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更痛了。
叶行眠强行闭眼，翻身，空调出风口输送出一股股的暖气, 他缓缓睡了过去，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这酒以后他是打死也不碰了。
-
天空阴沉，乌云厚厚的累在一块，酝酿着大雨，却迟迟未下。
到上午八点，人流车流汇集, 城市复苏，豆大的雨点才倏而砸下，激起喧嚣。
叶行眠是被骤急的雨打在窗玻璃上的动静弄醒的, 睁眼时还茫然。
“醒了？”
响起的人声猝不及防, 他吓了一跳, 才轻轻吐出口气, “嗯。”想吐的欲望又一次翻涌上来，头回知道喝醉这么难受。
“开灯了。”齐砚说。
叶行眠埋进被子里, 还是有些困，听见开关“啪嗒”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却像是开关钥匙，一并让昨晚的记忆开闸。
他猛地睁开眼，脑中浮现画面。
昏暗的浴室里，压在耳边的呼吸，和那个格外炙烫的吻。
“...”
叶行眠瞬间如同死尸一般的僵硬，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诈尸般的惊起。
他应激地迅速后退，背抵上床板才被迫停下，看清灯光下齐砚自上而下的眸光。
“你干嘛？”叶行眠拧眉。
齐砚动作顿了下，才接着拧开手上拿着的瓶子，递过去，“喝点吧，蜂蜜水。”
“不要。”想也不想拒绝。
“解酒的。”
“...”
叶行眠接过，眼神阻止齐砚再次靠近，几口吨吨吨喝下去，能解一点是一点，本来难受要死，刚才动作幅度大，脑子还晃。
当然，看见齐砚是最心烦的。
叶行眠十分烦躁，罪魁祸首却浑然不觉，齐砚把瓶子放在床头柜，坐下时被叶行眠踹了脚。
“别碰我床。”叶行眠要躺下，“滚。”
齐砚只好重新站起来，他便又感受到俯视的目光，想让人滚远点。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吗？”齐砚终于问了，低声无奈，“为什么一大早发脾气。”
哪里惹到他，齐砚居然还有脸问？叶行眠忍不了，喝醉了流氓耍完，现在还问他发生了什么，不是，喝多了就能装不记得？
叶行眠愣了下。
“我不爽是因为你不是人，还记得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吗？”
齐砚昨天喝了很多，可能是断片了，断片的人不记得做了什么是很正常的，叶行眠心都凉了。
齐砚像是仔细回想，半晌还是无果，“没记忆了。”
叶行眠：“....”
“所以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齐砚问，眼底好奇。
叶行眠翻身躺下，闷闷答，“跳脱衣舞，脏我眼睛，烦死了，你别跟我说话。”
有些委屈，平白无故初吻没了，还有苦难言，他总不能跟齐砚说你断片了还会强吻人可怕得很，那齐砚估计更要没完没了，毕竟齐砚喜欢他。
是的，齐砚喜欢他。
叶行眠已经不用问了，齐砚不可能是随便找个人亲，因为齐砚齐砚亲他前，喊的是他名字。
宿醉的大脑一跳一跳的疼，混沌的要命，他真想不明白齐砚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有那种意思的，又生气齐砚真就吃窝边草，他可是齐砚竹马，齐砚都能下的了嘴啃。
而且他还有女朋友。
女朋友，叶行眠心跳漏了一拍，手机在床头震动了下，想什么来什么。
【Q：醒了吗？】
叶行眠盯着手机看了一阵，扣上，心脏缓缓下沉。
他好像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和齐砚的意外带来的后果好像不仅仅只是他失去了初吻那么简单，他是有女朋友的啊？可他在有女朋友的前提下，和齐砚亲了。
这算不算劈腿？
可这并不是他主观的意愿，他不想的啊，但亲了又是事实，如果Q知道的话...
叶行眠几乎不敢想象。
没有女生能接受吧。
蜂蜜水在胃里闹腾起动静，叶行眠更想吐了，他真就不应该喝酒，也不该让齐砚喝酒，可谁能知道齐砚喝完酒会这样？但灌齐砚酒的也是他。
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叶行眠一颗心冰凉。
-
冬季的雨漫长潮湿，没完没了的下，没有停歇的迹象，到中午的时间，他们才收拾着准备退房。
肚子是饿的，虽然好像吃不进去什么，最后还是去了附近的茶餐厅。
方清诺目光在叶行眠身上打转，“叶哥，你还好吧？”
叶行眠勉强笑了笑，“还行。”
娄承去帮忙排队买菠萝包，这边餐厅的菠萝包限量，需要窗口额外买，齐砚不知道哪去了，叶行眠也没心情管，从出酒店到现在，两人都没说过话。
“小诺。”叶行眠艰涩的开口。
方清诺在挖面包里头的冰淇淋，抿了口甜滋滋，听叶行眠喊他看过去。
“你和娄承...你们第一次亲什么感觉啊？”
这问题有点过于突兀，方清诺愣了下，想了想，“晕乎乎的，很害羞。”
叶行眠稍微松了口气，他没有害羞的感觉，晕大概是昨晚喝了酒，一个上午，他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一幕幕都是昨晚浴室里的画面，哪怕刻意不去想，还是不停地冒。
每多想一回，他就焦躁几分，连带着对Q的愧疚，后来Q又发了消息过来，问他是不是昨天喝多了，他更不知道怎么回，心里乱糟糟的，像是团搅在一起的棉球线。
“叶哥，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方清诺注意力还在冰淇淋球上，叶行眠随口敷衍过去，简单也吃了些。
市中心回学校轻轨还得一段时间，方清诺和他们不是一个学校，吃完东西到轻轨站就得分开，不同的线路，于是叶行眠就看见人不舍地抓着男朋友手，要不是人多，叶行眠觉得多少都得吻别一下。
方清诺也不好意思，摆摆手，“走啦。”
叶行眠到宿舍的时候，刘庄几人围上来，好奇询问酒吧好玩不？
昨晚叶行眠发到群里的视频照片，把三人的兴致都吊起来。
“不好玩，死都不去了。”
叶行眠听到“酒吧”这两个字都头疼，想睡觉想昏迷，可再过一个小时还得去点名，只能忍着。
刘庄几人饭没吃，这会去吃，叶行眠瘫在桌上，半晌还是摸出了手机。
Q的消息还是上午两条。
【叶子叶子：现在才醒，没喝很多，就是玩的比较晚。】
扯了个小谎，心虚的很。
Q回复挺快，都是些关心的话，叶行眠越听心里越愧疚，聊的有些煎熬，草草便结束了。
埋头在手臂间，心里苦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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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结束，人是最懒散倦怠的，尤其早课更为致命，但临近期末，点名频繁，旷课危险系数极高，没人想因为旷课挂科，教室还是满满当当坐着人。
叶行眠可以说是昏迷度过的一天。
晚上宿舍出去约会的约会，和女朋友视频的视频，就留下叶行眠一个人。
和Q开黑打游戏。
叶行眠一走神，画面黑了下来，看着1-7-3的战绩，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战局到后期，一波团灭后，很快被推了水晶，Q的消息在结束过弹出来。
【Q：不玩了吧。】
【叶子叶子：抱歉啊。】
一晚上连掉了五颗星，叶行眠还是内疚的。
【Q：没关系，有心事吗？】
Q是个很细心的人，叶行眠没觉得能瞒过她，也就承认了，只是在对方提出愿意倾听时，怎么都张不开口。
【Q：不是强迫你说，只是希望你开心点。】
明明有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叶行眠越发难受，又被体贴的安慰了好一阵，更是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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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眠的低迷持续了整整一周，甚至于越发严重，到梦见事情败露，Q质问他为什么劈腿，吓得一身冷汗。
最终还是过不去良心那一关，和Q摊了牌。
多的他也不敢说，主要说不出口，也气自己这时候还想着给齐砚打掩护，不想让Q觉得，齐砚人品不行，虽然叶行眠这会是真觉得，齐砚变得让他太陌生。
元旦回来后，就前两天，他郑重其事找齐砚谈了，知道齐砚没分手，恋爱稳稳的谈着。
哪怕齐砚不记得那晚的事，可一边对他有好感，一边谈着女朋友？
叶行眠不知道怎么评价，他自己也够焦头烂额，现在说出来心里才觉得好受许多，不管怎么样，Q有知情权。
心灰意冷等待着宣判。
Q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Q：知道了。】
叶行眠愣了下，确认了遍自己发出的消息无误，他告诉了Q，酒后和人亲了。
【叶子叶子：是我对不起你，我喝太多了，你要分手还是怎么样都行，或者你想要什么补偿，你要删我也可以。】
【Q：好。】
【Q：我想想可以吗？】
【叶子叶子：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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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很平静，叶行眠却不抱什么希望。
本来就是网恋，对方并不了解他，甚至于连面都没见过，他都能干出这种事，可见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人。
人品或许都有待存疑。
叶行眠最后觉得Q的平静最大的可能性是，对方是个体面人，大概就是结束的意思，可他真的是想弥补，就算分手做不了朋友都行。
他伤了对方的心，前段时间的表白还历历在目，叶行眠第一次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可他也委屈啊，要是有机会重来，他当时就该老老实实回来的，去什么酒吧啊？
巨大的后悔汹涌而来，人难受的不行，自然而然生出了对齐砚的怨恨，怨气越来越大，他不懂凭什么啊，凭什么齐砚还能心安理得的谈，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才对，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憋屈，伤心，郁闷，种种复杂情绪终于把他击溃，叶行眠头晕脑胀的，光荣的病倒了。
第61章 没忘
叶行眠头疼的要命, 第二天请了病假，上午在宿舍休息。
昏昏沉沉，他感觉身上发热没食欲, 下午实在撑不住，还是去了学校前门的诊所。
诊所里人打吊瓶的人多, 天气一冷, 难免发烧感冒。
量了□□温，三十七度九, 倒是烧的不高，主要还是休息的不好，买了药回去休息。
没想着刚出诊所，迎面就是不想见到的人, 娄承比齐砚先看到他，意外的挑了眉，“好巧啊，叶哥。”又看了他身后的诊所，对着这会抬头的齐砚道，“我自己去吃吧，你自便。”
叶行眠：“...”
娄承走远了, 身后诊所看完病的出来，叶行眠侧身让了让，耳边齐砚的声音传来。
“不舒服？”
叶行眠嗓子哑, “嗯。”
草草敷衍一句, 抬脚就离开, 现在是头晕, 要是齐砚在他面前晃会，胸口也该闷了, 他一看就犯病最近，可也阻止不了后头脚步跟上来。
“严重吗？”齐砚问，“有发烧没？”
“没有。”
叶行眠语气里明显不耐，脚步加快，终于齐砚安静下来，他现在听到齐砚说话就难受。
观光车位置排起了长队，得等一阵，往常叶行眠就直接走回去，但现在虚的不行，压根走不动，只好老老实实往后头排，估计还得下下趟，前边人不少。
本来天气就冷，车来的还慢，叶行眠出来忘记带围巾，那会觉得烧的热，现在这么站着干等耐不住，缩了缩脖子，提着药袋的手刚抬起，被突兀地抓住。
齐砚手心很烫，温度传到叶行眠这来。
“我...”
未尽的话在叶行眠转身时低吼中止住，齐砚怔住，被叶行眠狠狠甩开。
“你烦不烦，别跟着我。”
纵然是压低声音，可难免还是吸引了队伍前边的注意力，男生回头看了眼，又转回去。
叶行眠顾不得那么多，心烦的要命，看着齐砚微微呆滞后望过来受伤的表情，那股烦闷反倒更加强烈了，“能不能离我远点。”
齐砚凭什么觉得委屈，明明齐砚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可因为齐砚的一时兴起，他要分手了，可他和喜欢的人连一面都没见过，最后也不知道Q会怎么想他。
“...”齐砚唇微微张合，最后紧紧抿着。
叶行眠痛快过后，也不痛快，单纯不想看见齐砚，大概微小的期盼得到眷顾，前边一次性来了两趟车，叶行眠上了第二辆，最后排还剩下两个位置。
齐砚在原地站着，没动。
身后女生问了句，“同学，你上吗？”
他沉默着摇头，往边上让开，女生上了叶行眠身边的位置坐下。
车子缓缓行驶，把齐砚远远抛在后头，叶行眠没忍住回头瞧了眼，齐砚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看不见了。
鼻子微微抽了下，心上酸涨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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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庄发现叶行眠和齐砚之间的异样，是在两人买早饭时，叶行眠和齐砚擦肩而过，陌生人一样。
犹豫了一会，买完烧麦等着叶行眠排队买煎饼时，没忍住还是问了。
“你最近怎么了？”
叶行眠往煎饼那看，回答的随意，“没啊。”
刘庄啃了口烧麦，“叶子，咋两这么熟了，你还想瞒我啊？”
叶行眠脸垮下来。
“元旦回来你就这样了，还有啊，你两天没念叨你那网恋对象了。“
刘庄还是敏锐，试探问，”要分了？”
“...我觉得我情路不顺该不是被你们诅咒的？”
叶行眠此刻有这方面的怀疑，以前是齐砚，现在又多了个乌鸦嘴。
“那哪能啊，咱不信这个。”刘庄看出叶行眠没想说的意思，不勉强，最后也只一句，“叶子，我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觉得吧，你就因为这个对象跟齐砚这么闹实在没必要，怎么我都觉得齐砚肯定比你那对象顾着你点，你两毕竟竹马是吧？别为了短暂的虚拟爱情冲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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