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只是想借口让这个雌虫帮凯蓝玛拉处理伤口,从而把他带到单独的房间去,没想到三皇子却误解了他的意思,直接把雌虫送给他一晚。
虽然这样对于温德尔和凯蓝玛拉来说,是一种更好的结果,但在此刻三皇子身边的雌虫眼中,无疑是被自己的雄虫亲自推下地狱。
看到这只雌虫煞白的脸色,温德尔心中一阵难受,竭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真实的想法流露出来。
看着温德尔越发扩大的笑容和毫无笑意的眼睛,三皇子面色逐渐变得古怪,皱眉说:“加勒德亚,我是认真的。这只雌虫给你可以,但你也要注意尺度。”
“尤其以后在外面注意控制表情,做事别太张扬。你知道平民雌虫这几年经常有不安分的,皇室不可能随时护你一辈子。”
温德尔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出了什么问题,但还是依言点头。
三皇子瞥他一眼,叹了口气:“真出了什么事,你就按之前的方法处理,总之不要让外面的虫看到。”
温德尔微笑:“当然。”
三皇子不甚信任地看他一眼,终究还是离开了。
温德尔看着旁边脸色苍白、浑身轻抖的雌虫,下意识地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雌虫躲闪的时候,两只虫都僵住了,温德尔是因为突然记起自己就是雌虫害怕的根源所在,雌虫则是害怕自己的躲避引来更糟糕的对待。
温德尔暗自叹气,打开三皇子刚刚出来的房门,缓和了声音说:“进去吧。”
雌虫一言不发地进了门,温德尔刚把门关上,就受到了一则光脑通讯的来电,上面显示是凯蓝玛拉。
带上内置型耳贴,虫族光脑的声音会直接传入使用者的大脑,避免了被听觉灵敏的其他雌虫听到隐私的问题。而加勒德亚·里昂和其他雌虫的通讯频道都是经过特殊加密的,不用担心被窃听,能够无顾忌地传输内部信息。
【雄主,你重复我的话。】凯蓝玛拉在电话的另一边说。
温德尔心下叹气,但还是按他说的,一字一句重复着凯蓝玛拉的话。
——“知道错了?”
——“这只新的雌虫看起来可不差,光是这样可不足以说服我回去。”
——“好吧,就按你说的。我用鞭子抽到1000下,如果你有一次不出声或者没让我满意,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过了一会儿,温德尔“满意”地把通讯挂断,淡淡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收起庆幸表情的雌虫:“你都听见了,今晚就呆在这个房间里,明天再和我回去。”
雌虫迅速地点点头:“是,加勒德亚大人。”
温德尔离开房间并把门带上,把空间留给任务目标和凯蓝玛拉,自己却又回到了不知道该去哪里的状态。
他想要再找一间空房间,却不自觉地向身后的方向望了望。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沉默地跪在床上,像是被丢弃后濒临破碎的石膏人偶。
卡约斯,应该已经回去了吧,他不会在房间里跪上一整夜吧……温德尔不确定地想道。
半晌,他叹了口气:还是去看看吧。
——
房间中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在了,只有一点点和风声很像的窸窣声音,隔着墙听不真切。
温德尔试探着开了一点门,向内看去。
卡约斯站在窗边,纯白得接近透明的双翼展开,遮挡住一部分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他单手扶着敞开的窗,身体微微侧向门的位置。
温德尔注意到,他的发色和眸色都恢复到了本来的颜色。灰发银眸反射着粼粼月光,蒙上一层虚幻的神采,让他显得和这个崇尚色彩的虫族格格不入,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为什么他的发色眸色改变了?
卡约斯冲着门的方向稍稍歪了一下头,轻声说:“温德尔?”
温德尔:“……”
他明白了,卡约斯的五感极其敏锐,一定是听到了自己没有经过伪装的呼吸频率或脚步声,认出了自己的靠近。
卡约斯还认为在温德尔眼中,他只是常去翼斗场的平民雌虫卡尔。所以听到温德尔的脚步声,卡约斯才会把自己的眸色和发色改回原来的样子。
但温德尔很清楚卡约斯的真实身份。
但卡约斯不知道温德尔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温德尔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温德尔:……
太复杂了,这是什么你演我我演你,你不知道我在演你但我知道你在演我的关系。
不过,卡约斯是坚定的保守派,拥护雄虫在虫族的绝对权威。在他的面前暴露身份是相当于把忒西弥的所有雌虫都置于危险之中,温德尔清楚得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做。
所以该演还是得演。
“卡尔?”温德尔疑惑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卡约斯伫立在窗户边,听见温德尔的话,他的骨翼轻轻抖动了一下,被主人察觉到之后却迅速收起。
“你为什么在这里?”雌虫语气强硬地反问。
温德尔无声地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卡约斯不会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好脾气地回答:“我跟着加勒德亚大人和凯蓝玛拉一起来的,他们睡在其他房间,加勒德亚大人让我来这里等待明天返回。”
卡约斯沉默片刻,问:“你要在这里待到明早?”
温德尔注意到卡约斯的手又搭上了窗户,好像是要把窗子打得开一些,好让自己从窗户飞出去,于是连忙肯定道:“没错,这是加勒德亚大人的命令。”
希望这样的回答能让卡约斯赶紧离开。
卡约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抬手,把窗户关了个严实。
温德尔:?
“过来,给我上药。”卡约斯不容置疑地说。
温德尔一脸困惑地看着雌虫:什么意思?
他记得刚才卡约斯裸/着身体的时候,并没见到有任何伤口的存在。而且,按照这只雌虫强悍的恢复能力,在翼斗场受的伤应该完全好了才对。
“你,怎么又受伤了?”温德尔问。
“加勒德亚大人的惩罚。”
温德尔:???
什么惩罚?谁?
加勒德亚本人可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有这事的存在。
卡约斯坐在床上,两条有力的长腿交叠伸直,他撩开身上的虫族袍子,露出修长笔直的小腿和上面泛红的膝盖。
温德尔语塞。
这是他的惩罚吗?明明就是雌虫太固执,自顾自地跪了不知道多久后跪出的痕迹。
而且,他先前就发现了,卡约斯的皮肤很容易浮现出红肿或青紫的痕迹,受伤之后会显得比实际伤情更加恐怖,但恢复的速度也着实恐怖。
就像现在,雌虫双膝上的红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变小,再等等就会消失不见了。卡约斯却还是执意把腿伸直在温德尔的面前。
温德尔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倒不是想拒绝,不过:“我没带药膏。”
“我有。”
卡约斯抛给温德尔一罐小小的软膏,正是上次在翼斗场边上的二层小楼里,温德尔给他抹的那种。
温德尔哭笑不得地接过来:“好吧,但你得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他坐在卡约斯的身边,尝试了几个角度后,干脆把卡约斯的双腿抬到自己的腿上,让雌虫半躺着靠在床后的墙上。
卡约斯蜷了蜷双腿,以十分微弱的角度倾斜着双膝,朝着温德尔的方向靠去:“我知道加勒德亚·里昂阁下会来。”
温德尔:……听起来有点像跟踪狂了。
“你到底为什么总对加勒德亚大人这么执着?”他无奈地问道。
卡约斯此时的姿态比之前都更放松,正略显疲惫地靠墙阖着眼。温德尔有预感,也许这一次的询问,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我必须成为他的雌虫,”卡约斯声音微微沙哑地说,“这是我作为雌虫的义务……也是我回到战场上的唯一希望。”
温德尔心下一动,小心地追问:“你在说什么?”
第025章 倒V开始
“上一次在你的房间中靠加勒德亚大人的信息素度过暴/乱期后, 我的眼睛情况变好了。”
卡约斯的声音中有痛苦,也有些微的渴望:“也许完全标记之后,我的眼睛和翅膀恢复之前的状态, 我就能回到战场上。”
温德尔微微一震,他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如果是这样, 或许他能想办法……
等等, 这里有说不通的地方。
“现在是异虫族繁衍的倦怠期,帝国前线根本没有危险, 只有驻守的军队在那里。你为什么着急回去?”
“而且,你该清楚加勒德亚大人是什么样的雄虫以及他对雌虫的手段。成为他的雌虫后,你不一定有机会回到军部任职,更有可能被他折磨致死, 你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后果吗?”
温德尔的声音难免变得严厉了些。
卡约斯平静地说:“我都知道。”
“但这就是雌虫的义务。以雄虫为尊是帝国至高无上的准则,所有雌虫都必须遵守。虫族的繁衍依靠雄虫才能实现,为了虫族,牺牲雌虫是正确的选择。”
他的声音古井无波,却有一种诡异的机械感,仿佛这些话已经重复了千万遍,刻进了脑海最深处。
根深蒂固。
温德尔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和忒西弥的雌虫们相处久了,竟然忘了被虫族观念洗脑的雌虫才是虫族的大多数。
就像是,大多数反对加勒德亚·里昂的雌虫都只是在抗议他对待雌虫的方式过于残暴, 让那么多雌虫被折磨致死, 但却并不是在反对虐待雌虫和剥夺雌虫财产本身。
卡约斯说的有一点是对的, 虫族雌多雄少, 雌虫更是需要雄虫自愿散发的信息素度过危及性命的暴乱期。
所以为了整个种族的延续,牺牲雌虫是虫族一直以来奉行的准则。
残忍, 但被证明有效。
即使反抗意识出现,这个根本问题不解决,结果只能是反抗失败或是两败俱伤,种族整体走向凋零衰亡。而正是因为这样,忒西弥才会将增加雄虫数量作为目前最重要的目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打消这些想法,加入那些反抗组织就是在和你的种族作对,没有好下场。”
卡约斯突然出声,打断了温德尔的思绪。
温德尔看向卡约斯隐藏在阴影中的脸,上面挂着漠然和麻木,他不确定是不是在那双失去神采的银眸中看到了痛苦。
也许只是错觉吧,接近失明的虫族又怎么会通过眼神传递情绪呢?
“我不是在想这些。”温德尔轻声说。
并不完全是。
卡约斯问:“那是什么?”
温德尔说:“我只是在想,要是雌虫和雄虫的结合只是为了爱该多好。”
没等卡约斯说话,他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好意思,我知道这种话太天真了,忘了吧。”
温德尔盯着卡约斯已经恢复如初的膝盖,挑起一抹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小腿:“好了,药已经上好了,你该走了。”
卡约斯却没有动。
当温德尔疑惑地看向他时,雌虫侧过脸去,让温德尔看清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耳侧的一道血痕。
很细,但又很深,向下流淌着一串血珠,在雌虫的袍子上滴落几处圆点。
雌虫面不改色地说:“这里也有,加勒德亚大人造成的伤口。”
温德尔:“……”
要说膝盖泛红和他还有一点点间接的关系,那现在这就是纯粹的碰瓷了。
他扬起一边眉毛:“你……是不是不想走?”
“不是。”
温德尔无声地瞥了一眼卡约斯指甲上没擦干净的血痕:“好,你想走。但如果我想让你今晚留下来陪陪我,你愿意吗?”
卡约斯点头:“好吧。”
温德尔:“……”
一点也不像想走的意思。
他在心中暗自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对是错。但任凭心情如何复杂,温德尔还是挑起一点药膏,抹在卡约斯耳边的伤痕上。
卡约斯却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向旁边侧了侧脸,让脸颊整个靠进正在给自己上药的“亚雌”的掌心中。
温德尔愕然。
他并没有移动自己的手掌,而是让雌虫静静地贴在那里,直到卡约斯不自觉地蹭了蹭,然后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僵住,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开脸。
温德尔突然明白,就是为什么卡约斯坚持让自己帮他擦药,但同时表现得并不像珍惜自己身体的样子,更是不惜伤害自己来让温德尔继续给他上药。
原来他只是想得到来自其他虫的触碰。
皮肤饥渴症?
温德尔的指尖慢吞吞地在卡约斯脸侧的伤口处划过,验证着他的猜想。
卡约斯一开始还有点警惕,但很快,他的头就一点点朝着温德尔手指的方向再度倾斜。像是一只冻僵的小兽,即使在昏迷中也下意识地追寻着自己能感知到的唯一一丝暖意。
当指尖带着药膏滑落到伤口最下面的时候,卡约斯脸上的伤痕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一片光洁的肌肤上看不出任何伤口的痕迹,只残留着亮晶晶的没有被吸收的药膏。
夜晚寂静无声,温德尔和卡约斯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屋内光线黯淡,温度刚好。
这时的卡约斯双眼已经闭上,头朝着温德尔的方向,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贴在温德尔身体的一侧。
“卡尔,你还醒着吗?”
“……”
温德尔好笑地看到,卡约斯的双眼好像闭得更紧了,仿佛在说他已经睡着了,不要来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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