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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程，你去拿我珍藏的老陈皮。”
程程看着陈泰要把她支开的意思，心下不满，但还是认命的走开了，并且带上了门。
高启强露出笑容，他知道陈泰是个聪明人，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莽村的事儿，是你弄的？”
“啊？莽村什么事儿？”
高启强装作不明所以的啊了两声，看着陈泰一瞬间拉下的脸，高启强笑的更恭顺了。
“李有田父子。”
高启强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演技浮夸到陈泰都想骂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这会儿，高启强才收起笑容，慢慢沉下脸，手指在腿上敲击着，整个人都散发着漠视的气息，像是看死人一眼看着陈泰。
“老爹，赚钱是好事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命花。”
陈泰不是吓唬大的，只是高启强的眼神太黑暗，他没有太快的做出反应，耽误了占据上风的时间，此时听着高启强的话，整个人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可是说完这句话的高启强瞬间又笑了起来，仿佛上一秒要送陈泰走的人不是他一样，高启强弯起眼睛，摆了摆手——老爹你放心吧，莽村的项目小，一个度假村才多少钱——
说着，高启强站起身来，拿过那个金蟾，摆在了陈泰的眼前——老爹，您消息可能不灵通，那我来告诉您，青华区啊，可不只是青华区——
高启强把金蟾放在了陈泰眼前的位置上，底下是高启强用过的茶杯，正好和陈泰对视。
“老爹，金蟾是要放对位置的，若是经常关在盒子里，那肯定生不来钱，但若是把它放在这里......”
高启强说话间双手撑在桌子上，神色狠辣，看着陈泰说不出话来后才哼笑两声，看了一眼金蟾的摆件，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陈泰的地方。
早在外面等着的程程看着高启强离开后，不安的看了一眼依旧面色铁青的陈泰，她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程程捏了捏手里的手机，终于下定决心往高启强身边安排个人——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人。
“强哥！”
唐小虎依旧担任了司机的职位，看着高启强面色轻松，根身后的保镖说说笑笑，他觉得这次事情应该会顺利。
细说，要回到昨天上午。高启强派人找了李有田父子，给了一张卡，卡里的钱比李有田父子能从度假村里捞到的三倍还多。高启强笑着传达了意思——老主任，村民那边，还得您去沟通了，这审批书可能用不上了，麻烦老主任还得发挥自己的本事，才能拿到更多，对吗？
李有田哽住，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高启强，想着在家里刚刚拆封的审批书，心下大惊，连忙点了点头，附和到是。
高启强这才示意手下人松开了一直头朝下在水里泡着的李宏伟，又贴心的给李有田递上了一张名片——京海第一医院骨科大夫。
李宏伟断了三根肋骨。高启强看着几乎是李有田拖着走的李宏伟，开心的笑出了声，他确实没必要这么对李宏伟，只是一想到上一世阿盛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栽了跟头，他恨不能把李宏伟丢到海里去喂鱼。
“强哥，莽村解决的差不多了，那度假村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什么时候说要建度假村。”
唐小虎嘴角下垂又下垂——强哥，咱们关系都跑完了。
高启强笑着发了个短信，没理唐小虎，不出两分钟，就收到了回信，看着同意见面的字眼，高启强终于稳住了心神。
“谁说是为了建度假村跑关系，我明明是为了支持孟书记的工作，好让高速公路的项目尽快实施。”
这句话一出，唐小虎只感觉脑子要烧干了，他不懂高启强在干什么，但是也没问，只是附和了一句那项目顺利吗？需要我做什么？
高启强摇了摇头。
“顺不顺利现在不知道，至于你，你什么都不用做，老老实实的把手底下的东西转出去，能洗的都洗了，洗不了的不要了。”
所以当唐小虎看着高启强笑着从陈泰那里走出来，他想应该是顺利的。
“阿盛怎么样？”
高启强坐在车的后座，手伸到窗外，感受着一点点风钻过他的指缝，让他想起了昨晚手指间的细软发丝。那是属于他弟弟的。
“还没起来，强哥，小盛是怎么了。”
高启强琢磨了一路，直到到了高家别墅，才像是安慰自己一样开口——下手重了。
等他看到依旧皱着眉头紧闭双眼趴在床上的高启盛时，他想，可能是真的下手重了。
“没吃早饭？”
“起不来。”
高启盛的声音是嘶哑的，他没有刻意回避他哥的问题，还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哥，看着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的高启强，他又重新闭上了酸涩的双眼，整个人埋在了枕头里。
又闷又沙哑的声音传入高启强的耳朵里——我不想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和陈书婷的家。”
高启强皱眉，他不知道高启盛还在别扭什么，语气带上了熟悉的不善，因为他弟弟在忤逆他——这里安全，你嫂子不在，以后你住这里。
你嫂子不在，你住这里。
高启盛咬着牙，在高启强看不见的地方把已经破碎的不成形状的爱意重新拼凑。高启盛觉得，是因为陈书婷不在，他才能住这里，那陈书婷回来了，他又改去哪。
“可她会回来，哥，我不想住这里。”
高启盛硬撑着身体跪坐在床上，整个人疼的打颤。他不知道，这幅倔强的神色是高启强最不能接受的样子，这意味着，他弟弟不听话。
“她不会回来。”
高启强想到昨夜的种种，还是尽力压制住想要动手的心，他知道他弟弟怕了才老实，但是再下狠手，他弟弟是真的受不住了。看着高启盛还要说什么，高启强沉下脸色。
“阿盛，你就住这里。”
“我不想——”
“高启盛，你只能住这里，你哪里都不许去！”
高启盛张了张嘴，梗着脖子下了床，疼痛让他站不稳，晃晃悠悠的走到他哥身边，看着他哥沉寂的脸色，高启盛眼底一下子就红了。他找不到，找不到温存后的留恋，找不到他哥爱他的证据，只有不容拒绝的控制欲，就在这一刻，高启盛听见脑海中传来断裂的声音。是他仅属于高启强的神经，连着只为高启强跳动的心脏，高启盛觉得断了。
“高启强，你根本就不像我哥。”
高启强露出笑容，点了点头，透过他弟弟明亮水润的眼睛，他看见的也确实不是现在的高启强，而是只属于上一世的戴着眼镜的高启强，上一世的他在高启盛死后笼罩了京海，这一世，他只想他弟弟活着，他要一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牢牢的抓住他弟弟。
于是他的笑容加深，手掌温热，划过高启盛的脸颊，轻轻抹去眼尾的泪珠。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不许哭！”
平地乍起惊雷，看着瞬间被吓回去的眼泪，高启强亲昵的抱了抱他弟弟，夸了一句——乖仔。
高启盛没有挣扎。
于是干净整洁的房间里，西装革履的掌控者看不清自己的内心，错把绝境当成明灯，自顾自的向前走，手下拖着的是奋力挣扎的鱼，而原本疯狂的鱼离开了大海后冷静下来，想要逃离掌控者重归大海，却发现——海，就是掌控者本身。
第9章 .1
莽村，不是风景优美的地方，说起来最好看的一处地界，是村子里面的那颗粗壮的老树，枝桠上和树的周围都挂着祈福的牌子，红彤彤的一片，不知道承载的是祝福还是欲望。
高启强没想太多，只是碍眼，他看不了任何一片红的东西，可能是因为他的阿盛中枪时，身后是一片红绸，掉下去后，身下是一滩红色的血。高启强格外的敏感，甚至想挥手砍了这棵树。
但是他没有，听着李有田卖力的夸奖这棵树多么灵验的话，他记起来今天出门时，高启盛说也想出门透口气。高启盛已经被关在高家别墅养伤三天了，别说大门口，就是院子高启强都很少让他弟弟出去。
第一天时，高启盛整个人沉闷的厉害，高启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偶尔间的眼神碰撞，高启盛也总是快速移开，然后在以为高启强不注意的情况下，偷偷的观察着一切。
高启强没有拆穿他弟弟，他想可能上一世他弟弟也这样观察他，但是他的并没有注意到。这一次就不一样了，高启强没有错过高启盛的任何一个情绪转变，无论是从一开始的委屈，还是慢慢的冷静，又或者在看到他的某个瞬间时眼里亮起来的光。
高启强知道，他弟弟是在他身上看见了仅存不多的零六年的高启强。
这一天二人格外的沉默，高启盛受不了这种气氛，倒是多次想要开口，但是回想到他哥不言不语，眼神大部分时间都是死水一般，高启盛也没有刻意的找话题。
第二天就有了很大的转变，唐小虎是第一个见证人。
“强哥，小盛昨天不是还病怏怏的？”
高启强看着趴在沙发上打游戏机的高启盛，眼神软了下来，泛起涟漪，闷闷的回应着——可能昨晚休息的好。
有多好？
是高启盛一回想起来就能暂时掩盖住他和他哥的别扭关系的好。成年后，他唯一一次清醒着和他哥同chuang共枕，他哥会轻轻吹着给他上药，由里到外的都上一遍，温柔的像是还住在旧厂街老房子里面的一样，还会轻声细语的和他聊些什么，可是他眼皮太沉重，应该是累了的缘故，没听清太多，就睡着了。
可就算是这样，高启盛也会因为这些而抿嘴笑着，手指甲因为开心和激动紧紧扣在肉里。
这第二天，二人之间的话都多了许多，高启强像是遗忘了那一切，又像是没遗忘，二人眼神交汇时，高启盛明明白白的看见了一点点称之为“记忆中的高启强”的东西。这一点点，已经够让高启盛开心了。
第三天高启盛坐不住了，身上的伤没好全，但是衣服一遮自然看不出什么，走路姿势也没什么大问题，他想着该出门了透透气，这几天真的是很憋了。
“哥，你今天去建工集团吗？”
高启强打量着在镜子面前系领带的高启盛，摸了摸下嘴唇，没回答。
“哥？”
高启盛看他哥垂眼，又开始摩擦着手腕上的手表，也不看他也不说话，高启盛觉得他出门没什么希望了。
“阿盛，你身体还没养好，等你养好了再去。”
高启强琢磨着，还是用商量的语气说着命令的话，看着高启盛有点失落的神情，高启强并没有让步——准确的说，高启强的意识里，他肯在高启盛瞒着他搞小灵通的事件后还温和的说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高启盛不同意不拒绝，只是把领带扯下来，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Mathew，这些领带都适合我哥，不适合我，最迟明天我需要适合我的领带。”
高启盛说话的时候是看着专门给高家搭配衣服的Mathew，但是在场的人，无论是Mathew还是又充当司机的唐小虎，都听的出来，这句话是跟高启强说的。
高启强看着逐渐恢复精神的高启盛，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同时，又为了他弟弟很快的恢复精神而欣慰，两种情绪拉扯着他，高启强有种自己跟自己打架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是为弟弟顽强的精神力而欣慰胜出，还是因为高启盛再一次不受控制的烦躁胜利。这对于高启盛而言，或许是两种不同的走向。
“Mathew！”
高启盛看着Mathew一言不发，可以加重了语气。
“可以。”
高启强内心挣扎，嘴上暂时让步，毕竟没有氧气的水池里，鱼不会活得太久。
所以他看着这棵树时，想着的是带高启盛出来透口气也未尝不可，他已经加快脚步，用尽量处在灰色地界的手段将属于高家的产业洗白，时间不会太短，但是高启强觉得，起码得在赵立冬下手之前把身份洗干净了。这时候带着高启盛出来露脸，冠上个真正的商人的头衔，或许他弟弟会更安全。
高启强笑着拍了拍李有田的肩膀。
“老主任！有田叔！您就放心吧，这棵树要真的这么好，我再给你加一个零。”
李有田感受着高启强拍他的一瞬间，人都麻了，像是多拍一下他就少活十年的感觉，他看着这个梳着背头，穿着短款风衣的男人说着好听的话，带来的面油给每个家里分了又分，可回想到他私底下干的事和依旧在医院里躺着的李宏伟，李有田擦了擦汗，他只有四个字来形容高启强——佛口蛇心。
高启强笑眯眯的跟莽村的人摆手打招呼，尽力地宣传着修高速带来的好处，像是一位形象大使一样，和善的让人想要膜拜，想要敬仰。
“强哥，人已经到了。”
高启强看了一眼唐小虎，独自开着车离开了莽村。他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开了很多年，味道还不错的老馆子。
他知道今天要见的人很得意那里的味道，投其所好总是没错的。高启强临下车前，在存款上千万的卡和一包略微贵价的茶里选择了后者。
“久等了——”
高启强进到包间，放下茶后伸出手，微微弯腰，脸上是毫不出错的笑意，他在等人和他相握。早就坐在包间里的人穿着藏青色的外套，倒是一脸的正气，看在高启强的眼里，他只觉得有意思，看起来这么严肃端正的人，竟然默许了他上一世在京海的那些所作所为，真是很有意思。
“孟——书记？”
眼前的人正是青华区区委书记孟德海，也是收到了高启强的短信的人。孟德海抬手相握，二人眼神冲锋，一个深沉老练，一个笑意盈盈。
高启强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坐在了孟德海的对面，自顾自的讨论着吃什么，若是用孟德海现在的想法来形容高启强——神经病。
“莽村的事儿是从你手出来的？”
高启强复刻了那天对着陈泰的浮夸表演，果不其然的，孟德海的表情不比陈泰好看太多。见这样，高启强笑了出来。
“说笑了，配合工作是每一个京海市民应该尽的义务，我不过是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高启强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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