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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的大师兄(古代架空)——木兮娘

时间:2024-07-18 09:06:19  作者:木兮娘
  侍女们都争相抢照顾小世孙的差事,可见赵亭把他教得很好。
  “行吧。那我带你一块玩,不用拜师了。”
  赵慕黎亮起双眼:“嗯。”
  一大一小兴冲冲走出屋檐没几步,齐刷刷转身,跑回屋内眼巴巴望着赵亭。
  赵亭修长的手指握着案卷,头也不抬:“干什么?”
  陆延陵:“去挖藕!”
  “!”赵慕黎瞪大眼:“逮麻雀。抓蝌蚪。捉金龟子,蛐蛐!”
  陆延陵:“离这儿最近的十里荷坞是本地县衙的小妾的表兄弟种的,我经常去那儿偷挖藕,不管是烤藕、煮藕汤都很好吃。荷塘里有蝌蚪,岸边一排柳树有金龟子,经常有麻雀跑那儿偷抢莲子,所以去那儿最好!”
  “去。”赵慕黎踮起脚尖,两只小手拍在赵亭膝盖上,小脸蛋无甚表情,目光倒很渴望:“一起去。一起去。”
  赵慕黎一直是安静乖巧的,当然争取感兴趣的事物时尤其固执,连赵亭发脾气也劝不动他,可他感兴趣的事物太少,难得见他如此激动。
  赵亭抱起赵慕黎,“你挺会哄小孩。”
  陆延陵觍颜笑说:“父子心性相似而已。”
  赵亭食指点了点赵慕黎眉心:“只此一次。”乜了眼陆延陵:“走吧。”便抬脚走出屋。
  陆延陵在后面瞧着父子俩的背影,歪了歪头,觉得少了点什么,蓦地灵光一闪,跑上前搂住赵亭的肩膀,眯起眼,就是这个感觉,曾经在热闹的街道、庙会看到的一家三口画面……就是娘子有点高,他得翘高胳膊才能搂住,才搂一会儿就肩膀酸。
  赵亭顶起肩头,要甩开他,没能甩掉,陆延陵那胳膊黏住了似的,想开口训斥,怀里的赵慕黎双眼亮晶晶地瞧着他们,让他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
  十里荷坞。
  一艘小船深入荷塘,船舷边趴着个小孩,伸长脖子焦急地看丛丛荷径下的水面,在他身后自然是赵亭,也不自觉蹙眉凝望浑浊的水面。
  蓦地“哗啦——”声响,溅起串串晶莹水珠,浑身湿透的陆延陵冒出水面,攀着船舷,往里扔出两节成年人胳膊大小的藕节,另一手执一个莲蓬、一朵荷花,分别递给赵亭和赵慕黎,而后爬上去,兜头一件干净的罩衫和赵亭冷淡的声音:“别把寒气过给孩子。”
  陆延陵拿下罩衫,笑眯眯问:“夏日暑热,寻常想法应该是怕过暑气而非寒气,黎儿又没下水,头顶还戴着他的小帽子呢,怎么着也不至于过了寒气。反倒是我,沉疴在身又下水,说不准风一吹就病了——所以你其实关心的是我……”食指和中指悄悄爬上赵亭的手背,挠了挠,定定地望他,“对吗?”
  赵亭猛缩回手,白他一眼,“爱换不换。”
  “换!”陆延陵笑嘻嘻的,“娘子的关怀,为夫怎能不领情?”
  当即就脱掉外衣、里衣,露出赤.裸的上半身,皮肤微黄,唯独胸口纹身那处白得没有血色。时人以白为美,但陆延陵肤色均匀、皮肤光滑,别有一番野性与健康的风情,并不逊色于肤白冰肌。身上没什么赘肉,比三年前瘦了许多,但是不难看,而多了份引人蹂.躏的病弱感。
  胳膊、胸口和后背结了许多泛白的疤,小如指甲盖、大则有巴掌长,尤以小腹处的疤痕最狰狞。
  赵亭本是瞧得口干舌燥,脸颊生热,耳朵尖泛红,再看清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狰狞伤疤时,心口一窒,难免想起三年前身受重创的陆延陵。
  他记得落在陆延陵身上的每一剑、每一刀,便是当时记不住,也在三年内反复的追忆变得无比清晰。
  “什么时候伤的?”
  陆延陵身体一僵,低头看去,小腹处游离一只骨肉匀称的手,抚摸着十字状的刀疤,动作轻如羽毛拂过,倒是有点儿痒。
  “……不大记得。”陆延陵披上罩衫说:“不痛的。”
  那手从小腹往上游走,撇开罩衫,碰触着微凉的、带着水珠的皮肤,“除开伤疤,其余肌肤光滑,像流落在外做了三年乞丐饱经风霜者该有的吗?”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想写快一点的,可是最好的情况也只是写两千字左右,剧情好慢。按我理想中的,第五章 应该要到一个剧情转折了QAQ
  PS:陆受赵攻,不要站错。我最近有点迷攻一边掉眼泪珠子问‘你爱不爱我’一边()得很猛这种剧情。
 
 
第6章 
  陆延陵抬眼,对上赵亭漆黑的眼珠,里面的情绪是冷的、静的,如一面置于湖底的镜子,倒映着他略显扭曲模糊的身影。
  “饱经风霜是指什么?”
  “风吹日晒,挨饿受冻,旷邈无家……不懂吗?”
  “狂风暴雨我会躲,烈日暴晒我会找阴凉地躺着,饿了到街头躺一躺、找个大户人家做短工粘知了什么的……再不行,漫山遍野都是野食,填饱肚子还不容易?我住破庙里,也是遮风挡雨的好去处,到了冬天便捡些柴火、干草烧,勉强暖暖,不过挨冻实在难受,手脚经常会烂——你要看看去年冬天留下来的伤疤吗?”
  陆延陵把双手捧到赵亭跟前让他看,确实不少冻疮伤疤。
  “你现在倒口齿清晰了。”赵亭向后躺,“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你身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陆延陵凑上前,张口要说话时,异变突起,数十黑衣人自荷塘跃出,水花四溅,刀光闪烁。惊骇之下,陆延陵第一反应便是抱住赵慕黎,而后挡在赵亭身前,毫无防备地空出后背,企图以肉.身保护‘妻’儿。
  赵亭神色莫测。
  当破空声袭来,利刃朝着陆延陵后脑勺劈砍下来时,赵亭忽地身影一晃,一手揽过陆延陵将他压在下方,另一手夺过利刃并将黑衣人踢落水中,随后将小船推出危险中心,独自对付一众刺客。
  陆延陵脸色苍白,并不痴缠,划着小船朝岸边奔去,“黎儿,闭上眼睛,别看。”
  赵慕黎双手抱着小帽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荷塘中心缠斗的赵亭与黑衣人,闻言把自己小小的身体依偎进陆延陵怀里,“黎儿。不怕。”
  很快到岸边,一干暗卫跑来,一个抱走赵慕黎、剩下都去支援赵亭。另一边,赵亭边打边退,逐渐逼近岸边,暗卫加入后,局势有所逆转,但就在黑衣刺客被杀得七零八落时,一阵诡谲的琴音由远及近,竟化作无形利刃攻向赵亭等人。
  不稍片刻,便有一紫衣人携两名黄衣侍女从天而降,落在堤岸旁一亭子上方。
  紫衣人戴着银白面具,怀抱古琴,身段风流,身后两名侍女则抱剑站立,其中一个样貌熟悉,赫然便是昔日的江湖第一美人赛仙儿!
  “紫衣银面、琴剑双绝,魔教左使师蔚然不是早已改邪归正、自立门户了吗?如今刺杀本世子,可是公然与朝廷作对?”
  师蔚然眸光流转,拨弄琴弦轻笑:“是我要与朝廷作对吗?赵亭,你此番目的为何,当旁人不知?朝廷富有四海,偏偏容不下小小的武林,最近一年更是动作频频。你也曾是江湖人,一朝认祖归宗就忘了本,甘为朝廷走狗,反过来步步紧逼,连养你的衡山派也没放过。自你上了趟衡山,衡山派便紧闭山门,不问江湖事——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不该杀?”
  “江湖武林拉帮结派、为非作对,对势力范围内的百姓擅自收取所谓保护费,门派收徒不分良莠,形如私养兵马,于国有害!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斩立决,而朝廷给你们时间自主整改,已是宽大为怀。”
  “对我等赶尽杀绝,还要我们感恩戴德?世子爷,不是这么欺负人的!”
  “道不同,不相与谋。”
  身后的暗卫投来一柄宝剑,赵亭接住,拔.出剑身,银光凛冽,顷刻间便与凌厉的琴音交织。师蔚然成名已久,深厚内力灌入琴音,化作利刃,可谓杀人于无形。赵亭欠缺实战经验,胜在确实天赋异凛,独战师蔚然也能打平手。
  赛仙儿和另一个黄衣女子分别缠住暗卫,输在寡不敌众,逐渐落入下风,不得不且战且退。突然,清秀面孔的黄衣女子被踢中腹部,狠狠摔出一段距离,挣扎起身时,瞥见陆延陵,当即飞身挟持他。
  “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追杀她的暗卫见状迟疑,打得艰难的赛仙儿连忙退到同伴身旁,“……竟不敢妄动?你是赵亭什么人——陆延陵?!”
  赛仙儿愕然,见同伴的剑压得紧,割破陆延陵的脖子,当即忍不住道:“你当心点。”
  同伴奇怪地瞟她一眼,先是不解,而后想起她曾是陆延陵红颜知己的传闻,既惊诧于向来残酷无情的赛仙儿竟也有私情作祟的时候,又有些好奇陆延陵有何魅力,不过现下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陆延陵是你们世子的贵客,若有损伤,你们担待得起?”猛地呵斥:“还不退下!”
  暗卫们不清楚陆延陵在赵亭心中的分量,听说是谋害世子的仇人,却被世子留下,还让平药师去看诊,昂贵的药材流水似地送进去,怎么看都不像深仇大恨,因此犹豫。
  如此作态,反叫赛仙儿心生疑窦。
  江湖上人人皆知陆延陵和赵亭反目成仇,这群听命于赵亭的暗卫仿佛被掣肘了般,难道赵亭当真看重陆延陵?亦或者,陆延陵身上还有可供赵亭利用的价值?
  赛仙儿能想到的事情,跟随师蔚然做事的黄衣女子也能想到,当即高声喊道:“赵世子,昔日陆贼狼子野心,人尽皆知,更以阴私手段毁您前程、屡次害您性命,不若我现下就帮你解决了他,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与我主人共谋大计如何?”
  那厢战况,师蔚然被逼琴剑双出,方与赵亭打得平分秋色,心生急切、嫉恨时,便听到下属响亮的喊话,留意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而后发现赵亭凝滞片刻,趁机抬起一掌击向他的后背,不料赵亭顺风轻飘飘荡开,身形缥缈,步法飘忽,随后挽剑刺来,剑法千变万幻,仿佛自云雾中走出、转瞬间隐藏于云雾中,完全捉摸不透其出招路数。
  师蔚然脸色剧变,躲得左支右绌,原来之前同他不相上下是未出全力?他武学天赋也算上等,苦学数十年也敌不过区区三年……何等令人妒羡的天赋啊!
  心中有了思量,师蔚然转身如燕子投林般落至陆延陵身后,接替黄衣侍女扣住陆延陵的脖子。低下头,做出一副轻轻嗅闻陆延陵颈项的动作,师蔚然抬眼露出暧昧的笑:“你师兄曾对你做过的恶事,说是将他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可你似乎原谅了他,不仅留下他、医治他,还放任他接近你宝贝儿子,要说你菩萨心肠……那些惨死在你剑下的亡魂绝对不同意。那是为什么?因为陆延陵身上有能被你利用的东西?亦不尽然,一个废物罢了。”
  “那么,会是什么?”师蔚然另一只手顺着陆延陵的衣领往下,“难道你师兄弟情非泛泛?”
  陆延陵不适地皱眉,下意识抓住领口下作乱的手,被师蔚然反手抓住,强迫他十指相扣。
  师蔚然作出亲昵姿势挑衅赵亭:“啧,世子风流,不拘男女,早有耳闻,只料不到还是个多情、重情之人,连仇人也能不计较。这倒叫我好奇云山君何等滋味,竟迷得世子和我这冷心冷情的下属神魂颠倒。”
  赵亭抿着唇,从神色到目光都冷得结冰,分不清是愤怒师蔚然挟持和调戏陆延陵的行为、还是厌憎将他与陆延陵攀扯到一块儿的诽谤。
  “别试探了。”赵亭挽了个剑花,“今日你们都得留下。”
  陆延陵闻言怔忪,耳边传来师蔚然的调笑:“看来云山君被老情人利用完抛弃了。”于是垂眸,放弃抵抗似的,愣愣瞧着指尖。
  没给反应的时间,赵亭率先动,奇妙的步法结合剑法,仿佛包罗万象,又似无处不在,极尽诡奇。而他这一动便是给了暗卫们无需在意陆延陵生死的信号,攻击便极其凌厉,不过转瞬便是攻守易形。
  师蔚然屡次将陆延陵当作靶子,都不见赵亭缓下攻势,表情逐渐阴沉,眼底流露些许异样的光芒,下一刻便干脆将陆延陵拉过来挡住赵亭石破天惊的一剑。
  一点寒芒逼人心魄,直冲陆延陵心口。
  却在触及衣衫时,剑尖蓦地裹起一层肉眼看不见的剑意,反冲剑身,使这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弯了个头,穿过陆延陵腋下刺进师蔚然肩头,后者吃痛,一个不察便叫怀里的陆延陵被抢走。
  师蔚然先是惊愕,旋即咬牙切齿:“好啊,原是故作姿态、心口不一,怪我小瞧世子一腔情意!”忽而一笑,“只可惜落花有意,他人也只知流水无情、负尽世人,唯独不知他心上偷偷藏了人,藏得深呐——”拖长了语调,“更甚甘愿为他出生入死、为他剖腹藏珠!!”
  那稳如泰山的剑不易察觉地抖了下,若不是师蔚然看得仔细,怕也发现不了赵亭的分心。
  果真情深意重!
  师蔚然冷笑,抬起一掌,犹如拽象拖犀,轰然落下,而赵亭分心之下,显然来不及躲避,便想着硬抗,不成想一直失神状态的陆延陵突然抱住赵亭,后背正中这一掌,顿时口喷鲜血,奄奄一息。
  赵亭神色大变,举起一剑,汇入十成内力,有如劈山破海之力,师蔚然骇然之下,连忙以琴剑并全身功力抵挡。
  玄铁为身、异兽脚筋作弦的古琴并宝剑转瞬便被绞碎,甚至师蔚然手臂衣衫尽碎,手骨断裂,惊得他连连后退,趁赵亭忙于照看陆延陵,连忙转身逃离。
  彼时黄衣女子已被杀,赛仙儿身受重伤,将死之际连忙喊道:“救我!”她目光灼灼,无声地念了个名字,令师蔚然改变主意,带着累赘的她逃跑。
  暗卫纷纷望向赵亭,赵亭只顾着护住陆延陵心脉:“备马回去!”
  陆延陵昏昏沉沉的,倚靠着赵亭的肩膀,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说话,像交代后事般真情流露:“我没记忆……可我似乎记得你、我想着……我将你纹在心口,一定是很喜欢的……但他们都说我对你不好,每一个认识过去的、过去的我的人,都在说,我伤害过你,害你差点死掉……我不是真的很厚脸皮,我也难过、也害怕的……”
  赵亭按住陆延陵的后脑勺,低低地回他:“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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