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逼到角落。
这是个合适的时机,他能在扔出卡纳的一瞬间,突破两个猝不及防的义警,他们不会对卡纳下重手,自始至终,狗宝宝做过最恶劣的事情,就是在罗宾脸上画那些该死的涂鸦。
但他控制不住收紧手臂,身上卡纳已经发出痛呼,他还是不想松手——
他为什么要把狗宝宝扔给两个根本照顾不好他的人?
他们让小丑杀了他。
小丑杀了他!
是的,他告诉自己,小丑还没死,如果现在让卡纳和蝙蝠回去,如果现在让卡纳知道这个消息,他会再次受到伤害的,所以…
所以等他杀了小丑,再把狗宝宝送回去。
是的,等他杀了小丑,一定把狗宝宝送回去。
杰森眼睛绿得出奇,做下这个决定时,脑中不断翻滚的尖叫大笑痛呼敲打撞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如释重负地吐气,他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他抱紧卡纳,卖了一个破绽,任由胳膊鲜血喷涌,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里没有多余的建筑横栏,最近的天台也隔着几十米距离,高空让人类的行动受阻,他无法从这里逃开。
但显然,红头罩有自己的办法——
他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直到几秒后摔落建筑中部,用匕首割破铁线,在毫无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拽着这脆弱的玩意儿,硬生生荡出千米远。
“他是个天才!”
夜翼发出惊叹,蝙蝠把地上染血的飞镖放进腰带,很快他们找到落脚的位置,两人紧跟不放。
赛跑继续。
但抱着男孩的红头罩显然更狠了,他们从高空砸碎玻璃,俯冲进地铁站,紧接着滴答声响起——这次不是射向燃.烧瓶那颗歪了的子弹——这是一枚货真价实的炸弹!
几秒后,站口轰然爆炸,夜翼抱着小腿痛呼,蝙蝠还要追上去,但被计算好时间的列车隆隆驶来,隔开了最后的可能。
他们跟丢了。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蝙蝠侠摸着那枚染血的飞镖。
*
安全屋内。
气氛第一次如此沉闷,空气凝滞到似乎无法呼吸,充满快乐的场景似乎镜花水月般无法再显。
咔哒一声,杰森取下自己的头罩。
他把胸口沉默的卡纳撕下来,扔在沙发上。
男孩蜷缩成一团,用那双溢满难受的漂亮眼睛望着杰森。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问。
杰森把自己的头罩扔到架子上,简单处理好肩上的伤口,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从来没吵架。”
卡纳低低地说。
“……”
室内陷入沉默,很快杰森放下推开房门的手,重新走回客厅,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
卡纳碰倒了旁边的白狼娃娃,两小只一分开就要吵个不停,卡纳恼怒地把他们都扔进杂物间,客厅重新恢复了寂静。
“你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拜托,由你告诉我好吗?”
卡纳恳切地望着杰森,他甚至,甚至又一次爬起来,跑到杰森身边抱着他,信任地看着他,侧耳听着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狗勾难受地抱着他,闷闷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不管你和蝙蝠之间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
杰森摸了摸他的脑袋,沉默很久之后,才干涩地开口。
“这就是问题所在。卡纳,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不能总是信任我……”
“为什么?!”
卡纳拔高音量,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杰森——这是什么狗屁回答???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信任你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杰森替他擦去泪水,但很快那双清亮的眸子又涌上水珠,于是他又继续替狗宝宝擦眼泪,直到卡纳躲开他的手指。
“我一点问题也没有!!”狗勾斩钉截铁地总结。
于是杰森收回手,眼睛里装着小狗看不懂的情绪。
他艰难地滚动喉结,干涩地说,“这是不对的,卡纳,你不能总是依赖我相信我。”
“可是我们一开始不就是这样吗?!你总是对的,杰伊。”
卡纳哭着大喊,“难道你要告诉我,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就不该相遇!我们就不该在一起吗?!!”
“不不不不不当然不。”
杰森重新把男孩的脑袋按进胸口,他抱着卡纳坐到沙发上,引导对方进行呼吸,直到卡纳胸口不再大力起伏,隐隐失控的蓝色的眸子恢复平静,他才温柔地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棒的事情了。”
“那我们不能一直最棒下去吗?我们可以取个新的组合名。”
“不是这样的,卡纳。”
杰森有些无力,“你得更在乎你自己,你不能让我来决定你的人生。”
“我没有!”
卡纳红着眼睛反驳。
“你知道你有没有。”
杰森不想举例。
死亡带走了太多东西,复活并不是把一切归零,伤痛永远也无法抹平。
“那就是没有!”
卡纳嘴硬。
“…………”
杰森低头看着他。
卡纳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再一次重复,“我没有!我做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想做的!!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愿意相信你,愿意为你做这些。”
杰森轻轻叹息,卡纳忍不住发慌,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但是没有,他没有做错。
于是这件事情本身又成为了错误。
狗勾把头藏进杰森怀里。
杰森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你会好的,卡纳,你只是刚复活,恶魔还没有从你大脑消失。——世界上最棒的狗勾会控制这个,对吗?”
“当然!”
几乎在杰森说完的下一秒,卡纳就回应了他。
只是过了一小会,狗勾又忍不住问道,“可是我们从前不也是这样吗?”
“你长大了。”
“我还没有长大……”
卡纳着魔似的说,“你能把我的小杰伊还给我吗?”
“……”
“……”
空气陷入死寂,杰森酸涩地看着他。
卡纳很快回过神来,他慌乱地抱住杰森,拼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爱你杰森,我爱你杰森呜…”
“当然,我也爱你,卡纳,冷静下来,我们现在还在一起,这已经很棒了,对吗?”
杰森抱着他,极力安抚再度激动起来的男孩,直到几分钟后,卡纳才再度平静下来。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卡纳恳求地望着他,“不是治疗,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是你会一直陪我的,对吧?”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杰森骗他。
于是卡纳立马又扬起灿烂的笑容,他亲昵地蹭了蹭杰森的怀抱,最后还嫌不够,爬起来掰正杰森的脸,亲亲额头亲亲下巴,亲亲左边亲亲右边。
直到杰森无奈地捏住他的下巴,男孩才被迫停下来。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卡纳举起手,含糊不清地发誓,杰森又只能放开他。
于是卡纳搂着他的肩膀,“咚”一下把自己的额头撞到杰森嘴唇上。
他傻笑着说,“最喜欢你了,杰伊。”
“……笨狗。”
杰森无奈地看着他主动离开,卡纳哼着小调连蹦带跳,一路扒自己身上的制服到处甩,等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他身上就光溜溜的只剩一条小裤子了。
孩子从浴室门口冒出一个脑袋来,语气依旧不太甘心,“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蝙蝠的事情。”
杰森若无其事地拿起架子上的书翻阅。
但很快,卡纳又说,“但是你瞒不了多久的,你说过,我不能什么都等你安排听你的。”
他故意停了一下,骄傲地宣布,“所以我现在决定,你不告诉我也没用!我要自己弄清楚你和蝙蝠之间的事!”
杰森:“……”
他忍不住扶额无奈,很快又扬起笑容夸赞,“好吧,聪明的狗狗,那我等你从我这发现秘密。”
“哼!”
卡纳鼻尖发出重哼,他不屑地上下扫视杰森,最后得意洋洋地说。
“小狗鼻子可灵了。杰伊,你要是不想让我知道,最好藏得深一些。——事先说明,我不会让你的。”
“拭目以待。”
杰森耸耸肩。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流声,卡纳哼着他自创的乱七八糟小调,浴室里充气鸭鸭跟着乱叫。
杰森靠着沙发背上,他抬起手,透过指缝,冷静地看着天花板橘色的暖光变得惨白——就像那个集装仓库一样。
他不敢眨眼睛,似乎只要轻轻一下,这里一切都会碎掉,他还在哪里,什么都改变。
绿色的池水从窗外渗入,迫不及待地爬上储物柜,书架,地毯,沙发,然后束缚住他的双腿,杰森不受控制地瞳孔骤缩,呼吸变得急促,吞咽变得困难,绷紧的指尖张开又合拢。
这是幻觉。
——他得离开这里。
深呼吸,杰森陶德,这都是假的。
——他得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耳边骤然传来的尖笑声打破最后一丝理智,撬棍敲击掌心的声音让他难以自制,杰森痛苦地抱住头。
他得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倏地起身,大口大口喘息,飞快跑向唯一一处还没有被绿色污染的房间,打开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杰伊大变态——!!!”
光着屁股的卡纳冲他扔小黄鸭。
“………………”
好极了,这也是幻觉吧?
杰森绝望地闭上眼睛。
*
阿卡姆精神院。
某个充满罪恶和欲望的病房,惨白的灯光宣泄而下,冰冷的空气无孔不入。
黑面具坐在长桌一方,表情阴郁,声音低沉无比。
“你得知道,自从蝙蝠加强阿卡姆守卫后,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小丑。”
第45章
*
蝙蝠洞。
受伤的迪克半靠在床上,装作没看见老管家不赞同的眼神,比划着双手和蝙蝠侠交流。
“红头罩要比想象中的更厉害些,还有那个孩子——嘿,蝙蝠,你真的没什么头绪吗?例如你从前还收养了其他小孩?”
蝙蝠侠用沉默背影回答,检测台中心放着那枚染血的蝙蝠镖,影像记录仪反复出现和红头罩交手的视频,密密麻麻的数据在旁边飞快闪烁。
迪克耸了耸肩,对拿着拐杖过来的提姆说,“他可真是越来越固执。”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这个。”
提姆讶然。
“……好吧,我确实该习惯这个。”
迪克忍不住翻白眼,很快又忍不住叨叨,“我还没到用这玩意儿的地步,提宝,我很好。”
提姆轻咳一声,目光飘移。
“我认为您非常需要它,迪克少爷。”
老管家微笑把拐杖递过去。
“……”
“是的,我的确需要这个。感谢,阿福,你总是这么贴心。”
迪克如善从流地说道,飞快接过拐杖,翘着小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嘿,蝙蝠,有头绪了……吗?”
开朗的声音陡然顿住,迪克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都停止流动,他不可思议地看向电脑屏幕,仿佛一瞬间读不懂字母。
——血液样本匹配成功。
——杰森陶德。
很快,阿福手上的医疗用具也碎了一地,哐当声此起彼伏。
迪克甩开拐杖,大步走向蝙蝠电脑,脸上神情震惊又愤怒,“怎么可能?你…你不能用杰森来开玩笑……”
“你弄错这个了!”
迪克慌乱地去检测台检查那枚蝙蝠镖,那是不可能的,杰森已经死去三年,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哥谭!!!
但他脑中又火光电石一闪,另一个男孩,另一个胸口印有黄色蝙蝠的男孩,那个男孩的身形,分明……
一个荒谬的念头从他大脑里长出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蝙蝠侠。
“……”
蝙蝠侠绷紧下巴,没有理会任何人,目光钉在弹出来匹配成功的两张照片上。
左边是二代罗宾,神奇小子拯救博物馆藏品——那伙强盗趁哥谭中学研学时抢劫,但被认真跟在里面认真笔记的杰森恼怒拿下,至于卡纳?那小子去厕所摸鱼,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罗宾已经解决完了。
右边是哥谭的新恶棍,红头罩拿枪站在高处,毒.贩目露惊恐地仰视,桌上的手提包露出大把血迹,他解决这个只用了一晚的功夫,就成功拿下了东区毒.品交易六成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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