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谭玉谨表情有些黯淡,但还是挤出笑容。
“没事,既然这样的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谭臣问:“我能问问你找的这个人到底是你什么人吗?你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还这么在意。”
提到这个问题,一向内敛的谭玉谨,脸上居然出现一丝称得上羞赧的笑意。
谭臣立刻明了,笑着说:“没想到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还能有心动的时候。”
谭玉谨抿了抿唇,但笑意却藏不住。
“那个时候他还小,我只是当他的哥哥,据我了解,他家庭挺差的,而且有些自卑,所以我一直没告诉他的具体身份,担心他会觉得有差距,但是后来。”
“后来你出国读书,所以和他分开了。”
谭玉谨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说起剩下的事情。
谭臣猜,可能这个故事到此就已经中断了。
他也是饿极了,低头一口气就把面吃完了。
其实这个事情还有很多疑点,但是他没有追问。
他大哥的事情,他并不感兴趣。
只是知道谭玉谨也会背着父母爱上一个男人之后,他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甚至是暗自觉得大仇得报的感觉。
父母这般厌恶的同性恋,不仅他们最讨厌的小儿子是,寄予厚望的大儿子也是……
这才是有因必有果。
谭臣和谭玉谨说:“你放心吧,找嫂子这个事,我会帮你办成。”
谭玉谨的感谢溢于言表,从冰箱里端出一碗冰冻的酒酿小丸子。
谭臣打趣:“这次回家待遇这么好啊,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嫂子的份上。”
酒酿小丸子的味道甜而不腻,谭臣又是一口喝完。
“阿姨做的吗?味道不错啊。”
谭玉谨则有些惊讶,回答说:“是我做的。”
谭臣怔怔地说:“哥你会的还真多。”
看了眼时间,谭臣又要离开。
走前,他想着明天白天给N市的阿姨发个消息,让她给沈迭心和南南也做几份酒酿小丸子,沈迭心和南南都挺喜欢喜欢吃的。
熟悉的家门口,还有匆匆离开的场景,让谭臣想起他第一次从谭家带酒酿小丸子回家的时候。
沈迭心问什么来的……
谭臣皱眉,转身问:“哥,上次……”
谭玉谨微笑,“什么?”
“没什么。”
谭臣抿了抿唇,走出了家门。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谁都不会记得的。
一点小事而已,他累得太敏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43章
夜幕降临之后,老小区的好处就渐渐显露出来。
住在这里的人们大多日落而息。
一到夜晚,周围都静了下来。
沈迭心和金艾面前的水杯空了又续,续了又空,从清晨一直聊到深夜。
在沈迭心的记忆里,他过去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可是和金艾在一起,他好像感觉不到疲惫。
现在听了下来,反而觉得身心都轻盈了许多……
那些他觉得应该深埋在心底的过去,南南的身世,自己破碎的家庭,和檀木那段不疾而终的关系,通通被他说了出来。
这感觉就好像……把堆积的旧衣服拿出来重新晒了晒。
见了阳光之后,很多因为陈放生出的湿霉都消散许多。
虽然沈迭心还要继续背着过去前行,可压在胸口的重量已经借着这次对话减轻了许多。
他洗漱完毕,坐靠在床上,心底不是熟悉的空洞,而是暖的。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沈迭心其实不爱把手机声音打开,可现在学校家长群里经常通知事情,所以他不得不在醒着的时候时刻保持声音外放。
打开之后,发来消息的不是南南的班主任,但沈迭心的心中也隐约猜到他会来找自己……
谭臣发来一张照片。
图片里,他用手举着一枚发夹,因为尺寸很小,所以被他的大手认真展示着,里显得有些滑稽。
【这个发夹好看吗?】
消息发过去之后,谭臣把照片反复看了几遍,又低头把手里的发夹在眼前摆弄了好几圈。
本来他回到家里已经很累。
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在奔波。
昨晚把金艾“捞”到沈迭心家里,除了熬夜,还耗费了很大的精力。
金艾这个人好似铁石心肠,谭臣反复证明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沈迭心,才劝动了他。
清早把金艾送去沈迭心家里,又开车把南南送去学校。
紧接着就是得知学校抓到当年把沈迭心照片贴出来的学生,立刻启程回了S市。
用手段逼问学生吐出真相……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纵使是谭臣,体力也有些透支。
可是当他看到自己订的快递送到家门时,还是鬼使神差地坐在桌前开始操作。
这张过去用来解剖蝴蝶的桌子,如今用作给南南手工制作发夹……
同样是小东西,给小女孩做个东西要比制作标本费劲多了。
谭臣不仅需要聚精会神,还要考虑款式好不好看,发夹会不会卡住南南的头发。
这种完全低效率的、低回报的、廉价的手工制作,谭臣过去不知鄙夷过多少次。
现在到了他自己手里,却一个字也不说了。
只是同样对此感到沉默的,不止他一个人。
谭臣拿起手机,在看到消息发送于一分钟前的提示,心里的焦躁变成了反问。
怎么才过去一分钟?
真得只有一分钟吗?
【南南已经睡觉了,明天再说吧】
几乎是接到消息的同时,谭臣对沈迭心发起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
南南八点就该准时睡觉。
谭臣打来的这通电话诠释了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迭心默默看了眼主卧浴室亮起的灯,由视频转成了语音。
“在洗澡?”谭臣问起沈迭心拒绝视频的原因。
“没有,已经在床上了。”沈迭心如实回答。
“今天睡这么早。”
沈迭心抿了抿唇,淡淡地说:“我一般都是这个时间睡。”
如果不是受到谭臣的影响,十点睡觉六点起床是他最习以为常的作息。
但是有时候,谭臣要工作,沈迭心就等着他结束。
有时候谭臣工作结束,但沈迭心的工作就要开始……
总是,谭臣的出现打乱了他的生活,同样也延迟了他的入睡时间。
不过沈迭心也没有多余的意思,只是找了个话回答谭臣。
谭臣却说:“行,我知道了,以后十点前我会把事情处理完。”
“不是……”沈迭心想了想,还是把拒绝的话硬生生掰成“好吧”,而后立刻跟上“拜拜”。
金艾已经快洗完了。
他不想和谭臣继续下去了。
偏偏谭臣不愿意结束,“等下。”
沈迭心干巴巴地问:“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这种正式又客气的口吻,和谭臣的秘书大差不多,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
谭臣:“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坐在自己曾经一眼相中的平层里,此时的谭臣只觉得客厅这么大这么空荡。
哪怕把家里所有的灯打开,也没办法填满。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在冷冰的空气里传开。
但如果有沈迭心的话,就不会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想听听沈迭心的声音,还想看看沈迭心的脸。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和沈迭心的关联就只有他主动打去的通话。
如果他没有行动,沈迭心的对策可想而知……
【他在意的爱的,是你的钱,而不是你。】
谭臣捏了捏眉心,驱赶心里的这个声音。
他问:“我今天不在,你都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沈迭心的语气淡淡地。
谭臣能想象出他说话时候的表情,一样看不出情绪,仿佛没有感情的玩偶,顺从地做着该做的事情,只会回答,不会提问,也从来不会表露自己的真心……
谭臣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多想。
这样下去,除了愤怒,就是无止境的无力。
沈迭心的非暴力不合作,让谭臣进退为难。
在无话可说中,谭臣只能提起金艾。
“金艾呢,走了吗?”
沈迭心抬眼看了看浴室,里面的水声已经停下……
“怎么不说话?”谭臣追问。
“我想和你说个事情。”沈迭心不动声色地错开话题。
谭臣的性格,恐怕和金艾的张扬不能相容。
身为中间人,沈迭心不希望金艾受伤害。
“什么事?想说就说吧,我听着。”
不知是不是沈迭心的错觉,谭臣回答的语气好像有些激动。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倒像是谭臣有事情想和他说似的。
沈迭心稍作思索,依旧选择放弃猜测谭臣的想法。
“关于我那个店的事情。我现在的店很好,店铺是我底价买下来的,如果搬去地段更好的位置,房租就会拖垮收支。”
小店的情况仅仅就是不温不火,如果按照谭臣的计划,可能就会一蹶不振。
谭臣却说:“这不是刚好。你手里这个店面低价买,现在转手出去或者出租,都是一笔收入。看中的地段店面我买下来就是,这都不需要你担心。”
涉及到钱的问题,谭臣总算找回了些许轻松自在。
他笑了笑,对着手机叫了声“沈包租公,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样?”
一笔沈迭心稳赚不亏的生意。
“不要。”
“这种好事,为什么不要?”谭臣想不通。
“不要,我不想要。”
不是欲拒还迎,也不是出于客气的推辞,而是毫不犹豫地把谭臣推过来的诱惑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无论是店铺还是房子。
无论是现金还是支票。
沈迭心都不想要。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沈迭心已经准备好迎接谭臣的愤怒。
这样的态度,一点就着的谭臣必然会爆炸。
可谭臣顿了顿,低声说:“那好吧,不要就不要了,以后再说。”
这些事情不重要,他也说得太着急了。
谭臣下意识地检讨了原因。
当下有一件事,他觉得是时候和沈迭心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我今天……去了一趟你的学校。”
简单的一句话,谭臣想了又想,才选择用闲聊般的口吻说出。
沈迭心回了个“嗯”,仔细听,有些发紧。
谭臣听着他的呼吸声,不自觉地放轻声音:“那些照片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如果你想要回到华音上学,手续也能重新办。不会再有人提起过去的事情……”
“我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沈迭心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吸满水地棉花,说得每个字都如鲠在喉。
他现在的声带和听力,回到华音也只是白白占了一个位置。
过去那些事情,又真的会被全部忘记吗?
“不要着急拒绝我。”谭臣说,“我和你说这些事情不是强迫你,而是告诉你:这些事情只要你开口,我随时都能帮你做。但做与不做,决定权在你。沈迭心,这些事情,我听你的。”
接受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一方给予,一方接受。
可以是交易。
也可以是施舍。
这一次和过去不同,谭臣把拒绝的权利放进了沈迭心的手里。
这是种……近乎于平等的关系。
但也只是假象。
沈迭心没有被麻痹。
这段关系里,谭臣可以把权利下放给他,也可以随时没收,这一切完全取决于谭臣。
他淡淡地和谭臣说:“谭臣,我们就按照合同来做不好吗?我可以完成你要假扮的要求,但是在合同之外,我们还是……划清界限吧。”
他听见谭臣叫了他的名字,但似乎也没有愤怒。
“那现在是什么呢?是假装,还是在假装之外?”
谭臣问他,他也在思考。
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两个人在暂时分别之后,还各自在睡前对话沟通。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难以界定。
就像缠绕在一起的数个毛球,错过了最初分个清楚的时机,只能越扯越乱,除了用剪刀之间剪断,就再也无法理清每条线。
沈迭心沉默片刻,回答说:“我只是在配合你。”
“可是我早就忘记那些合同。”谭臣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种急于求答,都不像谭臣的行事了。
沈迭心说:“你演得比我真。”
“……”
谭臣有话想说。
可张开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知道自己说任何话,沈迭心都会回答——就和一开始一样,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活像个人工客服,不是交流,而是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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