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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近代现代)——肆六

时间:2024-07-18 09:33:21  作者:肆六
  曹雁禾砸嘴问:“就你这科考这样?还是其他科也这样?”
  “数学也考这样。”
  肖玉词也特无奈。
  “跟化学数学有仇是吧?”曹雁禾卷子一放,挑眉问。
  “我觉得是跟我有仇。”肖玉词喝口水,咽进肚子又说:“数学考得比我化学还好那么一点,就化学考得最垫底。”
  中考那天是太阳,扬昌不在本地考,镇上中学统一划进市区学校去考,扬昌中学划进卉南十一中学考试,肖玉词起个大早,尽管手脚很轻,却依旧惊醒身边睡着的曹雁禾,他睁眼揉一揉,声音低哑:“起这么早?”
  肖玉词坐起穿衣,胳膊伸进袖子里:“我赶早班车去卉南,去看他们考试。”
  曹雁禾人趴床沿,双手从肖玉词腰侧环抱住他,头一伸枕在他的大腿上,头埋进他的肚子上,声音闷得沉:“我送你去,离考试还早得很,你在睡会。”
  “我睡不着。”肖玉词低头亲口他的额头,手指插进曹雁禾发缝,轻轻揉了揉:“你今天又打算把店撂给张晓伟?”
  曹雁禾一笑,点点头:“让他自己锻炼锻炼。”
  “是给他锻炼还是你又想偷懒?有事没事总把人家一个人放店里,背后指不定多烦你。”
  “那我给他加工资?”
  “是得加工资。”肖玉词拍了拍他的背,“你先起来,我穿裤子。”将人叫起之后又说:“除了加工资的事,你难道不得给他放点假?人家也算辛勤任劳任怨了,你这老板压榨他干活就算了,假期是不是得给他多批点?”
  “那我今天就让他放假。”曹雁禾床头摸手机按,一个信息就给人发过去了,转头又赖上肖玉词,人刚穿上裤子要走,一把拉住手腕重新拉回床上,将人搂进怀里,被子往身上一盖,嘴唇磨他耳垂,轻轻开口:“再陪我睡一会。”
  肖玉词到考场外,逮到自己班学生就问:“身份证带了没?准考证呢?考试前先上厕所啊,别紧张,心态放平。”一系列话术总得来说就是遇见就叮嘱上几句。
  曹雁禾旁边超市买瓶水,冻得冰凉,拧开盖子递他手上,喝了一口,两人与学生家长坐门口大树花坛底下,太阳从背面升,这会儿树影正遮阳,底下坐了群人,认不认识的都能寒喧上两句,“你孩子读哪儿?成绩怎么样?”
  “卉南第三中学,成绩还成。”瘦高女人笑脸如花,一一答复。
  旁边男人又说:“哟,那挺巧,我孩子也是第三中学的,七班的,你孩子几班?”
  那女人笑着回:“一班。”脸上面子极高。
  一班是火箭班,学生成绩单个拎出来都特牛,全半只脚踏重点高中,就差最后这一道考试的门槛。
  肖玉词坐一旁,话全听进耳朵里,捏着矿泉水瓶没说话,曹雁禾一眼尽收,他紧张起来不爱说话,手里有啥捏啥,想伸手去拉住他,又觉得不妥,转为拍肩。
  “你俩是家长吧?兄弟吗?感情还挺好。”坐肖玉词身侧的微胖女人问。
  肖玉词笑着摇头应声:“不是家长,在等学生考试,我是老师。”
  微胖女人眼里一下亮光,追着又问:“哟,老师呀!看着好年轻的勒,你不说我还以为才十八九岁,那个学校的老师?”
  “扬昌中学的。”肖玉词笑着回。
  “扬昌中学?扬昌镇上的?”
  “嗯。”
  “中考陪考的老师不多哦,你是不是第一次带中考班?看着真挺年轻的,教学时间应该不长吧?是不是紧张学生成绩?”一连着串问了好些问题。
  “是,第一次带中考班。”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笑着又说:“以前带的都是高考班,第一次带中考的学生,是有点紧张。”
  话一出,那家长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笑了几声,应付几句,便没了下句。
  连考两天,肖玉词都搁校门外守着,铃拉一响,学生一拥而出,跟开闸放水似的,只见人头,李绪征冲得最快,三两步跑到肖玉词眼跟前,露牙笑,“考完了,解放了。”
  “笑这么欢?十拿九稳了?”肖玉词挑眉一问。
  李绪征笔和身份证揣裤兜,抬头特自信无谓:“当然,考卉南一中…..隔壁的技术学校,那应该是没问题!”
  肖玉词顿了口气,翻他一白眼,“合着三年努力就让你考个中专?”
  “早打工早赚钱嘛。”
  后面学生陆续出来,考得怎么样?题难吗?摇摇头,不知道,题还行。班长捏着笔袋,一脸笑意,说自己考得还行,题没多难,都是平时做的那些,肖玉词终于听到点好消息,心里也算落了一口气儿。
  毕业晚会没在学校办,肖玉词自个掏钱订了个四五桌,叫上彭媛媛和谢竟南,也算最后告别饭,都是学生没让喝酒,吃到最后话筒点了歌,挨着一片连唱,什么同桌的你,匆匆那年,那些年,唱到最后抱着哭,特别是李绪征,眼泪框里打转,就是不掉,咬咬嘴唇又给憋了回去。
  以茶代酒学着大人模样敬了肖玉词一杯:“您去了临安,还会回来吗?”
  “还不知道。”肖玉词说。
  李绪征仰头忍泪,吸了口气,“有点泪浅,想哭。”抿住嘴唇又说:“我平时不爱哭的,就…想着…大家都分开了,还是挺难受的。”特别是歌的加持,更加催泪。
  肖玉词拍拍他的肩,伸手给他抹去眼角的泪,“很正常,以后还会有很多,习惯就好。”
  李绪征抬头看他,忍不住笑,“您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虽然不中听,但真是实话。”
  离别与重逢,都是为了更好的自己,话虽有点土,但说得真没问题。
  十点结束聚餐,谢竟南送彭媛媛回学校,她明天早上回老家,今晚算是在扬昌的最后一晚,小玉词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不觉竟也有些伤感起来。
  李绪征临走时喊他:“那您要是还回扬昌,记得联系我。”肖玉词一愣。
  “李绪征,别和你妈置气了,为了自己,要好好生活。”肖玉词冷不丁扔下句话,头也不转离开了。
  以为很潇洒,夜里抱着曹雁禾哭,鼻子眼泪一起掉,曹雁禾拎着纸巾给他擤鼻子,抱在怀里拍:“傻不傻?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无论是李绪征,谢竟南,彭媛媛,只要你想见,还会再见的。”
  肖玉词哭花一脸,头埋进他胸口,闷哼出声:“我知道的嘛,就…现在想哭,心里忍不住。”
  曹雁禾乐得一笑,“行吧行吧,哭,我抱着哭。”搂进怀里更紧,“抱着小猪哭。”
  肖玉词在他怀里闷哼,捏了一把他的腰,“…别以为我听不见,我是哭了不是聋了。”说话挺正经,再加这一优曲婉转的哭声,给曹雁禾逗得直乐。
  “我什么都没有说啊!”死不承认。
  “你说我猪。”从怀里挣脱,面对面看他,理直气壮追责,“别装了我都听见了。”
  “没有没有。”曹雁禾伸手又将人往怀里揽,拍了拍背:“我喊的宝贝,你听错了。”说完往人脑门上亲一口。
  “我后天回临安了,你…记得想我。”肖玉词又从他怀里起来坐直,对他面对面,冷不丁说出这些话,“电话,视频,都别忘了。”
  曹雁禾点点头,“好,我会特别想你的。”往肖玉词嘴巴上亲了一口,“很想很想。”
  肖玉词闭眼迎上他的唇,浅吻逐渐加深,搂着他的宽背,贴得更近。
  窗外黛月染亮庭院,风吹树影沙沙,扬昌的夜晚依旧又静又暖。
  “去房间吗?”肖玉词喘气问他。
  曹雁禾一怔,搂他的手都变得异常温柔,轻磨背脊,点点头。
  直到肖玉词躺在他身下,唇瓣轻吻他的耳垂,带着湿气问:“你会吗?”
  “不太会,看过一点,不过我会轻一点,你要有不舒服就告诉我。”轻吻他的眉,唇瓣带到眼睛,鼻梁,最后嘴唇,加深热吻。
 
 
第83章 
  肖玉词买了一辆黑色越野车,黑色风衣往哪车旁边一站,简直活脱脱大帅比,张晓伟眼尖一瞧,喊了声“肖哥?你回来了?”
  肖玉词冲他笑,四年多没见,张晓伟成熟了,头发没再留长,剪了寸头,身形也状大了许多,有点儿肖玉词第一次遇见曹雁禾那会儿的影子,徒弟越来越像师傅,这师傅是不是得快下岗了?
  “下岗师傅”正缩车底扭螺丝,脸上蹭了机油,衣服也没逃脱,从车底出来一眼就瞧不肖玉词,冲人笑着招手,嘴唇做型无声说着:“等我一会。”
  肖玉词点点头,让张晓伟自个忙,自顾走店里坐下,兜里手机连震几下,打开一看,乔德林又一连环信息轰炸。
  乔德林:卧槽大哥,你又一声不吭跑卉南去了?
  乔德林:肖教研,你牛逼了啊?不是说哥们几个给你庆祝再走吗?你他妈又不做人,闷声干大事啊?
  乔德林:回话回话,我知道你看见了,别装死。
  乔德林:你在扬昌那男人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见?都五年了哥,我他妈连把你拐跑的男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肖玉词按着手机回了句:我已经到扬昌了,男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见,但此刻…你还见不着。”发完就熄屏。
  肖玉词回临安那会儿就跟家里坦白了曹雁禾的事儿,又受到他爹一顿批评,连带几天都不见他,假借出差名义,搁单位待了两个星期,等再见着人,不但不知悔改,当着姚晶的面哐当一声跪在地上,连肖克也吃了一惊。
  他咬唇一字一句说:“这次不是试探也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很喜欢他,想要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对不起爸,我知道我做不到你心目中的好儿子,但喜欢这种事,真的改不了,是我让你蒙羞让你丢脸了,我说这些话并不是让你感动或者愧疚,是我想把他真真正正的放在家人的地位,想要得到你们的理解。”
  姚晶捂嘴震惊,她是真一直没想到,在她眼里乖巧懂事的儿子也会有叛逆的一刻,会有这么帅的一瞬间。
  肖克闭嘴不言,直到肖玉词站起离开,才从这劲中缓过神来。
  在临安那四年,肖玉词考了研究生,教育学学硕,导师想让他直博往上读,他没考,毕业之后考了卉南教育局,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子承父业了。
  肖玉词主动要请隋谦宇吃饭,订的包厢私房菜,是个城区开外两公里的山庄,屋外是小小的莲花池,围着中间建了旧式庭院,包厢起了特文艺的名,肖玉词提早打电话叫经理留的位。
  他开车一到扬昌接上曹雁禾就往山庄赶,刚到门口停车正遇见开车接鞠落落的隋谦宇。
  隋谦宇一如既往,骚包且热情,一见肖玉词敞着双手要抱人,曹雁禾眼疾手快搂住肖玉词,两人眼神对视一眼,哦?有情况。
  服务生倒酒先醒,茶水沏半杯,一人面前一只茶水杯子,隋谦宇手里夹烟,嘴痒想抽,手里揣着半天,没点火,又默默放回烟盒,“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初识是兄弟,再见变弟妹。”又冲曹雁禾说:“你要早说你俩关系不一般,我肯定不会去抱的。”
  曹雁禾瞄他一眼,“你就是欠,说不说你那手还是会伸。”
  “所以你要我找的那房子就是给弟….妹找的?叫弟妹不太好吧?怎么说人家也是男的,听起来乖乖的。”隋谦宇头发往后捋,抓了个大背头。
  “叫我名字就行。”肖玉词补了句,曹雁禾倒是不加掩饰桌上牵起他的手,十指交握。
  “啧。”隋谦宇盯两人握住的手一看,砸嘴连说:“真看不出来,你他妈谈恋爱怎么黏糊,背着我上什么恋爱启蒙课去了?”
  “嫉妒吧你?快四十了还是个老光棍。”
  “哇。”隋谦宇抬头瞥他一眼:“你这话多少有点寒心了,谁一心一意把你当兄弟啊,结果你….说话真冰冷啊。”假装捂着胸口疼,曹雁禾看了眼,没理,端桌上茶水喝了一口。”
  逗得肖玉词一旁乐。
  菜上齐,肖玉词勺子舀碗乌鸡汤放曹雁禾桌前,转头又舀一碗给鞠落落。
  鞠落落今年刚上大一,读本市师范大学,与以前相比,高了也成熟了不少,那见那会觉得是个小可怜,这会儿说话做事开朗乐观,隋谦宇从来不跟她住,自个附近租了个房,聘一保姆给落落,有事再招呼他就成。
  鞠落落看他一眼,点头应声说谢。
  肖玉词问起他学业,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她一一回答:“卉南师范,读的历史。”
  肖玉词文史一般,文综专业这块他做不上评价,只笑着回句好好学习。
  隋谦宇拎醒酒器三人面前一人一杯,醒得刚好,酒很香浓,夹块紫菜虾饼咬一口,抬头问曹雁禾:“你卉南新开的那店什么时候开张?”
  曹雁禾夹筷鸡肉放肖玉词碗里,“请人选了日子,这个月初十。”
  曹雁禾去年就开始盘算在卉南开新店,请隋谦宇多留意店门,沁熙路那段一家卖电动车的刚搬,他立马去问了价,店面很大,比隋谦宇自个开的还大,他问了价格拍了照给曹雁禾发去,那边回得很快,他正在卉南,马上亲自去看,人来和老板聊了半小时,最终签下合同,从装修到设备购置,前后花了小半年,赶巧肖玉词一来,店就正准备开业了。
  “那没几天了,没缺东西了?”隋谦宇问。
  曹雁禾摇摇头:“没缺,我都检查过了,回头扬昌那店转给晓伟,如果他不要那店,想跟着我上扬昌来,那店就先盘出去,两个店开销有点大,兼顾不上。”
  “那你妈那儿?不管了?”
  “我说我把她接卉南,她没干,说自个就住学校里,我劝不动,留了毛主任电话,有事就联系我。”上卉南开店,其实很大原因是因为常萍。去年刚知道肖玉词上临安考了个研究生,这会儿又准备考卉南教育局来,晚上拉着曹雁禾的手,认真说:“别留扬昌了,上卉南开个店,挣点钱再买个房,好好和人家肖老师过。”手掌粗糙纹理握着曹雁禾的手背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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