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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耳兔幼崽和大佬监护人(近代现代)——未悄

时间:2024-07-17 10:09:56  作者:未悄
  他松开嘴,牙牙咬得发酸,揪着手帕一角的爪爪也握得僵硬。
  将绳子和手帕都从身上卸下来之后,小兔子再度直立起来,鼻子一皱小爪一抖,开始感应mama的位置。
  他所熟悉的、残破的精神力仍在战栗。
  小於难过地想,Mama还在难受。
  那么,兔兔小勇士要出发去解救高塔上的公主mama了!
  *
  方才幼崽怎么喊都没回应的人们,全都聚集在房间门口。
  老奶奶是最先发现不对劲儿的,正比比划划向着后赶过来的休斯解释:
  “那位边先生啊,一早不知从哪儿弄来很多珍贵的食材,找我们借了厨房,还问我一些做法,说是要做给他哥尝尝。我还不知道他和岑先生是兄弟呢,你说这不一个姓,长得也不像啊。不过兄弟嘛,就算有什么不和,也总是……”
  念叨着念叨着就跑题了。
  休斯做星际游医这些年,见过太多太多容易忘事儿和爱唠叨的老人家,很懂得怎么跟他们交流,不动声色把话题牵回来:“您继续说,去了厨房,然后呢?”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说着说着就给忘了。”老奶奶一拍脑门,“我教了边先生怎么料理,他悟性高下手也灵活,他做饭的时候心情可好哩!结果……”
  休斯轻声道:“结果,就成这样了吗?”
  老奶奶也叹气:“是啊,我听见吵架的声音赶过来,已经……”
  幼崽蹦蹦跳跳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满地打翻饭菜的狼藉。
  KFC正在收拾,家务是他的专长;他从一地陶瓷玻璃碎片中捡起什么亮晶晶的、没有沾上脏的东西。
  是一串螺旋形状的耳坠。
  这耳坠是一对,一只在边临松那里,另一只则交给了小於。
  幼崽天天挂在脖子上,最近变回小兔子之后太小只了戴不了项链,又暂时放回了岑寻枝那里。
  现在可怜兮兮扔掉的这一只,也不知是属于谁的。
  除了正在做清洁工作的机器人,其他围观群众只在门口偷窥、耳语,谁都不敢靠近。
  除了紧急赶到的小於,仗着自己体型娇小,灵活地从人们的缝隙中间钻进去,直起身怔怔地看着里面。
  岑寻枝背对着门口。
  边临松杵在一旁,捏紧拳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那剧烈的、精神力的波动,便来自于这场不知从何而起的争执。
  小於虽然不能完整地接收整个过程的投射,却能感应到一些幻影似的片段。
  边临松端着饭菜进来。
  两人提到了什么事情。
  “……离开……?”
  那是幼崽唯一捕捉到的关键词。
  继而原本平和的语调陡然上升,从争执到了争吵。
  然后,就成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小兔兔懵了。
  以前医生叔叔说papa是混蛋的时候,他不能理解,因为在他看来papa对自己很好,对mama也很温柔。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混蛋?
  崽崽知道,“混蛋”是骂人的词。
  而此刻,他终于亲眼“看见”了。
  原来papa就是那个一直以来,让mama走不出伤心泥沼地的源头。
  Papa为什么要气mama?
  不是、不是跟小於约定好了,要保护mama的吗?
  是骗崽崽的吗?
  Papa说谎。
  说谎的不是好孩子。
  边临松的余光瞥见溜进来的小兔子,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起伏剧烈的胸口平静下来。
  他并不想让幼崽看见吵架,现在的情形也不适合再谈话,每个人都需要冷静。
  成年人抬脚要走。
  小於脑海中警铃大作:不能让papa走!
  他、他刚才欺负了mama,是不是?
  让mama这么生气,还这么难过……
  欺负mama的都是坏人!
  小於再也不要喜欢papa了。
  再也不要叫他papa了!
  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哪怕是这样柔弱胆怯的小东西,在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存在,也会变成勇敢的小战士。
  小於眼看边临松要走,奋力一蹦,一口咬在成年人的裤脚上,试图拖住。
  若不是边临松一直注意着小东西,否则就这么一点儿轻飘飘的重量,根本注意不到。
  他及时刹住车,不然很有可能再往前迈一步,幼兔就要被甩飞出去了。
  幼崽从没做过这么大胆的事儿,紧紧咬着不放,既怕自己掉下来,更怕papa——不对,那个人,嗯,以后就叫他“那个人”好了——就这么走了。
  那个人,应该给mama道歉。
  大人总是教育小朋友,做错了事情要道歉。
  可是为什么大人做错的时候,就不道歉?
  崽崽眼睛都急红了,模糊地发出呜呜嘤嘤的细弱叫声。
  边临松听不懂,担心小崽子这样会伤到自己的牙,想把他弄下来。
  他弯腰伸手,被兔兔一口咬在手指上。
  这一下可跟此前与岑寻枝玩闹时的轻咬完全不同,小幼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咬破了他的手指,殷红的血渗出来。
  边临松猝不及防,疼得“嘶”了一声。
  幼崽的口腔里充斥着难闻的铁锈味,叫他直犯恶心。
  然而小於依旧没有松口,边临松也不敢再动他,忍着疼,一大一小僵持不下。
  有谁的声音冷淡响起。
  “岑小於。”
  小兔子和大人顿时停下对峙,同时扭头看向发声者。
  岑寻枝转动轮椅,面向他们,神情隐匿在昏暗处模糊不清。
  但他的语调冰冷而平稳,丝毫不见此前的尖锐波动。
  仿佛那一地摔得稀巴烂的餐具和弃如敝屣的耳坠都是错觉。
  “让他走。”
  他说。
  在小家伙乖乖松口之后,抬起眼看向边临松,目光无波无澜,带着刻骨的疏离。
  “走吧。”
  “就像你六年前答应我的那样。”
  “走了,再也不要回来。”
  边临松最后一次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摩挲着指尖上滴答的鲜血,转身离去。
  ……
  门关上了。
  把绝情人的脚步声,叫人心碎的往事,围观者的窥探目光和窃窃私语全都关在了外面。
  房间骤然静默下来。
  原本就没有开灯,现在漏进的几丝光亮更是惨淡。
  轮椅面板上几排呼吸灯不规律地明灭,如同岑寂宇宙中孤独旋转的小星球。
  唯一被留下来的小兔子再也忍不住了,三步并做两步蹦到监护人脚下,小爪爪急切地攀着他的裤腿,想往上爬。
  岑寻枝弯腰把幼兔捞起来,双手捧着,放在脸颊边,像小家伙最喜欢做的那样轻轻地蹭了蹭。
  幼崽的小爪爪轻轻摁着监护人,呜呜嘤嘤地哭起来。
  他心疼mama。
  Mama外表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难过。
  一丝一毫的疼痛,小兔兔都感觉得到。
  但mama是大人,大人有奇怪的法则,不可以哭。
  没关系。
  崽崽不是大人,就让崽崽帮mama哭吧。
  岑寻枝眼眶干涩得厉害,酝酿不出半滴眼泪。
  他贴着幼兔毛茸茸、软绵绵的小身体,声音喑哑地喃喃道:“还好,还好……”
  还好,你还在。
  还好,我还有你。
 
 
第66章 
  自从养了小垂耳兔,岑寻枝的PTSD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黄昏晓星战役刚结束的那段时间,他也曾有过强烈的求生欲,把药当饭吃,把看医生日常作息。
  但都没有用。
  他所有疾病的根源都来自于受损的精神力,而德尔塔象限异兽的攻击,在赛瑟纳林至今无解。
  如果他的精神力得不到修复,那么别的治疗都是无用功,治标不治本。
  然后,他有了一只小兔子。
  胆小、爱哭、黏人,看起来普普通通,除了可爱一点儿没什么特别的,却成了全宇宙唯一可以对他起作用的小医生。
  事实上休斯、梁施和程都让小於试过,幼崽对他们的精神力并不能起到什么很明显的效果。
  小於对植物的沟通能力应用于所有花花草草。
  对岑寻枝的安抚却是独一无二的。
  他注定要成为他的小孩。
  现在,岑寻枝躺在床上,大脑因为不久前爆发的争吵、和随后而来的种种激烈情绪而格外疲倦,整个人昏昏沉沉。
  小兔子趴在他的胸口,小小一只,没什么重量。
  趴在心脏的位置。
  他垂着眼看着小家伙,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梳理着软软的小兔耳朵。
  崽崽变回小兔子之后特别喜欢被按摩耳部,此前那种“揪”起来的游戏就是其中一种。
  幼崽舒服得眯着眼,在睡着的边缘摇摇欲坠。
  「Mama。」
  “嗯。”
  「困困……」
  “睡吧。”
  「Mama?」
  “嗯。”
  「Mama不要难过。小於会陪mama的。」
  “好。”
  小兔子睁开眼,紫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神秘的水晶。
  他端详着监护人的神色,的确很平静。
  崽崽想起“那人”。
  就那么走掉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他听见休斯叔叔冷笑,说,这叫做恩断义绝、一别两宽。
  是好事情吗?
  小朋友不懂。
  他只知道,以后自己没有papa了。
  他再也不要这样叫一个伤害mama的人。
  尽管从这张袖珍的大眼睛、粉鼻子、三瓣嘴的兔兔脸上看不出什么很明显的表情,岑寻枝还是察觉到了小家伙正在忧心。
  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什么事儿。
  他戳了戳幼兔雪球一样的小身体,声音很轻:“好了,别想了,睡一觉吧。”
  小雪球抖了抖,因为怕痒差点从他身上滑下去。
  岑寻枝干脆把小东西挪到自己枕头边,自己也闭上眼睛。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幼兔趴到他脸旁,软绒绒的细毛碰得他有点儿发痒。
  幼崽拱了拱,这才安心地闭上眼。
  嗯,睡觉也要跟mama贴贴。
  *
  等到小於再醒来,已经不在枕头上,也不在床上了。
  甚至不在老两口的家里。
  这是个他完全没有见过的地方。
  小兔兔正习惯性地要往前蹦,却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因为他不是四只爪爪一起蹦,而是两条腿……咦?
  幼崽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五个手指,皮肤光滑。
  是人类的手。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同样嫩嫩得像布丁。
  嘴巴也不再是三瓣,而是俩。
  崽崽眼睛一亮。
  ——他变回来了!
  奇怪的是,他穿的衣服从来没有见过。
  以前在绒绒球星刚化形的小兔子,都是捡哥哥姐姐的衣服穿。
  但因为幼崽们基本长到三四岁就会被卖出去,虽然说是旧衣服,每一件其实穿不了多久,按照兔兔族的习惯也都干净整洁。
  后来小於有了有消费能力、没消费欲W的新mama,钱全都花他身上了。
  从头到脚的新衣服都是一箱一箱往家里买,能穿一两个月不重样。
  所以,小於还从来没有穿过现在这样破破烂烂的衣服。
  还没有形成价值观的幼崽倒不是嫌弃衣服难看,而是很苦恼:如果这是别人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该怎么办呢?
  要不要找到衣服的主人然后还回去?
  那到时候,自己又穿什么?
  一阵风来,吹得崽崽耳朵痒痒。
  小於摸了摸,现在这个情形下,他的兔耳朵还是没有收起来。
  他又要躲着别人、藏着自己了。
  好叭。
  见圣树的时候,树先生跟他说了很多。
  叽里咕噜的,大部分都没听懂。
  为数不多的句子,比如,“要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他要接受自己是一只小垂耳兔。
  其实他没有不接受。
  不接受的,是赛瑟纳林人的傲慢与偏见。
  幼崽还没弄明白自己从老两口的家里被“瞬移”到哪儿去了,总之,得先找了什么东西把耳朵藏起来才行。
  观察完自己的形态和衣服之后,终于有空观察周围环境了。
  幼崽微微睁大了眼睛。
  周围……是废墟。
  他长这么大一共去过三颗星球,天然生态、碧草如茵的绒绒球星,鳞次栉比、繁华先进的联邦首都星,还有长在神圣森林上的拉斐尔星。
  不管哪一颗,不管哪种环境,星球都是平和的,井然有序的。
  可是眼前这里显然不是这样,它看起来就像大人口中那种……
  遭受了战争的星球。
  这是哪里?
  战争,是什么样的?
  会吃掉一只无助的幼崽吗?
  又是一阵风,激起小孩儿的鸡皮疙瘩,这时候才觉出冷来。
  也可能是后知后觉的怯。
  幼崽来不及再感受更多恐惧,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脚步声。
  躲起来……必须要躲起来才行!
  小兔子是不能被发现的!
  小於急地团团转,最后干脆抱住耳朵在原地蹲下来,把自己尽量蜷成很小一团,紧紧闭上眼睛。
  成年人做这样的事,叫做掩耳盗铃。
  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只要他闭上眼睛、看不见世界,也就真的以为世界同样看不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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