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恢复到了一切事情发生之前的相处模式,只不过这次的生活是围绕着他和高启强的,他能感受到高启强的爱意,所以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就是高启强表达爱意的方式,于高启盛来说,他甘之如饴。
高启盛思索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很正常。
“没救了。”
高启兰嘟囔着进了屋,她决定去做高启强的思想工作。
“哥,我想跟你谈谈。”
“小兰长大了啊,想谈什么?”
高启强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跟着高启兰去了二楼的书房,临上楼之前又招呼老默给高启盛端了一杯热水,并叮嘱老默看着高启盛,不能出大门。
书房门一闭,高启兰就忍不住了。
“哥,你不觉得真的太过于插手二哥的生活了吗?”
要说她也不是临时起意,只是看着高启盛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她那个很有主意很有思想的二哥去哪了?
而高启强坐在椅子上,摸了摸上唇,勾起一个笑,只是笑不达眼底,他问高启兰到底想说什么。
“哥,你不觉得,要是继续这样的话,二哥就真的只能依附于你而活了,这样真的好吗?”
“是吗?喝茶。”
高启强笑着给他妹妹沏了茶,放到了高启兰的面前。
“我渴了能自己喝水,可二哥好像已经意识不到他渴了。”
高启兰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她希望高启强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时太过于强烈的占有,并不是正确的表达爱意的方式。可高启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小兰,我知道你心疼你二哥,但阿盛现在活的很好,对吗?”
高启强笑着把水压进嘴里,有点烫,但是他全部喝了下去。
“哥——你这样会害了二哥的——”
“不,小兰,我这样对你,是害了你,但是这样对阿盛,是在救他。”
也是救我自己。
高启强没有说出最后一句,看了看时间,他站起身来。
“你二哥喜欢喝我煲的汤,我要去给他做饭了。”
路过呆滞的高启兰身边时,他压低了声音,留下了一句让高启兰生寒的话——我就是要阿盛只能依靠我活。
高启强离开了书房,下到最后一层台阶时,他看着高启盛盘着腿跟老默打游戏,脸上是鲜活的笑容,高启强不由得也笑了出来,笑意是欣慰,可细看,欣慰下面是不见底的浓墨,可拨开浓墨,是沾着心头血写出来的高启盛三个字。
他并不觉得高启盛会被养坏了,正相反,他觉得他们两个都很好。高启强想,这才算是两个人的命被绑在一起了,他活着高启盛才能活,同样的,高启盛活着,才叫他活着。
高启盛真的不明白吗?那不见的。
相互依靠的两个人罢了,谁离了谁都不好过——高启强觉得,就是这样。
“哥。”
高启兰站在高启强的身后,她呼了一口气,挂上了笑容——哥,只要你们好,那就好。
她不知道怎么表达,但她想,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她相信大哥。
“哥,你们说什么呢,我都饿了。”
高启盛看着站在台阶上的两个人,招了招手,可刚说完话,他哥还没回答,老默就摔了游戏机。
破天荒的,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陈金默,一脸暴躁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因为跟高启强说话而输掉游戏的高启盛,又看了一眼因为技术太菜而半路就挂了的唐小龙。
他想,他再也不跟这两个人打游戏了。
“老默,来给我打下手吧。”
高启强摸了摸高启兰的脑袋,笑呵呵的招呼老默。两个人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再加上唐小龙自告奋勇的炒了两个菜,这一桌子年夜饭就算是做好了。
众人围坐在餐桌边,高启盛塞了个凳子在高启强的边上,要挨着他哥坐,在众人揶揄的神色下,喊着饿了。
灯光是不耀眼的暖白,屋子里暖烘烘的,众人欢声笑语的吃着饭。
“谁能想到,六年前,咱们还在旧厂街呢!”
“那时候你还收我哥的卫生费。”
高启盛接了唐小龙的话,唐小龙见状摆了摆手,脸上浮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过小虎哥倒是没变。”
“是吗?我还像以前那么傻?”
“不,没以前傻。”
高启盛一本正经的开口,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的唐小虎还点了点头,直到听见身边的老默都笑出声来,才发觉又被高启盛给摆了一道。
“我心脏不好你别搞我啊——”
一顿饭就在众人的欢闹声中过去了,吃完饭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点醉意,除了高启盛,他的肩膀二次受创好的慢,高启强明令禁止他不许喝酒。
而这其中唐小龙喝的最少,自他出来后基本不喝酒,秉着喝酒误事的原则,只沾了一杯。
倒是高启兰喝多了,一脸笑意的赖在高启盛的肩上,嘀嘀咕咕的跟高启盛说着什么,还时不时比划着,听的高启盛一愣一愣的,他很是疑惑。
“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是医生啊!再说了,我都多大了!”
她轻轻拍了拍高启盛的胳膊,还想凑到高启盛耳边再说些什么,就被高启强给分开了。
高启强美名其曰外面放烟花,一起出去看。
于是高启盛就被高启强用毯子裹了起来,揽着到了大门外面。
大门外面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抱着烟花的拿着鞭炮的都有,离十二点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众人都在加紧布置,而唐小虎也买了很多,早早的就搬出去了,只等着十二点的到来。
高启强正揽着高启盛说些有的没的时,手机响了——是李响。
“李队长,有什么事吗?”
“让你哥接电话。”
“我哥不方便。”
“少来这套,老高,我知道你在边上听着,就是想跟你说,赵立冬被查了,是上面一位姓黄的大人物,直降下来把人给端了,跟你有关系没啊?”
高启强笑着把电话接过来,那自然是跟他有关系的,这件事是他和孟德海联手请了黄老,但他怎么可能承认,现在他都洗的差不多了,不可能把这种事往自己身上揽。
“我听说了,但你想我连赵立冬都斗不过,上哪里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李响摸了摸额头,他并没有想在这上面盘问高启强什么,这个电话,只是想要告诉高启强——你干净了,别再沾上污泥。
“行,挂了——”
高启强挂断电话,看着高启盛求知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做的,谁让他动了我的命根呢。
“谁啊?谁是你的命根?”
高启盛抿着嘴笑,凑到高启强脸前问。
“你还是没有感受到吗?”
“我——”
“阿盛,你还怕我离开你吗?”
“我就是......想听......”
高启盛嘴角勾起,眼尾飞扬,他能感受得到,他能感受得到他们相互靠着对方活着,为了对方过得更好,而让自己过的更好。高启盛想,他只是想听罢了。
可高启强却怎么也不说,任他弟弟闹,他只是笑,笑着的摸摸他弟弟的脸,又笑着地把人搂进怀里,身后的几个人看在眼里,发出了不同声响的呼气声——真不知道这大半年都黏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腻歪。
而唐小虎没工夫看这个,他趴在窗户面前,看着电视里春晚的时间,等到只剩三十秒的时候,冲到外面去把烟花点燃了,伴随着众人的倒数声,二零零六年,进入结束的倒计时。
高启强就是这时候把怀里的人搂紧了,倒计时开始了。
五——
——阿盛——
四——
——我刚才——
三——
——说你是——
二——
——我的命根——
一——
——我唯一的——命根——
伴随着焰火在天上炸开,高启强侧头,看着他弟弟眼里泛起一点光,倒映出了天上那明亮的烟花,那一瞬间,高启强觉得他看见了在黑夜里升起的太阳。
高启盛笑着把泪蹭在他哥的脸上,而后在盛大的焰火下,他们相拥。
于是往事一幕幕闪过,是高启强牵着高启盛的手走过街道,是高启盛拿着奖状给他哥脸上争光,是他们躺在小床上欢笑,也是坐在雨中哭泣,是哥哥拿出半条命养弟弟,是弟弟用全部的身心爱哥哥。
他们是灵魂枯竭的人相互灌溉,是一片废土长出玫瑰,他们是黑白画上的绚丽色彩,是灰暗阴霾里的指路明灯,他们是永不凋零的盛夏,更是温情如斯的长冬。
他们是高启强和高启盛。
那就再浪漫一点吧——于是高启强拥吻高启盛。
他说——
——阿盛,新年快乐——
他说——
——我也爱你,哥——
————正文完。
《掌控与牢笼》番外:虚妄喜剧
“哥,我饿了——”
高启强皱眉,嘴巴动了动,到底只说了一句——来两碗猪脚面。
第01章
悲苦的生活里交杂着腥臭的鱼,就连门口的垃圾堆都泛着酸臭的味道,这些东西交叠上自幼没了父母的原因,我哥的眉中心总是有几道浅显的纹路。有多浅呢——就是连汗水都要从上面平整的流下来,少不了一分一毫,我也不是很明白。
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个纹路明明没有什么作用,却永远都消失不了。
我哥的生活里有两种东西,一种是鱼,一种是袋子。鱼要养活我和我妹妹高启兰,一条鱼几块钱,小一点的更便宜,他们——它们就像是天生要被卖掉一样,鳞片泛着好看的光,在并不干净的池子里游来游去。那些吃鱼肉的人就站在边上——老高——喊一嗓子,我哥就会擦擦手,弯着腰问人家要哪一种鱼。
袋子,就是用来兜住他的鱼——软烂的鱼,悲苦的袋子。
那一年我十八岁,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才十八岁,不是二十八岁。十八岁就说明我还要读大学,而我哥哥的腰还得在人前面弯四年,甚至更多,因为我不确定我会是个有出息的人。
哪怕我哥总说——阿盛啊,会有大出息的——我没这么觉得,明明这个家里他才是最有本事的人,但是这个最有本事的人却把自己埋在那种见不到光,周遭尽是鱼鳞的池子里,我说哥,你明明比我更有本事。
我哥不说话,下垂的眼睛像是遭了难,总归变得不那么明亮,脚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总归局促的厉害,我走上前去,我说哥,你明明要比我有出息才对啊。
“小孩子懂什么。”
他拍拍我的脸,我清楚的记得他的眉中心拧起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粘在一起,我趴上去看,能从缝隙中,透过时间、空间看到万米外的鱼档,那是我哥蹲在鱼档前面收拾档口,眉毛皱的很紧,我猜想,这一定不是他想要过的生活,不然眉中心怎么会拧起来呢?
怎么会拧起来呢?
十八岁的我不明白,或许二十八岁的我也不明白。我只能像他说的一样,拼了命的学习读书,考到好的大学里。我永远忘不了他跟周围的邻居说我考上大学的样子。
——身上洗不去的鱼腥味变成了勤奋的味道,就连手上的茧都变为成功的痕迹,那一天他没有把水擦在身上,而是很罕见的用了一块干净的毛巾,顺着指尖开始擦,又擦到小臂上,慢慢的上移到颈肩,绕了一圈,将上面那不知道是喜悦的汗水还是想到学费而提前留下的辛苦汗给擦干净。他的眉眼都带着亮。
我永远不明白他。明明我都要走了,他在开心什么。
很不应该的,在我去车站离开的那一天,我跟我哥赌气了。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看他站在外面看,他叫我——阿盛。
我没有回头,我想他的眉心一定又皱起来了,要不然为什么就只叫我一声。我是混蛋,我是世界上最混蛋的人,我怎么能让我哥因为我皱眉,就像是我一直都担心的。
你会不会为我难过,如果没有,那就好。可你为什么不为我难过。
我还是转过了身,站在原地,果不其然,我看见他的眉心轻轻拧起,紧紧的抓着身侧的衣服,人来人往的会将他的脚撞的动几下,又很快恢复原样,他见我转过身,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阿盛。
他走过来,将脖颈间的围巾解下来挂到我的脖子上,围巾是灰蓝色的,并不保暖,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围巾的意义是什么。可好大的鱼腥味,我一瞬家觉得,我什么都不用想,无论是有什么用处,还是会不会不好看,我都不用想,我只想他一定是海,我是鱼,他把他的一部分给我,我就像是带着他一起走一样了。
我是这样想的,可我哥却摸摸我的脸,他说——阿盛,你得自己走了。
“去哪里?”
“反正别回来了。”
我不明白,那一刻我就像是被赶出家的孩子一样,我说我只是去读书,为什么就不回来了,我哥怎么说的。
——这里有什么好,快走吧阿盛,上车去吧——
那一瞬间,三魂七魄我丢了一魄,我想大声喊出来,我想问问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但是我抬起头,看见了他轻拧的眉心。铺天盖地的悲伤将我掀翻,我记起来幼年时那个绿色的铁门后面,我妈困死在里面了,我哥好像也没出来,但是他为了让我出来,就拼命护着我、背着我、托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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