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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球跑,但球没了(近代现代)——问尘九日

时间:2024-07-18 09:40:23  作者:问尘九日
  好事被打断,周利冺有点被激怒了,话音里满是威胁的意味。
  秦蔚和段鑫烨三人见状也朝这边走了过来,三人面上各有惊疑,像是没料到傅向隅会突然出手管这种闲事。
  这种事在会所里时有发生,甚至每天都在某个不知名的大街小巷里重复上演,更别说那些连阳光都照不进去的黑色地带。
  现行的法律虽然并没有明文规定允许“劣等人类”可以合法“出卖”自己的器官、人身自由或是生命,但也没有明令禁止,这种含糊的态度,其实也就是默认。
  劣等人类在某些上位者眼里,甚至不如宠物的命来得金贵。
  市面上所有登记在册的宠物都有相关的保护法,但劣等人类没有。由于稀缺人种在执政者当中的占比超过了九成,因此联盟的立法几乎完全是为“少数精英人群”而制定的,只要能证明对方是“自愿”的,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就都属于“合法范畴”。
  而其余那些还算保留着几分道德感的上位者,反正他们从一出生开始就是稀缺人种,将来也只会和同样是稀缺人种的Omega或Alpha结婚繁衍,只要信息素等级够高,后代为“劣等人种”的概率几乎为零。
  他们的家庭、家族,甚至于整个交际圈,都几乎不会和Beta群体产生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又何必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去得罪那些和自己同一阵营的稀缺人种呢?
  秦蔚从后边伸手捏了捏傅向隅的肩膀,继而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怎么了?”
  手里的烟即将要燃灭了,周利冺只好将那剩下的烟蒂丢在地毯上踩灭,他敏锐地察觉到傅向隅的信息素等级应该很高,而站在他身后的秦蔚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好惹的人。
  于是他抖了抖烟,低眼去问秋池:“小秋,你和他们说,你是自愿的吗?”
  秋池很害怕,但要不是走投无路,他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被周利冺随手丢在烟灰缸里的名表正闪着耀眼的反光,他真的太缺钱了。这些高档会所里不缺低等级Omega,更不缺Beta,能被周利冺相中,已经算是莫大的“幸运”,他怎么舍得放掉这个机会呢?
  于是他顶着那几道视线,低低地回答道:“是……”
  “我是自愿的。”
  周利冺:“你看,他自己也是同意的。”
  傅向隅松开他的手腕,但态度却丝毫没有松动:“不行。”
  “你说不行就不行?”周利冺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好脾气了,要不是看他穿得非富即贵,这会儿他估计自己都要按耐不住叫人动手把他丢出去了。
  秦蔚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越来越僵,傅向隅又不知道为什么,铁了心地就要管这闲事,一会儿真要闹起来,这一群人恐怕都别想好过了。
  于是他开口打圆场道:“周老板,我实话实说吧,这小哥是我们的朋友,到这儿来,估计是碰上什么麻烦了,一时走错了路,您就高抬贵手,让一让他,就当我们交个朋友,也结个善缘。”
  周利冺不想听他和稀泥,正要发难,旁边忽然有个侍应生走过来,贴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面色忽然就变了,原本那几分愠怒和敌意肉眼可见地消散了大半。
  他站起身,又看向秦蔚:“您是秦将军的……”
  “次子。”秦蔚风和日丽地笑笑。
  “那么这位是?”周利冺的语气也变得和缓。
  “他姓傅,”秦蔚很自然地介绍道,“是我发小兄弟。”
  听见这个姓,周利冺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幸会幸会。”他干巴巴地笑。
  秦蔚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又转头让侍应生去拿几瓶好酒过来:“我请周总小酌几杯,就当是交个朋友,怎么样?”
  对方既然先给了台阶,周利冺也没理由犯倔,他的态度松缓下来,面上挂起很官方的笑容:“怎么能让你们请?难得有缘,应该我请两位才是。”
 
 
第8章 
  秦蔚让侍应生去拿的酒很快就送过来了,周利冺接过秦蔚递过来的那杯酒,随即笑着邀请道:“这里玩得小,两位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楼上另开一场?”
  秦蔚看了眼傅向隅,然后婉拒道:“我们都没玩过,规则都不知道,就不扫周老板的兴了。”
  周利冺也没强求,他跟这两个年轻人本来就混不到一起去,虚伪的寒暄过后,也就没什么别的话好说了,最后只又同两人碰了碰杯,嘴里还是那几句场面话:“那就替我跟你们父亲问个好。”
  两边酒杯来回推碰了好几回,可秋池却仍旧“不识抬举”地捧着烟灰缸半蹲在那里。赌桌上有人推倒了筹码,正面红耳赤地叫喊着什么,周遭闹哄哄的,满是烟酒的味道和或兴奋或郁怒的声音。
  但秋池仿若丢掉了灵魂,突然的变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跟在秦蔚身后的那个Omega注意到了他,他友善地朝秋池伸出了手:“欸,你不起来吗?”
  “这样一直蹲着会腿酸吧。”
  秋池没要他扶,腿蹲得已经发麻了,于是他只好缓慢地站起身,然后很小声地跟那个Omega说了声“谢谢”。
  周利冺此时的注意力已然从他这里飞到了那两位Alpha身上。过了会儿,有个侍应生过来朝他使了使眼色,压低声音说:“霍总找你。”
  秋池回头往周利冺那边看了一眼,却刚好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傅向隅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即错开视线,随后跟上了那个来叫他的侍应生。
  那个被称作“霍总”的男人正是这家会所的老板,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梳得油亮,见秋池走进来,他开门见山地问:“小秋啊,你跟楼下那两个人认识?”
  秋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了想,才说:“算不上。”
  姓霍的男人闻言笑了笑,捏起茶盘上的一只小茶盏轻轻一晃:“既然认识那样的人物,有困难就向他们开口嘛,何必来求我帮你跟周老板搭线?”
  “还好周老板是个很大度的人,不然真的吵闹起来,搞不好到时候连我也要丢了面子,”他仍然在笑,“你说是不是的?”
  秋池听出了他话里责备的意思,他低下眼:“对不起,我不知道……”
  “好啦,”霍总打断他,“我也是看你现在混成这样子,真是很可怜的一个人,而且你这样眼巴巴地跑过来求我,我总不能不帮你,是不是?到底以前你是在我手底下出的事情,这次我是真想拉你一把,但是你自己没把握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秋池听见他叹了口气:“把衣服换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天也怪冷的。”
  秋池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别再待在这里碍眼了,离开包间后,秋池去卫生间里把那套员工服换了下来,然后把衣服还了回去。
  会所外风很大,秋池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呢面夹克外套,这件衣服显然并不符合今天的气温,但这件是他衣柜里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冬衣,也是他考上大学以后老妈买的他的第一件礼物,他每次都穿得很小心,所以到现在看起来还有些新样子。
  这地方实在太偏了,再加上这个时间点,公共交通早就停运了,首都的物价一向高得惊人,打车的价格当然也不例外,更别说三更半夜从郊区打车回市区,秋池估计自己现在身上的钱就算加起来都不够付车费的。
  秋池低头看了眼时间,呼出一口带水雾的热气,心想只要再等几个小时,天亮时大概就能等到最早的那班地铁,早班时间可以提前跟领班请个病假,他难得缺勤,缺这一会儿大概还能求人家给通融通融。
  于是他再度裹紧了外套,下定决心朝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
  夜里风大,路上几乎已经看不见行人了,就连过路的车辆都很少,好在城郊的公共设施保养得很不错,一路上路灯都是好的。
  秋池沿着人行道走,忽而看见前面不远处的路灯下飘滚着落下来一把粉尘似的东西,紧接着又有一粒“粉尘”掉落在他肩膀上,他这才反应过来——
  下雪了。
  今年首都降水很少,初雪也很晚。
  秋池开始感到了冷,他站在这场姗姗来迟的初雪之中,感觉自己抖得像是被风卷着在马路上越滚越远的一只巨大的垃圾袋。
  直到这时秋池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几分难堪与无措,他想起了傅向隅看自己的眼神,大概是认出他来了,也或许是为了还他那一夜的人情,因此顺手“搭救”了他一把。
  正当他站在原地发呆之时,身后忽然有两盏车灯由远及近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秋池听见车轮压着柏油路面驶过的声音,然后那两盏明亮的车前灯照的自己的影子从高到矮、从细到胖。他以为这辆车会像之前那些过路的车一样从他身边匆匆驶过,可出乎意料的,这辆车竟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以为这辆车的主人是想揽客,因此他偏过脸,已经想好了拒绝的说辞。
  可等那近在咫尺的车窗降下去,驾驶座上却出现了一张令秋池意想不到的脸,于是那些拒绝的话便这么卡在了喉咙口。
  “去哪儿?”傅向隅问。
  “地铁站。”秋池几乎脱口而出。
  “我送你过去,”傅向隅打开车门锁,“上来。”
  秋池犹豫地看了眼旁边:“就在前面……不远了。”
  “要我下去请你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因此显得有些不耐烦。
  越来越纷乱的雪粒被夜风卷进了车窗里,秋池没好意思继续戳在路边,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门将冰凉凉的风雪隔挡在外,秋池看见傅向隅关上车窗,又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
  地铁站的确离这儿不远,油门一踩,没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傅向隅没怎么搭乘过公共交通,因此也并不清楚地铁晚上的停运时间,不过他也不眼瞎,远远的就看见地铁入口处的那道闸门已经放下了。
  “是不是已经关门了?”他问。
  秋池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显然已经做好了下车的准备,但傅向隅没打开锁,他下不去,他看着窗外边,小声说:“反正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开了。”
  “没关系。”
  傅向隅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所以你要在这儿等到天亮?”
  秋池迟疑地点了点头。
  见傅向隅仍然没有要开锁的意思,秋池转过脸,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谢、谢谢?”
  “你知道现在的气温吗?”傅向隅问。
  “知道……”
  傅向隅瞥了眼他身上的装束,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单薄”与“寒酸”两个字,个人经验告诉他,这个人大概率不是什么善茬,为了钱连尊严都可以丢给别人践踏,而自己刚才出于欠下的人情债好心拉他一把,说不定这个人就会借机跟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
  傅向隅一向讨厌麻烦事。
  但傅向隅总觉得自己如果现在就让他下车,这个人真有可能会在地铁站门口一直蹲到天亮。
  既然秋池那天晚上没把他丢在花坛边置之不理,傅向隅干脆也送佛送到西,顺路一起把人给送回学校。
  “算了,”傅向隅把目光挪向前方,“我送你回去。”
  秋池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他又道:“把安全带系好。”
  车子又开出去了一段距离,车里慢慢热了起来,秋池方才被冻得冷僵的手脚也逐渐恢复了知觉,与之一道“清醒”过来的还有脑海里那挥之不去的焦虑与烦躁。
  刚刚那笔“买卖”没做成功,听霍老板方才那话里的意思,估计之后都不会再帮他搭线了,最后一个赚快钱的门路也被堵住……怎么办?
  他没拿到那二十万,怎么办?
  秋池有点神经质地搓着手指,他想和傅向隅说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路上没什么车,只有被远光灯照亮的前路以及指向标,还有那一粒粒细小的雪,在这样幽静的夜里,秋池几乎只能听见车窗外那呼呼而过的风声,还有自己的心跳。
  和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单独待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秋池显得很不自在,憋了好久,他才小声开口问:“你……”
  “你能不能帮我跟那个周老板说一说?我真的很需要钱。”
  “不管是手,还是眼睛,我都可以给……”
  傅向隅觉得自己大概是吃错了药,这个人说不定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来“卖”了,他又何必非得多管闲事地插这一脚。
  可他也不全是“意气用事”,看到这个人作践自己的时候,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惋惜,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能做出那样一份“作业”的人,不应该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
  傅向隅没什么表情:“我不认识他。”
  秋池有点着急,无论是样貌还是性别,他都没什么格外拿得出手的,他能感觉到一开始周利冺对自己就没多感兴趣,眼下被搅了兴致,就算是傅向隅愿意去帮他说,人家也未必还看得上自己。
  “你……”
  “那你能,”秋池越说越小声,很简单的几个字,他却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几乎是挣扎着,才从嘴里吐出那几个肮脏的字,“能借我点钱吗?”
  傅向隅听他在旁边磕磕绊绊的,就差不多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等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傅向隅心里立即就蹦出了一句“果然”。
  他猜的没有错,这个人不要他给的“报酬”,不过是因为他想要的其实不止那些。
  “等我攒到钱了,马上就还给你,”秋池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他一直看着路,看着窗外的雪,但就是不看傅向隅,“很快的,我会给你打欠条!”
  他不敢看傅向隅的反应,害怕看到他拒绝的态度和鄙夷的神色,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不可能选择和这样一个根本谈不上有交情的人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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