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在手下的人请示的时候,沉默且纵容对方去打压学生。
不过是个到处做兼职的穷学生。
这样的人,没钱没势,还不是任人宰割?
他有一百种方式,能磋磨死对方。
不过……
谢启风暗骂一声,略有些愤懑的坐在沙发上。
一群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砸场子的时候,不会事先调查一下,老板是谁?
应家人不足为惧,更何况,还是远离权力中心的边缘人。
但,问题就在于这个边缘人认识沈誓。
一百个应家人都不如沈誓恐怖。
更何况……
谢启风一想到要见到那个男人,就有些坐立难安。
甚至连脸颊也微微发热。
即便已经过了这么久,当年的事情也好像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男人不怒自威的表情,和那种蔑视,让他十分不爽。
就算自己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在名利场游刃有余,也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垂着头,任人宰割的少年。
如果情势容许的话,他是绝对不想见到这个男人的。
就算是参加宴会了,也只是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而已。
男人那种淡然,依旧能轻易挑起他内心的不满。
但现在……
不来不行。
谁让办事的人,被沈誓手下的人警告了。
谢启风咬牙,他若是不来,还不知道这个老东西会怎么找自己的麻烦。
他……毕竟是逢时的小叔叔。
自己现在的心情绝对不是怕,而是尊敬。
毕竟,辈分上,他需要和沈逢时一样的叫他。
在原地等了半晌,谢启风的耐心即将告罄。
谁知道,管家通报过后,来的人竟然是应景。
见他这个小人得志的样子,谢启风更气了。
怎么说呢,自己的主要目的根本不是为了给他道歉好吗?
自己根本不怕他好吗!
狐假虎威的东西!
就算生气,谢启风也没有表现出来。
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既不过分熟络,又不过分疏离。
端的是一个可退可进的好姿态。
应景敷衍的抬了个手,不太高兴的坐下了。
谢启风想说点场面话,“应先生今天真是精神抖擞啊。”
应景不吃他这套,阴阳怪气的,“也就谢先生年轻,在这个点还有精神上人家来做客。”
这话说的是完全不留情面了。
毕竟谢启风为什么来,彼此心知肚明。
应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一是不喜欢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二是不喜欢他这个横行霸道的作风。
要是今天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沈誓没有凑巧到了现场。
这人保准不会摆着这个低姿态找自己道歉。
看人下菜罢了。
不过也说不准,来回聊了两句了,话题还没拉开正轨。
谁还没有个心眼了。
谢启风又开了几个话题,应景不咸不淡的接了两句,完全没有展开话题的意思,就这么硬邦邦的撂在了原地。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句话一说,应景便明白了,这谢启风果真不是为了白天的事情道歉,只是想见沈誓罢了。
还真是个多情种,还惦记着那件事呐?
又扯了点旁的,眼看谢启风使了吃奶的劲,将话题拉到了沈誓的身上。
应景早就坐不住了,却还是一副能坐到天荒地老的姿态,神情淡淡回道:“沈先生在忙,不一定有空见你。”
谢启风笑笑,“这个点叨扰,已经是不礼貌了,怎么还能强求沈先生见我。”
“只是,要麻烦你帮我把东西转交给沈先生。”
应景多有心眼啊,知道沈誓不待见他,自己也不可能替沈誓收礼。
多冒昧啊。
“什么好东西啊,还是让沈先生亲自看看吧。”
他看向谢启风,有些做作的捂了下嘴,“只是不知道沈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要你一直在这等着多不好呀,要不你先走吧,改日再约。”
这就是明晃晃的赶人了。
礼不敢收,赶人倒是利索。
谢启风咬了下后槽牙,恨不得将应景咬死,面上却还是礼貌的,“没关系的,我可以等。”
应景站起身,撂下一句,“你等着吧。”
跟一个全身都是心眼子的男人聊天,太难受了。
他还想吃瓜呢。
还是看一个禁欲老男人孔雀开屏比较有有意思。
谢启风看着应景离开的背影,心里已经是暴跳如雷了,就连表情管理都有些失控。
管家友善的解释道:“应先生是去叫家主了。”
家主。
谢启风在心里冷笑一声,沈老爷子还活着,这沈誓现在就自称家主了?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就这样的人,逢时还将他视为偶像,整天念叨在嘴上的都是,小叔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呢。
谢启风不屑一顾,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一个在名利场上被众人捧着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又被晾了半个小时,谢启风坐在原地,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已经将沈氏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
他一向不是好脾气的人。
但,面对沈誓,也只能将所有的不满蛰伏起来。
就当谢启风如坐针毡的时候,沈誓一个人走了下来。
身着灰色的羊绒大衣,内里是一套家居服。
理应是舒适的着装,却也没有让他的脸色缓和一些。
看起来,好像十分不爽。
谢启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早早地站了起来。
沈誓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淡淡的看着他,“有事?”
这样的表情,这样冷淡的语气,直接让谢启风梦回五年前。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过,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同时有些后悔,他怎么就觉得这件事是个可以跟沈誓攀谈的契机呢?
真是昏了头了。
他恭恭敬敬道:“小叔叔,也没有什么大事。”
沈誓一言不发。
谢启风语气郑重了些许,“只是,白天的事情是个误会,我特意来跟你们道歉的。”
“那店是应景一个人的,你跟他道歉就够了。”
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若是没见过他发怒的一面,保准还会觉得他这话让人如沐春风。
但,谢启风是见过他发怒的。
是面色淡然,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大的起伏。
却依旧能让人闻之胆颤。
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处理方式,甚至让谢启风连预备计划都没有时间实施。
他给一个人面子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舒心。
但不给面子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留情面,让人心惊胆战。
谢启风本来以为生日宴上的点头,是代表他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了。
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前来试探。
却没有想到,他的态度丝毫未变。
谢启风态度更加恭敬,将自己带来的礼盒打开,“这是逢时喜欢的画,最近有私人卖家放出了苗头,我这才买了下来。”
沈誓没接,只是状若不在意道:“哦,对逢时的喜好你倒是了解清楚。”
“应该的,应该的。”
谁知道沈誓顿了一下,继续道:“倒是我这个小叔叔做的不够了。”
听完这话,谢启风冷汗都掉了下来。
再听不出其中警告的味道,他就是蠢货了。
当年沈逢时出国之后,沈誓直言不许两人有任何联系。
但也没有做绝,没有封闭两人信息传递的渠道。
换而言之,就是谢启风可以从旁人那得到关于沈逢时有关的信息。
沈逢时亦然。
这些小动作不可能瞒得过沈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离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谢启风心里有些许的侥幸。
也想早点联系上沈逢时。
但现在,听完沈誓的话,心中所有的侥幸都已经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愤恨。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阻止有情人见面?!
他只是沈逢时的小叔叔,凭什么管这么多?
沈逢时的父母都没有发话!
这些心里活动未显露半分,但沈誓依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画带回去吧,礼物还是交到主人的手上比较好。”
什么意思?
谢启风一怔,心里翻涌不已。
难道他容许自己见逢时了?
还是逢时快回来了?
多年的等待终于到头了?
这是松口了?
他欣喜不已,还记得礼数周全。
只是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这是沈誓的庄园,也是沈逢时最喜欢待的地方。
小时候,沈逢时总是邀他过来,等不及下楼接他,就会站在三楼的窗边冲他挥手。
多年的压抑,以及突然冒出来的希望,让他久久地看着窗户,眼都不眨。
只是,突然,有一抹略显消瘦的人站在了窗边。
这!
屋子里的明亮,让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人的脸!
谢启风站在原地失了神,甚至连呼吸都放浅了。
他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抛弃一切想法,放纵自己冲到楼上。
将那人死死的摁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任何人将两人分开。
可是,不行……
他不能让沈誓对自己的印象更糟糕了。
回来了,回来了好。
他们的距离终于缩短到触手可及的地步。
窗帘被其他人合上,人影也离开了窗户。
窗边什么都没有了,谢启风却痴痴地留在原地,近乎虔诚的念道:“天呐,我多么想在楼下站上一整夜,这样第二天一早,你拉开窗帘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我。”
他自嘲一声,“可是这里是听天水榭啊,是我不能待的地方。”
“我们来日方长。”
谢启风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决绝的。
回来了,沈逢时回来了。
苦等多年,终于有了结果。
激动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回家。
客厅的桌子上,平板的大屏幕亮着。
那是私家侦探传来的消息,今天的。
这样的消息,他每天看完之后,都会打印一份,硬盘一份,云端一份。
这是沈逢时的身影,每一张照片,每一个文字,都是珍贵的,值得珍藏的。
今天,他没有迫不及待的打开,而是洗了个澡。
已经看到了人,这些聊以相思的东西,就不够看了。
定制洗漱用品的香味,令人心情放松。
他一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脑后,一手开了香槟。
就让他看看,今天的沈逢时是怎么回来的。
在路上蹦波了一天,肯定很辛苦吧。
他心疼极了,这个点还没有休息,是因为刚回来吗?
真是个小傻瓜。
明明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个月呢。
跟以前一样,早中晚,各十张照片,加上三千字的介绍。
一张一张的划过去,谢启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早上,沈逢时和友人约好出门。
一整天的时间都在游玩。
风景迤逦,地域辽阔。
在蓝天白云下野炊……
在湖边嬉戏打闹……
沈逢时的面容一如往昔,五年的时间没有磨去他的单纯,相反,少了点青涩,多了点靡丽。
只是……
看着那清清楚楚的地点标记。
谢启风有些不敢相信。
沈逢时还在国外,没有回来。
也没有沉浸在分离的悲伤中……
谢启风多少有些破防了。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也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些年,他清清楚楚的看到。
沈逢时从一开始的不愿意,阳奉阴违,偷偷跑回来,经常给自己传递信息,眼中满是想念,那个时候,对自己的爱不容作假。
到后面,慢慢开朗起来,交了朋友……联系越来越少。
再到后面,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学习、交友、游玩……
也只有自己主动联系,两人才能说上两句。
想到这,谢启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笑容。
他点开了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
两个地界隔着时差,这边还是黑夜,那边就已经是白天了。
谢启风侥幸的想,或许只是因为时差的原因。
沈逢时上飞机的时候,并没有被拍到呢?
侦探接电话很快,毕竟是雇主打来的,声音没有任何不满,“老板,早上好。”
“嗯,”谢启风张口就是直奔主题,“你现在还在跟着他吗?”
“当然了,这是我的职责。”
谢启风咬了一下后槽牙,问道:“你们现在在哪?”
“在贝诺耶斯的鹿门山,沈少爷跟朋友约了看日出,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谢启风脑袋空白了一瞬,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张了张嘴,却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们没有回国?”
“当然没有啊,回国这样的大事,肯定是要提前跟老板说的。”
谢启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他只知道,自己的脊背好像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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