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黑眼的少女,长相恬淡精致,化了很淡的妆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看到他更是两眼放光。
一个还没有甩掉又来一个,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少女已经朝着他扑过来了,都上大学了还是这么的不稳重。
“哎呀,小江哥哥……我可想死你了。”怀里又扑上来一个,梁园身上的甜香扑面而来。
“梁园你能不能稳重点,男女有别知不知道,离你江哥远点。”
“就不就不。小江哥哥你去哪了,展览一直看不到你人……人家想死你啦。”
“……我在家。”江颂开口,拿面前的少女没有办法,他们来工作室的时候梁园才上初中,是他们导师的孩子,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小姑娘在艺术上毫无天分,反倒是在科研上很擅长,经常来工作室找导师,一放学就过来写作业,和他们待的时间很长。
梁园闻言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那哥哥你至少看信息呀,联系你联系不上,很担心你。”
“没事。”江颂说,看向梁园担忧的眼底,悄悄别开目光。
“好了好了,梁园你既然过来了,和你小江哥哥一起去外面,你们拿个指示牌,这样人家才知道里面还有展览。”
说着,在他们两个怀里一人塞了一个巨大的指示牌,外面展厅已经人声鼎沸,由于这次宣传做得好,来的人很多。
“都快变成网红打卡地了。”师兄一边在旁边吐槽,一边推着他们俩出去。
“你们就在这里就行,俊男靓女惹眼,肯定会被注意到。”
“……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想和小江哥哥多说点话。”梁园说着,老实的把牌子接过来。
江颂抱着指示牌,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他循着视线朝着展厅的方向看过去,长阶连着展厅,转角处容易一晃而过,路过的人看到了他们,于是改了方向。
“这边好像还有展厅,是陶瓷……要不要去看看。”
“这请的两个模特吗?”
路人从他们这边经过,江颂低头看了眼牌子,好像真的有点作用。
“小江哥哥,听说今天记者也会过来呢,你如果不想待在这里,一会和我回家吧,爸爸成天念叨你。”梁园说。
江颂还没有想好,导师十分照顾他,他没有讲话,梁园并不在意,红裙子衬得那张脸十分的娇小,他好一会才回复。
“……好。”
人来人往,注视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晃而过,他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身旁的梁园已经站不住了。
“小江哥哥,我能不能休息一会。”梁园小声问他,凑过来双眼亮晶晶的。
“想休息就休息。”他看了眼梁园穿着的高跟鞋,看上去很辛苦,话音随之稍顿,“可以。让师兄找个椅子。”
“那不用啦,我稍微放松一会就好了。”梁园笑笑。
他们两个在这里凑的很近,从远处来看,像是一对情侣,尤其是郎才女貌,江颂的身高高了梁园一大截,低头讲话的时候像是在轻叙低吻。
……很般配。
倏然,江颂察觉到了某道视线,出在人群之中,那视线停留的太久,他下意识地看过去。
隔着人群,一眼看到了前一天见到的人。
男人在隔壁油画区停留,长廊的光影细碎落下来,艳丽的面容犹如倒影,美艳不可方物,与身后的画作融为一体。
像是梦里的场景,背着小提琴的少年置身在长廊前,朝他看过来,深褐色的眉眼浮掠而过。
他怔在原地。
“小江哥哥,我好啦,你觉得我今天的妆容怎么样?”梁园凑过来跟他讲话。
他掌心里莫名冒出一层汗,心脏在某一刻停滞住,间隔的太久,视线收回,在原地僵硬的不能动弹。
“……小江哥哥,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这么差。”梁园问。
是因为他写的信。过来的吗。
或许是他的错觉,只是为了来看展览,如果是这样的话,国内国外都有更好的展览,威尼斯双年展,现在也是展期。
对方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太久,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进了展厅,没有穿正装,头发也没有打理,墨发落下来,像是普通的男大学生。
他和温黎今年都是二十四岁。
“……没事。”他很低的开口。
眼角留意着温黎的身影,温黎好像真的只是来看展一样。
“欢迎欢迎,这是我们陶艺一工作室的作品,您可以看看,需要介绍的话可以来找我,不打扰您啦。”
温黎一眼看到了展厅最中央的作品,最中央的五件花瓶,形状相同却又各异,轻薄匀称,几乎能够透过年少时某人送他的作品里窥得一形,顺着不断生长由稚嫩趋于成熟。
只是与当初的瓷面已经不同,每个花瓶上都有不同形状仿若碎裂一般的纹样,或分布在瓶身,或在瓶口,盛放出一种破碎残缺的美感,并不完整。
掠过崎岖之后,伤痕并未愈合,残留在瓶颈上,形成独一无二的美。
作品名月光。
温黎看过去作品简介,简介只有一句话。理想主义的诟病在于想要得到月亮。在追逐的过程中,伤口自然溃散而出。
直至香消玉殒为止。
他在作品前停留的时间有点久,引得在这里守展的学生注意到,对方过来跟他介绍,“这是我们这一届最有天赋的同学的作品……很漂亮吧,他是一个特别纯粹的人,作品应该也能够看出来。”
“……嗯,他的这些作品出售吗?”他问了出来。
“不出售,您不是第一个来问的,他的所有作品只送人不出售……哈哈,你不知道他日常生活十分拮据,但是作品死活都不愿意卖。”
“问他他也不愿意说……有时候挺一根筋的。”
为什么不愿意卖。那些花瓶。
他是追逐月亮的朝圣者,是填海的精卫,身躯惨遭焚烧,唯有意志拖着身躯残留,所有美好的过往,全部寄托在灵魂与思考之间。
美好的憧憬化为创作灵感转化为作品,一并注入他残缺的灵魂,留下锈迹斑斑的烙印。
不忍亵渎。
月亮不可得。
“梁园……很抱歉,今天我要先走了。”江颂把牌子放下来,他轻轻开口。
“没事,小江哥哥,你有空记得要去医院看看,下次复查我陪你吧!这里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不用看着了……你路上小心点。”梁园说。
“……嗯。”他应了一声,放下指示牌时,眼角阴影覆盖而下,扫到了某道身影,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珠。
那双眉眼经过时间的沉淀更加深邃动人,温黎看向他,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低沉的嗓音随之传来。
“江颂……我们聊聊吧。”
梁园在一旁看看这俩人,想多嘴问两句,但是看温黎的气质并不像坏人,到底没有多问。
“小江哥哥,有事随时叫我。”
他把牌子放下来,掌心的冷汗扩散而出,心脏迟缓地跳动,跟在温黎身后,垂眼看到自己的影子,前方的人稍稍停顿,侧眼看他有没有跟上来。
美术馆附近有咖啡厅,两侧种了一片向日葵,向日葵朝向阳光的方向,年少时碰到的天使朝他看过来。
他坐在温黎对面。
“……要喝点什么吗。”温黎问他。
“不用了。”现在他已经能够不再停顿的讲话,言语表达没有那么费劲,可为什么讲出来却费了很大的力气。
“那我随便点了,”温黎抬眼看向他,视线轻轻掠过,随之看向菜单,“拿铁加淡奶加糖……可以吗。”
他没有讲话。
服务员走之后气氛安静下来,能够察觉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抬眼,和温黎对上视线。
温黎盯着他看,静静地开口,“……我是收到信之后查到了你的地址,很抱歉以这种方式重遇。”
“来打扰你,是想知道一件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温黎稍停顿之后问出来,指尖碰到咖啡勺柄,略微松开。
深褐色眼珠掠过对面青年露出的一截手腕,那里有几道丑陋的疤痕。
刺目惊心。
第47章
“我……一切都好。”江颂沉默片刻开了口, 视线里对面的人表情变得模糊,化成一个黑点停留在瞳孔中央。
他说完,空气中安静下来, 温黎收回了目光, “如果是这样……那我便不打扰了。”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问题请随时找我。”修长的指尖落下,名片放在了桌子上。
咖啡厅安静下来, 江颂看着那道人影远去,从咖啡厅离开, 不过是短短几十秒钟的事情。
“………”他朝窗外看过去, 很快没有了人影。
只是碰巧来看展,然后碰到了他,所以关心问候两句。
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外面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小雨。
温黎出了咖啡厅,越过了公交站台, 在雨幕中回眸,玻璃窗隔了一层, 看不清坐在那里青年的面容。
那样的一双眼睛, 像是雨幕冲洗过的宝石, 不忍心再去触碰,其下掩藏着荆棘划过的伤痕。
累累叠加在一起。
“喂, 温律……什么事?”
雨幕之中星星点点的火光捻灭, 温黎视线轻轻地转向咖啡厅的方向。
“没什么事……这周我要搬家。去不了公司了。”
……
外面下雨了。
江颂睁眼从柔软的床铺醒来,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揉揉眼睛, 这次旅行是每两个人一个房间, 他和温黎在一起。
昨天,喝了程飞做的特制饮料, 剩下的事情,他摸摸脑袋,脑壳有点疼。
记不太清了。
“温。黎。”他喊了一声,窗边纱窗飘动,房间门随之从外面推开,容貌明艳的少年在门口,手里提了早饭。
温黎:“我出去拿早餐了,今天的早餐是面包牛奶鸡蛋。”
他下床去洗漱,拿了牙刷出来。温黎坐在桌子边,地上铺了凉席,不止有学校发的早餐,温黎还买了其他的。
蟹黄包,鲅鱼饺子,海鲜粥。都是这边的特产。
他瞅两眼,坐在桌子边,盘腿坐在温黎旁边,温黎不吃早饭,他伸手在温黎面前晃了晃,温黎在发呆吗。
温黎扭过头看他,视线在他嘴唇的地方一晃而过,稍停顿才说,“江颂,刷完牙再过来。”
哦。
他又从温黎旁边起来,去洗漱池漱口,洗完脸抬头看向镜子,注意到自己嘴唇破了,他脑袋里冒出来问号,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昨天有人偷偷咬他了吗。
摸两下过去吃饭,他胃口很好,能看到外面的景色,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他瞅一眼,注意到温黎没怎么吃。
“有,心事?”他问了出来。
“……没有。”温黎看着他说,视线别了过去,“江颂,一会还要再去逛逛吗。”
江颂立刻点点脑袋,想去捡点好看的贝壳。
吃完饭他拉着温黎到海边,沿岸全是滨海公园,踩在柔软的沙子上,缓慢的海浪朝着脚底冲刷,带过去一片湿润,他往前走两步,被温黎叫住了。
“江颂,不要再往前了,很危险。”
他顺着看过去,海里还泡了一群人,其中有些眼熟,有的同学已经下水了。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远处的模糊黑点在朝他招手。
“贝壳。”他于是跑回来,双眼一瞬不眨地盯着温黎看。
“想要贝壳?”温黎闻言稍停顿,沉思片刻蹲下来,他们两个并排凑在一起,他看着温黎扒拉底下的沙子。
“我去找点盐……你在这里等我。”
没一会,温黎又回来了,拿了铲子和盐,他盯着温黎的动作,温黎挖了个洞,铲了很多的盐进去,然后不停地挖,挖出来了新鲜的扇贝。
“……是这个吗。”
要的是。贝壳。不是。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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