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强拍了拍唐小龙的肩膀，笑意盈盈，老大哥的样子被他拿捏的十成十，脸上是他特有的慈祥感。
“强哥，我不在乎挣多挣少——我就是，就是怕——怕你们都不带我玩了——”
一句话被唐小龙说的七零八落，听的在场的人笑出了声，高启盛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钱是最不重要的，等试营业结束了，你亲自开业剪彩！”
看着唐小龙眼里亮亮的，摸摸桌子碰碰椅子的样子，高启强觉得没走错。上一世唐小龙胃口不算小，吃到了金钱带来的红利，加上被欲望养大的胃口，唐小龙没少做那些洗不干净的事。
这一世他不在乎出多少钱养多少人，他在乎的是这些可能会出现岔子的人，有没有被他彻底掌握在手里。高启强把高启盛没喝完的茶水送进嘴了喝了个干净——如果这样还不按照他预想的走，他不介意把事做绝，把该消失的人全部抹干净。
“这段时间，先给我开车，空余的时候跟着小虎学学金融和管理，以后集团少不了你们两个。”
“强哥，集团那边我听说——”
高启强摆手打断了唐小虎的话，声音平缓——没问题的。他没有透露要把建工整垮，好收入囊中的计划。
怎么说，无法说，这是一个在旁人看来不能理解的举动，建工那么大的集团怎么说垮就垮，凭什么说垮就垮。高启强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闷闷的不出声的高启盛，有点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倒睫，让他的眼睛不太舒服。
这一世，唐家哥俩帮不了他，高启盛也帮不了他，任何和不干净的东西沾边的人都帮不了他，甚至是孟德海，都帮不了他。大错没有铸成，污泥也没有将他全部覆盖，只要有够干净的人，就能带他们逃离这个泥坑——高启强要的是，他弟弟逃离这个泥坑，离得泥坑远了，就不会烂了。
很难，很难。在这之前，他不能让高启盛脱离他的掌控。
“阿盛，回家吧。”
高启盛眨眨眼，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高启强，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如果不按照眼前人的指令来做，那他会受到很大的惩罚，回想着那些惩罚意味极重的荒唐事，高启盛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
想跑吗？想。不敢跑。
想拒绝，也不敢拒绝。
高启盛缩在袖子里的拇指轻轻的掐着是指关节，钝钝的痛感让他昏昏沉沉的脑袋逐渐清明。
如果不出门还好，可一旦出来了，再让他回去，又是没有尽头的黑暗等着他，别墅太严，高启盛想不到好的办法逃开。他眼睛轻轻一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慢慢牵起一个乖巧的笑容，在高启强看不见的地方，扭着头刺了一眼唐小虎。
唐小虎摇头。
高启盛嘴角慢慢冷掉，唐小虎才认命一般的皱了皱脸。
“强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看着高启强给高启盛整理衣服，唐小虎磨磨蹭蹭的开口了，说完又往唐小龙的身前站了站，把唐小龙半个身子挡在了身后。
“我哥刚出来，咱们，咱们带他吃好的。”
“哼，好的？什么好的？”高启强笑着问突然出声的唐小虎，扫了一眼乖乖扣扣子的高启盛。
高启盛没和他哥对视，心里骂了唐小虎一万遍笨蛋，他是想让唐小虎替他说话，但是——这么突兀的开口，他哥肯定是会怀疑他给人递了眼色。可唐小虎的话都说出来了，没人接下文，他哥要是猜出来是他的主意，回去还指不定怎么收拾他呢。
于是高启盛乖乖的抬头，像是小时候一样牵了牵高启强的衣袖。
“哥，我不想在外面吃，回家吧。”
高启强收回了眼神，轻轻抽动了一下眉头，看着高启盛半垂着眼睛，一点精神都没有，他内心纠结着。高启强想到了家里的那本孙子兵法，是不是太久没看了。
“是啊是啊，不用在外面吃，我这个样子......等我把茶楼经营好了，我请强哥吃饭！”
唐小龙局促的拽了拽身上的外套，因为天冷，唐小虎把自己的外套给了他哥，穿在唐小龙身上大很多，像被包起来似的滑稽。
高启强看着点头应和的高启盛，他笑容不变，终于，在高启盛伪装的很好的乖孩子皮囊面前，高启强笑着用手把他弟弟额前的头发向后一抓，看着有点炸毛的阿盛，他露出了一个很像两千年时期的笑容。
“小虎请客！走，去吃饭。”
话音一落，高启盛眼睛查无可查的一个震颤，高启强这个决定倒是让他没想到的，平时把他看的那么严，这时候竟然松口了。
高启盛不知道，这个举动在高启强眼里跟医生嘴里的忧郁症画上了等号，他以为的明哲保身，阴差阳错的成了以退为进。
而唐小虎看着高启盛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撑着伞跑出去开车，不忘把他哥拽上，好嘱咐点什么。
“哥，你、你在监狱里有没有见过两个男的干那种事......”
唐小虎一坐进车里，就跟刚把矿泉水送进嘴里的唐小龙开口了，还没把水咽下去的唐小龙呛了个彻底，鼻子里面都带出来一些，他手忙脚乱的擦去，眼里透露着——傻孩子问这个干什么！
“干什么？”
“就是，亲兄弟的话有没有可能——”
邦——
唐小龙狠狠的敲了一下唐小虎的脑袋，唐小虎看着他哥打完就缩到门边上，识趣的闭了嘴。
包括高启强带着高启盛上车后，唐小龙都没有坐正，甚至不怎么和唐小虎说话，在这个有点安静但是尴尬的气氛中，几人到了京海消费比较高的店里，满满的点了一大桌，美名其曰给唐小龙接风。
饭间高启盛没怎么说话，沉闷的厉害。他看着高启强非常自然的吃着什么，时不时给他碗里放一些，高启盛扫视几眼，双眸暗了暗。
他不动声色的仔细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事情，从几乎成为他心理阴影的荒唐事，到因为他逐渐表现的顺从后高启强的反应，一个让他看见光亮的想法从心底慢慢升起。
他慢慢控制自己的舌头往下压，堵住喉咙，努力逼迫自己产生反胃的感觉，没有十秒钟，高启盛整个人往边上一趴，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高启强原本笑着的表情一瞬间变了，看着一直咳嗽的高启盛，倒了热水不住的给人顺背。
“怎么回事？吃坏东西了？”
窗外的天已经压黑的厉害了，雨还不间断的下个不停，有点压抑的气氛在众人的沉默中逐渐升起。
高启强面色沉沉，有点后悔带着他弟弟来这里吃饭了。
“没、没事——”
看着高启强的表情，高启盛心底缩瑟了一下，说不怕是假的。
“难受吗？”
“有点。”
高启盛点了点头，纯纯自己作的，感觉倒是并不太难受，但是为了验证他心中的猜想，高启盛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高启强对他下手不轻，可事后也多有照顾，他越是反抗，高启强压榨的越厉害，倒是下午的他刻意的掩饰让高启强做了让步。这点发现让高启盛很是欣喜。
想着这段时间装的听话，就是为了他哥能早给他放出去，没想到，算计着算计着，在唐小虎这个莽撞人这里找到了出口。
所以其实示弱和顺从并不与他重获自由产生冲突，高启盛觉得前段时间只跟他哥对着干的行为愚蠢到家了。
“哥，我没事，吃饭吧。”
高启盛笑着拿起了筷子，却被高启强劈手夺了过去——小龙小虎，你们先吃，我先带阿盛先回家了。
唐小龙唐小虎自然不敢多留，看着高启强带着高启盛开车走远，唐小龙才慢慢吐出一句——这哥俩怎么这样了？
唐小虎摸了摸被他哥敲疼的地方，接不上话，只得又劝着人回去吃饭，他觉得有些事，还是别多说的好。
雨并没有让高启强把速度放慢，半路上就打了电话，让医生赶到别墅里，看着把脸埋进大衣里的高启盛，他心中的酸痛感要将人淹没——是不是之前吃药吃的？还是太久没出门不适应外面了？
高启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滑动着，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后悔把人关的这么久了，如果他能动作再快一点，那些麻烦能消失的再早一点，或许阿盛就能像以前一样了。
他没有意识到，他想要的阿盛已经从活着的阿盛变成了好好活着的阿盛了。
而很快就回到别墅的高启盛被医生摆弄着身体，又把脉又看舌头的，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得去医院做个深度的检查，现在看是没什么事。
“哥，我真的没事。”
高启盛露出一点纠结的神色，要说不说的表情在脸上流转着。
高启强看见后眼神有点下沉，面上却挂着笑对医生点了点头，笑着把人送走后没看站在玄关处扣手指的高启盛，坐到沙发上后习惯性的捏了捏眉心。
“哥......”
高启盛慢慢走到高启强的身前，在高启强极为压迫的神情下慢慢跪在了地上，而后双手慢慢放到了高启强的膝盖上，一脸的后悔。
“哥，其实我是故意的......”
“我以为我很想出门的，但是出去了又觉得没有家里好...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担心，哥，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高启盛握住高启强的手腕，抬头看他，眼神被光映射着，干净明亮，配上他轻轻扬起的语气，让高启强沉重的面色呆滞在脸上——高启盛这次认错太快，而且与他想的不一样。
高启强原以为他弟弟又在跟他闹脾气，用伤害自己的方法来表达不满，但是没想到是为了回家。他想起来下午高启盛说要回家的话，原本那存有一丝的怀疑，也被跪在地上一脸后悔的高启盛给磨没了。
“哥，你打罚我都认了，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说这高启盛脸上的后悔加的更重，传达出——我后悔是因为你难过，为了你不难过，我以后不会伤害我自己的身体了——
高启强愣怔的抬手放在了高启盛的脸上，感受着手里人亲昵的蹭着他的掌心，无意识的露出了个笑容。
他发现了高启盛的改变，虽然不是他希望的那样，还是把“为了我哥”这个理念挂在嘴上，但起码，已经是为了他愿意好好活着了。这样的高启盛，会慢慢的变成他想要的样子，是他上一世求其一生都没有得到过的阿盛。
“乖仔。”
高启盛伪装的乖巧的皮囊有一瞬间破碎，但是很快被他缝合好，并没有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高启强发现。他想着不能让高启强发现乖仔下的真面目，但不可否认的，高启强只要露出一点被称为爱的影子，他便如同飞蛾扑火一样，恨不能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瘫在高启强的面前。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的高启盛不敢赌，不敢赌现在的高启强是不是真的相信了，戏已经开唱，没有中场休息的道理。
这个乖仔的皮囊他得演完，直到高启强放他自由——甚至于——直到高启强真正的爱他。
被抱在怀里的高启盛，露出了他自以为的独属于高启盛的笑容——可他没有发现，那一点笑容，已经有了新生的痕迹
第20章 .1
高启强离开建工集团的第七天，陈泰才知道他为什么能放手的这么干脆，那几个管财政的全部发烧了，工程部的全部感冒，营销部门的那几个高管直接消失不见，更直接的是工地上的工人，没一个开工的，陈泰哆嗦着手，差点就报警了。
自从程程被关起来后，高启强几乎是一人独大，就算陈泰握着董事会也无济于事——毕竟懂事会的人又不能换上工人的衣服去工地上搬水泥，也不能像高启强一样笑着就把项目谈拢。
陈泰正着急的时候，门被人急匆匆的推开了。
“查到了！”
陈泰接过档案袋，看着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着高启盛和那些人的关系，他慢慢稳住心神，下垂的皮肤被肌肉牵动上移，露出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前不久还能打听到高启强的消息时，身边人跟他汇报的是高启强格外在意他那个弟弟，甚至一把火烧了他送的房子，正是这样，陈泰才打算好好查查高启盛。
没想到一查查出来这么大的事。
陈泰想着为了缓和关系他打算让人送交流宴的帖子，现在想来，高启强这么宝贝他那个弟弟，一定会一起带着去。
可以改成鸿门宴了。
而已经被盯上的高启盛正坐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为自己这几天的成果感到开心。
经过高启盛的观察，只要他表现出病怏怏的同时又乖巧的样子，高启强就会让步，但如果太过鲜活，高启强就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按钮，一定要压着他收拾一顿，然后身上又得酸痛好几天。
高启强干那档子事的时候可以说是残暴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让他听话，只要是听话，什么手段都可以，理所应当的，高启盛感受不到他哥对他的爱意，这对于一定要爱可以不要xing的高启盛来说，几乎成为了他的阴影。
高启盛没什么办法，只能维持好自己给自己缝制的皮囊，虽说现在还不能随便出门，但起码在院子里活动活动，高启强还是同意的。
高启盛听着身后开门的声音，收了笑容——他要维持好那副被关久了的自闭感，要是不小心暴露了本性，他觉得高启强又得发疯。
“阿盛，天气不好，怎么还坐在外面。”
高启盛一言不发，扯出笑容后把蜷缩在凳子上的脚伸进了拖鞋里，就要起身往屋内走。高启强见状轻拧眉头，叹着气又把人拉了回来，感受着手腕有点凉的高启盛，不赞同的把人搂在了怀里。
砰砰——砰砰——
高启盛吞咽了一下口水，无论来多少次，还是会被他哥这种能成为爱人之间才有的举动给弄的心脏乱跳。至今为止，高启盛都搞不明白高启强到底要干什么。
想要他听话，但是在他太听话的时候又总是一脸心疼。
可他若是鲜活，高启强就应激似的对他下狠手。
高启盛不懂，不明白。
就像高启强也不明白高启盛为什么越来越沉寂，明明他已经慢慢放松了掌控，但是高启盛依旧每天闷闷的。他想起早上收拾茶几的时候，是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的游戏手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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