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对方也没有再发来任何新信息了。
只有一件事始终如同一抹阴云笼罩在道里安头顶——那天晚上在耶罗姆的派对,道里安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人纠缠到一起?究竟是他喝得太多,还是有人在他的酒里动了手脚?
如果是后者,道里安发誓会要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可他缺少证据,也不想惊动任何人,暴露自己这段耻辱的经历。
于是在考虑了一周后,道里安在周末前往了耶罗姆的变装派对——虽然他拒绝了耶罗姆,但后者再次拜托了大卫,在大卫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念叨了两天后,道里安假装自己妥协了。
变装派对是耶罗姆的最爱,他可以肆意地在派对里把自己打扮成各种身材火辣的“美女”,而耶罗姆的朋友们显然有着与他相似的爱好——当道里安跟着大卫走进他家的大门时,一度以为自己来到了奇幻动物园,他甚至看到有人在自己的脖子上扎了根塑料袋,宣称自己扮演的是一只被塑料袋勒死的海龟……
大卫一如既往热衷扮演美国队长。他的柜子里有一堆骚包的紧身衣,用以凸显他每天健身两小时的绝佳成果。据他个人描述,这身衣服可以让他在派对上至少和20个美女搭上话。
在这群妖魔鬼怪的衬托下,道里安的装扮就显得比较古板老套了。他勉强给自己找了件黑披风裹在一套西装外,再带上一块遮住半张脸的魅影面具——他装扮的是一只吸血鬼,但他敷衍到既不肯带尖牙,也不肯给嘴唇上涂点假血。
他们到场时,派对的气氛已经十分热烈,摇滚乐震耳欲聋,耶罗姆一直在等道里安,他想同上周一样拉着道里安喝上几杯,道里安没有拒绝。
他们在沙发坐下,道里安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上周的派对,耶罗姆果然懊恼地说,都怪自己喝得太多,否则那晚和道里安在厕所里接吻的人就肯定是自己了。
道里安抿了一口苏打水——今天他借口胃痛拒绝了一切酒精饮料,他继续追问:“所以,那是你朋友?”
“应该……不是,或许见过吧,我没有印象了,你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来了许多人,而且我实在喝得太多……”
耶罗姆今晚把自己装扮成了一只花豹,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豹纹短裙,上半身挂着一些装饰性的金色和黑色的链条,他眨着浓密的假睫毛,在说笑间朝道里安越靠越近,几乎要趴在他的身上。
道里安放任了耶罗姆的举动,因为他还有一些问题:“你家安装了监控吗?”
“只有前门和后门有监控,为什么问这个?你丢东西了吗?”
“……没什么。”
而正是在这一刻,道里安又一次感受到了一束炽热的目光,那种被猎食者锁定的毛骨悚然,他警惕地抬头朝四周望去,终于在不远处楼道的黑暗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斜靠在墙上的高大男人,他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只在脸上带了一块劣质的恶魔面具,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双银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道里安。
道里安收回视线,他推开耶罗姆站起身,“我想我需要借用一下洗手间。”
挤开聊天的人群,道里安朝厕所的方向走去,但经过时并没有停留,反而顺着楼梯朝二楼走去。
道里安用余光看见,灰眼睛男人跟了过来。
道里安一直走到二楼的阳台,那儿有一对调情的男女,他们在道里安“蛮不讲理”地介入这个狭窄空间后,选择了主动离开。
几秒钟后,道里安趴在露台上,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道里安……”
这是一个颇为性感的男低音,但又带着有点委屈的口吻。
“你跟踪我。”道里安没有回头,语气冰冷。
“对不起。”对方没有否认,朝道里安走近一步,“我只是有点儿想你……”
这样的坦诚让道里安转过身,此刻他才意识到,对方的身形有多么高大,他有着非常宽厚的肩背,结实修长的四肢,他站在道里安面前时,道里安不得不仰视他——他甚至比大卫还要高,道里安猜测他有北欧血统。
不过身形的差距并没有减少道里安的气势,他伸手挑开了对方的面具,揪着对方的衣领迫使他低头:“这就是你私自获取我手机号码的理由?”
“我很抱歉,道里安,可以请你原谅我吗?”
男人动了动睫毛,用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道里安——不同于耶罗姆那张被人造化学品涂满的脸,此刻占据了道里安全部视线的是一张未经任何修饰的美丽面孔,他任一五官的形状都恰到好处地击中道里安,不管是他那双泛着水光的迷人眼眸,挺翘的鼻梁,还是唇峰明显的双唇,凸起性感的喉结……
晚风袭来,男人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撩过道里安的侧脸,他嗅到了男人发丝上的香气,淡淡的咸香,仿佛刚从海水里浮出的美人鱼。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然靠近到了一个危险的距离。
道里安盯着男人粉色的嘴唇,不自觉到干咽了一下。
气氛炽热又暧昧。
男人依旧保持着弯腰低头的乖巧姿势,看起来主动权仍在道里安手里。可如果此时有人经过这里,ta甚至不能透过男人的身形看到他对面的道里安,因为前者已经悄然将双手撑在道里安身后的露台边缘,用万分强势的姿势将道里安圈在自己的领地中。
如果道里安喝了酒,他也许会在酒精的操纵下顺从于自己的欲望,但今晚的他很清醒,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因此他用力推开了男人,对方毫无防备,趔趄后退两步,茫然懵懂地看着他,不明白道里安为什么突然生气。
道里安整理了自己脸上的面具,他打算离开这儿了,眼前的男人确实符合他的口味,但他讨厌缠人的追求者,并且在弄明白那晚的真相前,道里安拒绝和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进一步发展关系。
“不许再这样做了。”说完,道里安迈步朝屋内走去。
一道推拉玻璃门分隔了屋子的内外结构,门内是热闹的人群和喧闹的音乐,而门外的阳台上只有两颗绿植和一个孤独的身影。
男人没有开口挽留道里安,他弓着背,注视着道里安的背影,道里安因感到那目光的追逐而回头看去时,发现了对方眼睛里闪烁的水光。
他在哭吗?
这个念头锁住了道里安的脚步,他莫名生出一股罪恶感——他竟然弄哭了一个或许有两米高的北欧帅哥?
道里安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不太一样,他至少尊重了道里安的意愿,没有短信或者当面纠缠,哪怕在社交派对上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他只是喜欢道里安而已,这不是他的错,毕竟道里安没有明确拒绝他,而且他刚才一直在道歉。
该死的。
道里安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返回阳台。
“你的名字?”道里安气势汹汹地走到男人面前。
“西……西尔维。”男人瞪大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天真又无辜地注视着道里安。
“那天晚上你在我的酒里做手脚了吗?”
“什么?怎么会!我发誓我绝不可能做这种事,那天晚上我……”
好的,他否认了,他是无辜的。
道里安在心里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接着他用力揽着西尔维的脖子,强硬地将他推进阳台角落的高大绿植后。
西尔维仍在解释,他看起来有些慌乱,拼命解释自己当时是怎么鼓起勇气在厕所门口向道里安表白,道里安又是怎么倒在他怀里……
他究竟在说什么?
道里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借着屋内溢出的微弱光芒,盯着西尔维不断开合的双唇,它们看起来柔/软/多zhi,也许尝起来会是水蜜桃味的。
这个念头产生的初始,道里安的理智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勾住西尔维的脖子,昂起下巴用力吻了上去。
这是道里安的初吻——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他并不懂如何接吻,但欲望操纵着他,叫他偏头避开对方的鼻梁,用嘴唇……,用牙齿……,最后再将舌头……。
他听见了对方的呼吸声,以及在接吻中那种黏黏糊糊的水声,道里安的意识开始飘飘然,都快要咽不下自己的口水。
他感到自己在急切地……,他一只手用力勾着对方的脖子,一只手插进他的长发里,逼他倚着墙一点点下移,最后曲起腿将自己的身高降低到适合道里安亲吻的位置。
“道里安……”
西尔维的声音像兴奋剂一般扎进道里安的动脉里,他几乎一刻也不能和他分开。
夜晚和风是冷的,但道里安是热的,他怀里的西尔维是热的,这个吻也是热的,他一度怀疑他们会把耶罗姆的阳台烧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一对男女走进了阳台,原本他们在说笑,但是在听到角落里的某些动静后,他们小声道歉后惊慌离开了。
道里安这才同西尔维分开。
他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但他仍旧很好地扮演了吸血鬼的角色——他把西尔维嘴唇咬破了,他看见一小块血液聚集在他的下嘴唇。
道里安的呼吸还是急促的,他凑过去t了t西尔维嘴上的伤口,理所应当地又同他来了一次舌吻。
盯着西尔维泛着欲色的灰眼睛,道里安不得不承认,他们契合得要命。
“今天就到这里吧。”道里安撩起西尔维的一缕银发放在鼻尖深深嗅了嗅,“下次想见面给我打电话,我的人鱼公主。”
作者有话说
道里安(质问):是你干的坏事吗?
西尔维(挤出泪花)(无辜)(夹起嗓子):怎么会呢?不是我……
道里安(大声对众人):听见了吗?他是无辜的!
第4章 幸运日
虽然那天晚上道里安表示同意西尔维给他打电话,但后者并没有这样做。
道里安会每隔两天收到一次西尔维的信息,第一条通常都是一张他的自拍。西尔维从不拍正面全脸照,他很会找角度,只露出一双眼睛,半截下巴,或者一缕银发什么的,告诉道里安自己在什么地方——有时候是餐厅,有时候是商店,有时候则是户外风景。
接下来他会对道里安说,如果下次他们一起来这儿,他会带道里安吃这里的苹果派,给他买这件衣服,或者一起躺在沙滩上数星星。
如果道里安此时很忙,他会很快结束话题;而如果他恰好有空,就会和西尔维多聊几句,这时候西尔维就会问:
【我很想你,明天可以见面吗?】
当道里安第二次给出拒绝的答案时,他便不再询问了,只是发出一个伤心的表情符号并回复:【那么等你有空时,告诉我好吗?】
西尔维似乎非常清楚和道里安相处的节奏和界限,他绝不“纠缠不休”,但总时不时朝道里安平静的心湖丢去一两颗石子,看到湖面泛起涟漪就收手。
然而道里安对此毫无知觉,他只觉得西尔维对社交距离的把握令人无比舒适,他们的关系可以继续,仅此而已。这段时间他正忙于自己的小组作业和家里的一些糟心事,等他再想起西尔维时,他发现他们上一段对话终止在了四天前,正是西尔维的那句:
【道里安,我又开始想你了: (】
但道里安没有回复,他当时可能忙着接电话或者其他什么的,总之他搞忘了回复,因此他们的聊天页面停留在了那个悲伤的表情符号。
少许愧疚感像一根细长引线,虽然纤细,但足够点燃一包炸药——道里安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给西尔维打电话,告诉他现在可以见面,但是……
一小时后,道里安坐在一辆加长林肯里,司机仿佛AI机器人似的板着脸对道里安说:“少爷,您迟到了半小时。”
“不过是一个慈善晚会。”道里安没有掩饰语气里的轻蔑,“马格门迪都没有要求我准时到场,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司机不再说话,轿车平稳起步。
教训了一条马格门迪的走狗并不能让道里安觉得痛快,他此刻还是得乖乖坐上这辆“囚车”,穿着光鲜亮丽的“囚服”上“刑场”。
道里安最讨厌站在镜头下被人评头论足,虽然他竭力避免搜索马格门迪的相关新闻,但那些苍蝇似的报道总会找到办法突然从道里安的手机页面里跳出来。
他知道那些人怎么评价他的母亲,怎么评价他——
一个在男友死后立刻嫁给他富豪兄弟的婊子,一个婊子生的小杂种。
道里安扭头看向窗外,他尝试放空自己,暂时不去考虑接下来自己要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他想起西尔维,想起西尔维的那些照片,他开始有些好奇,好奇西尔维的身份,西尔维的爱好,他是什么专业的学生?他是否也像道里安一样整天焦头烂额忙于学业?
不久,天空聚集起来的雨云终于发挥威力,雨势在短短几分钟内大了起来,道里安犹豫了片刻,决定发消息询问西尔维下次见面的时间。
而正是这一刻,加长林肯在一处红灯停下,道里安透过窗外,看见街边一个扎着马尾的银发男人,他举着一柄黑色的大伞,抱着背包蹲在街边,然而他只占据了伞内一小块空间,在他身旁的宽敞地面躺着一只不停摇尾巴的橘猫,雨水打湿了男人的裤脚,但小猫所在的那块地面始终干燥。
道里安愣了一秒钟,接着果断对司机道:“停车!”
“但是少爷……”
“闭嘴,照我说的做。”他调下车窗,对着街边的男人喊道,“西尔维,上车!”
片刻后,车流正常通行,加长林肯卷着水花飞驰而去,街角处只剩下一柄黑伞,以及伞下的猫。
道里安像捡起一只流浪猫似的把西尔维捡上了车,他递给西尔维一块干燥的毛巾,让他擦一擦滴水的发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西尔维看起来狼狈不堪,但眼睛却亮晶晶的,他欣喜地看着道里安:“我到这儿来拍街景,你瞧!”他给道里安看背包里的相机,他自己虽然满身水渍,但相机倒是被保护得很好,看得出主人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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