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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假象表面(推理悬疑)——龙九九

时间:2024-07-17 09:43:15  作者:龙九九
  “哪年哪月哪日出生的?”
  “……”
  唐谦机械般地回答着,大脑好像已经因为缺血过多,无法供给血氧而不再运作了。
  贺瑱瞧见唐谦悠然转醒,终是定了定心,缓步朝着狮子的方向走去。他拿出的针管比划了一下位置,还是准备扎在脊柱外两掌宽的地方。
  只他还没有下针,便听见唐谦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
  他手上一哆嗦,险些将针掉在地上。
  唐谦都已经快是强弩之末了,可仍然在为狮子讨着饶:“别杀他!别杀他……”
  贺瑱急忙回应:“不是杀他,只是麻醉剂。”
  “就、就是麻醉剂……”唐谦奋力地想要爬过去,靠近狮子几分,以阻止贺瑱的动作,可他又如何能做到?
  ——“麻醉剂过量……也会、也会致死的……”
  见贺瑱不为所动,根本不听他的,还想要去给狮子注射麻醉剂。唐谦立马想用拆开自己止血的带子,用自己的生命威胁贺瑱。
  “打半只。”宋知意冷静的声音传来,又继续反过头威胁着唐谦,“照理说这只狮子伤人,本就应该当场击毙的。现在只是注射昏迷,算是给他留一条命。”
  贺瑱也不再犹豫,严格地按照刻度推了一半的液体进去。
  唐谦见状,也知他根本无法阻止,只得怅然地躺在了地上,口中不住地念叨着:“狻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啊……”
  警车与救护车终于乌拉拉地开了过来,陆何与张棠棠打头阵准备收拾残局,可他们两个进来之后也被这等惨状惊骇到失语。
  陆何颤颤巍巍地说:“老、老大……这……”
  贺瑱已经缓过劲儿来了,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将驯兽师唐谦先送去医院治疗,你找个人跟着去。剩下在踩塌时间中受伤的观众,也送去医院。陆何,你封锁现场,谁也不许放进来!”
  陆何默然地接下任务,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耍宝了。他只是有些疑惑地问:“老大,这应该算是意外事故吧?你刚才为什么特意在电话里要求咱们支队派人来?”
  贺瑱深深地看着已经被装进笼子里,昏迷着不再有任何攻击性的狮子,长长地舒出一口浊气:“是意外还是人为,到如今还不确定。别问了,先去干活吧。”
  他拍了拍陆何的肩膀,疲累地不想再说一句话。
  他的嗓子很疼,兴许养好不久的声带又撕裂了,可他如今也根本顾不上,只一个劲儿地指挥着众人疏散并控制马戏团成员,救护车一趟趟地接走伤者。
  张棠棠已经跟着她师父开始干起了活,着手将这些被狮子咬死的尸体装袋,带回支队去。
  她也看了一眼那头满身被血污染成黑红色的白狮,问向宋知意:“师父,这头狮子怎么办呢?”
  宋知意没有抬头,只是忙着手下工作,将能分辨出谁是谁的尸块,装在一起,应付说道:“带回去,需要解剖看他到底为什么会发狂。”
  解剖,就说明了这头狮子活不了了。
  张棠棠也明白,沉默地闭上了嘴,和宋知意一同收拾着。
  可一旁刚被抬上担架的唐谦也听见了宋知意这话,他本是快不运作了的大脑,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也反应了过来。
  这头狮子几乎算是他从小养到大的,与他的感情极度深厚。
  他顿时挣扎着要起来,还是医护人员将他按在了担架之上,才控制住了他。只他口中一直说着:“如果要杀了狻猊,我也不会去医院的,我和他一起死!”
  宋知意看他一眼,没理他,只是眼神示意医护人员快些将他带走。
  医护人员也明白,但奈何他在此刻肾上腺素飙升,就像是回光返照般地坐了起来,一滚就摔在了地上。
  众人也是头一次见这么不在意自己命的人,惊诧之余也是觉得他真是疯了。
  贺瑱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混乱,他看着跌在地上疼痛万分的唐谦,仍是坚持着不愿意去医院,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额角。
  唐谦是最重要的证人,他不能死。更何况,也没有为了一只狮子逼死一个活人的理由。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眼狮子,摆摆手说道:“我只能尽量保证这头狮子在我们这里暂时不会被处理掉,但是我们还是需要调查的。如果你不配合治疗,我们也可以让这头狮子现在就被处理掉。”
  “我能信你吗?”唐谦有气无力地问。
  贺瑱环顾了四周一圈:“这里我的身份最大,我给你保证了,就没有人再动你的狮子了。”
  唐谦终于放弃了挣扎,任凭医务人员把他送上救护车。
  陆何的警戒线已经拉好,正向贺瑱汇报着:“老大,虽然我们控制了,但是很多媒体已经捕风捉影到了这边的变故,还有一些在场观众的泄露,不太好控制了,怎么办?”
  贺瑱捏了捏眉心,掐出一个红印来:“那就放一个媒体来,做独家来安抚民心。”
  陆何问:“哪个?”
  贺瑱抿抿唇,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找……沣潭晚报的陈晓礼吧,他还算靠谱。”
  陆何得了指令,又去联系起了陈晓礼。
  贺瑱就在瞧着周遭的环境,他怔怔地盯着舞台,那里……一个小时前还是干干净净、快快乐乐的,现在已经是被鲜血铺满了。
  他的脑海中有点发白,一直一直在重复着狮子突然暴起咬人的场景,却什么细节都无法从其中寻找到了。
  血腥味道呛入他的鼻腔,让他终是有了反胃的感觉。他掀开帐篷那厚重的帘子,走出外面的空地,试图呼吸些新鲜空气,也让脑子清醒一下。
  可他身上也全然都是那些混合着的鲜血与组织液,哪里能让他有个舒服的空间呢?
  凛凛秋风中,他将外套脱下,只剩一件单衣。他被吹得有些发抖,可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断发散的思维。
  他是最优秀的毕业生,是沣潭刑侦支队的队长。什么样的场面他未曾见过?他不该就这样就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观察力。
  他搓了搓冰凉的手,借着昏黄的月光,瞧见不远处停了一辆卡车。
  那卡车分外眼熟,灰扑扑的,上面又笼罩着一层黑布。不正是他们在来的时候,高速路上遇到的那辆开得歪歪斜斜的车吗?
  所以……他听到的野兽嘶吼声音,并不是幻听,而是真的在他们经过那辆卡车时,上面有动物发出的。那是棕熊、老虎,还是就是这头狮子?
  贺瑱觉得自己忽略了点什么,可是他却有些分析不出来了。
  他缩了缩身子,抱紧自己准备先回去,却骤然感觉到自己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外衣。
  他看清了衣服上的盘扣与漂亮的新中式图案,便开口:“你怎么出来了?”
  “棠棠一个人可以收拾,你要相信她。”宋知意的外套在为唐谦处理伤口前,就已经脱下来了,是干净的。
  贺瑱回过头,宋知意也只穿了薄薄的单衣站在外面。甚至于腰腹侧因为撕开为唐谦做断肢包扎,而漏出了好大一节腰,白花花的腹肌就那么□□/裸地露着。
  贺瑱终于笑了出来,他把自己的外套丢给宋知意:“宋大法医不怕血腥味道,那就穿我的吧,反正你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宋知意自是求之不得。
  于是张棠棠就眼见着她师父出去浅浅溜达了一圈,就和她老大换了外套。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表示真的磕到了。
  贺瑱回到帐篷里,还算是暖和了些许。
  老虎和棕熊已经有马戏团里的人接手,先关了起来。但是狮子的笼子依旧扔在舞台上,没有贺瑱的命令,没有人敢妄自处理。
  “这怎么办?”贺瑱看着昏睡中的狮子,有些尴尬地问向宋知意。
  诺言是他许下的,可最终麻烦的却是宋知意。
  宋知意本可以直接解剖狮子,看他吃过什么、用过什么,导致发狂,可如今只能……“先做血检吧,看看是否有药物影响它突然发狂。”
  因为狮子不好挪动回队里,宋知意只有在原地仔细地抽了五管血,用张棠棠带来的箱子保存,立即往队里送,要用仪器进行分析。
  他们破案,就是和这些随时会失去的证据抢时间。狮子活着,那么他身体里的一些破案关键,很有可能就会被代谢掉,从而无从取证。
  血检结果还需要时间,贺瑱只能先去问询马戏团成员,看看能否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些团员被控制在了后台,他们皆是面如菜色,谁也不能料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贺瑱扫视了一圈,选择了那个和他互动过的魔术师作为突破口:“之前从未曾出过类似的问题,对吗?”
  魔术师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可能有过呢?如果有过,我们如何能继续在全国巡演?我们一直都是平安无事的,唐谦养的那几头猛兽也都挺乖巧听话的,平常我们都能随便逗着玩呢!”
  贺瑱嗯了一声,将这些信息细节记录在了本上,又问:“那今天呢?有没有什么异常?”
  魔术师想了又想,还是摇头,只是皱着眉头有些欲言又止:“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们一般都是先出发去收拾这些帐篷舞台的,唐谦会带着他的猛兽们晚些开车来。至少在我们来之前,看着都是一切正常的。”
  贺瑱沉下目光,所以那个开车歪歪扭扭,被他们提醒过的卡车司机,就是唐谦本人。
  这就似乎有些奇怪了,只是他一时间还没法将证据全部串联起来。
  他沉吟片刻,又说:“我再问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团里,有人和唐谦不对付的吗?”
 
 
第31章 朋友
  魔术师小心翼翼地看了旁边一眼,可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有意无意地聚焦在他们二人身上。
  贺瑱看他的反应,也明白了过来。好在他那句话问的小心翼翼,并没有叫太多的人听见。只可惜,魔术师身边的人还是无可避免。
  他甫要将自己的名片塞给魔术师,让他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将能想起来的明细告知自己。
  可还没等他动作,旁边一个杂耍的小姑娘就已经笑呵呵地开了口:“这团里讨厌唐谦的可不少呢!”
  她倒是毫不在意,大咧咧地直言不讳:“他可是我们斯普瑞斯的台柱子,他和他的那群‘好朋友’们,只要随便动作几下,就能让人尖叫连连、流连忘返。可不像是我们累死累活的,不知道哪下跳不好,摔死了也不一定。但拼了命啊,也不一定能博得几声喝彩。”
  她字字尖酸刻薄,句句针对着唐谦和那些猛兽们。
  贺瑱一挑眉,看起来这马戏团明里暗里看不顺眼唐谦的确实还有不少人。
  这话一出,身旁的人都忍不住看着他们。
  贺瑱瞧着那些人的目光,有些害怕与自己对视而躲闪,更多的却是对杂耍的小姑娘话语的认可。
  她努努嘴,朝着一边扬了扬下巴,又说:“不过警察叔叔,我可没有害过他啊!你要说欺负他,你面前这个不就干过吗?”
  目标直指贺瑱一直沟通的魔术师。
  魔术师有些窘迫,两只手搅着,一点在舞台上的冷静自持都剩不下了。他也被这一场惨绝人寰的事故吓怕了,哪里还敢再表达出来自己对唐谦一点的不满,生怕被当做什么犯罪嫌疑人关押起来。
  贺瑱没成想自己直接逮了个有嫌疑的,顿了一顿,才又问:“那你俩到底有什么过节?细讲一下吧。”
  魔术师立马讨饶:“我真的没有,只是些小摩擦。您也知道,我们很多时候卖票,基本上都是靠唐谦那个节目的,我们这些人都是捎带手的。”
  “所以在时间不够的时候,团长就会压缩我们的表演时间,甚至砍掉我们的节目。而我们的工资也是跟表演场次挂钩的,没有表演这几天就恨不得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我就被砍过节目,我也就去找了团长抱怨。可是团长一直维护着唐谦,还让我滚。我没什么法子,就给唐谦下了泻药,那天他就没上场。可是我们马戏团也观众被骂了,非让我们退票,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哄好了观众。团长更是大发雷霆,差点把我拎出来杀鸡儆猴,这事儿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招惹唐谦了啊!”
  “这么说,唐谦和团长的关系还不错?”贺瑱转了转笔,又在本子上简单扼要地记录下了这些信息细节。
  魔术师却撇撇嘴:“哪里啊,团长把唐谦和他的那些猛兽当做摇钱树,自然要护着。但是唐谦可看不顺眼团长,特别是瞧见过团长私下里拿滚烫的洗脚水泼老虎,又拿皮带抽棕熊后,和团长闹过很多次。”
  “有一次严重到,唐谦直接跟团长说他要走。团长让他也滚,但是猛兽得留下,那是团里的物资。唐谦就为了他的那群‘好朋友’,当孙子留下来了。”
  贺瑱敏锐地察觉到,不论是魔术师还是那个杂耍的小姑娘,都用了“好朋友”一词来代替。
  再和动物亲近,可也做不了朋友吧?如果让他自己和他家的小王八当朋友,他的确有些想不到会怎样……
  “唐谦很孤僻吗?”他只能拓展思维到如此,“他没有人类……做人的朋友吗?”
  “那没有!”杂耍的小姑娘又适时地插了话,“就他那样,天天恨不得吃住都和他那群‘好朋友’在一起,臭烘烘、脏兮兮的,谁愿意和他说话啊!”
  贺瑱又在本子上重重记下了这些,在独来独往上重重画下了几个圈。
  见唐谦的事情问得差不多,他又挑起了关于团长的话题:“团长这人除了见钱眼开、小肚心肠,时常虐待动物,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杂耍的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警察叔叔,你可总结的太好了。不过他这人咋说呢,虽然大家都挺讨厌他的,但不至于想他死啊!他死了,我们可能就很长一段时间没饭吃了。”
  魔术师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贺瑱将笔揣回了兜里,顺手掏出几块糖分给小姑娘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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