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而又问:“他说今天还你?怎么还?在哪还?”
“就在这啊!”王大鹏指了指民宿,“警官,不然你以为我老胳膊老腿的,来这个民宿住店干什么?不就是他说他能还上我钱,让我到这交易,我才来的吗!”
贺瑱忍俊不禁:“现在都是在线转账,实在不行还有银行也可以转账,他约你到民宿来交易,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信啊!”王大鹏一脸肯定,“不过我听他那话的意思不是给我钱,而是要给我什么东西能等价的。弄得神神秘秘的……警官,我的钱还能要回来吗?”
“应该能吧。”贺瑱也不清楚,“找个律师问问看,他死了,要继承他遗产的同时,也须得继承他的债务,看看他有没有亲人给你还了。”
王大鹏哦哦了两声,心终于揣回了肚子里面,立马又从裤兜里掏出根烟点上,猛吸了两口,状似平静地说:“那我找他妈。”
贺瑱看王大鹏逐渐配合了,又问:“你和佟元龙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会借这么多钱给他?”
王大鹏如实说:“他妈和我是邻居,我们就是朝澜市人,他小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他妈说他想自己做点小买卖,我也没当回事。结果我手头突然紧,催他还钱,他却支支吾吾、含含糊糊的,我就气急了,跟他骂了几句。后来他就叫我来这了,也没别的什么了……”
贺瑱将这些细节都记录在了笔记本上,嗅着王大鹏屋里一股浓重的烟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问:“十二点到三点间,在做什么?”
王大鹏瘪瘪嘴:“睡觉啊!警官,我们这种老年人睡得都早,说实话我十点就睡着了。还是约莫三点那会儿被那小姑娘一嗓子嚎醒的,实在是太大声、太吓人了。后来就睡不着了,但又害怕惹上事儿,这才躲着你们呢!”
贺瑱也没想到这一问,叫他又交代出来了别的事:“行……也行。”
他扭头看向宋知意,宋知意却依旧对他摇了摇头。
还是没有,难不成是他小看了那个唯唯诺诺,看起来胆子最小的安锐?
说真的,他倒是并不怎么怀疑秦芝芝,毕竟没有一个凶手能杀到将自己和死者锁在一起,还给警察证词的。
贺瑱深吸了一口气,又对着王大鹏说:“大爷,你要是再想起点什么来,记得直接跟我说。”
王大鹏立马点头哈腰:“好好好,我一定记得,我真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呢!我真的我杀他没用,我就想要钱。”
贺瑱没心思多听他絮絮叨叨,转身又出了王大鹏的屋子,莫名问了宋知意一句:“□□没有,老头身上现金或者值钱的物件儿,有吗?”
“没有。”宋知意翻王大鹏包的过程中,只能看见两件换洗衣服,甚至王大鹏都将民宿多余的一套洗漱用品揣了起来,怎么看都也是个节俭的。
贺瑱抿了抿唇,站定在原地像是想了半天,又阔步走到了安锐的房前,敲响了门:“警察,办案。”
安锐开得倒快,只是仍是抱着外套,箱子也放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好像一能解封,他指定第一个就逃跑了。
“嚯!”贺瑱环顾了四周一圈,还看见门边放着椅子,似乎还用来顶门的。
他真是又想走,又怕死啊!
安锐磕磕巴巴开口问:“警、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啊?我能配合的一定都说。”
“行,那我们先搜搜你的房间和行李,能行吗?”贺瑱看着上锁的行李箱,又朝安锐努了努嘴。
安锐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密码输了进去。
贺瑱拍了拍他肩膀,打趣说:“没事儿,除非你箱子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不然不影响一会儿你的跑路。”
安锐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不会有吧……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就真的是害怕了。”
宋知意将箱子拖到卧室里,尽可能离贺瑱远些,这才打了开来。
贺瑱则是继续盘问着安锐的时间线:“十二点到三点,你在做什么?”
“我……”安锐似乎睡眠不足,又太过担惊受怕,半天没想起来,“我有点认床,睡不太着,又觉得冷,就想去前台问问有没有多余的被子毯子的,所以一点多点那会儿出去了一趟。”
“遇到什么人了吗?具体什么时候记得住吗?”贺瑱转着笔,等着他后面可能没用的信息。
“我……”安锐的身子抖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也紧绷着,指尖都抠进了掌心,“其实我看见佟元龙了……就在楼梯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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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密室
“你看见佟元龙了?”
这还是问到现在,第一个承认见到过死者的人。
贺瑱的笔尖顿时落在了笔记本上,只等着安锐下面的话,也许会让一切案情都茅塞顿开。
安锐点了点头:“对,我看见他了。但是他挺奇怪的,他看起来又紧张又亢奋,撞见我的时候更慌慌张张的。我看在前同事的份上,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但是他看见我,脸上表情立马扭曲了一下,龇牙咧嘴的,似乎还抖了一下,不过我没太看清。他甚至理都没理我,直接转身就回房间了,还把门撞得碰碰响。我又没得罪过他,至于吗?”
“我哪知道他什么意思,挺无语的就也懒得再下楼去问了,也就自己回了房间。然后在半梦半醒间,就听见尖叫声了。我又不敢跑出来,一直龟缩着,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往外跑了,结果就是被你堵在门口了。”
贺瑱在脑海中迅速梳理着当时的场景,以判定在安锐撞见佟元龙的当时,一定在其的身上还发生了什么。
可他却也有点理不清,只能又问:“你和佟元龙做同事的时候,一直关系还算融洽吗?”
“还行吧……”安锐有些没自信,“我应该没惹到过他,以前他平常都不搭理我的。除了工作,话都没怎么说过。警官,我真的是个i人……我平常也不怎么说话的。”
这倒和与吴碧彤确认的差不多。
所以贺瑱就更不明白,佟元龙见到安锐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表情不对,摔门回去。
这并不合理。
除非安锐隐瞒了什么。
可是安锐说每一句话的时候,贺瑱都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没有任何说谎时候会存在的状态。
除非安锐深谙心理学那一套,那恐怕想用细微的表情来骗过他也是很难的。
他皱着眉,一连啧了好几声,这事情似乎愈发奇怪了起来。
转过头,他就看见宋知意已经检查完了,却仍是半点收获都没有。
贺瑱也是无可奈何,走到窗边往下瞄了几眼。黑黢黢的,他也看不太清是否有人将小钢盒扔进了雪堆之中。
一会儿还是需要前台将大门打开,他须得再去外面转上一圈,确认没人把小钢盒抛出去。
现下只剩下住在二号房的那位一直没露面的甄宣,还有秦芝芝的行李没检查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先去问了秦芝芝。
三号房的现场他们已然看过了,就只剩下个一直放在角落里的背包。
秦芝芝看了眼背包,摇摇头说:“我就没带行李来,这是元龙的,不是我的。”
贺瑱啧了一声,拉住了宋知意的手腕:“先别看了吧,他总不能给自己毒死吧,给他个体面吧。”
宋知意也没多言,又同贺瑱一起去敲了二号房的门。
开门的时间刚刚好,是一个人起床穿衣服走到门口的完美时间。
贺瑱在门开的瞬间,就将自己的证件拿了出来:“不好意思,警察办案,可能需要搜查一下你的屋子和行李。”
甄宣是一个比宋知意还高上些许的男人,入眼可见的他身材很好,长相更是不差,即便头发乱糟糟的,却依旧掩盖不住他冷峻好看的面容。
他朝贺瑱伸出手去,拿起了贺瑱的证件仔细看了两眼,又将目光投向宋知意。
宋知意也从善如流地将警官证放在甄宣的面前,听着其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没有搜查令?”甄宣的声音平稳,不动声色地问着。
贺瑱没用忽悠王大鹏的那一套对付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简单的男人,只是诚恳地说:“确实没有,大雪封路送不来,电子的申请审批也得到明天。但是我们也的确着急,所以后面再补上,你看可以吗?”
甄宣不置可否地往里退了退,让出了进门的路,默许了他们的动作。
宋知意仍是检查着屋内一切,贺瑱就靠在门口和甄宣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起来:“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那你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可以说说吗?”
“二十八岁,朝澜市人,普通公司职员。”甄宣不多话,只回答了贺瑱那几个问题之后,就又一言不发了。
贺瑱一顿,还是将之前问过的时间问题和甄宣重复了一遍。
甄宣面不改色:“我是在十一点半的时候睡觉的,那个时间段我应该没有醒。三点多的尖叫听见了,也知道外面乱作一团,但是事不关我,没必要多事。”
贺瑱没把这些记录在他的本子上,只是又问:“你……听见隔壁房间吵架了吗?”
“隐约听见。”甄宣颔首,“但这里隔音不错,虽是偶有几句拌嘴的话传过来,但我的确也没听清他们究竟吵了什么。”
这事情就和秦芝芝说的对上了。
贺瑱瞥了一眼宋知意,见他还在认真检查,又没什么可问了。
“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甄宣也顺着贺瑱的目光看了一眼,直言说。
贺瑱的眼底亦是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却还是没有叫停宋知意的工作。
他知道宋知意刚才接触过了氰/化/物,即便是已经挥发了,但仍然让他身体很不舒服。
但是他们是警察,他就算再想要宋知意去休息,他自己来查,可他也知道宋知意是定然会拒绝他这个提议的。他倒不如让宋知意快些查完,就能去休息了。
贺瑱深吸了一口气,只得寄希望于这个房间中没有任何氰/化/物的存在。
他抿抿唇,又出了门去找了前台,让她帮忙找些白糖兑水来。
他也不知道吸入少许氰/化/物该怎么解毒,只能依靠着搜索出来的法子试一试。
前台立马帮忙烧水兑了白糖,等着放凉的时候,宋知意已然检查完了甄宣的房间。
他没看见贺瑱,却是和甄宣四目相对。
甄宣的眼眸就像是鹰隼一般,牢牢地抓住了猎物不放。
宋知意不过与他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见到贺瑱端着满满一杯水来,有些疑惑:“这是……?”
“糖水。”贺瑱拖着杯底,把杯子凑在宋知意嘴边。
看见宋知意一口气将整杯糖水都喝下去了,他才稍微安了些心:“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你还有三杯呢,先喝完了再说。”
他眼底的心疼之色根本藏不住,就那么直白地展露给了所有人看。
他的目光从不曾离开过宋知意,心脏更是为了宋知意而一直提着。
见得后面那两杯宋知意实在喝不下去了,他还是抿着嘴拉住了宋知意的动作:“算了……算了,我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宋知意心知这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但加速新陈代谢也是能解一下他微微沾染上的剂量。
“甄宣那也没有吧。”贺瑱这话说的是陈述句,似是已经知晓了答案。
他把宋知意按回了床上躺好,只说:“行了行了,剩下外面我去看看就得了,你眯一会儿。”
宋知意还想拒绝,可这回贺瑱却是横眉冷对了:“刚才你检查,我能趁机和他们套些话。现在我跟雪人套话去啊?你要是非跟我犟,那我可就真生气了!”
宋知意见说不过他,只得嘱咐了一句让他穿厚些。
贺瑱立马听话地把自己和宋知意两人的外套都套上了,不得不说宋知意的审美颇好,并没有穿着臃肿的羽绒服,而是选择了一件深灰色的长款大衣。
他和前台要了钥匙,还是让秦芝芝在他们的房间客厅里休息,自己一个人则是从前台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电工手电,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雪已经停了,外面一片白茫茫。
贺瑱倏地打开了大门,迎面而来的寒气冻得他不紧打了个哆嗦。
他多带了好几双手套和口罩,也算是能给他添点暖意。
他打开了手电筒的光,瞬间十米开外都是白天。这手电筒,的的确确是有些震撼在身上的。
他没有着急去寻找是否有人将小钢盒抛在了窗外,而是先观察起来落雪的痕迹。
即便是雪是在命案之后才停下的,但如果有人走过雪地,覆盖了积雪也照旧会留下微弱的痕迹的。
但是他眼前只有平整而又洁白的一片,一点痕迹都不曾有。
贺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也是好事,更能确定凶手就在这间民宿里面。他掏出手机,对着各种角度也记录下了这时候院中的模样,可供之后破案作对比。
而后,他不再犹豫,而是用顺手从前台拿的一个长柄簸箕拨弄着雪地,妄图从没有任何坑洼的雪里找出埋藏的小钢盒。
但他大抵都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自己也清楚这样的情况下大概率他也是无功而返的。
他在外面翻找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实在是被冻得不太好了,他干脆回了房间。
宋知意浅寐着,听到贺瑱蹑手蹑脚推门进来的声音,还是瞬间睁开了双眼:“回来了?冷吗?”
贺瑱没憋着,重重地点了头,又有些委屈地说:“可冷了。”
他把手套摘下,裹着塑封袋放在了一旁,又用自己冰凉的手贴了一下宋知意的脸颊,又倏地抽开,生怕让宋知意更难受了。
他看见宋知意的状态好像好多了,手边也有两个空着的杯子,就知道糖水宋知意也喝完了,便能和宋知意开几句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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