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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话落下，外面一声惊雷炸响。
布鲁斯刹那间唇色惨白。
——卡纳站在化工池旁哭着大喊，“别给我说什么底线，那是你的底线，不是我的！我要杀了他！！”
他听过这句话，在另一个孩子嘴里，卡纳哭着说要替杰森报仇，大喊蝙蝠侠是真正的超级英雄，应当由他来打破这个。
之后他就带着小丑跳进了硫酸池。
布鲁斯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
他看见闪电明明灭灭打在杰森脸上，从前那个男孩彻底长大了，他现在是红头罩。
杰森从腰带上取下另一把枪，高高抛向蝙蝠，指着小丑宣布规则。
“不需要你动手，蝙蝠，我会杀了他，我会替自己的弟弟报仇。”
“如果你想阻止我，你可以朝我开枪，对准我的脑袋。”
“但我不会停下，我从地狱爬回来就是为了这个的，我会杀了他，没人能阻止我。”
“……”
布鲁斯捧着枪，感觉时间又回到了从前。
气氛僵硬死寂，杰森冷静地看着他，缓缓举起手枪，小丑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直到——
“哇哇哇好冷——！
“杰伊杰伊救救救救快救救我有人要绑架你的小狗！！！”
世界好像一瞬间重新明亮起来。
卡纳从窗户外面跳进来，猛地撞入他胸口。
杰森不可思议地大喊，“卡纳？”
他浑身气势一泄，几乎刹那间血液都凝固了，他扔开手枪，不敢置信地抱住他。
“你怎么会来这里？！发生了什么？谁干的？？”
他紧紧抱住卡纳的腰上下打量，眉眼涌上愤怒，一副只要你说出名字我就立马赏他枪子，送他地狱终生游的样子。
卡纳小口小口吸着冷气，他甚至还穿着那身毛绒睡衣，装饰用的狗勾耳朵顶在头上，拖鞋掉了一只，现在剩下的那一只也被一起甩飞了。
小狗喉咙里发出呜咽，他焦虑不安地低喊，手指拼命抓紧杰森的衣服，睡衣并不防水，布料湿漉漉地黏在身上，显得狼狈极了。
他小声哽咽，“他们想把我带走，从你身边带走。我出来找你，杰伊，我很听话的。”
杰森压下脾气哄他，“当然，我知道你是最棒的小狗。”
卡纳这才露出个小小的笑容，“杰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最最最喜欢你了——哎？”
他从杰森的怀里露出个眼睛来，“蝙蝠侠？”
杰森早在卡纳出现的瞬间，就一脚踹晕小丑，又合上了柜门，此刻他听见卡纳惊喜的呐喊，突然变为不可置信的尖叫。
“你拿着枪干什么？杰——杰伊？啊啊啊啊可恶！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我们杰森从小品学兼优尊老爱幼保护环境热衷公益，你竟然拿枪指着他？！！What the fuck？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
狗勾紧紧护着杰伊，彻底支棱起来。
他看着接连从窗户里钻进来的夜翼和罗宾，恨恨补充。
“绑架小孩的强盗，让GCPD一起把你们抓起来！！！”
“……”
“………”
现场没人说话。
绑架小孩的迪克心里苦。
他发誓他和提姆用了百分之两百的速度，但是卡纳什么也不听，谁也拦不住。天呢，看看他们到了哪里？
蝙蝠红头罩，或许还有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小丑——最不能让卡纳接触的地狱三元素聚一起了，哈哈，狗鼻子可真好用啊，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杰森。
迪克绝望地闭上眼睛，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氛围里，干巴巴地附和，“嗨，打扰你们的聚会了吗？我立马带小孩离开，少儿不宜这个。”
卡纳立马抱紧了杰森。
于是迪克只能看向布鲁斯，然后又看看杰森，最后惊恐地尖叫。
“天呐你们打起来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拜托大家都好好说话，布鲁斯，你别冲动，我们得先把小杰鸟带回去再解决问题！小杰鸟，拜托，我们都很想你，和我们回家吧！！”
布鲁斯扔下手枪，言辞无力，“我没有……”
现场瞬间陷入新一轮的讨伐中，迪克和卡纳争执的声音此起彼伏，狗宝宝下半身还紧紧挂在他身上，上半身就已经要跑到迪克面前和人打起来了。
杰森讨厌这个。
他讨厌这个欢快的氛围，好像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庭争端一样。
他明明就要完成了——当着老蝙蝠的面杀了小丑，这世界上除了他还有人能办到吗？
他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但是看看现在，先是蝙蝠一通狗屁不通的理论，再是卡纳的打岔，他现在甚至没法拿枪指着小丑。
他恨这个。
在这个欢快的房间里，杰森痛恨自己不够心狠。
这些人实在是太没有分寸感了！他们破坏了他所有的布置！！他就应该一人给他们一个枪子儿！！
很快卡纳已经上半身离家出走和迪克互相挥爪，被波及的提姆不得不怒而反抗，杰森看见布鲁斯踌躇片刻，想要上前再说什么。
杰森猜得到他想说什么，但比所有人都快的，是醒来躲在柜子里发出噪音的小丑。
他聒噪又滑稽地尖笑——
“你们在吵什么？小蝙蝠，让我也听听~”
“HAHAHAHAHHAHAHAHAHA。”
卡纳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他不可思议地扭头，几乎大脑一片空白地看去——小丑头透过柜门缝隙和他对视，猩红的唇角张扬无比。
他享受地摇了摇头，“Oh~是你，小白鸟，你也从地狱爬回来找小丑叔叔了？不得不说、”
杰森一脚把他踹开，被砸中的墙壁裂开蛛网，簌簌落下白灰。
他没有安慰惊怒的卡纳，反而是大喝一声，怒斥道。
“回神，卡纳加西亚！！”
卡纳立马感觉灵魂被拽了回去。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在杰森的安抚下，憋回了到嘴的尖叫，他看了眼小丑，又茫然地看了眼布鲁斯。
布鲁斯干巴巴地解释，“抱歉，孩子……”
小丑有酒神因子，传说中的生命之泉，和刺客联盟的拉萨路之池有莫大的联系，没人知道小丑怎么有的他，但就是因为这个，小丑没被卡纳杀死，并永久地活下去。
“你不用道歉！”
卡纳立马说，“你不用向我道歉，布鲁斯，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调查清楚，我没能杀了他——对不起，当时你一定吓坏了，幸好老天给了我们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说道最后，小狗的声音又变得欢快。
布鲁斯嘴角勾起，迪克夸张地附和，但杰森只觉得烦躁。
是的，烦躁。
看吧，他就知道狗宝宝永远也不会计较这个。
他不会因为蝙蝠的不作为而愤怒，他甚至会因为没有杀人这个认知而偷偷松一口气，他是蝙蝠侠想要的那种乖小孩，他会成为善良而愚蠢的超级英雄。
他不适合和红头罩呆在一起。
杰森指尖轻轻颤抖着，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悲哀。
但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在他再次得到卡纳的哪一天，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就做了无数准备不是吗？这没什么大不了。
归回家族的小狗很快就会忘记他。
“所以，事情结束了？我们回去吧？阿福已经准备好宵夜了，他也超级想你！”
迪克试探性地开口，他冲杰森张开双手。
于是杰森把粘在自己身上兴奋欢呼的卡纳撕下来，扔进他怀里。
当着蝙蝠侠，夜翼，罗宾，白雀的面，光明正大地扣动扳机——
砰——
砰砰砰——
“HAHAHAHAH。”
砰砰砰砰砰砰砰——
“HAHAHAHAHHAHAHAHAH。”
他冷静地看着小丑不断翻滚，发出尖笑，急促的气音带着血，但特制的子弹会冻结他的身体，震碎每一寸肉块，他没办法无限制地复活。
于是他不断开枪，不断开枪，直到手腕被物体狠狠击中脱力。
小丑周身布满破碎的裂痕，新生的肉芽不断翻滚，但又被寒冰凝结无法愈合，他污浊又兴奋的瞳孔逐渐染上慌乱，最后胸膛快速起伏，整个人破碎成一地冰碴。
杰森没有回头。
他冷静地看着小丑死得不能再死。
他冷静地听着身后蝙蝠们小声惊呼。
他甚至感谢布鲁斯方才扔来的是石子，而非蝙蝠镖，否则那种状态他可能没法躲开，他会失去自己的右手。
直到他听见白雀不安地问，“杰伊？你要去哪里？”
他控制不住停在出口，窗外凌厉的雷光大作，无数寒风向他剐来，雨水打在他脸上，他听见自己轻轻地说，“我的任务解决了，我该回去了。”
“你要先回庄园吗？我们可以坐蝙蝠车回去。”
小狗带着哭腔哽咽，他总是抱有这种美好的幻想。
于是红头罩只能狠心地戳穿他，“不是庄园，白雀，我得回自己的地盘，毕竟我当着蝙蝠的面杀了人不是吗？”
“但那是小丑！他本来就该死！！”
小狗焦急地挽回。
“不只是小丑……”红头罩平静地说，“我还杀了四十八个人渣，我清楚他们每一条罪名，我没有失控也从不后悔，我的事业才刚刚起头。”
“可是…可是……”
一无所知的狗狗骤然陷入无限空白，他茫然地看着杰森的背影，他不知所措地喃呢，“可是…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回家……”
布鲁斯迪克提姆似乎也在说什么，但是红头罩听不见，他也不想听这个。
他最后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轰隆——
银蛇般雷电乍然砸落，寒风灌入，红头罩瞬间消失在原地。
卡纳呆呆地看着窗户。
他拼命挣脱开迪克的怀抱，赤脚跑到窗边，手指已经触及到冰凉的雨丝，刻骨的寒冷顺着血液蜿蜒而上。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方，然而记忆里那座冰冷又僵硬，仿佛要吃人一样的坟墓里，有着两道那么温暖的声音，他们牵扯着自己的灵魂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卡纳张张嘴，这一次他好好站在这里。
布鲁斯上前抱住了他，男孩已经比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高了不少，他拍了拍这孩子的头。
卡纳绝望地说，“他又扔下我了。”
布鲁斯：“……”
卡纳呆呆地说：“他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我只是想和他一直呆在一起。”
布鲁斯笨拙地安慰，“我会带他回家的，卡纳，别担心。”
“会带他回家？”
狗勾呆呆重复反问，布鲁斯肯定地对他说，“是的，不管等多久，杰伊总会回来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了。”
“多久？”卡纳眼底亮起光芒，“一秒钟也不能等——就是现在！走！”
*
杰森一个人从犯罪巷离开。
一切都结束了。
虽然事情有所波折，但小丑还是死了，卡纳还是回到蝙蝠家了，他也安全离开，毫无负担地继续完成事业。——事情就和他计划的那样大差不差。
简直堪称完美。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安全屋，带走那两个一无所知的娃娃后，又匆匆离开，他不能留在这里，或许狗宝宝会找到机会回来。
而他们还是少见面为好。
杰森去了一个新的安全屋，卡纳不知道的那个。
实在是太累了，就算是超级恶棍也需要好好休息。
幸好今天没人再吵着吃夜宵或者打游戏了。
他可以睡个好觉。
或许还能做个好梦。
杰森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唾弃哥谭这狗屎一样的天气，翻身跨进了自己的安全屋。
嘭——
礼花彩带如流星像他喷来。
杰森甚至还没提起警惕，就呆滞在原地。
“惊喜！！！”
狗宝宝蹦起来兴奋地大叫，他几乎下一秒就出现在杰森身上，声音无比雀跃地说。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我能找到你！每一次！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我们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
他狠狠亲了一口杰森的下巴，左手抱住杰森的脖子，右手炫耀似的向后张开——
“瞧，杰伊，你不想回去也没关系，我把大家都带来了。”
杰森呆呆地站在原地。
金发女孩吹着伸缩喇叭，兴高采烈地冲他挥手，“哈喽，老哥，听说你当着蝙蝠的杀了小丑，你胆子可真大啊！干得漂亮！！——对了对了，我是斯蒂芬妮，这是我姐妹，卡珊德拉。”
黑色短发的女孩挥挥礼炮，安静地点头。
“真高兴再见到你，杰伊，不来个拥抱吗？”
芭芭拉膝盖上放着礼炮，微笑着看着他张开手。
卡纳很快从他身上跳开，杰森没法拒绝这个，于是僵硬无比地弯身拥抱了她。
蝙蝠女孩在他死后不久，同样被小丑找上门来，子弹击中她的脊椎，导致她半身瘫痪，从此和轮椅作伴。
芭芭拉红着眼眶小声哽咽，“感谢你，杰伊，感谢你重新回来了，我永远为你骄傲。”
杰森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干巴巴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女孩很快破涕而笑，她点点杰森的额头，生气地说，“小屁孩，要不是提姆发了录音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你没有家，难道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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