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迭心的目光紧跟着南南一同去了冷饮店,“我有南南就够了。”
看着南南和老板说说笑笑,又从自己的小钱包里拿了钱出来,沈迭心心里一片柔软。
可忽然间,他从谭臣的态度里读出了一个心慌的可能。
谭臣先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沈迭心站在原地。
“怎么了?”
沈迭心的脸色煞白,“你要把南南送走?”
“没有。”谭臣拉住他,“我就是多嘴问问,没有这回事。”
谭臣知道他要把南南留在N市的时候,谭臣一直想让他把南南一起带到S市。
现在谭臣打算在N市多待一段时间,却又反复提起南南……
沈迭心麻木的神经每每提到南南,就会变得异常紧绷。
即便谭臣已经否认他的猜测,沈迭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
“南南只有我了……”
人来人往之间,沈迭心却显得形单影只。
谭臣知道,他说得不是南南只有他了,而是,他只有南南了。
沈迭心把自己的所有精神都寄托在南南身上。
南南也是个好女儿。
可南南总有长大的一天。
如果南南从沈迭心身边离开,那沈迭心又该怎么办?
“南南当然是留在她爸爸身边比较好,我只是觉得……”谭臣悄悄看了眼沈迭心的脸色。
沈迭心静静听着,下唇已经被咬地泛红。
谭臣放轻语气说:“如果你能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以后也能更好陪南南长大。但你现在不仅身体状态不太好,还在吃抗抑郁的药。”
沈迭心目光闪躲,“医生建议,但我没有问题。”
谭臣微微蹙眉,刚说出一个“可是”的“可”字,沈迭心就立刻说:“我挺好的。”
这是沈迭心很少用到的强硬语气。
不是生气,更像是一种防备……
谭臣喉咙里仿佛被纱布塞住。
“快接我一下,冰淇淋要掉了!”
南南一路小跑着过来,手里摞的高高的的冰淇淋却稳如泰山。
沈迭心挤出笑容,温柔接住跑向他的南南。
“爸爸,那个老板人真好,他多送给我一个球。”南南把冰淇淋举到沈迭心面前,“爸爸你快吃,这个一会就要掉下来。”
冰淇淋散发着浓郁的奶香,但也冒着寒气。
谭臣上前,“你爸爸胃不好,吃了要肚子痛。”
南南犹豫了一会,“但我每次最多只能吃两个球。”
“要不然…”谭臣还没说完,南南就一口把冰淇淋吃进嘴里,速度快得像是生怕谭臣和她抢一样。
结果就是被冰得龇牙咧嘴,小脸皱成一团。
“你这个小丫头,难道我还缺你一个冰淇淋吃?”
谭臣无意,沈迭心却抱紧了南南,低声道歉:“南南不懂事,我赔你一个,可以吗?”
这种防备的姿态,让谭臣更是如鲠在喉。
“我和小孩闹着玩,你还真当真了?”
谭臣脸上的笑意被沈迭心紧张的神态一点点消解。
虽然沈迭心很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谭臣也差点就认为沈迭心并不排斥他。
但藏在心底的抵触,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而出。
两年前就种下的因,在两年后出现了果……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得到过沈迭心的信任。
沈迭心只是,按合同办事。
谭臣插在口袋里的手都开始发麻。
他没有动,沈迭心却一直留意着他。
谭臣对着沈迭心扯了扯嘴角,“那你既然要赔我,那就记在账上。”
他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挪到晚饭上。
商场电梯的玻璃映照出他阴郁又沉默的脸。
这种心头闷闷的滋味,谭臣不熟悉,只觉得万分难捱。
-
今天那家餐厅的生意很好,排队的人在店外等了一排。
本来拿了号要等,南南靠在沈迭心肩上,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
最后打道回府。
在楼下,沈迭心抱着南南,和谭臣用商量的语气说:“家里好像没有什么食材了,要不你把南南抱上去,我去买点东西。”
南南靠在沈迭心肩头,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谭臣低头看了眼表,说:“不用那么麻烦,在家里等着就好。”
虽然他还没尝过沈迭心的手艺,但他也没混蛋到让一个病号帮他做饭。
-
南南到家后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她揉着肚子小声说:“爸爸,好饿啊。”
“等一下,我去厨房里……”
沈迭心还没起身,谭臣就把他按在沙发上。
“我刚才不是让你等着的。”
谭臣话音未落,客厅房门就被敲响。
门外的男人西装革履,送来一个保温箱。
从他和谭臣交谈的话语间,沈迭心判断出这个人是谭臣的秘书。
但又不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是个生面孔。
他送来的保温箱里是两份包装精致的午餐。
谭臣挑眉,当着沈迭心的面打开。
色香味俱全的两份营养餐还冒着翻腾的热气。
稍大的那份肉蛋蔬菜经过科学配比,菜色清淡但也令人食指大动。
稍小的那一份除了营养配比丰富,还多准备了牛奶,口味也更重一些。
沈迭心的目光在两份营养餐上停留许久,才抬眼看向谭臣,眼神有些茫然。
谭臣挑眉,“还要我介绍吗?专门为你和南南订的。”
不仅菜色是他亲自挑的,南南和沈迭心两个人口味不同这个细节也是他发现后特地强调的。
但沈迭心似乎还没理解。
谭臣皱眉,“哪里不对吗?”
沈迭心抿了抿唇,“那……你呢?”
两份,不多不少,刚好是一大一小。
往后几天也都定得两份。
谭臣脸色变了变,“我不饿。”
南南在一边笑出了声。
谭臣还勉强挂着的脸,一下就挂不住了。
“你这小丫头。”
沈迭心护在南南身前,“孩子不懂事,你要生气就冲我来吧。”
又是一次道歉。
谭臣皱眉,“我又不吃人。”
沈迭心抿唇,轻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和南南随便弄点吃的就行,这两份……还是你吃吧。”
这两份营养餐从包装看就足够精致,想来谭臣出手也不会便宜。
沈迭心不想欠谭臣的人情,也不想让南南从他这里拿到好处。
这些看似没有价格的馈赠,在日后会以更高的价格进行掠夺。
这个道理,沈迭心是在血泊里明白的。
南南自然和沈迭心统一意见,可肚子响是他们都没办法控制的。
谭臣皱眉,把两幅筷子都分别放好,冷声说:“别和我讨价还价,现在就吃。”
他发现,只有摆出不容拒绝的态度,沈迭心才会听话。
这种相处模式……不知是把沈迭心拉近,还是把沈迭心推得更远。
但比起沈迭心全盘拒绝,谭臣宁愿黑脸。
-
沈迭心动了筷子,谭臣却有些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最后锁定目标,从茶几上捡出最大的那颗苹果,用纸擦擦就开始吃。
沈迭心问:“要不……”
谭臣眼神飘过去,沈迭心默默闭嘴。
拳头大小的苹果,三两口就啃了一半,肚子里还是空的。
听着沈迭心和南南一大一小吃饭的动静,谭臣打开电视。
电视屏幕上出现一只油润仙妹的烤鸭,男声配讲的解说词同步响起:
“北京烤鸭用料为优质肉食鸭,果木炭火烤制,色泽红润,肉质肥而不腻,外脆里嫩。”
谭臣二话不说,立刻换台。
南南小声和沈迭心说:“爸爸,叔叔是不是很饿?”
谭臣手里的苹果没坚持几口,咔嚓啃了两口就只剩下核。
沈迭心放下筷子,起身去向厨房。
谭臣:“干嘛去?”
沈迭心:“我给南南拿个吸管。”
但他却打开了冰箱,伸手去拿放在冷鲜里的鸡蛋。
“我不是说不用了吗?”
谭臣的声音和身体一同靠近。
沈迭心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一下退进了身后那个坚硬的怀抱里。
“小心。”
炽热的大手稳稳地扶在沈迭心腰边。
沈迭心的脚轻轻扭了一下,不碍事,但一时之间还有些难站稳。
他越是想快点站住脚,越是让谭臣以为他脚疼。
在拉扯之间,两人的鼻息也交融在一起。
几轮呼吸错乱的交换,气氛已然变得旖旎。
沈迭心的肩颈白而薄,细嫩的皮肉仿佛一戳就破。
宽松的衣领之下,深色的曲线探出顶端,像是欲.望对着谭臣伸出了触须。
沈迭心背上的蝴蝶……很美。
他半张着的唇,更美。
落在沈迭心耳边的呼吸加重。
沈迭心抿唇,“南南还在外面。”
“那今晚……”谭臣邀请的话半道打回。
“去酒店。”沈迭心几乎是抢着说,急促的语气连他自己的愣了一下。
他低垂下眼,轻声说:“去酒店吧,家里不方便……”
就算谭臣要生气,他也不能和谭臣在这里……
“我的感情状况啊——那当然是保密啦。”
客厅电视的声音顺着厨房大开的门传了进来。
这声音,沈迭心和谭臣都非常熟悉。
“你们不是都很厉害吗?怎么都没把我的情况挖出来。查不到?那我也没办法,他的确比较神秘,不是我的错,都别来纠缠我了。”
不用看画面都能听出林听话语里的春风得意。
沈迭心的脸色渐渐褪去血色。
此刻,他像个极尽手段来上位的第三者,面目谄媚地享受着谭臣的抚.摸。
听到他口中的“神秘”形象,记者们都七嘴八舌的吹捧起来。
“这么厉害啊。”
“看来是个‘狠角色’。”
“在你背后保驾护航的大佬吗?”
林听则更为神秘地说了一句:“不好说哦。”
沈迭心再也没办法忍耐,咬牙从谭臣怀里挣脱出来。
谭臣叫了他的名字,语气中隐约透着阴沉和焦躁。
沈迭心却像没听见,淡淡地转过身。
他站在灶台前,切菜的动作却并不熟练,一下一下地把青菜切成细条。
“你应该饿了,我帮你下个青菜面,吃完你就走吧……南南要睡觉了,明天再说明天的。”
沈迭心淡淡转身,口中的话却一句接着一句,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谭臣快步把厨房的门关上,把这里和外面隔绝开来。
沈迭心的背影像是一道沉默的影子,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融入黑暗,而后慢慢消散。
谭臣从后抱住他,动作轻而缓。
“听我说,我和他两年前就已经分手。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我突然出去也是因为他打电话告诉我他一个人在家又病得很重。他说除了我,没有别人能帮他……
那个时候,因为他和我的关系,他和家里人也闹得很不愉快,我就希望把这段关系好好结束。
现在我和他早就形同陌路,两年里都没有什么联系。他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和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一样,谭臣说话时也极度控制着语气和语调。
沈迭心:“我都知道,你不用和我说那么多的。”
他的回答很冷静,手中处理青菜的动作没有停滞。
谭臣满腔的轻柔,却在此刻像被堵住的水龙头,全部堆积在了胸口。
“你不相信吗?”
谭臣的问句消散在砧板和刀刃触碰的声音中。
他看着沈迭心纤瘦脖颈微微弯下的弧度,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忽然间找到了答案。
沈迭心口中的不用告诉他的意思其实是……他无所谓。
他只等着六个月过去。
他只想等合同结束。
谭臣和别人如何,无论他知不知情,都可以装聋作哑。
因为沈迭心对他……从来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你不在意,是不是?”
谭臣的神经像是被猛地拧了一下,连带着全身肌肉都跟着酸痛起来。
他明白的,他一直都明白的。
沈迭心只是为了钱才屈身于他。
他在沈迭心的心里,只是基于交易关系的雇主。
但他这个雇主……
正在越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从您这些转述中,我大概判断沈先生现在的心理情况非常危险。就像您说的,他现在处于过度封闭自我的状态,把生活中除了女儿之外的所有事情和人都排除在外。这种生活状态看似正常,但其实已经是一种应激状态。
根据您说的沈先生两年前以及过去经历的事情,他的精神状态长期紧绷,可能在很早前就已经是抑郁状态,只不过因为当时生活压力太大,所以没有关注自己的内心世界。同时也因为抚养女儿的责任感,他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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