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裴先生。”
邱秋把手放进衣兜里,感觉心里暖烘烘又软,他觉得自己真是幸运,能和可靠又绅士的男人做邻居。
邱秋很喜欢说谢谢。
或许是因为社恐的缘故,对不起和谢谢总挂在嘴边,喊人也是,用一个固定的称呼,明明该是亲昵的关系,却硬生生被他划出一道距离线。
稀松平常的“裴先生”三个字,裴斯礼不爱听。
他们以后的关系,在人类社会是配偶,所以,按照习俗,邱秋应该叫他老公。
……
中秋人实在是太多了,晚些的时候,邱秋没忍住说了想回家。
因为紧张,他出了不少汗,身上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裴斯礼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贪婪又克制地将他带出人群,沿着街道走到不远处的蛋糕店。
昏黄的灯光照着透明的玻璃橱窗,里面的蛋糕漂亮又诱人,香甜可口的奶油上面撒着新鲜的水果,内里是柔软蓬松的糕体。
邱秋有些走不动道。
他喜欢甜食,不然也不会因为嘴馋吃冰淇淋吃坏了牙。
但为了不给裴斯礼留下幼稚嘴馋的形象,他又生生忍下来,焉头巴脑地将视线从香甜的蛋糕上撕下来。
算了,还是不吃了。
反正也没多馋……
卖蛋糕的是个漂亮温柔的小姐姐,看到邱秋的模样没忍住笑了:“是喜欢哪一款呢?今天中秋,店里会打折。”
打打打……打折!!
邱秋咽了口唾沫,视线不自由地又黏到玻璃橱窗里的水果蛋糕上。
呀,今天好歹是中秋,要不要买一个?
裴先生会喜欢吃这种甜食吗?
在他纠结的当口,左肩落下男人厚实的手掌。
裴斯礼和他保持着一个适当又有些亲近的距离,不会让邱秋感到难受,但可以听到他低声说出的话:“秋秋喜欢哪一个,给你买。”
祂对甜食不感兴趣,但给伴侣买东西/礼物这件事,足够让祂觉得餍足愉悦。
掌心下的肩并不薄,有着青年锻炼出来的硬实流畅的肌肉,裴斯礼沉了视线,掌心不动声色地用了巧劲,近乎病态地摩挲着那里的肉。
但在反光的橱窗上,他面上坦然温和,似乎只是作为邻居,作为朋友,用买对方喜欢的东西来讨小社恐的欢心。
邱秋觉得热。
比待在人群里还要热。
心跳鼓噪,脸颊发烫,甚至腿软,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朵漂亮绚丽的烟花,让他头晕目眩,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
裴先生……真是帅气得让人紧张。
晕乎乎的,邱秋指了指自己一直看那个水果蛋糕。
白腻的奶油上铺满各色水果,做得精致好看,个头不算大,但两个大男人吃绰绰有余。
潜意识里,邱秋把裴斯礼算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他是出钱的人?
他们是邻居,是朋友?
裴斯礼不太懂得,但无从辩驳,他感到愉悦。
如果不是人类社会的礼仪束缚,他此刻就会嘴唇贴上邱秋的后脖颈,舔舐啃咬,然后摇着尾巴收下自己的奖励。
店员有眼色地从橱窗取出蛋糕,尽管不想,但也不得不暂时拆散他们:“先生,这边结账。”
没办法,裴斯礼只得松开邱秋。
得了喘息,邱秋站到店外去等,顺便吹吹夜晚的冷风,让脸上的热度降下来。
抬头张望的时候,隔壁店里那个挂在显眼处的玩偶挂坠引起了他的注意。
——黑色大猫,眼睛是墨绿色,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小西装,冷着一张俊脸。
无端和正在结账的裴斯礼很是相像。
心跳声更大,邱秋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他踌躇着,试探着,但就是不敢踏出那一步。
像是小时候碰到很喜欢的玩具,但因为羞耻和不善言辞,不敢索要也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最后就算再喜欢也得放弃。
邱秋叹了口气,把视线拉回来。正巧裴斯礼结完账出来。
男人腰身长,足够高大俊美,手里提着蛋糕盒上绑的丝带,指骨清晰分明,稍稍凸起,强势又欲。
是路过的人都得称赞几句的俊美。
“回家吗?”
灯光下,裴斯礼垂下眼睑,安静又专注地注视着邱秋。
这是个比较暧昧的词汇,让邱秋有种他们是背着家长偷偷同居的小情侣的错觉,周围路过的人显然也和他想到了一处,看过来的眼神惊讶又艳羡。
邱秋的耳朵彻底红透了。
“……回。”
没有纠正。
夜晚,黑色轿车在公寓楼底停下。
邱秋先一步钻出车门。
裴斯礼曲起食指敲了敲方向盘,接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烟来。绯薄的唇叼住银白的烟身,男人看起来有些散漫。
“抱歉秋秋,可以上楼等我吗?我抽支烟就来。”他这样给邱秋说。
夜色下,他眉眼很是晦涩,墨绿色眼瞳微微发亮。
像是分食饱腹后躺在草甸懒洋洋晒太阳的肉食动物,闲散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邱秋愣神片刻后乖乖点头答应,伸手要去拿放在后座的蛋糕。
裴斯礼按住他的手腕,不正常的体温让小社恐微不可查地一哆嗦。
“我……”
“没关系秋秋,我会带上来。”
冰凉的指腹像滑腻的鳞,邱秋在这一刻有一种错觉,自己是不小心踏入野兽领地的小动物,只要稍稍不查,就将被拆吞入腹。
第37章 洋桔梗
裴斯礼说着抽支烟就上来,但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烟草的味道。
黑色的大狗在脚边打着转,邱秋刚刚给它们喂食饱腹,现在正懒洋洋对着小社恐撒娇挨蹭。
门扉开合发出低沉的吱呀声,邱秋放在膝盖上的小指轻轻动了动,没来由地紧张。
裴斯礼停在门扉处换鞋。
侧脸和脖颈骤然暴露在白色的灯光下,由上而下的阴影让男人脸部更加立体晦涩。他轻轻嗅闻着空气里的香甜因子,稍稍歪头,神色专注地看着邱秋。
墨绿色眼瞳一动不动,平静又病态。
“秋秋,”他低声咀嚼这个亲昵的名字,忽地翘起嘴角,“秋秋!”
像是打猎归巢的雄性,拖着血淋淋的猎物呼唤自己的漂亮伴侣,雀跃兴奋,讨要夸赞。
公寓里有些安静,静到邱秋甚至能听到男人说话间唇齿开合的气流声,那声音让邱秋喉咙发痒,于是他忍不住伸手挠了挠。
也不好意思让人一直提着东西,于是邱秋汲着鞋上前,想接过裴斯礼手里提了许久的蛋糕。
但没等他碰到蛋糕盒子,怀里就被塞满。
——是一捧用浅绿色纸张仔细包好的白色洋桔梗,花朵白嫩新鲜,香气分外馥郁。
邱秋有些怔然。
哪……哪里来的花?
“上楼的时候遇见一个阿婆卖花,就想买来送你。”似乎是看出邱秋眼底的疑惑,裴斯礼淡声解释道。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白色洋桔梗娇嫩的花瓣,视线从小社恐圆滚滚的后脑勺慢慢滑到那半截白皙的脖颈,喉结上下动了动:“还好你没有拒绝,秋秋。”
没有像最初那样,对他的礼物不屑一顾,将之扔进垃圾桶里。
距离太近了,连秋秋这个称呼似乎都染上了别样的味道,邱秋心脏猛地漏了一拍,有些紧张地蹭了蹭发烫的耳朵。
洋桔梗很漂亮,但邱秋知道,楼道里不可能大晚上有什么阿婆卖花。
这栋公寓管理不错,虽然偏僻便宜,但也不会让陌生人进来,这捧花怎么来的,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说来可笑,除了前段时间收到的怪物不伦不类的告白花束,这是邱秋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
来自于同性,他的邻居。
——裴斯礼。
有点……
心痒痒。
“谢谢裴先生。”即使害羞,小社恐也没忘了礼貌,乖巧地抬头看着眼前俊朗的成年男性。
两人四目相撞。
裴斯礼似乎一直在关注他的反应,见他没有排斥花束,墨绿色虹膜微微扩张,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快慰。
直勾勾的。
被那双眼瞳注视着,邱秋恍然有种脊背被冷血动物舔舐而过的错觉,他脚趾微微蜷缩,复又飞速低下脑袋。
像只受惊后缩回软壳里的蜗牛。
“进去吧。”裴斯礼说。
邱秋点头。
因为羞赧和怔愣,他抱着花跟着裴斯礼上上下下,对方去哪他就去哪,像只傻兮兮的黏人精小狗。
直到裴斯礼伸手按住他的额头。
“秋秋?”
汲着拖鞋的脚无助地原地踏步两下,邱秋迷茫地抬起头。
“……嗯?”
不动声色地摩挲着小漂亮额角柔软的碎发,裴斯礼低声询问他:“在想什么?”
微凉的掌心和额头的体温差异让邱秋如梦初醒。
他后退两步到安全距离,觉得尾椎骨一阵阵发麻。
虽然有些傻,但果然,他很喜欢裴先生的声音。
特别是从唇齿间低声吐出他的名字,有种别样的色//情意味。
轻轻吐出一口气,邱秋也有点怕自己突兀的希望让男人觉得逾矩和不舒服,于是他偷偷抬起脑袋观察对方。
裴斯礼依旧站在他身前,宽肩窄腰,眉目温和安静。
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邱秋放下心来。
“花,”他小声哼唧,指了指怀里大捧洋桔梗,“我……我去把花养起来。”
社恐i人,不开口说话还好,一开口就忍不住脸红。绯色随着呼吸渐渐攀爬上邱秋瓷白漂亮的脸蛋,有着一双湿润杏眼的家伙根本不敢看眼前让他紧张腿软的邻居。
匆匆丢下一句话,他落荒而逃。
动作间卷起香气,洋桔梗里混合着馋人的甜香。
裴斯礼喉结下压,修长的五指蜷缩着,似乎是在回味和克制。
……
邱秋好不容易从角落里翻出一个花瓶。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又或许是搬家时候不小心从公寓里顺过来的,瓶身天蓝,养洋桔梗十分好看。
他慢吞吞地把花拆开喂养在花瓶里,又给自己做了半天心里建设等脸上的热度下去,这才吸口气推开房间的门。
和预料里明亮的客厅不同,入目是一片漆黑。
或许是为了应景,他甫一踏出房门,身后房间的灯也在啪嗒一声后归于沉寂。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裴先生?”邱秋站在原地。
黏稠的黑暗里,这声试探性的呼喊仿佛坠入海里的水珠,没得到任何回应。
往日里细微的呼吸声和响动似乎都停了,周围安静地可怕。
邱秋无端想到一个人在公寓里被怪物纠缠的日子,他心跳很快,后背渐渐浮出丝丝寒意。
就在他想转身回房间拿手机的时候,裴斯礼牵住他的手:“秋秋,我在这里。”
他出现得突兀。
邱秋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
但不可否认,在听到他声音这刻,邱秋奇迹般安心。
他信任裴斯礼,在被对方抓住手时候除了心里发颤,更多的是想回握对方。
因为裴先生不会害他。
似乎是知道小社恐心里的想法,站在他身边的人竖瞳晶亮。
他仗着身高优势,贪婪地垂眸注视着邱秋圆滚滚的脑袋和漂亮的耳朵,犬牙发痒,心里发麻:“跟我来。”
邱秋没法也没有反驳,被男人牵着手在黑暗里一步一步往未知的地方走,而后,他被裴斯礼安坐在椅子上。
是吃饭坐的软椅,腰腹处就是餐桌。
裴斯礼松手的时候,一个冰凉的小物件被他顺势塞过来,邱秋指尖动了动,察觉这似乎是个挂件。
“裴先生?”
四周沉寂,只有裴斯礼低嗯了一声。
接着,邱秋听到火柴摩擦火柴盒发出的粗糙声响。
啪嚓——
豆大昏黄的火焰跳动,轻易点燃了早就插//在蛋糕上的蜡烛。
火光在瞬间填满整个客厅。
“……”
邱秋喉咙一紧,瞬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桌上是插着蜡烛的蛋糕,面前是一碗刚煮好的长寿面,手里的挂件此刻也看清楚了,是他在蛋糕店门口想要那只小黑猫。
穿着小西装,表情酷酷的,和裴先生很像。
他早该想明白的,裴先生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带他一个社恐出去玩。
——因为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自从差点被小姨丢掉,邱秋就再没有过过生日。再加上他社恐不喜欢社交,也没什么朋友,生日又是在中秋节,所以每年能记住他生日的人就更少。
于是连他自己都忘了。
偏偏裴斯礼记得。
还特意又认真地给他过生日。
好像自己对他而言很重要一样。
“生日快乐,”男人停顿了一下,“秋秋。”
他还是不太懂人类社会的仪式感,也不知道这么做邱秋会不会开心,只是靠着学习到的和本能,笨拙地讨伴侣欢心。
兴奋,期待,餍足又快慰。
烛火摇曳,裴斯礼面部轮廓更显得晦涩,他坐在对面椅子上,垂下眼睑直勾勾且专注地看着邱秋,一动不动。
他开始思考秋秋的反应。
思考自己得到伴侣夸赞和拥抱的几率。
思考如果那具香软脆弱的身体落入自己怀里,他该作何反应才不会吓到对方。
但他面上不显,仍旧清冷平静。
把所有腌臜和病态的想法藏在那双眼瞳底下。
邱秋缩了缩指节,费好大的劲才压住心里酸酸涩涩的感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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