孩子肯定是想让我回忆一下家乡美食,这是有心了,顾总你可不能责怪他啊。”
王斯年也道,“是啊,小汀,来都来了,咱们进去尝尝。”
张秘书被自家总裁瞪得冷汗都要出来了,但内心却是一点不慌。
顾总,等你吃起来你就知道为什么要选这里了,到时候你就知道错怪我了,哼。
这家铁锅炖是属于农家乐风格的,包厢座位像是东北热炕头,中间放了一口大锅,大锅底下是农村那种添柴加火的灶膛。
连大锅上的盖子都是很接地气的那种木质锅盖。
包厢最多容纳四人,下属员工们便被安排在了另一个包厢。
围着大锅坐下后,悠悠米首先感叹道,
“顾总和王总可能不了解,我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的,那会家里的厨房就跟这包厢的布局差不多,尤其是这大锅和灶膛,简直是太怀念了。”
赚了钱以后,悠悠米全家都住在城里,城里的餐厅哪有这种设置。
就算是偶尔去吃农家乐,也是装修的十分舒适豪华。
“顾总,回去可得给你这位秘书发奖金啊。”
顾泠汀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饭菜炖熟了,三人开始吃起来,才发现,张秘书还得是张秘书。
这家铁锅炖,不仅环境地道,味道更是一绝。土豆绵密,豆角脆嫩,肉质更是不柴不腻,配上张秘书极力推荐的小花卷,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三个人都吃得赞不绝口。
小花卷更是就着配菜一口一个,很快就吃光了一整盘。
而喝酒环节,除了开始时顾泠汀陪着喝了一瓶啤酒之后,王斯年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喝了。
顾泠汀过意不去,王斯年便训他,
“酒精过敏可不是个小事,严重了容易窒息的,你听话,不能喝了啊。”
悠悠米也说,“是啊,咱们都是自家人,不用搞陪酒应酬那一套,姐也不喜欢,还是身体最重要。”
顾泠汀简直百口莫辩。
可是说到身体,昨天王斯年不是说了自己胃不好吗?
“王哥,那你的胃……嘶……”
后面的话,因为被王斯年在他大腿上用力拧了一把,顾泠汀便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晚上,送走悠悠米之后,王斯年才解释,“即便人家米姐那么说了,咱俩也不能真的不陪人家喝,那就是不懂事了,至少得有一个陪米姐喝尽兴。”
“其实,我也可以……”
“你可以什么可以!酒精过敏的人不准多喝!我是哥哥,听我的。”
王斯年直接把年龄搬出来压顾泠汀。
“王哥,你胃不好的话,成天这么喝,万一喝出胃病了怎么办?”
顾泠汀这一次倒是真心实意的担心。
“我哪有那么矜贵,你以为跟霸总小说是的呢,那小说里的总裁胃都不好,动不动就吐血。我昨天说的胃不好,可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偶尔吃多了难受,就是撑的。”
三言两语又把顾泠汀劝解的话堵了回去。
王斯年这个人,对他人体贴入微,观察细致,但到了自己身上,就完全不在意了。
而且还非常固执,大概是在王氏集团当家久了,毕竟,固执己见这一点是总裁的通病。
顾泠汀比王斯年小两岁,再让他拿哥哥弟弟的身份一压制,更加没办法劝动他了。
而不听劝的后果就是,5月2日傍晚,顾泠汀和王斯年招待结束。
把悠悠米送上飞机后,王斯年直接在机场里就突然捂着胃栽倒在地了。
“王哥!!!”
顾泠汀惊惶失色地把王斯年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是暴饮暴食,喝酒喝得胃穿孔了。
做了手术后,王斯年躺在病床上还在嘴硬。
“不是喝酒喝的,是下午吃海鲜烧烤吃的。”
顾泠汀又无语又无奈。
医生都说是喝酒喝的了,这位哥哥怎么就这么嘴硬呢。
低头给钟泉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晚可能回不去了,让他不要担心。
钟泉很快回道:好,我在家里乖乖等哥哥。
还发了一个“乖巧”的表情。
那表情与小鬼神似,看得顾泠汀既觉得可爱,又有点想孩子。
也不知道看到自己消息的小鬼是个什么表情。
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钟泉强颜欢笑,实际哭红的眼眶,顾泠汀不由内心有些烦闷不安。
等过两天王斯年出院,自己一定要好好补偿小鬼。
说起来,王斯年也算是因为替自己挡酒才喝多喝到胃穿孔的,自己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VIP病房里面有单独陪护的房间,设备齐全,堪比五星级酒店。
顾泠汀对此倒是不介意。
毕竟,当时去H城,M镇上那么破旧的酒店都住过了。
王斯年原本还不同意顾泠汀留下陪护,但他做过手术之后,麻药的作用上来了,再加上体力不支,很快就睡着了,也就没有办法再劝顾泠汀了。
顾泠汀尽职尽责地照顾了王斯年一夜。
其实说是照顾,顶多也就是叫叫护士和护工,主打一个陪伴。
第二天,顾泠汀是被病房里聊天的声音吵醒的。拉开门,看到病床前坐了一个熟悉的年轻男人。
男人听到开门声,转头看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泪,见到顾泠汀勉强打了声招呼。
这人正是前两天与顾泠汀有过一面之缘的狄家老幺——狄文洲。
想不到这个二世祖不务正业归不务正业,还挺讲义气、重感情的。
王斯年生个病都能担心得哭出眼泪来。
王斯年一只手输着液,另一只手还得腾出来摸着狄文洲的脑袋安抚他。
看到顾泠汀从陪护的房间走出来,王斯年便道,“早啊小汀,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顾泠汀寻了把椅子坐下,淡淡道,“还可以,王哥你身体怎么样了?”
王斯年笑着说,“没什么事,今天已经好多了。”
“哪里没事了,斯年哥,你脸色白的都不像人样了。”
狄文洲一边哽咽着一边道。
王斯年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瞎扯,怎么就不像人样了,你斯年哥就算生病也照样是C城吴彦祖。”
“小洲怎么来了?”顾泠汀有些奇怪。
昨晚事态紧急,王斯年又几乎一整晚都不省人事,顾泠汀只来得及通知王斯年的助理,
难道是助理通知狄文洲的?
“我叫他来的。”王斯年回答,“小汀,昨晚辛苦你了,有小洲照顾我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顾泠汀看着眼前两个人的状态。
病人在耐心安慰陪护人员。
怎么看怎么不放心啊。
确定这位大少爷真的会照顾人?
等顾泠汀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自己的担心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狄文洲正站在病床旁边低着头,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乖乖站着,旁边的医护人员一边忙碌一边数落他。
病床上的王斯年一脸尴尬的替狄文洲打圆场。
“怎么了这是?”顾泠汀奇怪道。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那位正帮王斯年换吊瓶的护士长没好气地回答,“顾总,照顾病人这种事,也是需要细心的,还是您亲自来吧。”
估计这位护士长是把狄文洲当成雇来的护工或者王斯年不懂事的弟弟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狄文洲弱弱地小声辩解。
“不是故意的就完了?这好在只是血液回流,要都像你这么马虎,病人能好吗?”
顾泠汀走过去才发现,王斯年手背上全是血。
正想再问,王斯年朝他摇了摇头,然后对护士长道,“我们知道了,辛苦你了。”
等护士长走了,王斯年拿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示意狄文洲坐下。
狄文洲边坐边抱怨,“这大姐真是的,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斯年哥都没说什么,干嘛那么凶。”
……
看样子这位大少爷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不过也确实,怎么能指望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能照顾人呢。
顾泠汀还是决定留下来。
似乎看出来顾泠汀的意图,王斯年劝他,
“小汀,你先回去吧,等下陈助理就到了。”
“那就等陈助理到了我再离开。”
他刚刚只是去了趟洗手间而已,要真离开放着不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狄文洲才坐下一会儿,又拖着椅子往床边挪,一直挪到王斯年身边,头靠在王斯年的肚子上,一脸沮丧道。
“斯年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斯年笑着摸他的头,像顾泠汀一大早推门看到的那样,安抚道,“知道,别难过了,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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