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上面各种或爆表或跌破红线的数值让人看得直皱眉。
医生的视线落在幼崽耷拉的耳朵上,轻叹:“小岑,他的种族和我们不一样,联邦已经把垂耳兔健康值的信息都清楚了,三录仪对他没用。”
岑寻枝也发现了,皱起眉:“那您先检查一下有没有外伤吧。”
“我刚才基本都看过了,好得很。”医生多看了幼崽几眼,“你是说你捡到他的时候,周围没有家长,也没有什么掩体?”
岑寻枝:“我也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这么小的孩子……”
这么小,在这样艰巨的环境中能活下来,还毫发无损,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医生又拉着兔兔崽的小胳膊小腿儿简单测了测神经有无损伤:“不管怎样,健康是好事,可能就是小家伙很幸运吧。你先带他去休息,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岑寻枝点头:“谢谢您。”
他一起身,幼崽肉眼可见地又紧张起来。
岑寻枝冲他伸手:“我没要自己溜。抱你下来,好不好?”
幼崽点点头,又摇摇头,扁扁嘴:“小mama抱……”
想要抱,但不只是放下来。
想要小mama一直抱着。
医生诧异地看过来:“他叫你什么?”
岑寻枝:“……”
岑寻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我第一眼就这么喊。”
医生笑:“也许就是你俩之间特别的缘分。”
岑寻枝无奈:“上回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医生啧了一声:“还是不太一样。这个小家伙更……”
更年幼。更纯粹。
也更依赖。
却在望着少年时,又带着一股大无畏的、勇士般的信念。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三岁孩子的脸上是有些违和感的,医生看着,不知为何联想到那些穿越时空拯救至亲的超级英雄主角。
她摇了摇头,把杂念赶出去。
作为超级英雄,崽的年龄实在太小了点儿。
岑寻枝抱起幼崽,心底暗自讶异这小兔崽子怎么会这么轻:“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
崽崽不安地抓住少年的前襟:“小mama也去?”
“嗯,去。”
“那,小mama先吃。小於后吃。”
“你叫小‘鱼’么?哪个‘鱼’?”
“很难写的‘於’。”
“……那你姓什么,知道吗?”
“知道!”还挂着泪珠的小家伙提到这个问题显然开心起来,“姓岑!是叫,岑小於!”
难怪要非要认妈,原来是跟自己一个姓,少年恍然大悟。
等等,不对啊,他怎么知道自己姓岑呢?
十五岁的岑寻枝有疑问,就直接问出来了。
幼崽眨了眨紫色的圆眼睛,尔后弯成小月牙,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因为,因为小mama说,小於以后就叫岑小於啦~跟小mama姓!”
小兔子此前的伤感烟消云散,在他怀里手舞足蹈讲述了自己拥有姓氏的经过。
岑寻枝闻言悚然。
就算是童言无忌,好像也有点儿太逼真了。
仿佛那是发生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里,真实的回忆。
他怔怔地看向一脸期待、等着再被自己喊一次“岑小於”全名的幼崽。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第68章
滴滴答答的雨声和从地面上蔓延开来的潮湿唤醒熟睡的幼崽。
小兔子睡着的时候无意识用耳朵挡住透过来的光,这时候像扒开窗帘一样扒拉开耳朵,揉了揉眼,从懵懵的状态中缓慢加载。
小於仍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不是梦境,还是自己不小心跑到了别的时空。
不过他发现,在这里睡着是不会做梦的。
也许是因为,这里就是mama的梦。
Mama的梦里,mama自己变得小小的,时间线倒退回受伤之前,甚至是长大之前。
也许这就是mama想要自救、修复精神力的表现。
而崽崽正好足够幸运地有机会关联和进入监护人的梦,帮助后者一起治疗回忆里腐烂的伤口。
现在的小朋友想不到那么多,他只知道怎么一觉起来又找不到小mama了QAQ
幼崽从废墟里被少年岑寻枝捡回来已经好几天了,每天他都像个小尾巴似的寸步不离跟在小mama后面,视线一刻不离。
除了岑寻枝必须要离开55号基地的那些时候。
少年要深入没有任何标识、没有任何防护的郊野,寻找有可能的食物、日用品及药物,顺手找找幸存者。
这是他最重要的日常任务,从十来岁至今雷打不动。
本来三岁的小不点就娇气、脆弱、难照顾,他要去的又是危险之地,怎么可能带上小拖油瓶。
所以,就算有小幼崽眼睛红红啜泣着“小mama不要丢下我”,岑寻枝也必须硬下心肠把崽留在基地,一个人出去。
小垂耳兔对监护人的行事风格很清楚,能惯着他的大多都由他去了,但如果说有什么不行,那是小孩儿再怎么撒娇耍赖都不可能改变的。
在好几次被坚决地、毫无回旋余地地丢下之后,小於明白了,小mama每天白天是一定要出去的。
但是,晚上也会回来呀。
而且岑寻枝还特批幼崽跟他睡一顶帐篷;当然,帐篷里并不止他们两个人,但幼崽小小只不占地方,可以跟小mama睡一被子里。
小mama比mama要瘦一些,个子也没那么高,怀抱有细微的、只有崽崽可以分辨出的差别。
还是一样香香的哦。
Mama最好闻了。
好处是,这个小mama是健康的,所以崽崽睡着的时候不怕压到他的腿。
(但小mama经常翻身的时候会压着他,崽崽就得经常突然惊醒、躲开才行。)
经历了几次回来之后被告知小幼崽为了等他一天没吃饭之后,岑寻枝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他,如果小兔崽子能乖乖吃饭,那么自己第二天就会早一点回基地。
小於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交换,不仅到点听话地去吃饭,还会主动给基地的大人帮忙。
那么小一点儿,还知道端盘子、送筷子。
就算想小mama想得眼泪汪汪,也只会自己抹抹眼睛,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基地虽然收留过不少孩子,可像这么惹人怜的还是头一个。
成年人都疼他疼得不得了。
岑寻枝是55号基地“第一先锋”,从来没有哪一天是空手回来的。
自从捡回岑小於小朋友,又不一样了:每次都会给他家的小兔崽子单独带点儿“好东西”。
有时候是一颗没过期的水果糖;
有时候是一朵和崽崽眼睛颜色一样的淡紫色小花;
有时候是瘸了条腿的发条玩具;
……
其他人见了就笑:“小岑,你这跟我以前养小狗似的,每次出门都要说再见,回来带好吃的,它啊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小狗,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激动地迎接他回家,再也不会用软软的舌头舔他的手。
他也早就没有家了。
战争啊。
*
小兔兔又坐在基地门口最高的那块石头上,双手捧着小脸,遥望着岑寻枝离去的方向。
信号基站早就被炸得粉碎,腕机没有任何通讯功能,好在还能用太阳能充电看时间。
小於那块有兔耳朵配饰的儿童款腕机并没有被带进这个绵长的梦境里,基地一个阿姨给了他一块旧旧的腕机,告诉他,等到数字变成“18”的时候,岑寻枝就会回来了。
在现实世界,在杏临江苑的时候,小於早就学会了看时间。
那个时候,mama也是每天这个点下班回来。
小孩子的一天,大多在期盼中度过。
无论在首都星,还是在这颗不知名的破碎星球。
然而这一天,磨损严重的表面上的数字早就大于18了,岑寻枝还是没有回来。
等到数字变成19之后,幼崽终于忍不住了,攥着腕机跑去问医生阿姨。
医生阿姨是55号基地里除了岑寻枝最喜欢小於的人,而小於也很愿意去给她帮忙,还会“偷偷”学各种医治的手法。
休斯叔叔每次帮mama做复健的时候,他也会认真看。
这样等自己长高点儿,长大点儿,也可以帮mama了。
当然,幼崽更愿意现在这个年轻的小mama永远用不上这些医疗手段。
医生阿姨正在清点药品,见进来的人是小於,还有点儿惊讶;白天男孩是全基地的小帮手,一旦晚上岑寻枝回来了,就只会做少年一个人的小尾巴了。
等幼崽走到灯光下、脸上泪痕明晰时,她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赶紧蹲下来揽住小孩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小兔兔擦着眼睛,使劲儿吸鼻子,哽咽道:“小、小mama、mama……”
医生问:“是小岑还没回来吗?”
崽崽点头。
医生一看腕机,都快八点了,岑寻枝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对劲儿。
她抱起小男孩:“崽崽不着急啊,阿姨陪你出去问问看,好不好?”
幼崽还带着哭腔,也没忘记礼貌:“谢、谢谢阿姨……”
医生抱着小於找到基地负责人,后者正守着一台古老的卫星手机,这是整个55号基地屈指可数能够与外界联系的设备了。
有时候越是复古、落后,反而在极端情况下越是坚强。
负责人是个光头,看起来凶巴巴,其实人很和气。
光头也很喜欢软绵绵的小兔子,每次见到都要逗一逗。
见崽崽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哟”了一声:“这是谁欺负我们55号第一宝贝啦?”
岑寻枝有“55号第一先锋”的头衔,人们相对应的给岑小於起了个“55号第一宝贝”的昵称。
幼崽哭过之后的奶音比平时还要软绵绵:“叔叔好……”
医生低声问:“小岑到现在还没回来吗?崽崽找他好久了。你今天派他出什么任务了?”
光头一愣,接着一拍光溜溜的脑门:“瞧我这……我给忘了!今天老严他们回来了,寻枝过去接阿柏来着。哎哟,怪我怪我,宝贝啊,是叔叔太粗心忘记了。”
幼崽听得一头问号。
老严是谁?
阿柏又是谁?
都是崽崽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呀。
光头没多解释,转身拿出那台老旧的手机打电话。
过了会儿,笑意洋洋地告诉两人:“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去门口等着吧。”
外面的天早就全暗了,没了工业灯光,没了人造光源,到处黑漆漆的,看着很是可怖。
以前到了夜晚,小mama就回来了,崽崽有了自己的守护神,什么都不怕。
今天和医生阿姨坐在门口等时,才觉得外面危险重重。
幼崽懂事地不要阿姨继续抱,还反过来贴着医生:“姨姨冷不冷,小於可以给你暖暖。”
小兔子的体温比监护人要高,以前他就会充当mama的暖宝宝,保留了这个习惯。
医生摸摸他的头,微笑:“没事,姨姨不冷。”
崽崽还想说什么,前方扫来手电筒的光亮。
小兔子耳朵警醒地翘起,接着,精神感应比视觉更早地发现了小mama。
崽崽欢腾地跑过去,小耳朵在晚风中快乐地一抖一抖。
“小mama——!!”
归来的少年早就见到这个向自己冲过来的小身影,提前弯腰张开双臂,把长翅膀似的小兔兔揽进怀里。
幼崽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憋了一晚上的委屈忍不住顺着呼唤淌出来:“小mama,小mama……”
医生也走过来,笑道:“崽崽可想你了,但是很乖没有闹人。”
岑寻枝有些歉疚,他也是今天临时接到消息才知道老严他们要回来,忙得忘记家里还有个小崽儿在等自己。
他捏捏小兔耳朵,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晶亮的羽毛:“给,今天的礼物。”
每一次告别,都会回来。
而每一次回来,也有小礼物。
这是他和小家伙之间的无言约定。
幼崽珍惜地把羽毛放进胸前的小口袋,和小mama贴贴额头。
等再抬起头时,后颈一凉,感觉到有谁在看自己。
他迷茫地转头看,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正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眼神……只能用不善来形容。
岑寻枝也注意到了,抱着小於往上颠了颠:“来,介绍一下。这是小於,这是阿柏。小於你叫他阿柏哥哥就行。”
小垂耳兔垂下刚才因为和小mama贴贴而快乐翘起的耳朵,怔怔地看着这个人。
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乖巧地问好。
阿柏小脸同样绷得紧紧的,目光绕过小於,直视着岑寻枝,语调成熟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哥,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已经有了别的小孩了吗?”
岑寻枝:“……”
这叫什么话。
他还没到十六岁,连恋爱都没谈过,什么叫“有了小孩”啊?
还着重强调了“别的”。
搞得好像他有很多小孩似的。
……不要讲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好不好!
岑寻枝没理阿柏的质问,
小於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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