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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求学日常(近代现代)——纵风流

时间:2024-07-17 10:05:43  作者:纵风流
  福贵悄咪咪走到莫令仪身前,头疼地问:“你这是在……”
  “罢工啊。”莫令仪耸了耸肩,“你看不到吗?”
  “……”福贵,“你怎么……”
  “你以为我们是在为了你而罢工吗?”莫令仪扬着下巴说,“那么,我亲爱的福贵先生,这你可是想错了,我们是为了我们的祖国。”
  福贵:“……”
  莫令仪摆正身姿,双手揣在另一只袖子里,说:“阿德尔摩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们、侮辱我们的祖国、侮辱我们的同胞,你是为了我们的祖国才对他大打出手的,如果这件事的结果竟然是你受到处罚,那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令仪指着他身后那个鲜红大字的横幅:“今天,阿德尔摩必须对我们道歉!为了他的不当言行,向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同胞道歉!”
  福贵:“……”
  福贵沉默着坐到莫令仪身边,轻声说道:“我是想问,你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我不参与,以后还怎么抬得了头?”
  莫令仪:“……”
  听到福贵的话,莫令仪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尴尬来:“这不是没时间吗。”
  福贵:“???”
  莫令仪小声说道:“本来我们在上工的,结果听到消息,说你可能要挨处分,当时我们的情绪就有点激动,所以就直接来了,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你。”
  “……”福贵沉默一瞬,又问,“那那个横幅?”
  莫令仪:“你放心,是油漆——工地的油漆,工地的布,我们没有为这次罢工付出哪怕一个法郎!那些万恶的资本家休想从我们的钱包中掏出哪怕一个法郎!”
  福贵:“……干得漂亮。”
 
 
第15章 法兰西
  “他出来了!”
  “约瑟夫中尉出来了!”
  “肃静!我们是来讨公道的,不是闹事的,要讲道理!”
  “对,别说话,把横幅举高点就行!”
  听到这些话的约瑟夫中尉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讲道理?
  讨公道?
  不闹事?
  这些华工是怎么把这几个词语和他们的行为联系到一起的?
  约瑟夫的嘴角抽了抽。他站到办公楼台阶的中央,一身军绿色的军装配上胸膛上的勋章称得他的身形十分挺拔。
  他摆摆手,用堪称洪亮的声音说道:“大家静一静——谁来告诉我,现在发生了什么?”
  福贵率先站起来,冲着约瑟夫中尉伸出手:“你好,约瑟夫中尉。”
  约瑟夫穿着军装,他留有一头深棕色的卷发与同色的眼眸,眼窝比较浅,面部线条却很硬朗,看着便是一副不好说话的模样。
  他曾参加过凡尔登战役,是真正从战场上厮杀过的战士,“中尉”军衔也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所以事实上,约瑟夫中尉也确实是一个硬朗、不善言辞的人。
  福贵曾远远见过约瑟夫中尉几次,他没和约瑟夫说过话,却也见过约瑟夫用严厉的言辞训斥下属。
  但是此刻,约瑟夫面对眼前的罢工场景,却努力憋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看着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照相机开始对着约瑟夫中尉不停地拍,也开始有记者提问:
  “约瑟夫中尉,请问这件事你会怎么处理?”
  “你会答应华工的要求吗?”
  约瑟夫摆摆手,待众人都安静下来,约瑟夫才说道:“诸位,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知晓,事情由战场清扫队的医生阿德尔摩引起,但是他已经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这不公平!”福贵还没来得及开口,杨顺德便第一个跳起来,“他的代价不是他付出的,是我们主动讨要的!如果我们没有主动维护我们的尊严,是不是阿德尔摩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歧视我们、嘲笑我们!”
  约瑟夫不由皱起眉头:“但是事实是,阿德尔摩已经付出了代价——他的腿现在都没有好完全!”
  福贵上前一步打断了约瑟夫的话:“约瑟夫中尉,我有一件事不理解——请问阿德尔摩的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约瑟夫一顿。他的眉眼在此刻锐利起来,像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盯着猎物一般,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尖锐,仿佛在警告福贵见好就收。
  福贵却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当初阿德尔摩先生毫无凭据地质疑是我们对他造成了伤害,又对我们进行了歧视以及侮辱,可是至今,他没有为任何一件事向我们道歉!”
  “现在,约瑟夫中尉,你也要对我们进行无凭无据的指责吗?”
  约瑟夫的嘴角抽了抽——在记者面前,他可不敢应下这个指责。约瑟夫下意识为自己辩解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说阿德尔摩已经受到了惩罚,为什么还要揪着他不放呢?”
  福贵目光微凉:“可是他受到的伤害,本来就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不要别的,只要一个道歉。”
  “对,我们只要一个道歉!”
  “让阿德尔摩出来向我们道歉!”
  约瑟夫只觉得头疼不已,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原本听话好用任劳任怨的华工突然间就变得这样难缠,但是有一点他清楚,那就是不能让这些华工继续闹下去——
  前不久,有中国来的留法勤工俭学生为一名在战场上致残的华工打了官司,法院判定法兰西政府需要为那名华工补偿医药费与荣誉勋章。
  而约瑟夫很清楚,那名华工所收到的遭遇不是一例两例,事实上,如果真的仔细核查一遍,现在还留在凡尔登战场上的五千名华工,至少有一半都能得到残疾评定——
  包括眼前这个名叫福贵的华工,他的左耳损伤足够得到至少八级的伤残评定。
  一旦这件事闹大,引来了工会的注意,约瑟夫简直不敢想象,法兰西政府要为这些华工赔偿多少钱。到时候作为现在这些华工的负责人,约瑟夫觉得,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就要到头了。
  哪怕是为了自己用来养家糊口的工作,约瑟夫也不能任由这些华工继续闹下去,他必须让这些华工满意的闭嘴。
  但问题是让阿德尔摩道歉?
  上帝,凡尔登清扫队的成员的工资至少有一半是阿德尔摩的父亲发的!
  这些华工还有几个月就要收拾行李走人,他可是要在法兰西待一辈子的!
  啊,头好疼。
  啊,为什么是他摊上这堆破事。
  啊,上帝,能不能派人来救救他!
  上帝说——行。
  下一秒,皮埃尔带着一眼看去便至少有几百人的白人劳工来了。皮埃尔越过疯狂拍摄的记者,来到约瑟夫面前,彬彬有礼地说道:“早上好,约瑟夫中尉。”
  约瑟夫:“……”
  谢谢,我一点都不好。
  约瑟夫挂着一张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的脸说:“早安,皮埃尔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的目光中满是不悦,像是在警告皮埃尔不要没事找事,要懂得见好就收。
  但很显然,皮埃尔先生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他甚至用十分平和的语气说:“来罢工。”
  三十七度的嘴唇说着让人浑身冰凉的话:“我觉得,在这件事上,阿德尔摩应该对华工道歉。”
  约瑟夫:“……”
  救命!
  摄影机工作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停的拍摄声让约瑟夫都有那么一瞬间的耳鸣。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都在颤抖:“皮埃尔先生,你说什么?”
  皮埃尔微笑:“我说,阿德尔摩应该为他的不当言行对华工道歉。”
  皮埃尔的话音落下,跟在他身后的几百名白人劳工也纷纷发言:
  “对,他应该道歉!”
  “没有人遇到自己的祖国被侮辱了,却能无动于衷的!”
  “这样的歧视不应该存在!”
  看着跟在皮埃尔身后闹罢工的白人劳工,约瑟夫觉得自己笑不出来。
  不是,你们为什么要和这些华工在一起闹啊!阿德尔摩没有骂你们啊!
  约瑟夫觉得自己的胡子都在发抖:“你们闹什么!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皮埃尔反问:“为什么没有关系?难道我们不是人吗?我们没有祖国吗?”
  皮埃尔看着约瑟夫,一星半点儿也不退缩:“我们有为自己的祖国发声的权利。”
  “对,我们有为自己的祖国发声的权利!”
  皮埃尔:“我们只是只做我们应该做的事——作为一个人应该拥有的、对同类最起码的尊重!对于不同肤色的歧视应该被禁止,因为,这是有违人权的!”
  约瑟夫:“……”
  福贵上前对着约瑟夫微微点头,给了约瑟夫一个不算台阶的台阶:“约瑟夫先生,我们只是想要一个道歉,一个我们应该得到的道歉。”
  ******
  不远处的一个僻静角落里,赵自牧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人群中的福贵,口中说道:“阿德尔摩先生,你都看到了,不是吗?”
  他的身旁,阿德尔摩的嘴角叼着烟,淡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隐隐发着光。
  他看着远处喧嚣的人群,眼中的神情却分外淡然,淡然到像是在看一场猴戏。他轻蔑地说:“我就是不道歉,那又能如何呢?约瑟夫难道能强压着我道歉吗?”
  当然不能。
  不说阿德尔摩背后的身份地位,哪怕他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他也完全可以将身上的工作服一脱,就和凡尔登说拜拜。
  没有人能强迫他。
  可是赵自牧却说:“阿德尔摩先生,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你觉得你这样的行为是合理的吗?”
  “有什么不可以?”阿德尔摩转头反问,“我就是欺负你了,又如何?你现在不是要和我讨论人权吧?”
  “……当然不是。”在这样明显轻蔑的话中,赵自牧竟然点了点头,“落后就要挨打,这是我们早就已经学会的事情——阿德尔摩·加西亚先生。”
  这个称呼让阿德尔摩的眼皮跳了跳。
  忽然,赵自牧压低了声音说:“阿德尔摩·加西亚先生,你听过‘盗火者’吗?”
  阿德尔摩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十分难看。他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组成一幅僵硬无比的抽象画——像是画到一半,颜料忽然干涸一样。
  盗火者。
  如果说阿德尔摩·加西亚这个名字就能让阿德尔摩的眼皮狂跳,那么盗火者这个称呼却是直接让阿德尔摩口中的香烟掉到了地上。
  阿德尔摩低头,就看见那支被他抽了一半的香烟落到地上,明灭的火星不甘如此熄灭,困兽犹斗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下一秒,一只脚踩在烟头上,火星随之熄灭。
  那只是一只穿着橡胶鞋的脚,阿德尔摩甚至知道这种橡胶鞋,廉价到一百双加在一起的价钱都不一定买得起他掉在地上的卷烟。
  但是再廉价的橡胶鞋,也能踩灭卷烟。
 
 
第16章 法兰西
  火光被踩灭,只有零星的余烟袅袅而起。
  赵自牧甚至没有低头去看这一缕脆弱的烟雾,他只是微微低着头,笑着问:“避免引起火灾而已,阿德尔摩先生不会在意的,是吗?”
  阿德尔摩的脸色从未这样难看过,像是要下大雨之前灰蒙蒙的天,充斥着低沉与黯然。
  赵自牧却仿佛没有看到阿德尔摩难堪的脸色,他只是堪称优雅地冲着阿德尔摩微微点头,算作不怎么证实的告别,随后迈步向前,走到了那群还静坐在地上的工人之间。
  赵自牧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他身上暗黄色的工装和所有劳工的工装融为一体,阿德尔摩眯着眼,却也没办法再从人群中找到那个胆敢威胁他的中国人。
  最终,阿德尔摩移开目光,看向了被劳工困在中间的约瑟夫。这个穿着军装、将所有勋章都别在胸前的战士,在战场上不曾惧怕德意志的枪林弹雨,此刻却也要害怕团结在一起的劳工。
  阿德尔摩知道,再过不久——也许就在下一秒,约瑟夫就会扛不住劳工带给他的压力,选择让自己出面道歉——哪怕约瑟夫明知,阿德尔摩大概率不会为自己的言行向这些华工道歉。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约瑟夫把阿德尔摩抛出去,即便什么实质性的后果都不会得到,起码他会度过眼前的难关。
  想通了这一点,阿德尔摩的目光再一次移动到福贵的身上——
  他看起来似乎依旧和阿德尔摩记忆中的一个样子,穿着一身带着灰尘的工装,脸上是因为在战场上长久工作而沾染上的烟尘。皮肤黑黝黝的,身材看着还有几分瘦削,一副因长年累月的工作而被生活吸干气血的样子。
  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却多了几分和阿德尔摩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东西。
  在阿德尔摩的记忆里,这些来自中国的劳工都习惯性地低着头,他们勤于工作却讷于言辞,他们不会争取自己的权利,不会像白人那样动不动就罢工来争取自己的权益,他们安静勤劳的像是世界上最好用的牛马。
  他们的目光中满是呆滞,是不知道自己为何工作的迷茫、不知道该去往何处的无措。他们是资本家最爱用的牛马,是这个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芸芸众生。
  但是现在,他们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阿德尔摩眯着眼睛打量着福贵,明明福贵的样子并没有改变,他却觉得此刻他再也没办法看清福贵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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