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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近代现代)——肆六

时间:2024-07-18 09:33:21  作者:肆六
  肖玉词认真思考,闷着头没说话。
  夜晚冷风透凉,莹灯映着扑簌的树梢,一风一影,晃荡摇曳树枝,肖玉词在曹雁禾的眼神里沉沦,深陷,牢牢吸附他的心。等再回神觉得又有所冒失,眼神一晃,向下一沉双眸。
  “我发现你老是盯着我看,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曹雁禾垂直靠近,“还是你觉得我太帅了?忍不住多看几眼。”
  冷风横生从两人身体缝隙中间穿过,满地枯叶辗转掀起而落,肖玉词嘴角忍不住一勾,噗呲笑出了声,“你现在怎么这么自恋?我以前认识你那会儿你可不是这样的。”
  曹雁禾胸腔发出一声闷笑,摸了摸鼻子,“我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丑啊?”
  “..嗯…是不丑,但话没这么多。”
  肖玉词伸手往曹雁禾胸上一推,拉出距离,挪步往后一退,却被曹雁禾擒住手腕,又拉近胸口,“后面有小孩,给人家撞上了能赖你一晚上,说好几遍了,小心看路,总是迷迷糊糊的。
  肖玉词朝后一看,还真有一小孩,扎俩小辫,穿粉色蛋糕裙,扭头望见头顶,约莫三四岁,要是轻轻一撞,能扑腾倒地。
  肖玉词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后颈,“抱歉,我又没注意到。”
  谢竟南和彭媛媛还没吵开,嚷嚷闹闹了好一阵,彭媛媛说不理人就不理,谢竟南破罐子破摔,一轮说了好几个条件,就琢磨着让人如何不生他的气。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嘴闭上麻溜的滚。”
  “滚是吧?没问题,我滚了你就别生气了,我真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彭媛媛抬头盯着谢竟南,颇有骂架气势,一袭长裙在她身上不是文雅气质的高贵,而是势续进攻的战袍,就等着鲁起袖子开干。
  谢竟南一下焉虚得不行,“我…我就是嘴快,说瓢了。”
  “那你原本想说什么?”
  “..说你化妆漂亮。”一拍手掌,敲定结果“对,就是这个意思。”
  “装,我看你装,是不是心里草稿都打了几遍?”
  还真说错了,草稿没打,就一愣神说出来的。
  “真没装,真心话。”摸着胸口发誓。
  “行啊,你回去把彭媛媛最美给老娘吵一千遍我就信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肖玉词嬉笑不已,虽是玩笑话,但对付学生这招用到谢竟南身上,还真是豪不违和。
  “你们老师都这样惩罚学生的?”曹雁禾问肖玉词。
  “别以偏概全啊,我可不爱叫学生抄书,都是死知识,没用,得上课提问。”
  上课提问?比抄书还惨,还以为是什么男菩萨,没想到更是活阎王。
  最后结果毋庸置疑,谢竟南以笔墨换彭媛媛消气,这波也不亏,算是多嘴的惩罚。
 
 
第33章 
  李绪征嘴欠,闲言碎语的话一冲动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说他妈是三儿,自己是个私生子,啪的一声拍桌站起,愤慨激昂,心气儿到达高点,只顾自个想法,把憋了很久的话一盘脱出,惊得他老娘气虚浮喘,抖着右手“啪”一声打在他的脸上。
  起因是李绪征上次打架斗殴事件,他妈总是常念不放,这些年我如何辛苦拉扯你,你又如何回报我,父母盼子女成龙成凤,老式家庭教育笼罩其中,压得人透不过气,李绪征知道她的不易,除了不学习以外事事任她安排,自从上次打架斗殴之后,有事没事总提一嘴,今儿中秋,又翻了往事念叨,李绪征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偏偏饭桌上又跟他提起他远在天边亲老爹的宝贝儿子。
  李绪征就是私生子,没错,这是事实,只不过不像电视剧那么夸张,他爹也不是什么老总,就是躲在卉南他那个凶悍大老婆的身后,两人有一儿子,成绩好,模样也好,每逢出成绩日,他妈总要比上一番,总结了十多年,就是一句,他儿子样样不如别人。
  她老娘啥都好,就是有这一毛病,单就喜欢把李绪征和他爹那个优秀儿子拎出来比一比,是骡子是马总得过过眼,可是如今这么多年,李绪征依旧是那个骡子,永远成不了马。
  他心气儿高,不愿攀比,比不上也不想比,挨了窦莲这一巴掌,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楚,头也不回推门跑远。
  摔了碗筷,饭也只动了一口,乘着风头也不回走出了家门,任凭自己啊老妈在背后怎么喊,他都无动于衷。
  能去哪?学校?好不容易放假还把自己往回送,是脑子抽了吗?
  霎时路过街道猛地想起中秋花灯,大家都往山的寺庙上逛一逛,虽说里头僧人搬了地,留一座空庙,但每每中秋上山点灯祈福已是常态,雷打不动。
  李绪征顺着石梯一路而上,三俩成群结伴,唯独他独自一人,踩着光玉圆润的石头,一步踩一紧实,挨着大部队人挤人终于上了山。
  往前高柱立门,石狮作伴两边而立,抬头三米高处是石刻牌匾,写着龙灵寺,周遭树影婆娑,摇摇晃晃。
  李绪征对门匾兴趣不大,朝着人流踩梯而上,摸着最后一轮台阶瞧见了主殿的大门,再一细看,熙攘人群中看见了肖玉词和曹雁禾。
  肖玉词也注意到了他,招手询问,“李绪征?你一个人来?”
  李绪征左右一看,两袖清风,一身单衣,只差写着“我很孤独”四个大字。
  “不是一个人来也不能是半个人来啊,我怕吓死你。”
  李绪征扯嘴露笑,双手叉兜,跟一吊炸天的混子似的,穿梭人群走到肖玉词眼跟前。
  肖玉词看他一眼,笑了笑,“你要半个人能来也行,我不介意。”转而又上下打量他的全身,“就穿这么点?不冷?”
  不问还没反应过来,山顶气温较冷,过了十月就要立秋,越是夜里越是冷凉,挨着树林里窜出的风一吹,还真是寒凉刺皮,低头往身下一瞟,绿裤衩配红背心,审美一言难尽。
  跑得着急,没顾得上形象。
  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曹雁禾见着这一身配色,也没憋住笑了一声。
  “冷吗?不冷啊,我觉得还怪热的。”手掌似作扇子,往脸上扇些微弱的风,死鸭子上赶着嘴硬,轴得要死。
  “哟!这配色可以嘛,比我姥爷家那只鹦鹉还亮色。”谢竟南从背后过来横插一嘴,眼神上下认真打量,忍着嘴憋笑。
  “新穿搭,网上学的。”李绪征插兜显摆。
  彭媛媛在谢竟南之后闻声赶来,一眼就瞧见李绪征这个刺头,初三年级组公认的最不服管教学生之一,双手揣兜里,拖鞋裤衩加背心,活脱脱一傻屌,就那张脸还看得过去,这一身穿着实在一言难尽。
  “大老远我还以为看见孔雀了,花花绿绿的,你就穿这样出门?”
  李绪征摸了摸头,揉了揉发尾,“在家常规操作,舒服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是挺不讲究的。”彭媛媛再次打量。
  直通水泥路进寺庙,门口立着烧香的大鼎,鼎口足有一米左右宽,烧尽香灰,铺落鼎口,烧尽的未烧尽的香杆都尽数横插其中,东倒西歪,枯鼎逢春挨着香灰缝里长出细细密密的嫩草,足以看出搁浅时间过长。
  常说摸佛蹭气运,挨着侧殿的的十八罗汉,各路佛祖高坐立于殿内,房子是破旧了些,可单单这一满屋神佛,被摸得落漆噌亮。
  曹雁禾走于肖玉词前面,一动一瞥都在肖玉词眼里,山顶风凉,他出门时特地带了件黑色冲锋衣,此刻拉链拉到最高处,抵到喉咙,又觉得闷了些敞了半开,肖玉词视线总是不自觉往他下巴戳红的喉结上看。
  “他们都信这儿虔诚佛拜会带气运一说,你不试试?”曹雁禾回头看他,嘴角撇笑,惊得肖玉词猛一回神。
  “我..我就不试了。”
  “这回儿你又不迷信了?”曹雁禾一声闷笑,沉沉浮浮。
  肖玉词倏然绷直,“我不迷信。”正巧路过一处观音神像面前,虔诚一拜,“但是鬼神敬畏之心还是有的,世界各处有那么多超科学现象,无论真是鬼神传说还是超越科学研究,人嘛,害怕的事情很多,总要去把心找个依托的点。”
  “无论是情感还是心灵总要找一处寄托。”曹雁禾呼吸一禀,笑出了声,“但是,你找送子观音寄托精神是不是不太好?”
  肖玉词愣了一会,猛一抬头,果真是个抱着孩童的女菩萨,屋里不供电,灰尘蒲飞,仅凭众人手提微弱的花灯照亮,高处若不注意些看,是鬼是人一律看不清,曹雁禾手举灯光一打,才看清模样。
  恕他眼拙,乌漆嘛黑谁能看清?
  “你这要求太难了,观音可做不到。”
  肖玉词努努嘴,往他腰窝处一肘子,“说什么屁话。”还没碰到腰窝,关节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用力一拉转于曹雁禾身下,背部隔衣贴上他的胸膛,瞬时背部一阵温热心脏不受控制咚咚跳动。
  如果上天一定要惩罚他的无知,那希望不是在曹雁禾的怀里。
  曹雁禾凑近肖玉词耳边,轻轻开口,“菩萨面前不要乱说话。”
  肖玉词咬了咬唇,还没开口,谢竟南突然出现在两人身侧,双手对合将两人从中劈开,“…菩萨面前不要卿卿我我。”
  肖玉词窘迫,眼神虚浮左右晃悠,又理了理衣角,说:“…什么卿卿我我,不会说话别乱说。”
  谢竟南两手一展,往两人肩上摊开一揽,左右搂住,却因为个子最矮夹缝在两人中间,左右高矮不一,手牢牢拖了半天才搂住两人的脖子。
  肖玉词还好,往上多抬些手就能勾住,再反观曹雁禾,得垫脚,人往殿中一站,房梁都觉得低了半分,他得有187了吧?
  “卿卿我我怎么了?要是曹哥愿意和我抱一下,我得激动飞天。”
  肖玉词的心思和他不一样,说不出这么轻松的话,曹雁禾越是对他好他越陷越深,这份感情却不敢开口,不能开口。
  他往后一退,故作轻松说道:“抱吧抱吧,我给你们腾位置。”
  谢竟南又将他拉回来,单手搭肩,“唉?抱什么抱,我乐意曹哥还不乐意呢?又不是同性恋,抱来抱去怪慎人的。”
  肖玉词心里咯噔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人看穿。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像阴沟里爬行佝偻的臭虫,糜烂而龌龊。
  他抬眼眸光一转望向曹雁禾,身后映着光,他就站在暖光里,唇角一弯,眼里尽是满欢的笑意。
  “不是我说,你们俩不跟着大部队,悄悄摸摸搁后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曹雁禾故意逗他,“谈情说爱算不算见不得人的事?”
  “啊?”谢竟南一脸吃惊,“不是,你俩真不会偷偷搞什么同性恋了吧?”
  曹雁禾噗呲笑出声,一脸憋笑,“假的,这你都信?”
  “吓死我,我他妈还以为你俩真背着我们谈恋爱呢。”
  肖玉词心下一虚,掩面笑道,“他逗你玩的,你还当真?”
  “这不能怪我,你看他刚刚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假的都能说成真的。”谢竟南胳膊肘顶了一下肖玉词,“没准你俩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出来了,就是因为我曹哥”
  曹雁禾:“这个我可不认,就不会有这么个事儿,放心吧!”
  “话别说太满,以后有没有这事你能知道吗?”谢竟南反驳。
  “得了,这事打住。”肖玉词一只手横插两人中间,转头问谢竟南,“你不跟着你的大部队,过来干啥?”
  谢竟南一回神,双手啪嗒一拍,“忘了说事,媛媛说这山上也没啥玩的,去大殿拜一拜然后下山吃夜宵去,让我问问你们去不去?”
  肖玉词大腿一迈,往前边走边说,“不早说,走啊,吃夜宵。”
 
 
第34章 
  山里湿凉,晚间浓雾弥漫,几人往主殿拜了拜佛祖,映着暖光原路返回。
  曹雁禾在前,先迈脚下梯,转而回头伸出右手,摊开置于肖玉词眼前。
  “不是怕高吗?牵着我。”
  肖玉词先是一愣,后续转为一笑,手掌放于他的手心,尽显细长白皙。
  曹雁禾反手一扣,握紧收缩,五指收拢握住他的指节,纤细修长,有些瘦有些凉。
  “小心点,跟着我。”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肖玉词将全部身家性命交于曹雁禾,鼓着勇气一脚踏进昏暗的夜色里。
  栏栅之外是一眼映全的扬昌全貌,青绿环山一方小镇,陷于盆地低洼,青雾沿着山头四周环围,而在郁郁葱葱中那一齐万家灯火,通亮明慧,却意外觉得心安神稳。
  肖玉词没见过扬昌这样的景,几经入了神,曹雁禾晃了晃他的手,眸色与黑夜融为一体,“小时候我心情不好,就爱往这山上跑,看一看扬昌,看一看烟火,就总觉得自己还真真切切的活这世上,还是很幸福的。”说完他嘴角浅了一抹微笑,“不过每次都是我哥来捉我回家吃饭,还被臭骂了一顿。”
  说起往事,曹雁禾表情舒展,每每想起曹雁军提着手臂一样粗的木棍找到曹雁禾,抡着棍子扬言要打断他的腿,如今人走了,曹雁禾的腿还完完整整的连着他的身体,而那个大放厥词的人入了黄土化做一堆白架。
  肖玉词拇指在他手背上了揉了揉,细微的动作让人难以察觉,像挠痒痒似的。
  “至少你还挺自由,我小时候就跟关牢房一样,每天做不完的作业,学不完的兴趣班,除了乔德林这一个朋友,我的青春时期陪伴我的只有书本作业。”
  曹雁禾放慢脚步,看他,“我们俩是在比谁过的更惨吗?”转而看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步,轻轻发出一声低笑:“不过我小时候过得还挺欢腾的,下河游泳,上树摸鸟蛋,这些事儿我全干过。”
  肖玉词借着手上花灯微弱的光芒,照着脚下的楼梯,“也不是比惨,就是你提到了小时候,稍微分享一下。”
  “分享你的苦逼学习日子?”曹雁禾笑得更深。
  肖玉词点头,笑了笑,“对,就是分享我的苦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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