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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华灯初上，对于很多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怎么样？”
文瑶举着银蓝色的果酒，挑眉问道，紫色的舞台闪光灯从她脸上一扫而过。
酒吧人气火爆，一眼望去都是人，穿着时髦大胆的人们跟随节奏感强的音乐晃动身体。
“好热闹。”
“感觉真不错。”
一班众人都换了一身衣服，文小姐出手阔绰，一做下去酒吧的决定，就立马交待吴叔去附近的购物广场选购衣服。
来酒吧当然不能穿校服进来。如果他们敢，被人认出来了跟学校反映，周一学校就能让他们全部上台做检讨。
那个画面想想就社死。
文瑶抖抖肩，喝了一口果酒，瞄了一眼旁边的沈心和李熠，“呀，你们两个是真高冷。”
其他人都很兴奋，好奇的四处乱瞟，只有他俩表情淡淡的。
文瑶心里有些挫败，但很快她就释然了。
天塌了有他俩顶着。
沈心不想坏兴致，主动说：“我和李熠去吧台，你们好好玩。”
“好。”文瑶也不勉强。
沈心对自己没有尝试过的，世人眼中离经叛道的事物很感兴趣。
酒吧氛围很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沈心喜欢这种感觉，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挤到人群中去和他们一起喊一起摇动身体。
两人在吧台坐下，明明舞台舞厅传来的声响只是小了一点，但沈心有种突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的感觉。
吧台后的调酒师漫不经心地调着酒，像表演一样，观赏性很强。
“给，小美人儿。”调酒师把一杯浅粉色的果酒递给很合他眼缘的男孩，“度数很低。”
沈心愣了愣，接过果酒，“谢谢。”
调酒师挑眉，继续调下一杯给客人。
至于小美人身边的人，不点单他就不调喽，那杯果酒是他送给小美人的。
吧台的光线掩盖了沈心衣服原本的颜色。
但李熠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件初秋款的奶黄色长袖。领口比较低，右肩做了破洞的设计，露出了沈心白皙莹润的肩膀，左腰设计有收腰的抽绳，他本就细瘦的腰身，更显得不盈一握。
这件慵懒风的衣服很称他。
细碎的灯光落在他明灿如星的眼眸里，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就让人挪不开眼。
喜欢上他的何止只有何褚。
李熠侧头注视着他，骨节分明，青筋显眼的手有规律地敲击吧台。
他不得不承认他沦陷了，迅速有力的心跳声永远骗不了人。
只是觉得沈心有趣，便像白兔的饲主一样事无巨细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揣摩他的所思所想解释不了此时此刻他想吻沈心的冲动。
回想从前种种，李熠对自己深感鄙夷，原来他也会犯自欺欺人这种愚蠢的错误。
“你怎么总盯着我发呆？”
沈心耳朵发热，放下酒杯，目光落在对面的原木酒柜，表情有些不自然。
两人挨的很近，李熠那道炙热的视线他感受不到就奇怪了。
但他那么说之后某人还是光明正大地盯着。
沈心忍无可忍，这人是盯盯怪吗。
他转头，打算严肃地警告李熠。
但就像他们经常莫名其妙对上视线一样。这次仍不例外。
对方的眼睛深邃幽暗，涌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沈心就像被他的眼神烫到了一样，急急地转过头去，下意识喝了一口酒，放在吧台的左手不自觉蜷缩握拳。太奇怪了。
耳边落下李熠笑声，语气揶揄，“紧张什么？”他明知故问。
沈心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理他。
李熠觉得可爱，产生了逗弄的心思。
但突然有一人握着酒瓶，毫不客气地坐在沈心右手边。
沈心惊讶，这人是何褚。
“你……”
何褚不说话，上来就把手覆在沈心小他很多的手上再用力插进他手缝里，让两只手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他的眼珠猩红，死死盯着沈心的脸喝下一大口酒。
沈心无语，合着他还有下酒的作用是吧。
“松手！“沈心冷脸道。
何褚酒壮人胆，闻言扣得更紧。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李熠嘲讽地勾了勾唇，起身越过沈心勾住何褚的后衣领就往后狠狠把人拽倒在地板上。
李熠以保护的姿态虚虚圈住沈心，声音冷得像能掉出冰渣子，“他说放手。”
何褚坐在地上，两腿支起，两手置在膝盖上自然下垂。
他谁也不看，他只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沈心。
他在赌，赌沈心的心软。
那居高临下，像神子一样的人最终还是向他伸出手。
他赌赢了。沈心还是在乎他的。
那一瞬间何褚欣喜若狂，搭上他的手站起身。
可下一秒他如坠冰窖。
“你满意了？”
沈心此时只想离他们两个都远点。
“都别跟上来。”
他冷冷抛下一句话，离开了吧台。
何褚心慌，不敢再惹他不痛快，茫然地站在原地。
李熠盯着沈心的背影，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知道沈心为什么迁怒他，无非是觉得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他却把那蠢货扯下椅子，尽显狼狈，心软的小白兔于心不忍。
至于那个蠢货。
要么怎么说是蠢货呢，兔子会心软，但极其讨厌有人利用他的心软。
酒吧洗手间，沈心捧起水往脸上拍，揪断两截挂在墙上的卷纸擦拭多余的水。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受欢迎。”
“你什么意思？”沈心把纸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这欠扁轻浮的声音他在不久之前听过，是那个叫江岩的公子哥。
江岩站在他身后，吐出一口烟，“别装傻了，我不信你看不出。”
“两个大男人为你大打出手。”江岩想起那一幕，忍不住笑了一声，“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傻哔。
沈心还没见过想江岩这样的人，脸大的好像沈心已经是他的私有物了。
沈心冷笑，“江公子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
江岩走上前，想嗅嗅小美人的脖子。
但小美人反应很快地避开了，转身面对自己，手撑在洗手台上，大有他敢再上前一步就踹死他的样子。够辣。
江岩感觉自己更喜欢他了。
“不信？”
“那两人看你的眼神哪里比我清白干净？不是谁都像我那么好心讲的明明白白，他俩想吃了你还打着朋友的名义呢。”江岩晃悠脑袋，觉得自己看穿了一切，“他们就是虚伪！就是孬种！姓李的一天天神气得不行，结果连喜欢的人都不敢追。”
沈心不做声，但心却跳得很快。平常和李熠，何褚相处的片段不断出现在脑海里。
怎么会？他们都是男的……
沈心越否认，李熠晦暗不清专注的眼神，何褚眼底的那份他不曾留意的小心翼翼和珍视就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眼前，一来一回的切换，直让沈心觉得胸口发闷。
一口气梗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他不知道站在洗手间外的何褚同样心情复杂，难以相信。
他看见李熠追上去后也不甘心地跟过来，发现李熠站在外面的走廊，洗手间里有说话声。
沈心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他跟着听几句后大惊。
那个人在说什么？他和沈心一直是……
他以后要怎么和沈心相处，如果沈心不能接受他们就要从此分道扬镳吗？
心脏像被人紧紧攥住一般，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就胸口疼得喘不上气来。
怎么可以……他们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陪在彼此身边。
十七年似乎很长，但它连一百年的五分之一都没有，如果他们就此分道扬镳，渐行渐远，在沈心的漫漫人生里，十七年又能有多难忘？
何褚不能接受，但和沈心在一起的希望又几乎没有。
悲痛至极的他此时看到了脸色平静的李熠，想都没想就握拳打去。
“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听他们说话？”
如果他没站在这，自己也就不会停下来。
李熠揩去嘴角的血，嘲讽道：“你没有？”
“想当做一切都没发生？晚了。”
两人在外面又是挥拳，又是冷言冷语的，惊动了洗手间的两人。
江岩一看，乐了，“哟，真热闹。”
他置身事外，李熠，何褚都看向他旁边面无表情的沈心。
沈心平常不喜不悲，这样让他不知道该做何表情最后只能面无表情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半晌，他说：“你们继续。”
说完就要越过江岩离开。
江岩打量着他细白的脖子，为了不留遗憾竟上手摸了一把毫无悬念的，他立马被打了。
后膝盖被李熠踢了一脚，他顿时疼得单膝下跪。
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喽啰抬脚踩在他背上，他整个人直接往前面扑。
一天之内两次颜面扫地，还有几个人站在走廊出口自以为隐藏很好地看过来。
最后还是人美心善的小美人把他扶起来的，江岩越发觉得自己眼光好。
但小美人把他扶正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心从舞池边上经过的时候，碰上了玩嗨的文瑶。
文瑶拉住他问他要去哪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他说没什么，又说自己有点困了，想回家。
文瑶放开他的手，祝他好梦。
沈心离开了名为不眠的酒吧，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走到哪算哪。
直到今晚他才有了入秋的实感，清爽的晚风迎面吹来，街道两旁银杏树上的叶子打着旋落到路中间，然后又被过路车的尾气卷起又飘下。
他一直走，直到走累了才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来。
一路走来，他什么都没想。
身侧有人坐下，除此之外在没有别的动作。
“你跟过来干嘛？”沈心问。
不怕自己在气头上，看见他就觉得烦吗？
“我不跟过来，你以后就不理我了。”李熠说。
“你是故意受那一拳的吧？”沈心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但他认为李熠不会躲不过去。
“被你看出来了。”李熠似乎心情很好，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可惜了，我本来是想跟你装可怜的。”
“……”
沈心撇了撇嘴，还在生他偷听的气。
走了一路，他早缓冲过来了，也可能是心累了，总之他现在很平静，生不起什么大气了。
“沈心我喜欢你。”李熠认真地说，“在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不自觉地靠近他，心甘情愿地帮他。
在李熠的观念里，配偶是需要争取的，哪怕是见不得光的手段。
有些事就不用让沈心知道了。
比如他并非故意偷听，他靠近听到谈话的时候原本是想马上退开，如果出现了什么糟糕的情况再冲进去。
但那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一个能够让沈心开窍又能让他和何褚加速决裂的好点子。
心机深沉如他，把控了何褚骨子里的自卑和懦弱，预想到了让何褚察觉对沈心的爱意后会发生的事。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至于那个色胆包天的废物……就让他弟弟正式上位好了。
沈心听到他的告白后，面色如常。
“哦。”他说。
李熠料到他会这样，也不失望，还有心情说：“一天之内知道自己被两个朋友喜欢是什么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从惊讶到接受呗，事已至此。
但沈心不接话。
“沈心，你喜欢他吗？”
喜欢的，虽然不强烈。李熠很清楚这一点。
“你对他有几分特别，但我不认为那是喜欢。”李熠淡淡地说，“你们从小就认识，关系难免亲密，如果你觉得自己喜欢他那多半是错觉。”
沈心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不为所动。
直到他说：“产生这种错觉的原因还有一个，他和你越来越像两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对你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你愿意维持这段亲密。”
猜的很对，但还是不对。
沈心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沈心更了解自己，在今晚过后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以前对何褚除了友情以外多出来的那点感情是什么。
还有，何褚的嚣张恣意确实让他向往，但他更希望何褚往后平平安安，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
“给个机会？”李熠说，“我想更全面地了解你。”你哪里需要！
沈心不爽，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世界上第二个了解他的人肯定是李熠。
他很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
沈心后知后觉发现李熠说的这一串话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对何褚有感情，也知道自己希望何褚顺遂。
这不，他问李熠为什么，单单这三个字，李熠立刻就领会了。
他说：“我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你不知道，好让我误导你。你一定了解自己，但我还是抱着这样希望。”
“我急于求成，因为我实在喜欢你。”
“想让你尽快把心腾出来后让我尽快填满。”
“当然，选择都在你。”
误导不成就再借机告白。
沈心不知道，沈心以为他是被自己发觉后才说出这些让人脸红的话。
但事实上，李熠早就想好了两种结果。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稳赚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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