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闻有什么目的?
洛译不知道。
现在的情况已经这样,案子按自杀结了,除非能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姜哲不是自杀,或是干脆找到凶手,那么这个案子基本翻不了。
陈闻如果真有关系,现在也该高枕无忧。
洛译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就让陈闻入局,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姜哲租住在公司附近的小公寓里,离市局大概有三站地铁站的距离。
已经天黑了,不少人陆陆续续地回家,因此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小区并找到了单元楼,在六楼。
屋门口的警戒线已撤去,洛译险些没认出来,找门找半天。
陈闻诧异道:“这不是你家?”
洛译反问:“我像是那种饥不可耐要把人带回家办事的人吗?”
揣着明白当糊涂,洛译偏也不说这是谁家,准备拿出钥匙开门,结果这钥匙居然打不开门。
洛译有些尴尬——他分明是从姜哲的遗物里拿的啊?
“等一会哈。”络绎不好意思地笑笑,收起钥匙,再把自己的钥匙串拿出来,抠出一个钥匙圈,将铁圈掰成直的,对着锁孔一阵鼓捣,门开了。
陈闻惊讶地挑眉,眼神四周望了一下,没有人,才进去。
陈闻:“没想到洛警官还会撬锁。”
洛译尴尬:“哈哈,艺多不压身嘛。”
他把柴犬的牵狗绳拴在一旁的消防水管上,并嘱咐道:“跳跳,你爸我现在要进去办事,你在外面放风,知道不?”
柴犬很通人性,汪汪两声,洛译揉了揉它的头。
进屋关门开灯,一气呵成。屋子里面很正常,甚至因为许久没人住还有些凉飕飕的。他拿出准备好的手套鞋套,只准备了一副。
他想了想,把鞋套给陈闻,并吩咐他别碰东西。这样,就算发现洛译的脚印也没什么奇怪,本来之前警察就来过一轮。
两人往里走,陈闻发现桌上的照片:“姜哲的家。”
洛译应了一声。
陈闻果真没有乱碰,将手收进裤口袋里,在一旁站着:“他从四楼摔下来未必能立马死亡,关键还是得看他怎么落地的。得分两种情况,从正面推还是从背后推——”
洛译打断他:“都以自杀结案了,新闻报道没看嘛。难道你知道他不是自杀的?”
陈闻愣怔了一下,想了想说:“如果是自杀,你在这搜什么呢?”
洛译本意想诈诈对方,没想到被怼,尴尬地咳了咳。
陈闻说:“自杀是一种很难分析的情感模式。当一个人站在高处,生理本能会让他渴望求生,而真正能跳楼自杀的情况,大多数源于冲动——也就是外界环境影响。”
洛译想起李宣说过,陈闻在国外念的是经济学和心理学专业,难怪在这分析自杀分析得头头是道。
“外界环境么?”洛译想了想,“姜哲的交际圈很单纯,除开父母一辈的亲人外,就是公司的同事。
“他的同事都说姜哲人很好,很容易相处,从来没发生过矛盾,并且周五晚上的演唱会很成功,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
陈闻沉默了一会:“姜哲不是不容易和人发生矛盾,而是他这种类型的人会将矛盾转化为向内的情绪,比如说……自责。”
洛译喃喃:“什么事会让他自责?要是能找到那破手机就好了。”
姜哲的第二个手机一直没找到,洛译就是心里过不去,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这也是为什么他冒着风险也要来姜哲家里偷鸡摸狗。
结果自然显而易见,洛译把姜哲住的一室一厅翻遍了,也没找到第二个手机,就连淘汰的旧手机都没有。
再想到刚刚陈闻说的,洛译脑子里转了个弯。
假设姜哲真是自杀,那么谁能让他情绪激动上头?监控里姜哲的确着急打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一定是姜哲在意的。
父母?亲人?
不可能,姜哲父母看着也很健康,并且夫妻两也说姜哲在外面和家里联系不太多,经常是十天半个月才有一通电话报平安。
那就是男女朋友。
虽然网络上都说姜哲是单身,他也才二十岁,但这是为数不多的解答。
洛译转身想继续搜,就看见陈闻在卫生间门口站着,昏黄的灯光打在对方的脑壳顶上,笼出一圈暖暖的光晕。
陈闻目光落在洗手台边。
见对方想伸手,洛译连忙冲过去,抓住:“小心小心,千万别碰。”
陈闻噗嗤一笑:“你看那是什么?”
洗手台上,一支用了半管的洗面奶灰头土脸地躺着。
洛译戴着手套,轻轻地拿了起来:“这包装看上去像女生用的?”
第012章
姜哲的屋子是一室一厅,面积不大,堆了很多杂物,还有一把吉他。能看得出来这人平时很忙,行李箱都有好几个。
除此之外,只有那一支洗面奶能指向可能有女生出现在这里的情况,但是姜哲原本不用洗面奶吗?为什么只有这一支?
洛译翻了洗手台,的确只找到这支。
陈闻靠在门边,看洛译翻来翻去,最后一头雾水的模样,居然有些看入了迷,好一会才缓过神提醒:“有没有可能是礼物?”
洛译转身:“礼物?”
陈闻让开视线,让他能直接看到客厅里,那边堆着许多纸盒,最底下有一个礼物盒,半开着露出里面的包装,正好和洗面奶是同一个牌子。
洛译很是诧异,最开始他就没让陈闻上手碰,一方面是提防,另一方面也是怕陈闻留下痕迹——可陈闻仅仅只是观察,和他一样的时间里,显然超过他许多。
“不止是礼物,你看到他的化妆桌没有?”陈闻抬头指了指卧室里,“有一套化妆品也是这个牌子。这大概能说明一点,他的女朋友可能很喜欢这个牌子,因此才会送这些给他,顺带把赠品洗面奶一起送给了他。”
洛译走到客厅,翻开了纸盒子堆,想扳回一城:“你怎么能认定是女朋友送的?这里一堆我看像是粉丝送的礼物啊?”
“我的确不能认定。”陈闻耸耸肩,好似也不在意,“我先前说过,姜哲是一种向内的人格,这类人经常会把事情憋在心里,自我消化。这样的人通常不善于与外界交际,而粉丝是一种外界群体,他大概也不会心安理得的使用粉丝送的礼物。”
洛译皱眉,本想用这只是你的推论来反驳,却发现,那堆礼物盒子果然有好几个没有打开,甚至连胶带都没扯下——明显是要原路返回的。
他发现自己在陈闻的面前,总是有些尴尬。
默默拿出相机拍照,洛译打算离开这里。忽然他问:“你从星娱公司拿走了什么?”
陈闻一愣,还没开口,外边的柴犬叫唤了两声。
洛译有些紧张,立刻抬手示意陈闻别说话,而他则轻手轻脚走到门边,附耳过去听外面的动静。
“啷个把狗拴楼道里头?又乱窝尿窝屎!”
“汪汪汪!!!”
“你莫要冲老子喊!退!退!!”
“汪!汪汪汪!!”
“好好好,你牛批你厉害!老子惹不起,老子喊物业嘞抓你!”
“哎哟,啷个回事这个灯!?大白天闹鬼了撒!”
“早说这屋子里头死了人不干净,人喊冤狗叫魂,都没得人从这里头过,我就喊你绕路嘛!,”
谩骂声渐远,洛译才推开门,赶紧跑了出来。
走道里的灯一闪一闪,明明灭灭,他探头看了看四周,确认刚刚的人已经走了,才松了口气。
陈闻走在后面,看了眼楼道的灯,然后用力拍了拍墙上的开关,灯立马就不闪了。
并肩走在小区门口,天色已晚。
洛译刚刚的问题问了个寂寞,没得到答案,此刻又不知该怎么提起。
陈闻从来不管星娱公司,能去公司的次数更是拿手都数得过来,却偏偏在那样的时间点突然过去,说没关系都没人信。搜过阮泰的办公室,什么都没有,而在那之前,陈闻去过公司,怎么想都有问题。
有一种可能就是,陈闻未卜先知,先一步去了阮泰办公室带走了什么。
可是陈闻和这案子的关系并不紧密,假设陈闻就是杀害姜哲的凶手,他做的这一切无疑是暴露他自己?完全没有必要,陈家不是已经放出林永逸当替罪羊了吗?
洛译想不明白。
陈闻却主动提起:“我带走的东西,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这样的回答等于没回答,也等于拒绝回答。他虽然大可以将陈闻拷回局里慢慢问,可现在他毕竟也不光明磊落,拿陈闻小辫子也拿的不稳。
洛译只能无奈地摇头:“我发现你这人真有意思。”
这时,他们已经步行到了地铁口。在这几天的监视下,包括最初在监控里,陈闻的出行方式都和所有有钱公子哥完全相悖,使用的是公共交通。
为什么?
不能说没有车,不会开车等等,这些理由太牵强。
地铁口的电梯一批一批地往下输送人群,雪白明亮的灯照耀出一方归家的路途,墙上贴着许多明星的广告,姜哲那一块正在被人拆卸。
供人消遣的娱乐,迭代更新的很快。
陈闻背着光,看着洛译轻笑:“久了你就会发现,我这人很无趣的。不怕你笑话,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洛译诧异:“你……”
突然不知怎么接话,他觉得陈闻在开玩笑,可又听出几分认真。他不喜欢浑水摸鱼的人,可对陈闻说出的“凌云壮志”又讨厌不起来。
检票口,洛译发现陈闻用的是公交卡。
来的时候他一门心思在姜哲家,现在终于留意到这些细节,对方用的公交卡是面额卡,并非充值卡,区别就在于实名制与否。那时的实名制还未普及,还有很多面额卡,一张10块20块50块的,刷到没钱再买新的。
他不自觉地多盯了两秒,直到陈闻反问他:“要帮你刷吗?”
洛译顺承地点头,换来陈闻浅浅的一笑。
嘟——
车辆进站,陈闻说:“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去我家坐坐。”说着转身要走。
洛译问:“喝酒的那种吗?”
陈闻没有回答。
短短的几句话中,洛译又被对方看穿了心思。
陈闻之所以选择公共交通,洛译反复想了很久,不可能是没钱,也不可能是什么个人癖好——陈闻这个人喝咖啡都嫌弃速溶的,怎么可能喜欢脏乱差的公共交通。
只有一种解释,他不想要任何人通过出行记录,找到他住在哪。
洛译啧了一声,有些自嘲,怎么自己就按奈不住想要撩对方的心思呢?这不又被对方三言两语狠狠地羞辱了。
看着快速驶离车站的车,洛译的心快速跳动着。
第二天,市局大门口。
洛译骑着小电驴,正琢磨着要停在保安亭边上好充电,就见门口楼梯上下来一对中年男女,先前见过,是姜哲的父母。
一问,才想起是过来签字的,准备将姜哲火化带回家安葬。
洛译连忙拦住:“现在恐怕不行,你们别着急,再等几天。”
姜哲父亲有些疑惑:“还等啥子嘛,人都没得咯!哎哟这娃儿咋个能想不开跳楼,真是我这个老汉没教好他。”
姜哲母亲一听,本就通红的眼眶再次掉下泪来:“你莫要说咯,怪就怪我们命不好,娃儿跟到我们吃苦!”
“吃苦啷个嘛,他要不是心气儿高,非要来江城打工!要是肯听我的话,在屋里头好好复读,现在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嘛!”
“你莫要再说咯心好痛啊,”姜哲母亲拉住洛译的手哭了好一会,“警官你就让我们把娃儿拿回去吧,他在这真滴好苦啊……”
洛译摇摇头:“他的死还有疑点,你们千万不要放弃。另外,你们刚刚说姜哲最开始是来江城打工的?”
姜哲母亲说:“没得错,当初他高考没考好,就说要出去打工。我们本来不同意他,他就说村里头有人带头,他们一伙出去的嘛。想着有人照顾到,我们也就犟不过他。”
洛译皱眉,忙问:“那些人是谁?”
姜母正要作答,只听大门口有人喊洛队,有人送东西过来。
是一束百合花。
花很沉,洛译接到的一瞬间,就知道里面有东西。他伸手摸了摸,摸出一支手机,款式和姜哲泡水那支一模一样。
更诧异的是,这手机开着机,他一按,屏幕就亮起。
姜母看到后喊:“就是勒个人!就是她!”
刑侦支队办公室里,不少人出任务去了,而洛译这里刚结束“不情愿结束的自杀案”,三三两两的人都有些愁容满面。
他飞速进来,用内部系统查到了姜哲手机里的那个女生。
“崔小月,江城市郭村镇人,今年21岁。”洛译将女生的照片打印了两份,一份贴在小黑板上。“根据姜哲妈妈的说法,在姜哲高考失利后,崔小月建议两人一块来江城打工。”
李宣仍有些悲痛,但拿到手机,见到锁屏是两人的亲密合照后,悲痛一扫而空,却而代之的是刺痛。显然爱追星的宣姐也被单身人设欺骗到了。
顾晓晨没所谓,很快进入案情,他问出了李宣不想面对的问题:“崔小月和姜哲是什么关系啊?”
洛译沉声说:“应该是男女朋友。”
李宣问:“为什么?”
洛译将昨晚拍的照片给她:“在姜哲家里,我们发现了女生用的洗面奶——应该是崔小月送给他的礼物。”
顾晓晨诧异:“我们?”
李宣骂:“靠!”
洛译尴尬地咳了咳:“总之,我们现在要找到崔小月,以她作为突破口,看看能不能给姜哲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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